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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客

山间公路上走着一群庄稼人,老的五六十岁,少的二三十岁。看样子,像是经过了长途跋涉一样,精神不振,拖着沉重的步子,有的人还把草帽扣到眉毛下面,生怕别人看见自己的面孔,不时有人发出几声长叹。

面前又是一座高山,公路像银色飘带在山腰上缠来绕去。那个帽子扣到眉下的人,看看苍茫群山,像失去了力量,陡然坐到路边一块石头上,愣愣怔怔地想着心事。

同路人一个一个走过他身边,有的看他一眼,有的同情地叹口气,有的不满地嘲笑道:“王队长,你真吓掉魂了!”

王队长抬头瞪了瞪眼,发牢骚地说:“谁愿走谁走!”

人们摇摇头,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往前走去。

走在最后的一个人却精神抖擞,他五十多岁,两只大脚板蹬着一双已经踏破的草鞋,衣服搭在肩上,甩着两只粗壮的臂膀,好像专和太阳作对,草帽不戴在头上,而是背在脊梁上,宽大的脸膛晒得黑红黑红。他走到王队长面前站住脚,端详他一阵,大咧咧地问:“脚疼了?”

王队长冷冷地回道:“不疼!”

这人又问:“饿了?”

王队长还是冷冷地回道:“不饿!”

这人有点发火了,质问道:“脚不疼,肚不饿,为啥又不走了?”

王队长仍是那副冷冷的面孔,说出了冷冷的话:“没劲啦!”

“没劲了?好!”这人扎了个背人的架势,说,“来,我背上你走!”

王队长这个膀大腰圆的硬汉子,突然哭了,委屈伤心地叫道:“高支书,咱们图个啥呀?你看看!”他虎生站起来,伸出了一双长满厚厚一层茧子的手,又哗地扯开衣服,露出了肩膀上千挑万担压出来的肉疙瘩,话像爆竹似的炸着:“干呀,干呀,拼死拼活地干。干到底落了个只拉车不看路,连地主富农都不如,左一场批,右一场斗!可你还要去参观,还要再干……”他说不下去了。

老高审视着他,狠狠地批道:“王长山,你是三岁小娃呀,还要我给你擦鼻涕抹眼泪啊!亏你平常垒堰修坝能扛二百多斤的石头,一顶大帽子就把你的腰杆压断了!你是泥捏的纸糊的,一见风雨就化了?你以为天下就整了你,整了我,整了咱们一个大队?走,去看看人家飞虎关公社是怎么对待这场风雨的?”

王长山在高支书严厉的催促下收住了眼泪,跟着老高乖乖地走着,可还是那副少气没力的样子。

别看老高批评王长山那样严厉,他自己心里也像针扎刀戳一样痛苦。

他们是梅溪河的,他们大队是全地区学大寨的红旗大队。为了向电气化机械化进军,大队的人劈开高山,修了一条大渠,打算引来丹江水浇地发电,苦斗了三个年头,大功就要告成,这时,地委掀起了一个学大寨赶梅溪的高潮,高山平川都拿梅溪当榜样干得火热,眼看千百个梅溪就要站起来,却飞来了一场横祸。

支书高世兴去省城搞电机设备的时候,从上边来了一群人,据说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学派来的调查组,专门收集走资派材料的。这群人越过县委和公社党委,一头扎进梅溪河大队。他们一不问生产,二不问生活,却别出心裁地把全体干部集中起来考试,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题。第一题是:什么是走资派?你们大队有几个?第二题是:什么是唯生产力论?用你们大队的实例说明。第三题是:你们大队在全地区有多大流毒?你们打算怎样清除这种流毒?还有第四第五,等等。这一下难住了这些庄稼人,一个个傻了脸,大部分人答不出来。就是这个王长山,憋了半天,一肚子火冒了出来,拿起来就写道:“我只知道人不吃饭就要断气,国家没有粮食就要亡国灭种。”

