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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口算命

江南武林人士,几乎无人不识史金刀史老爷子。江南史家以“回风柳叶刀”刀法著名,此套刀法以快、灵和多变为主,顾名思义,使此套刀法的人,身形步法亦必须轻捷,方可配合,史家先祖创下此套刀法,传到如今,已有七代,除了第一代始创人之外,只有史金刀能够在江南一带领袖群伦。

要在武林中成名,除了德高望重之外,更须武艺超群,但史家这套刀法最宜女子施展,偏生历代以来,史家只生男丁,而后人又一代不如一代,是以使史家由绚灿,而归平淡,几乎湮没,直至第七代传人史金刀出道之后,才重振门楣!

史金刀长得瘦削颀长,蜂腰细臀,在先天上大占便宜,能够使出“回风柳叶刀”的精髓,加上他为人最重友情和信诺,所以执掌门户不久,便在江南武林稳占一席位,到后来,已隐隐然成为江南武林领袖。

史金刀鉴于前人的经验,于是很早便娶妻,可惜元配只生两个儿子,便再无怀孕。史金刀见儿子身材与己不同,知道难以得自己衣钵,是故后来又纳了一位小星,生下一名女儿,取名史三娘。

史家数代以来,第一次有女,史金刀心头之喜,实非笔墨所能够形喻,是故视史三娘如掌上明珠。

三娘自小即随父学艺,“回风柳叶刀”最宜女子施用,史三娘十六岁出道,便崭露头角,深受各方瞩目。

史家显赫,三娘武艺既好,人又生得漂亮,当时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之青年侠少,不知凡几,偏偏史三娘看上出身邪派的风九如!

论人材武功,风九如是可与史三娘匹配,只嫌年纪稍大,但其时风九如在武林声名已响,乃年轻一辈有数之高手,按说史金刀不会反对,但可惜风九如出身邪派,虽然他行事在正邪之间,声名不算太坏,但仍不为史金刀所喜,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反对理由。

昔年史金刀纳妾时,介绍人为杨镜波。杨镜波在江南一带声名仅次于史金刀,而且为人正派。因杨镜波夫人与史三娘生母为闺中密友,故此好事一谈即成。当时杨镜波刚生下一名麟儿,在史金刀纳妾之日,曾有戏言,若小星三年内产女,他日必须嫁与杨镜波作媳妇,史金刀大喜日子,心情愉快,一口应允。

史金刀既然有女,人品武功又出众,杨家更望史家践约,在史三娘及笄之年,曾遣儿子杨小波到史家拜访,言谈间自然提及往事。史金刀虽觉得这位未来女婿不太出息,但为了保持晚节,仍然慨然表示不会食言,不过史家数代只得一女,不想爱女太早出阁,因此将婚事推后三年,杨镜波亦理解其心情,不再来催促,谁知爱女却会看上风九如!

史金刀知道此事之后,力加阻拦,但此时史三娘与风九如已到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之阶段,断然拒绝老父之劝告,继续来往。

风九如出身邪派,行事但凭好恶,何况为人不羁,更不为礼教所拘,认为只要郎有情、妾有意,好事便偕,虽明知史金刀不喜,依然上门求见。

史金刀起初顾念颜面,好言相劝,风九如不单不为所动,还出口不逊。史金刀大怒之余,向风九如出手,风九如天不怕地不怕,亦抽剑相向,刀剑相交之下,难以收拾,风九如虽是青年俊彦,但到底非功力深厚、经验丰富之史金刀敌手,负伤而逃,临走留言,若非瞧在史三娘份上,必来报仇。

史金刀怒言相对,公然宣称,若女儿不听父言,则断绝父女关系。

风九如走后,史三娘方知此事,怨怪老父,史金刀盛怒之下,将女儿囚在柴房,还派人去杨家,催促派媒人提亲。

不料史三娘颇有乃父之风,最重信诺,决心要嫁与风九如,在贴身小婢协助下,逃出史家,追寻风九如。半年之后找到,两人立即结为夫妇。

婚后风九如不想夫人为难,遂带史三娘跑至关外隐居,并生下一女儿,因是小寒那天诞生,遂取名风小小。

也许天妒他俩夫妇恩爱,十年后,风九如即因旧伤复发而致身亡,史三娘把丈夫之死的账,算在父亲头上,不愿回娘家,并改姓宋。后来因遇到大侠“半剑震神州”傅雨生方复原姓,并随之入关回娘家。

