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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们发现本诊所还可以供应充足的消毒剂和多种止痛药。我们听说,这些东西在北部的本德市和新安置中心已经供不应求。我们愿意用一部分消毒剂和止痛药以及一车刚好在这里闲置着的去离子交换柱 ,交换一千支四环素,预防鼠疫在东部爆发。如果有人能够过来告诉我们如何保存抗生素,或许我们还愿意积极帮助生产抗生素。

此外,我们还急需……

吉尔克里斯特市市长竟然能够说服当地的紧急委员会答应这样的交易,他的意志想必很坚定。尽管这么说在逻辑上有点过不去,而且显得不合时宜,但囤积东西的确是社会崩溃的主要原因。在混乱时期的前两年,竟然还有人这么明智,这让戈登大吃一惊。

他揉了揉眼睛。在自制蜡烛的烛光下读东西很吃力。可是他发现躺在软绵绵的床垫上很难入睡,嘿,长久以来,他做梦都想有这么一间房,这么一张床,可他现在居然不去珍惜,真是自找!

他之前有点不舒服。那些食物以及家酿啤酒过于美味,撑得他腹中绞痛,几乎乐极生悲。不知怎么回事,他现在只迷迷糊糊地记得,自己东倒西歪地在庆祝会上晃悠了几个小时,最后终于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这个为他准备的房间。

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支牙刷,还有铁制的浴盆,里面装满了热水。

还有肥皂!洗澡的时候,他终于觉得肚子舒服了一些,全身暖乎乎的,而且感觉很清爽。

戈登看到邮差制服不仅洗干净了,还被烫得平平整整,不禁露出微笑。衣服就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原本他胡乱补起来的破洞现在重新缝过了,手艺非常高超。

他还有一个愿望,但这个小山村的人们并不知情,他不能怪他们……这个愿望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很久。这里已经够好的了,简直是天堂。

他躺在两床陈旧但干净的被单间感到心满意足,朦朦胧胧、惬意地等待入睡,这时,他读了一封两位早已长眠地下的人之间的信。

吉尔克里斯特市市长的信中还写道:

我们这里有一群“生存主义者”,非常难对付。幸运的是,这群人心高气傲,大多生性多疑,无法团结在一起。我觉得,他们彼此间造成的麻烦不比给我们带来的麻烦少。不过,他们越来越让我们头疼。

我们的副市长经常遇到全副武装的人朝他开枪,他们穿着军队剩下来的迷彩服。那群傻子无疑认为他是“俄罗斯的走狗”或者属于这类败类。

他们大肆捕猎,不放过森林中的任何东西,但通常屠宰和保存肉的工作却做得相当糟糕。我们的猎户非常厌恶这种浪费行为,但不仅毫无办法,还常常无缘无故就挨他们的枪子儿。

我知道还有很多疑问,但是当你能够在新安置中心执行防暴任务的部队中抽出一小部分人员时,你可以将他们派到我们这里来,帮助我们彻底解决那些以自我为中心、囤积东西、不切实际的恶棍,收缴他们的武器,行吗?也许美国军队的一两支小分队就能让他们相信我们赢得了战争,从现在起只能互相合作……

他放下了信。

这样看来,这边的情况也是如此。“最后的致命一击”原来也是“生存主义者”肆虐——尤其是那些在充满暴力的无政府状态下追随领袖内森·霍恩的生存主义者。

戈登在民兵队时的一项职责,就是协助铲除一小部分在城市长大的杀人犯和持枪歹徒。他的小分队在大草原和湖心岛上发现了加固过的洞穴和小屋,而且洞穴和小屋的数量惊人……这一切都是在战争爆发之前的数十年艰苦岁月中,疑心重重的人们短时间内弄起来的。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我们渡过了难关!大萧条结束了。人们再次开始工作,互相合作。除了有几个疯子,美国和世界看上去似乎马上要复兴了。

但是我们恰恰忘了几个疯子会对美国和世界带来多大的危害。

当然,世界崩溃最终来临的时候,生存主义者势单力薄,并没在自己宝贵的小堡垒中守很久。头几个月,那些小堡垒是非常引人注目的目标,大多数小堡垒易主了十多次甚至更多。战斗席卷了各个平原,直到所有太阳能收集器变成碎片,所有风电厂被摧毁。人们为了找到强效麻醉剂没完没了地搜寻,直到所有存放宝贵药品的地方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随着时间的流逝,维持秩序的军人和警察日渐减少,他们要么殉职,要么被遣散,要么成了凶残的生存主义者,到处漂泊流浪。大地一片荒芜,只有那些正好集冷酷无情、内部凝聚力于一身的农场和小村庄才能最终幸免于难。

戈登又看了一下那封信的邮戳。 差不多是在战争爆发两年后。他摇了摇头,真没想到竟然有人坚持了这么久。

想到这儿,他难过起来,好像心中有个伤口隐隐作痛。他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们忘却过去十六年的困苦。

一阵微弱的声音传来。戈登抬起头,想是不是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接着,又传来了一声敲击房门的微弱声音,只是比之前稍微响了一点。

他喊道:“请进!”门打开了一道缝,阿比从门缝中露出脸来胆怯地微笑了一下。这个姑娘个子小小的,眉梢稍微有点下沉,可能有东方人的血统。戈登将那封信重新折了起来,装回信封。他微笑着说:“你好,阿比。有什么事吗?”

