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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店惊魂

春雨绵绵,申牌未过,路上行人已极稀,天色也灰灰暗暗,闷煞了人。

临晚,雨突然大了,打得地上水渍不断泛着涟漪。荒郊无人,远处有一座用木板搭成的小店。这小店虽小,但既做饮食,也是客栈。地方虽小,奈何这鬼地方前不搭村,后不靠店的,倒有时也有顾客。

天气有点反常,春天的雨水虽多,却极少有这般大的,倾盆大雨,洒在店子的屋顶上,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响声。

雨中夹风,店内那盏风灯,在风雨中不断地摇晃飘动着,在这时候看来,竟有点恐怖的气氛。掌柜的是个半死不活的老头,一张脸孔瘦得如同一个骷髅骨,褐黑色的面皮,挂着金钱般大大小小的斑点,坐在柜台后,就象是一具活僵尸般。

风不断把雨珠送进店内,屋顶也不时渗滴下水珠,水珠滴在铜盆上,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有点像送殡的丧乐。

房内忽然闪出一个高瘦的女人,灰发黑衣,年逾花甲,一对眼窝深深陷了下去,塌鼻,使得双颧看来更是突出,猿猴般的嘴,露出两排黄澄澄的牙齿来。金莲娇小,行动本已不便,在风雨中便更如一根芦苇,飘呀飘的,飘到掌柜面前,道:“关门吧,死鬼!”

好一对旗鼓相当,天造地设的夫妇,那掌柜一开腔,声音跟他老婆一般难听。“快煮饭吧,别啰嗦,让他们早点吃,早点睡!”

掌柜说罢也自柜后站起来,好家伙,原来是个三寸钉,站在他婆娘身前,只到她干瘪的胸脯处,他巍颤颤地捧起一块门板,吃力地安上去,然后又去捧第二块。

就在此刻,风雨声中,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马蹄声,掌柜眼光忽然一亮,桀桀地笑道:“又有人来孝敬咱啦,你进去准备吧!”

话音刚落,店外已多了一人一骑,马上骑客头上戴着一顶竹笠,把他的脸庞全遮住,但竹笠中却似透出两道锋利眼光,浑身上下已湿透,就像刚从水中捞起来,那骑客喝问道:“有位子么?”

黑衣老婆婆一咧嘴,道:“还有两个放棺材的位子,客官要不要!”

骑客哈哈一笑,甩蹬跳了下来,道:“就算是墓穴也要!”他把马缚在入门处的一根木柱,抖一抖身上的水渍,缓缓走了进来,边走边摘下头上的竹笠,却料不到是个俊朗的年青汉子,年纪看来在廿四至廿七间,十分精壮,威武之中,又带着几分潇洒。

骑客拉了一张板凳坐下,拧一拧衣袖,水像小蛇一般流了下来。“掌柜的,这种天气不愁没有顾客,这般早便关店?”

掌柜已安上第二块门板,道:“够了够了,等下次吧!”

这话有点奇怪,但骑客并没有多问,只笑了一笑,又自顾自把衣裤上的水拧了出来。

不想,掌柜还未把最后两块门板安上,远处又飞来一骑灰马,速度极快,马上骑客一身红衣,不看也知道是个娘儿!掌柜自言自语地道:“反正还有一具棺材,便等等她吧!”

话音刚落,马已来至店门口,那女子看来年纪极轻,绝不超过十八岁,杏脸桃腮,眉目如画,风雨中更似是一株出水芙蓉。

掌柜喃喃地道:“可惜,可惜……”

红衣少女抬头望一望门上的一块破旧的牌匾,依稀尚能看出上面刻着三个字:邱明居。一眼自门缝里望进去,里面黑忽忽的,家具极是粗糙,少女双眉一皱,对这种环境似乎甚是讨厌,奈何外面雨极大,不得不找个地方避一避,此处虽非佳地,但总算比被雨淋好,是以犹豫了一下,也自马上跳了下来。

少女听到掌柜的声音,微微一怔,道:“老伯,我不用睡的地方,有个位子让我避雨便成,请行个方便!”

雨水淋在马上,那匹马身子一抖,马身上的泥巴滑了下来,却是一匹浑身晶莹的白马,柜掌喃喃地道:“红衣白马,好马好马……”

少女一怔,问道:“老伯认识我?”

掌柜头一抬,一脸惘然,那模样儿更加难看,黑褐色的脸皮忽然泛起两个红晕,急道:“不不不,老朽怎认识你……”话未说毕,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似要把肠子扯断。

少女秀眉又是一皱,语气不悦地问:“到底有没有地方?”说着已伸手去拉马缰。

掌柜连忙退开。“有有,请进……”说到最后已蹲在地上,仍不停地咳着。

红衣少女把马缚好,闪了进去,远远地绕过掌柜的身子,走了过去,就象是遇到妖怪般。

那青年倏地转过头来,望着红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姑娘也来此避雨?”

少女冷漠地道:“你来得,难道我便不来得?”

