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并转××:
大年三十包饺子,你却给我写信,使我十分感动。如何报答你呢?心中又欠下一笔债!你说我成了名人,是玩笑还是真的?我知道我值几分钱,还不至于忘了姓啥名谁。有时说话放肆一点,思想基础不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反映,而是破罐破摔罢了。反正五十多了,还有几天阳寿,别的享受得不到,也不敢想入非非,如果连几句话也不敢说个痛快,活个人也就太苦了。“文革”前从不多说一个字,夹着尾巴做不像人的人,“文革”中也没躲过灾难。总是如此了,为什么还要处处事事说违心的光堂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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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我有一连串使我周围的人眼红的事。腊月二十七这一天,三件事一齐降临到我的头上:用千分之五的奖励指标给我升了一级工资,批准我入了伟大的党,任命我当县文联主席。三喜临门,你看如何?对此三喜,人们听了广播纷纷向我道贺。对此,我不发表评论。不过,想想“文革”中的遭遇,不免感慨万千!你们不要认为我美了、笑了,这事对我的后果是令人忧虑的:我在脱离群众!非党的熟人认为我成了共产党员,远了;老党员中有人认为我是统战党员,低了。兵认为我成官了,高升了;官认为我是个闲差事,不值钱。所以,这个年过得并不轻快!
来信讲到《村魂》评奖的事,我一点也不打听,也不愿去想。你提及此事,使我心里又添了一层不快的阴影。任何希望都会使人苦恼,自己过得平平淡淡就是福,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去想入非非。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能写点东西,也不是为了成名成家,凭真本事没才华,凭假本事不会活动,从来没想过成名成家。写东西是一个爱好,一个责任,有感而发,把心里挤得满满的东西倒出来一点,使心里空一点,宽展一点,仅此而已,别无他求。
信中说,荃法约会去洛阳写稿,已蒙军长恩准,我很高兴。在家里啥也写不成,一天到晚又忙又乱,不知忙些什么,每到夜里就感到一阵空虚,一想到又白过一天,心里就像失落了什么,顿时不快!何时能去,如何去,望能早日告我。我想,一个月太短了,至少三个月吧,不知作协能不能大方一下?这要求可能是太不自觉了吧!
顺便说一下,王俊义当县文联副主席,算个副局长吧。《奔流》要调他的事,我的想法是去不去都好都不好,全看他了。我这个文联主席是挂名的,在任命之前和之后,我都和县委订了不成文的合同:还保持目前在文化局的相同状态,不管不问不参与任何活动。否则,我还留在文化局当我的办公员。县委很好,保证不拉扯我。这就足够了,还能要求什么呢!
穷话不少,误了你们宝贵时间。盼来信!祝好!
典运
一九八六年二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