傅雨生已年近四十且曾成过亲,年纪比风小小大得多,但史三娘见女儿深爱他,想起自己之遭遇,不但不反对,还处处给予方便,不过她母女相依为命已久,史三娘舍不得女儿离开,便把婚事拖下来。

史三娘重回娘家,一来因事隔二十年,二来有轩辕子说项,给足了面子,三来到底是父女情深,乃收回成命,恢复父女关系,对于外孙女风小小更是疼爱,自认年老有福。

史家之刀法绝不能在史金刀一代没落,因此史三娘母女一回娘家,史金刀便日夕教她俩刀法,倾囊相授之下,史三娘母女之武功亦有长足之进步。

眨眼间一年将届,这天史金刀又来找史三娘母女去练刀法,因见她母女愁眉不展,遂问道:“三娘,你俩母女,何事不乐?是你两位嫂嫂欺侮你?”

史三娘道:“两位嫂嫂虽然妒忌女儿,但有爹爹在,她俩也搅不出什么花样,何况你女儿也不是善男信女!”

史金刀哈哈大笑:“那两个蠢物如何与你斗,既如此又为何事不乐?”

史三娘欲言又止,风小小急道:“娘,不要告诉公公!”

史金刀沉着脸道:“原来是你这小鬼生公公的气!”

“不是不是,公公您误会了!”

史金刀高声道:“小丫头,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公公,否则一定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公公,是你表哥们欺侮你?”

风小小一张粉脸登时红了,半晌才道:“娘,还是由您告诉公公吧,免得公公误会。”

史三娘问道:“爹,你觉得傅雨生那人如何?”

史金刀有点明白,道:“当然好!只有一点,年纪稍大,嗯,那小子为何去如黄鹤,难道变了卦?”

史三娘沉吟道:“年纪这一项,小小不反对,女儿也无多大意见,最重要的是他俩是否能真诚相爱。”

风小小粉脸更红,娇呼一声:“娘,您说到哪里去了!”

史金刀道:“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不必矫情了,除非你对他没有意思!”

史三娘续道:“我看傅雨生那人也不是有始无终的人,但为何一去无踪?”

史金刀反问:“你担心他发生意外?不会不会,武林中胜得过他手中那半截剑的,数不出几人,何况他还有轩辕子作陪,还有谁伤得了他?”

风小小急道:“公公,你不知道他身罹暗疾!”

史金刀吃了一惊,急问:“那小子好生生的,有什么病?快告诉公公!”

史三娘遂将情况告诉乃父,却不知傅雨生那怪病是因妻殁,忧思过度而引起的,如今因心中有了风小小,已不药而愈。

江湖风险,刀光剑影之中,哪容得一丝一毫的差错,何况是猝然病发?

风小小见外祖父久久不答话,惊问:“公公,你也认为他有意外?”

“胡说,傅雨生又非好勇斗狠之辈,与人动手的机会极少,其实只要他亮号,对手还不望风而遁,何况有轩辕子在旁,也用不着他动手。”

风小小道:“但袁前辈亦未必会一直跟着他!”

“袁前辈是谁?”

史三娘道:“便是轩辕子之姓氏!”

江湖上知轩辕子其号者多,知其原姓名者,则寥寥无几。

当下史金刀长身道:“此事公公自会派人打听,如今先去练武吧!”

风小小娇憨地问道:“公公,你用什么方法去打探傅雨生大哥的下落,天下这般大,你又能派出多少人,又要花多久的时间才找得到?”

史三娘忽然道:“咦,爹爹,你今年是七十岁,女儿记得你是八月中旬生的,何不做个大寿,广发请帖,如此必定哄动武林,傅雨生听到消息,自然会赶来,除非他对小小没有意思!”

史金刀脸有难色,史三娘没有发觉,继续道:“距今尚有两个多月,正好来得及筹备及发帖。而且爹对史家建树良多,做儿女的更应该尽一点孝心,凭爹爹之威望,届时必有一番热闹!”

风小小道:“娘,公公好像不大高兴!”

史金刀勉强道:“胡说,公公怎会不高兴!”

“爹,大哥二哥他们必也会赞成,此真是一举两得,咱们就这样决定吧!”

史金刀道:“先去练武再说,若让‘回风柳叶刀’湮没,即使天天做大寿,爹也不会高兴!”

晚上,史金刀坐在书屋内看书喝茶,房门敲响,他合起书本,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他大子史正雄,和次子史正杰。

“什么事?”