青年不以为忤,潇洒地耸耸肩,道:“在下岂敢?不过随口说说而已!”目光一掠,见旁边还有一张板凳,伸手把它拉了过来。“姑娘请坐!”

少女略一犹疑,大剌剌地坐下。掌柜的咳嗽直至此时才停止,像离水的鱼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半晌才慢慢直起身来,慢吞吞地继续安他的门板。

少女一直望着他,心中着实害怕他会突然倒地不起,待得门板安好,她才似放了一块心头大石般,忍不住问道:“掌柜你有病?为何不找大夫?”

掌柜桀桀地笑了起来,声音嘲呕,大口一咧,那张脸不见了一半。

少女皱眉道:“掌柜,你贵姓?有吃的没有?”

“等等。”掌柜走向后堂。

青年接腔道:“这鬼地方便是以他的名为店号!”

少女这次不再与他抬杠,轻哦一声。“他就叫邱明?”

“九成是如此!”

少女轻蔑地冷哼一声。“原来你是猜测的!”

青年哈哈笑道:“这有什么奇怪?难道我会认识一个山野小店的掌柜?”

少女不由语塞,厅内一阵寂静,门板虽已关上,冷风仍不时自缝隙中钻了入来,风灯不断地摇动着,光线似一条大白蛇般,在厅内乱窜。

少女不知如何,忽然有点害怕起来,喃喃地说道:“这真是一个鬼地方,若不是外面雨大,哼,打死姑娘,姑娘也不会来!”

青年微微一笑。“原来姑娘不怕死,只怕雨,倒是少见!”他神情有点怪异,听得出含有两分讥诮之意。

少女粉脸一红,解下束发的丝带,让那一头瀑布似的秀发洒了下来,再用春葱似的玉指,轻轻拧动着,水不断地滴在地上。

青年忽然解开包袱,取出一块毛巾,把它抛给少女。“这毛巾是新买的,还未用过!”

“哼,本姑娘为何要用你的东西?”

“这毛巾值七文钱,姑娘若认为用在下的东西,会贬了自己的身份,在下便把毛巾让给你吧!”

少女脸色又是一变,伸手入囊中拈出一块碎银,抛了过去。

青年道:“这块碎银足有二两,在下没零钱找赎!”

少女用毛巾拭着头发,淡淡地道:“不用你找!”

青年道:“姑娘把在下当作什么人?我既不是卖毛巾的商人,也不是乞丐!”

少女微有窘态。“但……但我没有零钱!”

“那么在下便不卖了,你把毛巾还给我吧?”

少女脸色一变,半晌才道:“这毛巾我买定了,反正已被我用过了,你不用挂怀,没有零钱便不用找!”

青年道:“在下有两个办法,任姑娘选一个。第一,你把银子收起。在下与姑娘虽是萍水相逢,但江湖儿女互相扶持没什么了不起,何况只是区区一块毛巾?”

少女急问:“第二个条件呢?”

“你到里面找掌柜的换一换!”

少女脸色一变,显然极不想再见到那妖怪似的掌柜,当下只好道:“那么……谢谢你……”话未说毕,忙转过身去。

青年嘴角浮上一抹狡猾的笑意,又道:“在下萧秋风,请问姑娘贵姓芳名?长夜难过,通了姓名说话称呼也较方便!”

少女大剌剌地道。“我便是‘红衣白马’……”

青年截口道:“原来是温若柔温女侠,失敬得很!”

少女目光一亮,有点得意地道:“你也听过我的名号?”

萧秋风正容道:“姑娘这两年在长江两岸行道,声名远播,在下虽不聪,也有个耳闻!今日能与温女侠同聚,实乃荣幸之至!”

温若柔不由有点飘飘然,心中想道:“他说得倒也有几分真诚!哼,萧秋风三个字,我便未曾听过!”对萧秋风不由生了几分好感,伸手把银子收起,大有你既慕姑娘之大名,姑娘用你一块毛巾,那是给你的面子!

萧秋风又道:“姑娘衣衫已湿,如今正是乍暖还寒之秋,还是向掌柜借个房间,换件干衣较好!”

温若柔目光一落,见身上的劲装因湿了水,全贴在肌肤上,玲珑曲线尽露无遗,霎时间满脸通红,急忙把身子转过去。

萧秋风有点口吃。“姑……温女侠……在下有一件干净的外袍……姑……温女侠若是不见弃的话……在下愿意……愿意赠……”

温若柔本来窘极,听了这几句话后,心头舒服了很多,道:“且借与姑娘吧,事后给你!”

萧秋风大喜,连忙把一件天蓝色的外袍捧上,温若柔接了过来,讶然问道:“怎地你的衣物都不湿?”

“在下的包袱是用油布包着的,所以雨水透不进去。”萧秋风大声叫道:“掌柜的,过来一下!”

他连呼了几遍,掌柜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什么事?”

萧秋风道:“这位姑娘要借个地方换衣裳,请你方便一下!”

掌柜沉吟道:“到老朽房内换吧!”