“我——我过来问问你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她说得有点快,“澡洗得舒服吗?”

“你是说现在吗?”戈登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又不自觉地用起了麦克达夫 的腔调,“现在没别的需要了,澡也洗得很舒服。我特别喜欢牙刷。这份礼物真是上天的恩赐。”

“你说过你的牙刷丢掉了。”她眼睛看着地上,“我们在仓库里至少还有五六支存货,很高兴你喜欢。”

“原来是你的主意啊?”他鞠了个躬,“这样的话真欠你个人情了。”

阿比抬起头微笑,“这是你刚才在读的信吗?可以给我看看吗?我还从未见过信。”

戈登大笑了起来,“不会吧,你肯定没那么年轻吧!战争爆发之前的事情呢?”

阿比因为他的大笑涨红了脸,“战争爆发的时候,我才四岁。太可怕、太令人困惑了,我……之前的事情,我真的没记得多少了。”

戈登眨了眨眼睛。 真这么长时间了吗?是的。十六年时间确实足以让这世界上的漂亮女性只知道这黑暗的时代。

太神奇了。

“好吧。”他将椅子拖到了床边。她咧嘴笑着走过来坐到了他的边上。戈登将手伸进麻袋,又取出了一封信封发黄、发脆的信。他小心地展开信,递给了她。

阿比专注地看着信,戈登觉得她正在阅读整封信的内容。她专心致志,稀疏的眉毛几乎在眉心拧成了一团,但最终她将信递了回来,“我觉得自己无法真正读懂。我的意思是,能看懂罐头上面的标签之类的,可是我没怎么练过写字和……句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尴尬,但完全没有怯意,非常真诚,似乎他就是听她忏悔的神父。

他微笑着说:“没关系。我来告诉你信上写了什么。”他将信拿到烛光下。阿比坐到了床沿他膝盖的边上,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几页信。

“这封信的寄信人是来自俄勒冈州堡岩村的约翰·布里格斯,收信人是他的前老板,住在克拉马斯福尔斯市……从印在信头上的车床和竹马来看,我觉得布里格斯是一位退休的机械工、木匠或者是做类似工作的。”

戈登只专注地看那些还能够看清楚的字。“布里格斯先生似乎是一位心肠相当好的人。他愿意带前老板的孩子,让他们一直待在他那里,直到非常时期结束。他还说自己有一家经营不错的汽车修理厂,还有电和大量的金属材料。他想知道收信人是否需要订购一些零部件,尤其是那些断货的东西。

戈登的声音颤抖了。由于吃得太多,脑子昏昏沉沉的,这时,他才发觉一位美丽的女子正坐在他的床上。她坐在床垫上的压力使他的身体有点向她那边倾斜。他快速清了清嗓子,又开始浏览那封信了。

“布里格斯提到了堡岩村水库发电的一些情况……电话已经无法接通,但奇怪的是,他还可以通过计算机数据网与尤金市那边的人们取得联系……”

阿比盯着他看。显然,信中的大部分内容,她可能还是听不懂。“机械厂”和“数据网”可以算是与电相关的既古老又神奇的词汇了。

她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不带信到我们松景村来?”

戈登对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推理眨了眨眼睛。这位姑娘并不傻,知道个中缘由。那么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以及后来在聚会上,他所说的一切为什么会被误解呢?她仍然认为他是一名邮差,显然,在这个小山村中,除了个别几个人,大多数都是这么认为的。

她想让谁给她写信呢?

她可能没有意识到,他带着的这些信早就发出来了,寄信和收信的男男女女们早已不在人世,他带着这些信是因为……因为他自己的原因。

松景村人编造的故事让戈登感到一丝压抑。这是文明退化的又一标志,他们当中许多人曾是高中毕业生甚至大学毕业生。他准备尽可能残忍坦诚地告诉她真相,让那种幻想永远破灭。于是他说:“没有信是因为……”

他停了下来。戈登再次意识到她靠得很近,还闻到了她的体香。完美的身材曲线以及她对他彻底的信任让他头晕目眩。

他叹了口气,目光移到了别处,“没有你们的信是因为……因为我从爱达荷州出来一路西行,那边没有人认识你们松景村的人。我将从这里出发到沿海地区去。那里可能还有一些大城镇。或许……”

“或许那里有人将写信给我们,如果我们先给他们寄信的话!”阿比的眼睛闪闪发光,“然后,当你返回爱达荷州,再次经过这里的时候,你可以将他们寄给我们的信给我们,或许还可以像今晚一样再给我们演一出戏,我们给你提供充足的啤酒和馅饼,让你吃得肚子都胀开!”她坐在床沿上颠了颠,“到那时,我保证能够认识更多字了!”