史正雄和史正杰颇能克绍箕裘,奈何受资质所限,难以保持门风不坠,史金刀对这两个儿子颇感失望,要求却严,故此两子对老父十分敬畏。

当下史正雄嗫嚅地道:“爹,三妹说要替你做大寿,您答应了没有?”

史金刀反问:“对啦,你俩认为怎样?为父正想问问你们。”

史正杰道:“爹,此事千万不可,你忘记了相士之言?您六十九岁便做七十岁大寿,如今再做就是七十一岁,一般人未必肯来,届时若场面冷落,反而不好。”

史金刀道:“相士之言,岂可尽信?”

史正雄道:“爹,那相士去年所说的已有一半灵验,他说您过了寿诞,便有喜事,三妹突然而来,岂不是喜事?而您亦健壮如昔。”

史金刀嘿嘿笑道:“为父勤练武功,身子自然健壮,与提早一年做七十大寿何关?为父已经决定,不必多言。”

史正杰急道:“爹,只怕人家接到寿帖之后,会有闲言,影响爹爹之英名!”

史金刀反问:“为父一生英雄,会因为一个寿诞,以致尽丧?简直危言耸听!”

史正雄昆仲互望了一眼,深知难以劝服父亲,只好告退。

史金刀又道:“嗯,你俩准备一下吧!”

史正雄昆仲离开父亲的书房,心情都十分沉重,两人来到花园,史正杰道:“大哥,爹要做大寿,小弟哪有反对之理,只是万一那相士之言……咳咳,爹若有什么长短,教咱们做儿子的,如何能安心?”

史正杰道:“不,如今有一个人可以改变他!”

史正雄脱口道:“不错,是三妹!咱们如今便去找她!”

当下两人向独立小院走去。史金刀觉得对不起女儿,是以这次史三娘回娘家,对她母女特别优待,将自己所住的小院让了出来,是以引起两位媳妇之妒忌。

史三娘正在房内开解女儿,她是过来人,深知相思之苦,忽闻外面有脚步声,连忙开门,见两位兄长来访。讶然问道:“大哥二哥,今夜是什么风,将你俩吹来?”

史正雄道:“三妹,咱们有一件事与你商量,希望你能体谅!”

史三娘笑问道:“是不是大嫂想搬来这里住?当日爹要将小院让出来,小妹已极力反对,这件事小问题,明天收拾一下,咱母女便搬出去。”

史正雄急道:“三妹误会了,你大嫂怎会提出这种要求!今夜来此,实是为了爹之七十寿诞!”

史三娘边拉椅边道:“大哥二哥请坐,其实尚有两个多月,也用不着这般急!”

史正杰道:“三妹你又误会了,愚兄跟大哥是想请你劝服爹爹,请他打消主意!请勿误会,这里面实有理由,因为爹去年已提早做了七十大寿!”

史三娘哦了一声:“竟有此事?那么多做一次,有问题么?大哥二哥请坐下慢慢说。”

当下史正雄和史正杰昆仲坐下,轮流将前因后果说清楚。

也是盛夏时节,树上的蝉儿吱吱地叫个不停。

太阳挂在半空,又热又毒,晒得屋外的狗儿伸长了舌头,躺坐地上直喘气。

史家大门外有几棵枝盛叶茂的大树,就像几把绿色的伞子般,与太阳相抗,为人们带来了几丝凉意。

史金刀闲在家里没事,用冷水洗了一个澡,便着下人抬了竹胡床,到树下养神,盛夏在洗过澡之后,特别容易入睡,史金刀刚进入睡乡,忽然远处传来了几道当当的铜锣声,他挪开遮在脸上的蒲扇,见一名相士,一手提着铜锣,一手握着布招,慢慢走过来。

凡是英雄人物都不信有命运这回事,都认为自己可以创造命运,史金刀当然也是英雄,亦不能例外,是以见“江湖术士”走过来,便重新盖上蒲扇养神。

铜锣声越来越近,奇怪一道道锣声,竟似实物般,敲打在史金刀的心田,引起了震荡。史金刀但觉心头烦燥,忍不住又将蒲扇拿开,但见那相士也正望着自己。

史金刀只觉相士的两道目光似两把锋利的匕首般,要将自己剖开,他微微一窒,挥手道:“走走,这里没有你的生意!”

相士微微一笑,道:“谁说的?生意已经上门!”

史金刀讶然问道:“往常此处常有人来乘凉,今日不知为何只有老夫一人,何来的生意!”