温若柔跟在他后面走进内堂,内堂其实极小,一边是灶房及柴房,对面的那间寝房,便是掌柜夫妇的居所,地方又湿又暗,空气中飘着一股难闻的气息。

“姑娘进去吧,里面没人。”掌柜走进灶房帮他婆娘烧饭。

温若柔轻轻推门,那木门“伊呀”一声弹开,像凄厉的夜枭叫声。

木门弹开,温若柔便发出一声惊叫!萧秋风闻声立即奔了进来。“姑娘,你没事吧?”

“这,这……”温若柔指着房内,说不出话来。

萧秋风走前一望,也轻呼一声:“棺材!”那房子不小,放了不少东西,但竟然无一件是日常的应用品、当中放着两具黑色棺材,油漆剥落,花花斑斑的。房边放了好几个纸人、纸轿、纸房子,还有四口纸箱,看来里面放的必是金银元宝纸类的东西!

横梁上垂下一盏半死不活的油灯,光线昏黄,益显得气氛阴森,难怪温若柔吃惊。半晌才喃喃地说道:“房内没……没床……”

“温女侠,你害怕么?”萧秋风看了她一眼,“若是害怕的话,叫掌柜把灶房借你用一下吧!”

温若柔心头实是害怕得紧,可是自己是名震长江两岸的著名女侠,岂能在一个无名小卒面前,表示惊怕?当下吸了一口气,故意捏腔冷冷地道:“笑话!姑娘害怕什么?杀人我都敢,还怕两具破棺材?我,我只是有点奇怪罢了!”

饶得如此,她声音还是微微发颤,萧秋风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大声叫道:“掌柜,过来一下!”

掌柜又似幽灵般出现了,沙着声道:“饭就快煮好!”

“不是这件事!”萧秋风道:“你房内为何只放棺材不放床?”

掌柜桀桀地笑了起来:“人睡床的时间多,还是睡棺材的时间多?”

这问题好生怪异,但其实十分简单,而且每个人都能回答,只是极少人想及而已,萧秋风与温若柔闻言却是一怔,不由互换了一下眼色。

“反正最后都要睡棺材,何不早点睡,你是这个意思?”萧秋风道:“但这些纸人纸轿,又是什么意思?”

掌柜叹了一口气。“这种事还能由得我主意么?”

温若柔又是一怔,问道:“有人强迫你么?”

“也可以这样说,我儿子送的,我以前也不是睡棺材的,不过现在已睡了十多年,倒习惯了,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温若柔轻啐一声,心中暗骂道:“怪人!”嘴上问道:“掌柜,邱明是你的名字么?”

“呵呵,随便随便,也可以说是!”掌柜岔开话题,“姑娘若是惊怕的话,这里还有间柴房……”

萧秋风甚是知机,忙道:“既然没事,在下先出去了!”

温若柔把外衣袴解下!用力拧干,用毛巾揩拭身子,然后穿上衣服,披上萧秋风的外套,理一理头发,拉开柴房木门。

走至厅上时,见两张桌子都已坐满了人,都是虎背熊腰之辈,萧秋风道:“姑娘,在下已替你留下一个位子了!”

一个汉子忽然道:“咦,原来这是个小妞哩,俺还以为跟咱们都是一样的臭男人!”

旁边的汉子都哄笑起来,温若柔气得粉脸发白,怒道:“真是狗嘴里长不出象牙!”

那汉子笑嘻嘻地道:“咱们的确长不出象牙,难道你这小妞能长象牙,那是什么嘴!”

“再敢侮辱本姑娘,本姑娘便不客气!”温若柔大有拔剑之势。

“小妞生气啦,老赵,你还不向人家陪个小心!”另一个汉子歪着嘴道。

萧秋风忙长身道:“诸位,待我来介绍,这位姑娘便是近年来,名满长江两岸的‘红衣白马’温女侠!”

那些汉子一听,脸上都变了色,那个取笑温若柔的汉子,连忙长身向温若柔必恭必敬地行了一礼,道:“小的有眼无珠,请温女侠大人大量,原谅小的无知之罪!”其他汉子也连忙替他求饶。

温若柔冷哼一声,心头大是得意:“原来我的名头还真能吓人!”当下道:“这次饶你,下次可不许不三不四的。”

“多谢女侠饶命!”那汉子满脸感激之色。

温若柔在萧秋风旁边坐了下来,皱眉道:“这种店子,还能有什么可吃的?”

萧秋风道:“不好吃也得吃一点,总好过饿肚子!”

一个汉子为了讨好温若柔,拍桌骂道:“他奶奶的,怎地煮一顿饭要这许久?到底有煮还是没煮!”

“来了,来了,”掌柜的婆娘颠着一对瘦脚,像撑船一般摇了出来,一手拿着一碟小菜,原来是白花鸡。

汉子问道:“就这么一碟瘦鸡,一顿便要半两银子?”

“还有还有,五菜一汤,包你们吃得满意!”那黑衣婆子笑得有点诡异。

接着掌柜边咳边提着小菜出来,果然是五菜一汤,黑衣婆子道:“赊借免问,先交饭钱,再吃饭!”