这一家伙惹下了滔天大祸。通报左一个右一个下来,说梅溪河大队不是红旗是白旗,什么阶级斗争熄灭论呀、唯生产力论呀,是走资派复辟资本主义的社会基础呀……最后做了个结论,说梅溪河大队党支部不是共产党是“粮食党”。把大小干部一律弄到县里,办了个学习班,又是批,又是斗,又是游街,又是挂牌。对王长山还格外优待了几个专场,请他坐了“飞机”。等放这些人回去时,水利工程已经停了,连工具也被三分不值二厘地卖个精光。

高世兴从省里得信回来,一切都晚了。不少干部一见他就放声大哭,个个灰心丧气,像六月间正在拔大节的玉谷苗被冰雹打了。高世兴坐在工地一个山包上,看着被遗弃的大渠,咬着牙流泪,从天黑坐到天明。贫农代表老七爷和副支书领着一群干部来了,老七爷还给他拿来了一包馍和几个咸鸡蛋。他窝了一肚子气,实在不饿,一口也吃不下去。可是,看看老七爷和大家期待的眼光,他接住了馍和鸡蛋,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完了,他站起来大大咧咧地说:“我也哭了,真没出息。同志们,咱们还是块铁,还没炼成钢,一到拉弓上弦就软了。人家邻县飞虎关公社受的压力比咱们还大,可人家顶住了,还是照干不误。我建议,咱们去飞虎关参观学习!”

支部同意了高世兴的建议,现在他正领着一群干部往飞虎关走去。

王长山跟着高世兴,翻过山,渡过河,天快黑了,远远看见了邻县的县城。王长山突然几个快步赶上去,把高世兴背在脊梁上的草帽拿起来,扣到高世兴头上,还狠劲地往前压压。高世兴愣怔地问:“这是干啥?”

王长山没好气地说:“一道二道通报下来,四路贴告示,远近谁不知道?别露你这个鼻子脸了,你不怕丢人,大家还怕哩!”

高世兴伸手把帽子又推到脊梁上,哈哈笑道:“丢人?咱偷鸡摸狗了?拉谁家女人了?”他们争论着,到了县城。大家合计了一下,住进了车站旁边一家简陋的干店里。

干店,是一种简易旅店,只有大炕席子,不管被褥,也不供应茶饭,只有大大小小几口锅,客人可以自己动手烧水做饭,虽然很不方便,可是便宜得很,乡里人为了省几个钱,往往住进这种干店。

干店的主人拿着登记簿,指给伙计看,大惊小怪地说:“看,梅溪河、高世兴,这不是邻县有名的红旗大队老模范高支书吗?怎么住到咱们这干店里?这可真是大神住进了小庙!”

小伙计听了实在新鲜,扭头跑到高世兴他们落脚的住室里,扒住门口往里看,想看看高世兴是个什么长相,只见这群人东倒西歪地躺在炕上休息,就回头跑了。

王长山靠窗户躺着,伸头往外一看,像被火烧着了似的,惊呼道:“看!看!”

大家当成什么新鲜事,伸头看去,只见院墙上写着一条大标语:“打倒走资派周大水!”

王长山不干不净地骂道:“他娘的,跑来跑去,还是在‘打倒’窝里!”

人们一下子议论开了。

“周大水不是这个县里第一书记吗?”

“唔,越是第一书记那些人才越打得欢!”

“我看啦,这个县闹得也不会轻了,飞虎关也不一定能干得成!”“我说,咱们明天也别白跑那一百多里了,趁早打马回程算了!”

“行!”

“高支书哩?”

“在烧水哩!”

高世兴这时正在灶房里烧锅。今天跑了近百十里,明天还有一百多里,他要烧点热水,叫大家先烫烫脚,然后再把带的干粮煮煮,吃了饭好早点休息。

天慢慢黑下来了。这时候,一辆吉普车亮着两只大眼开进了院里,车门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干部一下车,就扯开嗓子大喊大叫:“高世兴哩?高世兴!”

高世兴正在烧水,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不知是谁,也不知道为啥,慌忙掂着烧火棍跑出来,问道:“谁?”