“光顾区区的,正是老爷子您!”

史金刀放声大笑:“老夫若信江湖术士之言,还是史金刀么?”

相士冷冷地道:“不管你金刀还是银刀,总是人!是人就受命运控制。即使你如何努力,也只能作少许之改变!别看老爷子身体健壮,恐怕元寿将尽!”

史金刀大怒,长身而起,相士夷然不惧,指指布招道:“老爷子先看看布招,区区绝不信口开河!”

史金刀这才发现在布招上写着几个大字:铁口断命,只赠有缘人。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若是有缘人,相金随意,若是无缘人,绝不开口。

史金刀冷冷地道:“如此说来,阁下认为与老夫有缘了?”

“然也。”相士道:“区区亦知老爷子不相信,但区区虽不敢自言赛神仙,不过走遍天下,阅人无数,倒也看个八九不离十,老爷子若不相信,便由区区先赠几句如何?说得准,随你赠送相金,若是不准的,区区立即烧掉幡子,从此再不行走江湖!”

史金刀见他口气这么大,不由怦然心动,重新坐下,道:“好吧,老夫便试试,若你说得准的,老夫奉上白银一百两!”

相士不动声色地道:“多谢老爷子,一百两银子,区区生受不起,只取十分之一,其余的请为乡梓造桥筑路!”

史金刀不由色变,那相士又道:“请老爷子走到日光下,让区区看清楚气色!”史金刀依言走出树荫,那相士就细看了一番,请他重新坐在胡床上。

史金刀道:“老夫洗耳恭听,请开金口!”

那相士道:“第一件老爷子天纵聪明,很早便成名,而且光宗耀祖!”

史金刀哈哈笑道:“听过老夫之名者,有谁不知,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相士不慌不忙地道:“区区的话尚未说毕,人人知道你聪明,但这绝不能使老爷子有此成就,外人知道你在十三岁那年有奇遇么?”

史金刀登时色变,长身沉声问道:“十三岁那年,老夫有什么奇遇?”

相士道:“这一点从相上看不出来,只知那年你身体由弱转强……唔,但又非遇到名师,区区之推测,大概老爷子是服过什么灵芝仙丹之类的东西!”

史金刀惊异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因为此事只有他和父亲知道,连他的两个儿子都不知道,为何这相士会知道,莫非他真的是活神仙?

相士道:“区区还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说出实情!”

史金刀当年因为在无意之中吃了一枚千年朱果,平白得了二十年功力,而且心智比人早熟,是以能够在年轻时便出人头地。此乃他平生最大之秘密,要他告诉陌生人,难免会犹疑,是以改口道:“待你说了其余两件再说!”

相士微微一笑,道:“也罢,第二件事,阁下是个私生子!”

史金刀这次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

史金刀是私生子这件秘密,连他也是在三十岁那年,他父亲临死之前方告诉他的!刹那间他一张脸登时变得煞白!

“至于第三件事么……嘿嘿,人人均说你一生光明磊落,只有我知道你做过一件亏心事,直至如今尚未能释怀!”

史金刀沉声道:“老夫不得不承认,你刚才说的两件事都灵验,但你若藉此侮辱老夫,哼……”

“如此说来区区不得不宣之于口了!”相士道:“老爷子在二十六岁那年,有过艳遇,偏偏那女子是有夫之妇,而且她还是你朋友的妻子!区区敢说出口,便有十足之把握,你若要否认,区区立即掉头而走!”

史金刀像离水的鱼儿般,躺在胡床上,直喘大气,就像患了不治之症。耳边又闻相士道:“这段情缘一直维持到令尊死后方止!老爷子,那十两银子,恐怕要拿出来了吧!”

史金刀干咳了好一阵,半晌方道:“你随老夫到里面去拿……还有请高人继续指点迷津!”

“哈哈,铁口断命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史金刀慢慢站了起来,问道:“高人贵姓名?”

相士道:“铁口断命只是外号,区区姓铁名奎!”

房内的风小小忽然“啊”地叫了一声,史正雄讶然问道:“甥女因何惊呼?莫非你认识那相士?”

风小小双颊微红,低声道:“甥女曾闻傅大哥提过他,当时他在咸阳,怎会跑到江南来?”

史正杰道:“铁奎的口音听来似两河人氏,也许就是他!”

史三娘道:“不错,小妹也记起了,他预测徐祺的命运,后来都灵验了!”(注:徐祺故事详见《拘魂使者》)

史正杰脸色一变,急道:“那件事到底如何,请三妹说一说!”