众人都要掏钱,温若柔道:“不用了,全由姑娘请!”说着抛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元宝给掌柜。

食客一共才八个,饭钱共只须四两,是以掌柜的忙道:“姑娘且等等,老朽找你一两银子。”

“不用找了,多的给你!”霎时间,大厅内爆起一阵多谢之声,谄辞盈耳,温若柔有点发窘,忙道:“一顿饭花不了多少钱,诸位不必客气!”

掌柜夫妇退回后堂,众人都举箸吃喝起来,温若柔肚子虽饿,但她嫌脏,每样只吃了一点点,倒是萧秋风毫不为意,吃得津津有味。

雨犹未停,盛雨之铜盆水已满,一个汉子自告奋勇,捧起铜盆,到后堂倒掉,回来之际,喃喃地道:“那两个老东西也不知去了哪里!”

另一个道:“管他作甚,吃饱了好去睡觉。”

萧秋风与温若柔互望了一眼,心中却想道:“那两个怪人一定是睡到棺材内去了。”

雨水滴在铜盆内,叮叮当当地响着,听来极是单调无味,不知为何,大厅忽然一静,没一个人声,忽然梁上的油灯熄灭了。

“咦,这灯为何会无端端熄灭?”

“也许油尽灯枯吧,谁有火折子?”

“他奶奶的,雨这般大,有火折子也早都湿透啦!”

萧若柔想起萧秋风的油布包,问道:“萧……你的火折子还能用么?”

萧秋风苦笑一声:“可惜刚才在下把火折子带在身上!”

一个汉子道:“俺去找掌柜!”只听“乒乓”一声,料是黑灯瞎火之下,不小心踢着了地上的铜盆,那汉子咒骂了一声,摸索着前进,口中不断呼掌柜。

里面没人应他,众人都有点忐忑起来,温若柔声音发颤地道:“他一定是睡在棺材内,听不到的!”

“睡在棺材内?”厅内响起那些汉子的惊诧声:“嘿,他又未死,为甚么睡棺材?”

“鬼才知道!”话说出口,温若柔身子无端端地打了个冷颤。

“我去看看。”另一个汉子自告奋勇地走前。

“轰”的一响,外面传来一道震耳的雷声,屋顶上沙沙乱响,看来雨更大了。

“有棺材!”里面传来汉子的叫声。

“老赵,鬼叫什么,棺材还未见过么?”第二个汉子怒吼一声。

“黄大哥,他奶奶的,这里好生邪门,不信你过来看看!”老赵语音未落,外面又响起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这雷声就好像在屋顶上被炸开,饶得众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但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老赵和黄三也忍不住惊呼一声,“哗”地一声,窗户突震开,银光如蛇,划破漆黑的夜空,光线自窗口泻下,忽见那棺材的木盖向上升高。

刹那间,两人都似被人点了麻穴般,不能动弹分毫,虽然棺盖只升高了三寸便停住,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他两人的心都似乎自口腔跳了出来般,不知身在何处。

“老赵,找到人没有?”厅内的汉子请他俩去了这许久,仍不回来,忍不住大声询问。

老赵的喉管胡胡作响。“棺材……棺材盖……掌柜……”厅内的人都听出有异,心头都是一沉。

萧秋风道:“咱们都过去看看!”

“不……”温若柔忍声叫道。

萧秋风道:“姑娘有什么高见?”

“没……棺材有什么好看的!”

“那姑娘别去,在下去看看就来。”

萧秋风一想厅内只剩下她一人,心中更慌,忙道:“那就一齐去吧!”

“请姑娘跟在我后面。”

众人摸索着走向内堂,屋内伸手不见五指,若不是电光不时由木板缝内射了进来,还真不好走。

到了掌柜寝室外,老赵道:“他奶奶的……你们看,那棺盖撑高三寸便停住了,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银蛇又一闪,寝室内一片光亮,众人都把房内的情况看清楚了,也都一怔。

不知哪个闷哼一声:“怕什么?咱就不信世间真有什么鬼怪,谁有胆跟咱进去揭开棺盖看看!”

没人作声,萧秋风吸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相信世间有鬼!”排众而出,众人听他这样一说,胆气稍壮,也跟着走了进去,温若柔更是紧紧跟着萧秋风。

那汉子摸着棺盖前进,走到内面那一端,萧秋风在外面这一端,两人同时把手放在棺盖边缘,萧秋风喝道:“起!”

两人同时用力,双臂一举,棺盖轻轻易易便离开棺椁。银蛇又刷地射了进来,只见棺内躺着一具白骨,双臂高举,撑住棺盖……

那情况实在诡秘妖异无以复加,死了多年的白骨,还能撑动棺盖,刹那间,众人的脸色全都白了,温若柔一颗心更是怦怦乱跳。萧秋风吸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奇怪。”

话音未落,猛听头顶上传来一道天崩似的鸣雷,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乱响,这道雷声,也震得萧秋风手脚发软,任由棺盖自手中滑下。

老赵忽然叫道:“掌柜跟他老婆去了哪里?”