“周大水。怎么,不认得了?”周大水像团火一样,一开口说话就使人觉着浑身热乎乎的。

“啊!”高世兴喜出望外,忙迎上去,在衣服上擦去双手沾的锅烟灰尘,紧紧拉住周大水的手,叫道:“周书记,你——”

“我什么!”周大水打断他的话,怒气冲冲地责怪道,“好你个高世兴,到了我们县里,也不打个招呼。怎么,看我们县小县穷,管不起你们一顿饭,找不到一个住处?你这红旗大队的支书太看不起人了!”

高世兴被说得心里像吃了蜂蜜,又觉得有口难辩,他压低声音,惭愧地说:“我们如今……”

他想说犯了错误,可又觉着词不达意。

“如今怎么了?”周大水朗朗大笑,指着墙上打倒他的大标语,“我也不比你们少啊!”

这时,一辆大轿车开了进来,周大水叫道:“人哩?上车走吧!”

人们早已围拢过来,惊疑地看着。高世兴把大家一一介绍给周大水,当介绍到王长山,周大水笑道:“人不吃饭就要断气,是你发明的真理吧!”

王长山不知所措地嘿嘿笑着。

周大水开了个玩笑,伸手摸摸他的脖子,笑道:“咳,也是肉长的嘛,我还当是铁打的呢!我可也是天胆,号召全县向你学习哩!”

一句玩话,却像一铁锤敲在王长山当胸,他心里咚地一震!

这天夜里,高世兴他们被安置在县里最好的招待所,住在最好的房间,吃了最好的饭,饭后,周大水陪他们到住室里去。开始,大家都很拘束,总觉得自己低人一头,可是周大水很快就打掉了对方的自卑心理,他说:“老高,这一次你可大方一回,找上门来传经送宝!”

高世兴脸红了,说:“我们是来学习的!”

“这就是传经送宝!”周大水谈笑风生,却又实在恳切,“泰山压在你们头上,你们不是爬下去呼爹叫娘叩头求饶,还要出来学习,准备回去再重整旗鼓大干一场,这种拼命精神就够我们学习两年了!”

周大水的三言五语,不但赶走了一天长途跋涉的疲劳,也吹散了笼罩在大家心头的阴云。话开了头,大家也随和了,你一言,我一语,谈天论地,笑声不绝。快到十一点,有人神色紧张地来叫周大水。周大水走出去,和来人在走廊里神秘地咕哝了几句,又转回来向大家告辞,虽然还在纵情大笑,可看得出来他心中有事。他叫大家好好休息,说明天一早他来安排去参观的路线,就匆匆走了。

细心的高世兴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了苦味,拉上王长山跟出去时,周大水已经坐上汽车走了。

招待所临着大街,街道上路灯雪亮。三三五五的人群一个劲往北走去,吆喝着议论着:

“这群疯狗又咬住周书记了!”

“听说是为了高世兴们!”

高世兴和王长山听了一怔,互相看看,不由得夹在人群当中,走进了县委会的大院。

县委会议室里里外外站着人,叫吵着,争论着,一个尖厉的声音:“你是什么感情,为什么对梅溪河这面白旗这样亲?”

周大水的声音:“我认为这是面红旗!”

又一个声音怪声怪气地叫:“上边对梅溪河的结论你看过没有?”

周大水大义凛然地讲:“砍红旗的人,总有一天会在红旗下面粉身碎骨!”

一声破锣似的嘶叫:“粉身碎骨的是你!”

“完全可能!”周大水无畏地讲,“可一个是为了砍红旗,一个是为了扶红旗,这是两种不同的粉身碎骨!”

高世兴和王长山站在会议室外边的人群中,听到这里,王长山拉上高世兴匆匆走去。出了县委会大门,高世兴问道:“长山,你听清了没有?”

王长山不回答。

高世兴又内疚地说:“咱们连累了周书记!”

王长山还是不回答,走得更快了。

高世兴又感慨地说:“咱们就是缺少这点精神!”