史三娘紧张道:“不急,还是先说他如何算爹爹的命,后来又说了些什么!”

史家虽然显赫,但在史金刀手中并没有大肆扩建,只因家里的客人多了,而改建了一座厅堂,不过饶得如此,外人一进去,也觉得深不见底。

史金刀一进门便着管家史敬实通知史正雄取银子到书房,自己则领着铁奎到书房内,把门关上,道:“高人所言全部准确,老夫佩服之至!”

铁奎脸色恒常,似一切在其料中,只见他拿眼望着史金刀,等其答复,史金刀讪讪地道:“老夫在十三岁那年,随大人到山里玩去,无意中服食了一颗千年朱果,平添二十年功力,同时身体比前壮实得多,体魄虽好,却不长肉,正好能发挥家传之刀法!”

门外传来史正雄之声音,史金刀开门接过银子,道:“吩咐厨房,沏一壶最好的茶来!铁先生今晚请留在寒舍,待老夫尽尽东道之主!”

“不必客气,区区把您的相看毕就走,不是看不起老爷子,实乃天生的劳碌命!”

史金刀知此等异人,实勉强不得,归座即道:“既然如此,请高人继续。”

“老爷子快近七十了吧?”

“嗯,快满六十九岁!”

“照老爷子之相而论,命不该登古稀,何况尚做过亏心事,只因平素有积善,故能活到今天。不过,再高也不能登古稀!”

史金刀脸色微变,道:“人谁无死,老夫能活到今天已属长命,本该无憾,只是心中尚有未了之愿,所以还请高人指点一下,能否可多苟喘几年?”

铁奎道:“办法不是没有,但尚要老爷子配合。”

史金刀精神一振,道:“老夫该如何配合?”

“积善!”铁奎道:“今有一‘瞒天过海’之计,今年生辰,你大事铺张一下,当作七十大寿来办,也许有效!大寿三个月后,若能平安,老爷子便还有好几年命好活,而且家内必有喜事,届时便能了却老爷子的宿愿!”

史金刀道:“如此还不简单,老夫从未做过寿,平生第一次,各方好友自会来捧场,还不热闹!”

铁奎道:“但老爷子必须记得,明年不可再做七十大寿,要做只能做七十一,换而言之,由今日起,老爷子已‘老’了一岁!”

史金刀道:“老夫晓得!请高人再说说以后的运途!”

“宿愿已了,且老爷子家底雄厚,不愁吃喝,又有儿孙,何必再问那许多?”

史金刀道:“若能了却老夫宿愿,虽死无憾!”他必恭必敬地奉上相金,铁奎掂了一掂,估计十两重,便老实不客气地收下。

史正雄亲自送茶进来,史金刀忍不住道:“请先生看看犬子!”

铁奎看了史正雄几眼,道:“此是大子!令郎一生平稳,没有什么风险,只是明年需要小心一点。令郎性情平和,当一家之主,不会为家庭招惹灾难,但为人却嫌古板,不晓变通,能守保住家业,已尽其努力,别指望再振家门,余者不说也罢。”

“先生请喝茶。”史金刀急道:“雄儿,快叫你弟弟来看看铁高人!”

史正杰来后,铁奎脸色缓缓一变,史正杰道:“先生只但说无妨!”

铁奎呷了一口茶才道:“二公子的运气不如乃兄,盖平安是福,此乃古人明喻。不过明年有一劫,须谨慎言行。”

史正杰问道:“有什么劫请相士明言。”

铁奎知他不服,冷冷地道:“区区知你不服,但可以灵验你一件事。你过来!”史正杰依言走过去,铁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史正杰脸色大变,铁奎含笑问道:“如何?”

史正杰用力点头,恭声道:“相士果然高明!”

铁奎长身道:“老爷子,区区告辞了,盼你好自为之!”

史金刀连忙起身送客,道:“高人慢走,几时路过,定须到舍下盘桓,老夫若不在,犬子也会招呼你!”

铁奎笑笑,回头道:“老爷子,记得将那九十两银子捐与乡亲造桥修路!刚才过小河时,十分不便,史家的人都有一身武功,丈余宽的小河,一跃可过,但妇孺老人如何过之?”

史金刀老脸发热,这才知道铁奎确是异人,他是有心找自己的,当下当着他的面下令把四周的桥梁全部翻新,拓宽小路,并逢初一十五施粥。

史三娘道:“原来史家逢初一十五施粥是因此而来的,他没说爹有其他灾难吧?”