“可能在另一具棺材内。”萧秋风强慑心神,道:“再把它揭开来看看……”

对面那汉子胆子颇大,闻言立道:“好……起!”

棺盖又揭开了,第三道电光利刃一般劈下,只见这具棺材也躺着一具白骨,双臂撑起,作攫人之状。

这一次,由于心理有所准备,众人心头震惊都不如刚才之甚,可是温若柔却发出一道裂人心肺的尖叫声。

这声音说不出的恐惧,萧秋风转身问道:“温姑娘什么事?”

温若柔娇躯如筛米般乱抖,顾不得什么矜持,伸臂勾住萧秋风的臂弯,转身指着后面:“血,血……”

萧秋风转头望过去,可惜此刻四周一片漆黑,等了一会,银蛇再度在空中飞舞,光耀屋内,萧秋风才发现刚才那一具白骨,口眼中竟然涌出几滴殷红的血珠。

其他汉子也都是发觉了,银蛇映得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庞雪一般白!银光熄灭,屋内一片寂静,只闻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落。

温若柔道:“这里好……阴森,咱们出去吧!”用力摇动萧秋风的手臂。

黑暗中看不到萧秋风脸上的表情,只听他温柔地道:“好好,咱们出去。”把声音提高,“大家都出去吧。”

众人鱼贯出房,忽觉外面有一片绿色的光芒,光芒发自厅内梁上那盏垂挂下来的油灯,绿光掩映下,人们的脸孔都无端端变得恐怖怪异起来了。

温若柔呻吟似道:“鬼,鬼火……”

“别胡说,世间那里有鬼,”萧秋风安慰他:“别怕别怕,也许是那掌柜搅的鬼!”

话音刚落,只听黄三满怀惊悸地叫道:“你们看!”

萧秋风大声道:“不要大惊小怪,自己吓自己。”

黄三道:“不是,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萧秋风走前几步,依着黄三的手指望去,只见桌上那些小菜,已全部变了模样,白花鸡、酱牛肉、油炸排骨等,已不见,如今碟上的是蜻蜓、蝎子、蚯蚓、蟑螂等物。

老赵用发颤的手揭起锅盖,只见里面装着半桶白沙子,上面还放了一角红纸。

“这……这……这是谁换掉的,掌柜,你奶奶的,你死去哪里?”

黄三颤声道:“他,他一定死了。”

温若柔道:“胡说,刚死怎会变成一堆白骨。”

萧秋风道:“也许这是间黑店?”

温若柔忙道:“一定是黑店,咱们还是离开吧。”

那些汉子中,胆子最大的要数老郑,只听他大声道:“就是黑店,咱们才要把它弄个水落石出!”

温若柔道:“难道你们不怕……”底下那个鬼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老郑用力拍一拍胸膛,大声道:“有温女侠在,咱们还怕什么?谁有胆跟我到灶房看看……”

没人应他,萧秋风轻轻拍一拍温若柔的肩头,道:“我跟他进去看看!”

温若柔粉脸发热,幸而绿光之下,脸孔早已变了色,不虞被人发觉,忙乱中急忙缩回手臂,坐下板凳,目光触及那些蝎子,又似踩着箭镞般,跳了起来。

只听黄三喃喃地道:“他奶奶的,刚才俺吃了不少白花鸡……”

老赵说道:“别去想它,这是被人换的……”

“人换的?”黄三喉管“咕”的一响,“若是人换的,人在哪里?”

这话叫人听了浑身汗毛直竖,都不由自主地转头四望。

温若柔忙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黄三道:“女侠也害怕么?”

温若柔脸上又是一热,冲着女侠那两个字,她实在无胆承认,只得含糊地道:“害怕什么?你们也相信世间上有……”

老赵忽然道:“张老弟,你蹲在地上做什么?”

他口中的张老弟,年纪最轻,看来只有二十出头,他张着嘴,我我我的说不出话来。

黄三道:“到底是什么事?害肚子疼么?”

小张忽然“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黑黝黝的东西来,老赵吃惊地叫了起来。

“蝎子!”

“蝎子?”温若柔呻吟似的叫一声。

老赵道:“刚才吃很多酱牛肉……”话音未落,黄三也“哇!”地一声蹲下呕吐起来。老赵声音发颤地问道:“黄三哥,你,你不是吐蝎子吧?”

黄三声音似哭地道:“是……是蜻蜓!”言未毕又呕吐起来。

温若柔只觉喉管发麻,五内似欲翻转过来,想呕又呕不出来,后背一阵酥麻,冷汗直流,似有无数的虫子在爬动。”

老赵苦着脸道:“俺吃了不少炸排骨,不会是蟑螂吧……”

言未毕,内堂又传来老郑的惊叫声:“你,你千万莫走过来!”

又听萧秋风喝道:“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桀桀桀……”一阵难听之至的笑声传来,厅内的人都觉后背冷飕飕的,温若柔声音带哭地说道:“这好像是邱明的笑声……”

老赵身子一抖。“邱明是谁?”