戈登摇了摇头,面带微笑。他没有权力让这样的美梦破灭。“或许吧,阿比。或许吧。但是你知道吗?你或许能有机会更容易地识字。汤普森女士已经让大家投票让我在这里留一段时间了。我猜,我将正式成为一名老师,尽管我还必须证明自己的打猎和务农技术不逊于任何人。我可以教射箭课……”

他停了下来。阿比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她用力摇了摇头,“但是你还没听说吧!你去洗澡的时候,他们已经投过票了。汤普森女士应该为以这样的方式来贿赂你感到惭愧,但你必须完成自己重要的工作!”

他坐起身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他原本想着至少可以留在松景村度过这个寒冷的季节,或许还可以待上一年甚至更长时间。谁知道?或许他不再想到处漂泊,会把这里当成他的家。

戈登清醒过来了,努力压制住怒火。他不能通过破灭人们孩童般天真的幻想来为自己争取机会!

阿比注意到了他的激动,急忙说:“当然,这并不是唯一的原因。问题是没有女子和你配了,所以……”她明显放低了声音,“所以休利特觉得你是帮助我和迈克尔最终拥有孩子的最佳人选……”

戈登眨了眨眼睛,“呃。”他说,表达出了他脑子里这时的全部想法。

“我们连续试了五年,”她解释说,“我们真的非常想要孩子。但霍尔顿先生认为迈克尔不能生育,因为他十二岁那年得过非常严重的流行性腮腺炎。你记得那场非常严重的流行性腮腺炎吧?”

戈登点了点头,想起了因为这种病死掉的朋友。腮腺炎会使人丧失生育能力。为了繁衍后代,人们会做出种种不同寻常的安排。旅行途中,到处都能看到这种现象。

可是……

阿比继续快速说道:“不过,如果我请这里的其他男人……帮我怀上孩子,就会引发问题。我的意思是,当你与这样的人住得很近时,你就不能把那些不是你丈夫的男人当真正的‘男人’看待……至少方式会有所不同。我——我觉得自己不喜欢那样,那样可能会带来麻烦。”

她涨红了脸,“此外,如果你能够承诺保密的话,我可以再告诉你点儿事。我觉得,这里的其他男人给迈克尔生的儿子不配当他的儿子。你知道的,他确实非常聪明。他是我们这些年轻人当中唯一识字的……”

这种奇怪的逻辑转得太快,戈登完全无法跟上。他一面失望地发现,这一切其实就是该部落在面对一个难以解决的社会问题时采取的复杂而微妙的措施,而另一面,他作为二十世纪最后的知识分子还有点自鸣得意。与此同时,他开始意识到阿比的用意了。

“你不一样,”她微笑着对他说,“我的意思是,连迈克尔也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他不是很高兴,但他知道你一年甚至更长时间才从这里经过一次,这他能够忍受。他宁愿这样,也不愿永远没有孩子。”

戈登清了清嗓子说:“你确定他是这么想的吗?”

“嗯,没错。要不是这样,你觉得为什么休利特女士要用那么有趣的方式介绍我们呢?那是为了明确意思但又不想真正大声说出来。汤普森女士不大赞成这么做,但我想那是因为她想把你留下来。”

戈登感觉口有点干,“你对这一切怎么想呢?”

她的表述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她看着他,似乎他就是那种来访的先知,至少是从故事书中跳出来的英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将非常荣幸。”她轻声说,低下了头。

“你能够以‘那种方式’把我看成男人吗?”

阿比咧嘴笑了一下,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爬到他上面,将舌头伸到了他的嘴里。

……

停了一会儿后,她摆动着身体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戈登转身去吹放在床边小桌子上的蜡烛。他们的身边放着邮差的灰色制服帽,黄铜徽章反射着摇曳的烛光。骑马人弓背坐在驮着鼓鼓麻袋的马背上,似乎在摇曳的烛光下飞驰。

邮差先生,这又是我欠你的。

阿比光滑的肌肤滑过他的身体。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吹掉了蜡烛,她与他的手交握在了一起。 e02BnStl3ijTr8Gj84Hw9QlxcK+4laoB9/ERnxT8DpIRSgd2iQJloj5PK7MfRC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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