王长山还是不回话,他怕一开口会在大街上哭出声来,跑得更快了。

当高世兴回到房间里时,王长山已经哭起来了,他恳求道:“高支书!”

高世兴心情沉重地问:“干啥?”

王长山叫道:“你狠狠地骂我一顿吧!”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明,周大水就坐着汽车来了。他又是敲门喊大家起床,又是忙着端洗脸水,浑身散发着朝气,然后又是放声大笑:“到我们县里,就得属我这个县官管,马上派汽车送你们去飞虎关公社,去看了要多提意见。还有约法一章:去了要快点看,早点回,夜里我们县剧团要献献丑,给你们演场戏慰问慰问!”

周大水说得那样轻快随和,好像昨天夜里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而是睡了一个很香甜的觉。高世兴一群人互相看看,昨天在路上那种心灰意懒的表情没有了,昨天夜里那种欢乐舒畅的笑容也没有了,一个个像挑起了千斤重担,神态严肃地登上了汽车。

夜。

剧场舞台上挂着鲜红鲜红的横额:慰问梅溪河传经送宝团文艺晚会。四壁墙上还贴了不少“向梅溪河学习、致敬”的标语。

戏院里坐满了人,只有前几排贵宾席还在空着。人们不断回头看进口处,等待着高世兴他们的到来。后台,演员们也化好了妆,闭目静坐,使自己进入角色,单等鸣锣登场。

剧团张书记站在舞台角,看看贵宾席还是空着,再低头看着手上的表:七点,七点五分、十分、十五分……七点半开演,时间早过了。

张书记焦急地走下舞台,东找西寻,结果在戏院门口的台阶上找到了周大水和副书记们。他们也在翘首张望。张支书走过去提醒道:“周书记,八点差五分了!”

周大水还是那样热情乐观:“哈,等急了吧!”

张支书反问:“还等吗?”

周大水不假思索地说:“等!”

张支书怏怏不乐地问:“还等?”

“等!”周大水这一声更坚决了,飞快地说出心里话,“有人说梅溪河垮了倒了,想叫所有的大队跟着他们趴下去!我们要叫全县都看看,他们没垮没倒,他们还在站着,他们还要干下去!”

张支书为难地说:“咱们可从来都是按时开演的呀!”

周大水果断地说:“今天来个例外!”

张支书无奈何地走了。时间到了八点二十五分,贵宾席上还是空着。剧场里骚动了,有个别人起哄骂街,站在凳子上煽动观众,质问剧团:“剧团是为谁服务的?为什么叫上千人等几个人?”

这人一言出来,马上许多人站起来回答他的挑战。

“为什么?”一个青年人针锋相对,指着横额说,“你认得字吗?你看看那上边写的,就为这个!”

一个工人模样的壮年人站起来说:“他们只几个人?难道你就代表多数吗?全地区学习他们,他们今天夜里就是代表全地区七百万贫下中农来看戏的!”

“不愿等的退出去!”

…………

剧团张支书生怕闹出事来,就又一次走到戏院门外,见周大水还在原地站着,心焦火燎地问道:“周书记,还等吗?”

周大水毫不犹豫:“还等!”

张支书反映了剧场的情况,周大水盯着他问:“你的意见?”

张支书也有同感,说:“再等,影响不好吧!”

“影响?”周大水来回快步走着念着这两个字,突然在张支书面前停住,话像瀑布一样倾泻着,“是什么影响?你想过没有?刀子砍在梅溪河头上,可是伤在千百个大队身上,疼在千千万万贫下中农心上!现在他们是泰山压顶呀,咱们能帮他们点什么?你,我,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应该把自己变成一锨土,培在这个旗杆下边,使这杆旗扎得更结实稳当!明白了吧,我们要在精神上扶他们一把,使他们挺住不倒!这才是影响!”

张支书被周大水感染了,他自己十分赞成,可是他明白那些起哄的人不是好惹的呀,就提醒道:“有人要反对这样做!”