“掌柜……”

黄三惊叫道:“那痨病鬼?”众人不由自主地靠在一起。

老赵道:“咱们进不进去看看?”只听一片牙齿的格格碰撞声,却无人应他,接着又是一声声的尖叫。

绿光倏地一暗,只见内堂飞出一团黑影来,正是瘦得皮包骨的掌柜邱明!

温若柔嘤咛一声,险险栽倒。

黄三大声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邱明“格格格”地大笑露出那白森森的牙齿来。“你们都吃了我的东西,还敢发恶?”

温若柔笑道:“但是我们已经付了饭钱……”

“你给的银子阴司内不通用,阎王不收,给了等于不给!”

“你……你真的是……是鬼!”

“小姑娘,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睡床,要睡棺材么?我那不孝子烧了那些纸人纸轿给我,可惜忘记烧入关度牒,累得我夫妻滞留在此……”

话音未落,黄三等人已站不住,纷纷跌坐在地上。

温若柔哭道:“你快走吧,咱们明天烧几张给……给您!”

邱明格格大笑,道:“太迟了,太迟了,吃了我的东西,你们还想活命么?”

老赵道:“大家快跑吧!”

“要跑?哈哈,你们试试看!嘿嘿还有半炷香时间,你们都要跟我一样了,可惜,我还有一具棺材,你们连棺材都没有……”

萧秋风忽然自内堂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提着一柄刀叫道:“我萧秋风什么鬼也不怕!”刷地一声,砍出一刀!

邱明身子在半空飘飞,萧秋风连砍三刀都落了空。邱明空荡荡的的衣袖一拂,身子忽然贴在墙上。灯光更暗了,只见他衣袖高举过头,随即垂下,脸上只剩下一个骷髅头!

最奇的是骷髅头却有一对绿幽幽的眼睛,笑声刺耳,招魂似的道:“时辰快到了,时辰快到了!”

萧秋风“噗”的一声,跌坐在地上,钢刀飞出老远。

骷髅头眼眶内的绿光已隐去,嘴也阖上,身子却仍贴在墙上,象是壁虎一般!

刹那间,厅内寂静如死,呼吸声,哭泣声以及由惊恐过度而自喉管发出的胡胡声,响成一片。

良久,温若柔才稍稍定下神来,轻呼一声:“萧……你还未死吧!”

忽然老赵叫道:“这,这是什么地万?我,我身子为什么全飘荡起来!”

黄三也道:“老赵,我也是如此,莫非这里是九幽地府,咱们都死了么?”

温若柔大叫一声:“胡说胡说,这里是邱明居,不是,不是……”

老赵声音空空洞洞。“你是谁?”

“我?是‘红衣白马’温若柔呀!”

黄三忽然凄厉地一笑。“温若柔?啊,我记起了,咱们就是吃了你请的东西,才会提早归西的!我好恨呀,你快赔我一条命来!”

温若柔急道:“我,我又不是有心害你们的!”忽见老赵与黄三转过身来,眼睛都眨着绿光,向自己缓缓走过来。

她拚命大叫:“你们莫过来……我,我我不想死……萧秋风,你死了么?还不快来救我?”

就在此刻,温若柔忽觉后背一凉,似乎被什么东西吹了一口气,假如这口气是生物发出的,又怎会是冷的?

温若柔想至此,身子如受惊的兔子跳了起来,刚转过头来,忽觉脸上一冷,一双冰冷的手掌在自己的脸上摩挲!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脚发软,魂魄都似夺窍而出,“砰!”的一声,跌倒地上,不知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若柔才悠悠醒来,只觉眼帘白光刺目,身上如遭石压,全身骨头似欲散开般。

她慢慢睁开双眼,这才知道自己被萧秋风压住,只见他上身精赤,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头脸埋在自己的胸脯中。温若柔先是一呆,继而一股羞耻感充盈胸间,猛地把萧秋风推开,顺手掴了他一巴掌。“你这禽兽!”

萧秋风身子一抖,也醒了过来,眯着眼道:“姑娘为何打我?”

温若柔泪水横流,把脸别开,骂道:“我不打你这禽兽,打谁?”

萧秋风抓抓头皮,慢慢支撑起来,语气有点不悦。“在下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无端端受辱也不甘心,请姑娘明言!”

温若柔心头如遭火烧,霍地转过身来,长身欲打,目光瞥及萧秋风那宽广结实的胸膛,如遭电殛,娇躯一抖,重新睡倒,闭起双眼,珍珠般大小的泪珠串串淌下,呜咽地道:“你,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还不知道么?”

“我?在下做了什么事?”萧秋风神色一片惘然。

温若柔更怒,闭着眼直起身来,伸手擂了萧秋风几拳,擂得他胸膛“砰砰”而响,萧秋风脸色一变,伸手一捞,抓住她的玉掌,沉声道。“在下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请姑娘说清楚,否则休怪在下无礼!”

