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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这儿的路上，蕾琪就已经向我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她的队伍的现状：与我那可怜巴巴、全体人马一只手就能数清的小队不同，“战争老鼠”的总兵力足有一百六十来号人。他们虽然没有已经沉在新阿斯旺湖底的“走为上二号”那样的大玩具，却也拥有十来辆各种型号的装甲车和全地形运输车，机动能力相当不错。这些人马分为六个分队，其中两个在大多数时候都留在临时营地里待命，而另四个目前则在分头看守多处疑似通往下尼尼微城的“入口”，并对其内部开展初步清理和探索工作——由于大多数兵力仍然需要用于扫荡城市废墟内残余的傀儡，正规军暂时没有太多人手和精力去探索每一处入口。因此，像“战争老鼠”这样在战前被临时拉来、有着丰富的城市废墟行动经验的义勇军部队就得到了大显身手的机会：比起那些傻乎乎的正规部队，他们不但更了解怎么在这种地方活下去、更善于找出隐藏的秘密，而且更不值钱，是非常理想的廉价炮灰。

虽说那帮整天待在办公室里的官老爷们往往倾向于把“战争老鼠”这样的义勇军队伍（当然，目前我和我的同伴也在其中）视为与矿工笼子里的金丝雀，或者污水处理厂的水质测试池里的金鱼差不多的东西，但我们可不打算随随便便放弃生命——毕竟，虽然慷慨就义确实是件光荣的事儿，但只有尽可能长久且健康地活下去，我们才有机会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正义与公平做出更多贡献不是？

为了最大限度地确保这一点，“战争老鼠”们显然花了不少心思：他们粗看上去装备驳杂、衣甲杂乱，但在像我这种经验丰富的内行人眼里，这些伙计显然对于“如何在危机遍地的钢筋混凝土堆里活下去”这一课题非常在行：在守在这处地下入口附近的二十来只“老鼠”中，只有少数几个人装备了联合军陆军的制式步枪和其他单兵装备，其他人都携带着射程有限但在狭窄空间内极其有效的自制大口径霰弹枪和装有70发大容量弹鼓的无托冲锋枪，还有不止一个人携带着火焰喷射器与简易燃烧弹。超过一半的人身上揣着自制的发烟罐，以便在紧急状况下更安全地脚底抹油，还有好些人携带着由整块金属板改造而成的重型带刺盾牌——虽然看上去没太大用途而且过于笨重，但在混乱的缠斗中，它却比躯体护甲和迷彩服更适合用来保命。

不过，就算“战争老鼠”们都是些精于求生之道的老手，但先前那场迫使他们求援的冲突仍然让这些人付出了代价：在一处临时沙袋掩体后，五个走了背运的家伙并排躺着，其中两个人被摆在一块儿，脸上盖着同一块黑布，表示他们已经断了气儿，只差正式填写阵亡通知单了；另外三人虽说也一动不动，但胸口倒是还在节奏平缓地起伏着，从缠在他们胸部和胳膊上的绷带的具体包扎位置来看，应该没伤到要害……

“是什么弄伤了他们？这个？”在走到伤员身边，粗略地查看了一番还能喘气儿的那三人的伤势后，蕾琪拿起了放在其中一名死者身边的一支细长的针状物。这东西大约有成人的小指那么长，比我们平时常用的点50口径机枪弹略细一些。大致而言，它是一根粗细不均的细长半透明管子，细的那头是尖锐的、类似蜂针且带有倒刺的结构，上面沾满了伤员凝固的血迹，甚至还残留着些许在取出时带出的伤员肌肉组织；而粗的那头有着几片像是箭羽或者火箭弹稳定翼的结构，末端则像是火箭喷口般开放的喇叭形，和前半截的造型风格可谓大相径庭。

“是的，这是敌方发射的弹药，至少我们觉得那应该是某种弹药。”分队长直美点了点头，“另外，奈吉认为这很可能是某种生物，或者曾是生物体的一部分，而不是工业制品。”