周大水豪爽地说:“叫他们记下这笔账,事后找我来算!”

张支书担心地说:“周书记,他们会把你……”他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地把“打倒呀”省略了。

周大水明白他的意思,脱口而出道:“周大水倒了没关系,只要这杆旗站着不倒就行!”

张支书被这种无畏的精神打动了,转身往剧场走去,周大水突然叫住他,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大家说!”

周大水走进剧场,走上舞台,对大家说明了情况。高世兴他们在飞虎关公社参观,座谈很认真,又互相交流经验,结束晚了点。刚刚打来电话,汽车已开出半个小时了,希望大家再等一会儿。绝大多数观众是通情达理的,同意等下去。周大水又要求大家,高世兴们来时要热情欢迎。最后,周大水提议:“咱们唱支歌好吧!”

“好!”众人一片赞同。

周大水指挥着唱起来,他打着拍子,是那样有精神。观众被他那热烈的手势和神情所感动,唱了一支又一支。

九点整,张支书领着高世兴们走进剧场。周大水在台上第一个看见,马上一挥手,停住了拍子,叫道:“同志们,梅溪河的英雄们来了!”

全场的人哗地站了起来,刹那间响起了狂风暴雨般的掌声和阵阵口号声。

“向梅溪河大队学习!”

“向梅溪河大队致敬!”

周大水从舞台上跳下来,跑着迎了上去。高世兴紧紧握住周大水那双长满茧子的大手,激动得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真没想到,这么多人还在等着我们!”

周大水笑道:“春天不到花不开嘛!”

锣鼓齐鸣,戏开演了。

这场戏很难评价好坏,可是高世兴们从戏一开始,眼里就蒙上了一层泪水。特别是王长山,像坐在针毡上拧来拧去,一会儿也不安生。他忍不住对坐在身边的高世兴悄悄说:“高支书,咱们走吧?”

高世兴奇怪地看着他,问:“又咋啦?”

王长山焦躁地说:“肚子里有股劲憋得慌,再不使出来,肚子都要憋炸了!”

高世兴见周大水在看他,就对王长山狠狠地说:“炸了也得给我憋住!”

散了戏,周大水又送高世兴们回到了招待所,临告别时说:“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派专船,我陪大家去游游祖国的第一个大水库!”

大家送周大水到招待所门口,看着他那无忧无虑的样子,高世兴忍不住了,问道:“现在回去还登台演出吗?”

周大水一时没弄明白,奇怪地问:“还演什么?”

高世兴深沉地问:“今天夜里县委会议室里没有戏了?”

王长山激动地叫道:“周书记,你别瞒我们了!”

“啊!你们……”周大水明白了,朗朗大笑了一阵,捅了高世兴一拳,骂道:“好啊,你姓高的也搞起了小动作,敢偷看我们的内部演出!好,明天再给你算账!”

周大水坐着汽车走了。

高世兴没有猜错,真是有一场更激烈尖锐的戏,等着他回去才开锣哩!

第二天,周大水和几个副书记一早就赶到了招待所。不等他敲门,招待员就交给他一封信,他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周书记和县委同志们,我们走了。两天来,你们使我们懂得了很多东西,革命是任何人也打不倒的。你们把我们这块铁淬了火,我们一定像你们这样战斗下去。别的没什么感谢,请你们在不久的将来参加我们的放水典礼。梅溪河参观学习小组。一九七六年八月十日。”

“他们走了!”周大水恋恋不舍地看看副书记们,又问招待员,“啥时候走的?”

招待员说:“他们就没睡,在一块儿议论了一会儿就走了,现在总是走了三四十里了!”

周大水决断地对司机命令道:“马上出车追上他们,把他们一直送到梅溪河!”

司机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一辆大轿车,迎着血红血红的旭光,在公路上飞驰而去……

原载《河南文艺》1978年第6期 Tuf8b/59xAvzm5YMGTkvesod5AkEoBdxLv4MMz8NbWBXj5CSEy8CrSxTaj4JOYM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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