温若柔心头气苦:“我一生幸福都毁在你这畜生手中,你还有什么无礼的事做不出来?”想至怒处,她倏地自地上跳了起来,抽出长剑,骂道:“姑娘先杀死你这禽兽!”

她连刺两剑,都让萧秋风闪开,神情更为疯狂。萧秋风不禁心头火起,正想找件兵器挡架,忽见温若柔停下手来,怪叫一声:“这是什么地方?”

萧秋风眼光一及,只见旁边放着两具大黑棺材,油漆剥落,似曾相识,四周是个圆圈,连屋顶也是拱圆形的,泥地,地上有几套男子的衣服,却不见老赵他们,他不由自主地轻咦一声:“他们人呢?”

“蝎子、蜻蜓!”温若柔尖叫一声:“是小张及黄三呕出来的!”

萧秋风转过身去,果见墙角有两堆腥臭的东西,细看一下,果然是蝎子及蜻蜓碎块,甚是恶心。

温若柔身子发抖,牙齿格格乱碰,忙把目光移开就在此刻,她忽然发觉萧秋风后背刺了一幅不知名的图案,忍不住问道:“你,你后背……”

萧秋风微微一笑,道:“说来好笑,我娘说我八字轻,小时候经常见到鬼怪,所以请了一位高僧,叫他在我后背上,刺了一张钟馗治鬼的符,自此之后,鬼怪果然不再缠身!”

“真有此事?”

萧秋风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自我懂事以来,至昨夜之前,我的确未曾见过什么鬼……但昨夜的经历实在太恐怖了,我突然想起这道符,所以把上身脱下……刚巧你在叫我救你,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盖在你身上,让这张符向上……也许真的有点功效,反正咱们都能平安!”

温若柔暗叫一声:“原来他是为了救我,这倒……”当下又问道:“后来又如何?”

萧秋风苦笑一声。“后来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直至被姑娘掴了一掌才醒来!嗯,对啦,姑娘还末答我,刚才为何打我,又要杀我?”

温若柔知道自己清白未污,错怪了人家,不由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萧秋风认真地道:“在下慕姑娘的侠名,自信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来,姑娘就算不屑与在下为友,也不必用这种手段对付我!”

温若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作得声,偏是萧秋风步步进逼,她跺足娇嗔道:“算我错怪了你就是!”

萧秋风苦笑一声,喃喃地道:“在下当真难明!老赵他们都走啦,咱们也离开吧!”弯腰欲去捡衣。

温若柔忽道:“不要那些衣服!”脱下身上的外套递上。“这本是你的!”

萧秋风接了过来,把外套披上,道:“姑娘的衣裤已干了!”

温若柔见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的身子,粉脸又是一红,目光一垂,道:“快离开这鬼地方吧!”

忽听萧秋风咦一声:“怎地无门!”

温若柔忍不住抬起头来,目光一掠,才发觉光线是自窗口射了进来,那窗子离地七八尺,长方形,没有窗框,也没有窗棂,她道:“没有门便由窗子跳出去吧!”言毕踏前几步,双足微微一顿,人已自窗口射了出去!

只听她惊呼一声,萧秋风看不到她,不知发生了何事,也连忙跳了上来,他一出去,也发出一道惊呼声!

原来这地方竟是一座坟墓,墓碑倒下,使光线自缺口处射了进去,那个窗子,其实便是因墓碑倒下,所造成的缺口!

墓的周围一片绿油油的青草,渺无人烟,青草干燥,没一丝经过雨淋的迹象,看天色,已是未牌时分。

温若柔喃喃道:“这是什么地方?”

萧秋风却问道:“那么邱明居呢?怎地不见了?”

温若柔呻吟似的一叹。“邱明居岂不是幽冥居的谐音……昨夜莫非咱们进了鬼屋?”

萧秋风身子一震,道:“不会吧!天下间真有这等事?”

“老赵他们呢?莫非……莫非都死了?”温若柔又快哭了。

忽然墓后传来一道短促的马嘶声,萧秋风连忙奔了过去,只见自己那匹枣色的马,以及温若柔那匹白马,正在墓后,只因坟墓极是高大,马身都被挡住,是以在另一端根本看不到。

“马!”萧秋风叫了一声,温若柔也忙走过去,只见那两匹马缠在树干上,见到主人神情都甚是欢悦,不断地扬颈,扯动马缰。

温若柔叫道:“我明明是把马缚在店前的木柱上!”

“我何尝不是如此?”

温若柔挥剑斩断马缰,跳了上去,道:“咱们还是赶快些离开这鬼地方吧!”两人放马驰了一阵,萧秋风道:“这路我昨夜走过!”

“不错,我也认出来了!”温若柔声音颤动得更加厉害,不问而知,昨夜他俩必是投到鬼屋内去歇宿了!

两入心头越来越是惊慌,温若柔喃喃地道:“昨夜老赵说他身体飘荡……他们一定是死了!”

萧秋风道:“墓内的那两具棺材,不知葬着什么人!”

温若柔惊叫一声:“不要回去看!”

萧秋风苦笑一声。“在下胆子虽不小,但还没这个勇气!”