“哦？”

“这……这是千真万确的！”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留着浅红色长发，长着一张很能激起年长女性保护欲的可爱脸庞和碧蓝眼眸的小个子男性接口道。虽然大多数“战争老鼠”都对佩戴正规的军衔标记和识别章毫无兴趣，但这人却在胳膊上好好地戴着绘有古老的红十字徽外加两道白色横杠的臂章，这表明他的身份是军医中尉——换句话说，是那种知道在中枪之后应该怎么绑止血带的家伙。“头儿，我得说，虽然这听……听……听上有些不可置信，但我从伤……伤……伤员的创口内取出的十多发弹药都表明，它们有着一整套独……独……独……独立的代谢系统，甚……甚……甚至还有类似卵黄囊的营养供应结构！我可没瞎说！我……我……我在加入义勇军之前可是正牌的生物学硕士！我能看得出什么是活物，什么不是！”

“好啦，慢点儿说。”蕾琪摆了摆手，“所以，是这些……嗯……活物自己飞出来，然后造成了……”

“不，长官，它们是被人发射出来的……虽然，我们不能确定当时开火的到底是不是‘人’就是了，”直美摇头道，“我活了这一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

“拜托，你这辈子也不过就二十七年半而已，没见过的事儿当然多了去啦，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蕾琪不以为意地说道，“攻击者是什么家伙，有多少兵力，从哪儿来的？你们的还击对他们造成了有效杀伤吗？有多少？”

“这个……攻击我们的家伙是从通往地下的入口里出来的。”直美指了指位于东方一百来米外的一座不起眼的混凝土建筑。乍看之下，这座四四方方的灰色盒子也就比之前权且充当处决我的“刑场”的房子大上一丁点儿，除了一扇已经被拆除的沉重大门外，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外观特征。倒是在它周围，我注意到了一些残垣断壁，这说明这里过去大概有围墙之类的设施，以防止外人接近。在将目光投向曾经是大门的地方时，我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不安，那深邃、黑暗的入口仿佛通往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望着那黑暗深处，我感觉自己正在窥伺着某种极其阴暗、不应该为我所知的秘密，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跨过那条界限，永远无法返回。

接着，我注意到，产生这种阴森感觉的人并不只有我：就在我压下沿着脊背涌起的寒意时，站在我身边的奥菲莉亚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浑身上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看上去既像是恐惧，也像是兴奋。而当我试着用手轻拍她的肩膀时，她更是轻轻惊叫了一声，差点吓得跳了起来。

“你还好吧？”

“那个……呃，没事，我刚才只是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奥菲莉亚用力摇了摇头，“我觉得这里似乎……很熟悉，好像有什么在等着我似的。”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腰间——在平时，她那儿的衣兜或者手提包里总是揣着一大堆手册和笔记本——然后苦笑了一声，“我猜，肯定没有哪本书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吧？”

我耸了耸肩，没有多说什么。

“头儿，你知道的，从三天前奉命守在这儿起，我们的任务就只是看守入口，避免有闲杂人等接近或者进行破坏。我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也没兴趣知道。”就在我和奥菲莉亚交谈的同时，直美继续报告着情况，“在今天凌晨，旅指挥部派了一个调查小队来，说是奉命下去进行初步勘察，结果他们才下去没多久，通信就断了。”

“你们觉得，这些人是在下面被袭击了吗？”蕾琪问道。

“多半是。由于联系不上，我们准备临时组织一支搜查队，下去查看情况，结果……就在那时候……呃……”直美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似乎苦于语言描述能力有限，“算了，您最好还是亲自看看吧。”她叹了口气，从一旁的掩体里取出了一台兼具播放功能的小型摄像机，“这就是当时的情况。” ax0o0tAsr0ThzrZL9PmLlpP0y2HkmwDKnif47D58RrhVEeC+NHsVeqNw6un1zp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