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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晚晴知道卫清珩不会立即相信这番话，但她依旧态度决绝。
“刚才是您说要听实话，我便将心中所思所想和盘托出。您是大虞唯一的真龙天子，除了您，我不愿再向旁人俯首称臣。是以，我对太子并非畏惧，而是厌恶，太子无德无能，我不愿对他效忠！”
她倒是没有撒谎，承认了她对太子的厌恶。
卫清珩又想起她刚才跌落在他身上时，眼神里迸射出的冷清和厌恶。但当晁晚晴看清楚是他救了她后，眼里的厌恶却瞬间消失，变成了感激。
她的身子单薄纤细，却生出了重于千钧的铮铮铁骨，这让卫清珩有些震撼。
当年听师父说起天命之言时，卫清珩年少轻狂，气得当场拔剑，用剑尖抵住师父的喉咙，大声嘶吼着让他闭嘴。
现在，晁晚晴说的话，他虽也不信，却不会似当年那般动怒。
这些年，他一直在诵读经文，心里的浮躁和执念早已归于平静。看着那张与晁夫人相似的脸，卫清珩又想起父皇去世后，晁夫人耐心地哄他吃饭，陪他念书，教他下棋的时光。
算起来，晁夫人也是他的至亲之人。
因为这点恩情，他对晁晚晴格外眷顾、怜悯。
“我双腿已废，对权力也无眷恋，那个位置不适合我。皇兄和几位侄儿都是我的至亲，我不可能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天命之言，去争夺本不属于我的东西。你起来吧，莫要再为难我了。”
晁晚晴明白，要让身体残疾的襄武王生出夺位野心，本就没那么容易，晁晚晴从未想过一蹴而就。
她今日单纯只想向襄武王表示效忠，仅此而已。
至于怎么效忠，得徐徐图之，急不得。
江南治洪赈灾，是个好机会。
晁晚晴刚起身，便听闻宴席处传来参拜太后的山呼声。
卫清珩的贴身侍卫元宝也走过来，向他禀报太后到了，晁晚晴立即推着卫清珩回到宴席上。
走之前，卫清珩提醒道：“一会儿太后若是责备你，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她和你母亲感情深厚，对你也是关心则乱。太后是个嘴硬心软之人。”
晁晚晴点点头，说：“师兄，我知道了。”
卫清珩的宴席是在园子里举办，风一吹，桃花、梨花便纷纷落下，美不胜收。
一片茉莉花海簇拥着太后的坐席，春末时分，茉莉也开出了绝美姿态，朵朵竞相展颜，绽放出一片香雪海。
太后端坐在一张黄花梨木圆后背交椅上，身穿赭色褙子，发髻上只有一根白玉簪，朴素中不失威严。
“儿臣参见母后！”卫清珩坐在轮椅上，给太后作揖行礼。
“臣女晁晚晴，参见太后。愿太后岁岁金安。”
“珩儿不必多礼，快入座吧。”太后只对卫清珩说话，她仿佛没有看见晁晚晴。
晁晚晴依然跪着，没有起身。
虽是春日，正午的太阳依旧有些灼热，晁晚晴跟木头桩似的跪在太后面前，跪了一炷香时间。
一炷香后，卫清珩为晁晚晴说情：“母后，小师妹今日特来为儿臣庆贺生辰，既是座上宾，便不宜久跪，还望母后开恩为她赐座。”
太后本不想搭理晁晚晴，因卫清珩为她说情，才不得不勉强自己，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只是看了她一眼，心里又开始烦闷起来。看见晁晚晴那张脸，太后又想起那可恨的晁晦之。若非当初晁晦之变了心，违背诺言纳妾入门，她的表妹湘竹又怎会被气得跑回沈家。湘竹在沈家住了几年，晁晦之都没去接她，才导致她得了癔症，慢慢变成失心疯。
沈湘竹成为失心疯后，太后去看过她。
无奈当初的沈湘竹已认不出太后，还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咬得鲜血淋漓。自那以后，皇帝便不许太后去探望沈湘竹。
直到沈湘竹死的那日，太后都没能再和她见一面，每当想起此事，太后心中便是一阵闷痛。
太后盼望晁晚晴长大后更像沈湘竹，可这几年，无论她怎么瞧，都只从晁晚晴的脸上看到晁晦之的影子。
于是，太后对晁晚晴从爱屋及乌，变成恨乌及乌。
太后没好气地问：“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启禀太后，臣女来给襄武王殿下庆贺生辰。”晁晚晴虽跪着，说话却不卑不亢，面对太后脸上明显的厌弃，也没有半分慌乱。
“起来回话吧。”太后只叫晁晚晴起来，却不给她赐座，太后问：“你让哀家念在与你母亲的情分上，给你和老四赐婚。怎么，现在你变了心，不喜欢老四了，又想求哀家帮你解除婚约？”
究竟是谁变了心？这个男人，可真会颠倒黑白。
晁晚晴想杀卫玄明的念头，又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太后娘娘，臣女斗胆请问，臣女变了心这句，是齐王殿下亲口告诉您的吗？臣女今日想在太后面前问一问齐王殿下，到底是谁变了心。”
太后非常肯定卫玄明不会变心，她这孙子，打小就老实可怜。
晁晚晴长得极美，且她是权臣晁相的女儿，还是首富沈远山唯一的孙女，卫玄明娶了晁晚晴，将来不但能在朝堂上得到晁相的支持，日后还能继承沈家的巨额财产。
卫玄明又不是傻子！他一个无依无靠的皇子，怎么会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好处？
想当初，太后虽赌气不愿成全晁晚晴，可她到底心疼自己那可怜的孙子。
太后怜惜卫玄明从出生起，便未得到过他父皇的半分偏爱，也无人为他谋划未来，于是她只好忍下对晁家悔婚的埋怨，捏着鼻子同意了晁晚晴和卫玄明的婚事，还亲自向皇帝请旨给他们赐了婚。
太后立即让人去请卫玄明过来对质。
卫清珩方才看到了卫玄明带来的那位女子，也见到了他对晁晚晴仇视的眼神，虽然卫清珩不明白侄子和小师妹究竟为什么反目成仇，但他很清楚，是卫玄明变了心。
为避免太后因信任错付而气坏了身子，卫清珩轻声在太后耳畔说：“母后，您今日可要见一下老四带来的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