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云蔽月,天边几点星子,浮光寥寥。
他来赴约时,已是夜深。
“我来晚了。”
齐宴清推门进来,摸着黑走到了内室。
朦胧的月色洒落榻边,比往日还要亮一些。
榻上女子薄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细窄的腰身,不过盈盈一握,勾勒的身段窈窕玲珑,凹凸必现。
“姐夫……”
兰稚轻唤了一句,主动去拉他的手,嗓子有些涩哑。
雾蒙蒙的月间,她未系面纱,齐宴清看不真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那双眸子也因泪水的洗刷,变得格外澄澈。
“怎么又哭了?”
齐宴清反手捏了捏她微潮的手心,坐在她身边。
兰稚一副欲言又止地摇摇头,忽而起了身,站到了齐宴清的面前。
她背衬一轮孤月,逆着光,唯有轮廓可见。
她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宽衣解带,动作缓慢,双手颤抖,足以说明了她此刻的不愿,却又无奈之心。
齐宴清就这么看着她,没有阻止,却也未发一言。
没要多久,兰稚终于横下心,褪去了最后一丝遮挡,整个人完完全全地站在了齐宴清面前。
月光拢在她的肌肤上,光洁胜雪,冰玉无瑕,跃着星星点点的银光。
她半抱着肩膀,双手叠在身前,有意无意地遮挡着那两处私密,身子不由自主地颤着,不是害怕,而是耻辱。
见她不说话,齐宴清才沉声开口:“这是做什么?”
兰稚抖了一下,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姐夫不要兰稚吗?”
齐宴清脸色紧重,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心里却没有半分波澜:“之前不愿,今日怎么突然就肯了?”
兰稚半咬着唇,似在做着思想挣扎……
许久之后,她才滞声道:“我需要钱。”
齐宴清迟疑了片刻:“多少?”
“三百两……”
“三百两就值得你这样?”齐宴清拢紧眉心。
“我不知道,若三百两能换公子一夜欢心,那便是值。”
兰稚顿声说着,坚持不让眼泪往外掉。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齐宴清隐有察觉:“发生什么事了?”
兰稚不肯说,只是下定了心意,主动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腰间:“兰稚没有别的能还给公子,只有这副不值钱的身子……”
齐宴清的手掌,还是那熟悉的冰凉,寒气直往皮肉里钻。
不料她还没说完,齐宴清就抽出了手,将她推去边上,脸色骤然阴郁:“把衣服穿好。”
兰稚不知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恼意吓到了,还是被她这一推,给磕疼了,眼泪猝不及防地滚了出来,泪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
见她哭了,齐宴清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一推,好像用过了力气,忙起身把她拉过来检查:“碰哪了?”
兰稚摇摇头,想说没事,可一张嘴,唯有凄凄切切地啜泣声,委屈,耻辱,顿涌心头,哭得不接气。
齐宴清长叹口气,伸出一双大手,在她那巴掌大的小脸上抹来抹去,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尽,只能弯身将地上的衣裙拾起,一点点给她穿好,声色沉重:“银子一早我差人送来,你不需要这样。”
“姐夫……”
兰稚抓着他的手腕,通红的眼尾藏着许多情绪。
齐宴清默默抽回手臂,淡声道:“我说了,不喜欢强迫,今日再说一次,我也不会趁人之危,等你真想清楚再来找我。”
齐宴清走了,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兰稚知道,无论外面有多少人盯着,只要他想来,没人会知道。
窗外弦月渐落,月色褪去了大半,是寂寥的黑。
兰稚赤着脚站在窗前,就这么看着月落日升,心头似滞了口浊气,呼不出来,咽不下去。
齐宴清,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晨雾中,是黎明。
东来一早就送了五百两过来,同这五百两一起来的,还有一张字条。
兰稚打开来看,是有人匿名告诉她,兰筝就在云凤馆内,性命垂危,叫她去见。
兰稚放下字条,速速备了钱,刚准备跑出侯府,本路上却骤然停了下了步子。
“姑娘怎么了?”
“小汐,你昨日可叫阿春出去过?”
“不曾,姑娘说暂时不打草惊蛇,先凑了钱再去,就没叫阿春出去过。”
“那你可按照我的意思,告诉过荣升哥,叫他只打听来,不要擅动,等我消息?”兰稚追问。
小汐笃定:“是这样的呀姑娘。”
兰稚惊疑:“不对……既然荣升哥没有再去,这消息是怎么传给我的?就算是筝儿真的有事,云凤馆也不会把消息送到我这来,而是送去寻芳阁……”
“那……那这字条是谁给的?这人怎么知道姑娘要找谁?”小汐懵了。
亭中伫立半晌,兰稚忽而回头:“小汐,你偷偷去看一眼,贺简仁在不在府上。”
“诶!”
没一会儿,小汐从外跑回来,小声禀报:“姑娘猜得没错,表公子不在府上,一早就出去了,只带了一个小厮,并不曾带许多人,还有,这是姑娘要的表公子随笔。”
兰稚将其打开,逐字逐句,一处一处的对比,虽不曾字字有所凭依,但瞧着落笔习惯,及笔锋力度,这张字条,多半是他写的。
“表公子这是要把姑娘骗出去?他……奴婢去告诉侯夫人!”
“别!”
兰稚抓住小汐。
“他作恶之心昭然若揭,姑娘这还要替他遮掩不成!”小汐比她还恼上三分。
兰稚却异常冷静:“这事多半是寻芳阁透露的,且我本也打算今日去云凤馆走一遭,既已知他目的,做好防范就是。”
“我的姑娘,这一看就是假的消息,您何必还要冒这险呢?您这一去,定要落尽他的网中,万一出什么事,可如何得了?”
“可我必须得去!”
兰稚没有丝毫动摇:“小汐,我一点也不喜欢博弈,因为我什么都可以赌,唯独阿娘和小妹不行!无论消息是真是假,我一定要去,她多在那种地方一日,就会多一分危险,别说是一张网,就是火坑,我也要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