风小小却问道:“二舅父,那铁奎在你耳边说些什么?”

史正杰一张脸登时涨红,史三娘白了女儿一眼,斥道:“丫头没一丝礼貌,大人的事几时轮到你查问!”

史正杰干咳一声:“三妹,你认为铁奎的话,是否值得相信,若值得信的,又怎可做寿?”

史三娘道:“爹那三件秘密,适才若非大哥提及,小妹根本不知道……”

史正雄截口道:“何止是你,愚兄与你二哥,也在铁奎去后,爹才告诉咱们!”

风小小问道:“公公做七十大寿热闹么?”

史正杰道:“那是一早便预料到的,若今年再做七十大寿,即使不应铁奎所言,别人亦一定会有闲言!”

史三娘沉吟道:“若不做七十而做七十一又如何?”

史正雄道:“那当然没有问题!咱们来此也就是要与妹你说这句话!”

史三娘脸色登时一沉,风小小低声道:“但若做七十一,必然不轰动,傅大哥便不一定会听到风声而赶来!”

史正杰道:“这个咱们可以另想办法!”

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还有什么办法?”史正杰认得是父亲的声音,登时闭口。风小小高高兴兴地把门打开。

史金刀寒着脸走进来,道:“为父早料到你们这两个不成材的东西,会来求三娘!”

史正雄嗫嚅地道:“爹,咱们也是为了您的安全……请大人息怒。”

史金刀道:“你们莫以为为父偏帮三娘,实则为父另有打算。为父一去,史家声威必坠,毫无疑问。为父并非古板的人,并不强求子女保持威名,然这些年史家在江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父一去,大树飘零,恐怕仇家和眼红者,都会上门挑衅。”

说到此,史金刀目光在儿女脸上扫过,史正雄等均低着头,史金刀续道:“史家威名受损,尚在其次,若人口有损伤,则绝非老夫之愿!小小虽然姓风,但到底是史家亲戚,若有傅大侠在,谁敢到史家放肆?”

直到此刻,史正雄方知老父之苦心,更是羞愧,风小小听见外祖父如此看重心上人,心中又羞又甜,也把螓首低垂。

“傅雨生与小小之情,是他们两人自愿的,又非咱们史家强攀,外人不能置喙,此事只有小害,而有大利,你们清楚了没有?”

史正雄道:“爹高瞻远瞩,非不孝儿能及,不过孩儿心中始终担心……”

史金刀哈哈笑道:“你们担心的不外是为父之寿命而已!为父已登古稀,多活几年和少活几年,有何分别,再活十年,也解决不了以后史家安全问题!何况你娘在泉下已等为父十余年矣,再说为父宿愿已了,正所谓死而无憾!”

史正雄和史正杰却不敢作声,史三娘道:“爹,傅雨生是大侠,史家若有难,即使他不是你的孙婿,也不会袖手旁观,不必让您冒险!”

史金刀道:“傻丫头!待有事发生,已嫌太迟!若人人均知傅雨生与我史家之关系,凭其名头以及与‘僧道俗三神’之关系,已足以震压绝大部份仇家!其间之奥妙,你该明白,吾意已决,不必多言!”

史三娘望向两位兄长,史正雄兄弟耸耸肩,表示不敢逆父意。

史金刀哈哈笑道:“你们不必担心,相士之言,到底不可能全准,否则他已是神仙,你们不必担心!”

史金刀转身走了两步,回头道:“你们两个还不走,明天便开始筹备一切,依然用七十大寿作衔,越能引起哄动,傅雨生得讯的机会越大!”

史三娘和女儿,亲自送父亲出去,回来之后,风小小有点地担心地道:“娘,都是女儿不好,万一公公有什么……”

史三娘截口道:“丫头,不可胡诌!”

“但女儿心中难安!”

史三娘何尝不担心,只是她清楚父亲的性格,一经决定的事,就难改变。万一有事,她将会成为史家的罪人!她心头之压力不知比风小小重几倍!

还有一点,史金刀冒这险,用自己生命作赌注,万一傅雨生还是听不到消息,甚至他已变了心,届时史金刀的如意算盘打错,后果更不堪设想!

傅雨生他在何方?他会赶来么? po3/Ye44sBPgQa8mSTJn+KKEGedSd2gc1mVKSwhFUCycqWjRh6vTbs4xDQ8G/b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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