“萧,萧大哥,你说昨夜那件事可是真的么?”

萧秋风再一声苦笑。“希望不是真的!”目光一抬,见路旁阡陌中有几个农夫在耕田,心头一动,道:“你在这里等等我,我过去问一问!”言毕跳下马背。

“等等我,我也去!”温若柔也跳下马背,两人走在田基上,那几个农夫见来了两个陌生人,心头奇怪,都住下手来。

萧秋风向他们行了一礼,问道:“大叔,借问一句,由此北上五里左右,请问是否有一间唤邱明居的店子?”

那几个农夫互相换了一个眼色,一齐摇头,温若柔道:“那么十里之内呢?是否有这样子的店子?”

一个年长的农夫道:“咱们从未听说过!”

萧秋风回头望了温若柔一眼,再问:“昨夜这里是否有下雨?还有雷电?”

农夫说道:“昨夜满天星月,何来之雨?”

温若柔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九华山下!”

“地方没错,但昨日晚上明明下好大的雨!”

另一个农夫开腔道:“下大雨那的确有,不过是十三日!”

温若柔不悦地道:“那你刚才又说没下雨?”

农夫语气颇不友善地道:“小姑娘,你是问咱们昨夜是否下雨,昨夜的确没下,你们若不信的,请去问别人!”

萧秋风心头一动,又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三月十六日!”

“吓?”萧秋风与温若柔一齐吃了一惊!同时道:“真的?”却料不到自己已晕死了三夜两天。

年长的农夫举起锄头,道:“不信便去问别人!”用力耕起田来。

萧秋风与温若柔如斗败公鸡般,慢慢走了回来,两人默默上马,走了一段,果见路旁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了三个字:九华山。

温若柔呻吟了一声,道:“真是难以相信!”

萧秋风道:“算啦,别提了!嗯,姑娘要去何方?”

“我原本要到江北去,如今发生了这件事,还是……还是回家去吧!”

“府上在何处?”

“我家在抚州城内……你呢?萧大哥,你要去哪里?”

萧秋风道:“在下原本要到江北游玩的,但如今我想去找一位朋友,我这位朋友对玄学颇有研究,我希望他能替我解答这个问题!”

“你朋友住在哪里?”

“他住在乐安。”

“那是芙蓉山之南,离我家只有百多里路,咱们倒可结伴同行。”温若柔说至此,脸上无端端又是一红。

萧秋风欢欣地道:“这倒是萧某的荣幸!”

“你家居何处?”温若柔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我原籍在河南,不过我自小便父母双亡,也没个固定的家,平日都在四处游荡。”

“你师父是谁?”

“我有好几位师父,可惜他们都没什么名气,不比姑娘家学渊博!”

温若柔听了心头颇觉受用,却老成地道:“这有什么用处,我便不想靠爹爹的名头,所以才自己出来闯荡江湖,结果……”她实在不敢再自吹自擂下去。

萧秋风带着几分奉承的语气道:“姑娘的伟大志气,好生令人佩服!”

两人沿途谈谈说说,渐渐地“邱明居”的事忘记,不久天将黑,温若柔此际已是惊弓之鸟,见到夜色便不敢言勇,当下道:“前头三里有个小镇,咱们早点歇息吧!”

萧秋风道:“姑娘说得是,在下武功低微,也莫走夜路,免得遇上歹人,更连累了姑娘,何况我也得去买两件衣裳!”

温若柔心中忖道:“这人说话甚招人欢喜,又,又是个正人君子,可惜……可惜他武功低微,否则爹爹看了也可能会欢喜……”想到日间萧秋风伏在自己的身上,粉脸红得如同茹血的晚霞,“我,我身子已给他触摸过……这,好生气人!”

她对萧秋风的态度虽有所改变,但她生长在武林世家内,父亲又特别疼爱她,自小在家内便如凤凰一般,受人宠爱,眼角自然较高,梦中的情人,不但高大英俊,风流倜傥,而且武艺高强,足可与自己比肩,将来也才可以联袂行走江湖,快意恩仇。

萧秋风的出身她可以不计较,至于高大俊朗他也办得到,虽然离风流倜傥颇远,但也还能忍受,最使她不满的是他的武功低微些儿,又没名气!

想着想着,她又放马走在前面,对萧秋风的态度更冷淡了,恢复了刚见面时的冷傲。

萧秋风十分知机,默默跟在她后面,温若柔心中又有想法:“这男人太没骨气了!哼,他今生也别想叫我看上他!”

三里路程眨眼即到,果然有座小镇。镇内只有一家客栈,虽然脏小,但总比餐风露宿强,而且比“邱明居”好得多。

两人入镇后,温若柔大剌剌地道:“你去开两间上房,姑娘先去买件衣服!”

萧秋风应了一声去了,客栈内空房极多,萧秋风挑了两间比较明净的,待温若柔回来之后,也出去成衣店买衣服。 eoPaFC+MzDrHV4exJ+6oQW8n097PWNOtiSD1Lbkn3/p2PFBF20CggoPrKycDcne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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