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侯爷啊,您的脚程也太快了,可叫奴才好追啊!”
沈时浔停了脚步恭敬的行礼,疑惑道:“公公可是有事?”
“可不是吗?”福海笑着回了沈时浔的礼:“皇上在御书房等着您呐,快随奴才来吧。”
太监的嗓音尖细,本来就很引人注目了,福海又是自小伺候在皇上跟前的太监,更是将绝大部分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或羡慕或嫉妒,或探究或算计,各式各样,没谁是真心的。
沈时浔面不改色的受了这些打量,步履稳重的跟在福海身后重新入了宫。
似有若无的讨论声从身后飘了过来:“沈大人真是深得圣心啊。”
“谁说不是呢?自开国来,他可是唯一一个异性侯爷啊。”
“嘁,能有什么好下场?”
“闭嘴吧你,什么都敢往外说!快走吧,一会儿让人家听见了找上门来了,你就不敢说话了!”
那些议论声渐行渐远,最终随风散了个干净。
福海觑着这位将军的脸色,陪笑道:“一帮嘴碎的东西,居然敢这么编排您,等奴才回头禀到皇上那,有他们受的。”
“这些小事,还是不要说与皇上烦心了。”
“大人说的是,是奴才考虑不周了。”
亢长的宫道越往里越安静,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沈时浔才又冷不丁开了口:“公公可知道皇上今天是为了什么事情?”
福海一惊,他往四周看了眼,确定没什么人这才凑到沈时浔身边,压低了声音道:“还是为了三皇子的事——沈大人,此是关乎天家威严,您一会儿可要小心行事。”
沈时浔颔首,往福海袖子里塞了块小金锭:“多谢公公。”
“嗨哟,您真是客气。”
福海收好了金锭,脸上的笑意愈发真诚。
到了御书房门口,因着皇上提前打了招呼,沈时浔甚至都不用等福海通传,直接就跟在福海身后进了御书房。
他微微拧眉,却还是恭敬行礼:“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赐座。”
“皇上,以后万不可如此,该有的礼数都不能少,莫让其他人说了闲话。”
书案后,皇上紧锁的眉头展开,多了丝笑意:“爱卿不用这么守规矩,朕是厚爱你才如此,你不用有负担。”
“皇上!”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爱卿就别念叨朕了,朝会上那些老头子本来就吵的朕头疼,你一念叨啊,更疼了。”
沈时浔落于座上,腰杆挺得笔直:“程学士他们也是为了大楚,皇上别往心里去。”
“朕何尝不知道?只是这漠北送来的东西,看着可真让朕不痛快!”
后半句话,楚敛雾腾然加重了语气,一封标着“密”字的信函被狠狠扔在了地上。
福海躬身将东西捡起来,送到了沈时浔面前。
里面的东西是皇上养的羽林卫查出来的东西,无非就是陆家在边疆拥兵自大,连皇上派去的三皇子都不放在眼里。
天家威严被踩在地上,没哪朝哪代的皇帝可以忍得了。
沈时浔匆匆扫了一眼就合上了密函,道:“陆家盘踞边疆太久,皇上要想动手,需等到中秋之后,处理了梁国再说。”
楚敛雾眼中半分笑意也无,他盯着沈时浔,周身冷了下来。
沈时浔立时跪在了地上:“是臣该死。”
揣摩君心向来是死罪,他在赌,赌皇上不会惩罚他这个说真话的爱卿。
御书房中一点声音都没有,冷汗慢慢浸湿了沈时浔的后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时浔听到了楚敛雾起身的动静。
面前立了双金丝云纹绣金龙的金靴。
皇上的手伸到了沈时浔的面前:“起来吧,如今,也只有你愿意和朕说这些真心话了。”
沈时浔小心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皇上.....”
“朕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梁国的事情必须在中秋之前处理完,如今朕的三皇子是个废物,压不住陆家,朕需要另一个人去,你觉得谁合适?”
沈时浔看着楚敛雾的动作,见到他从书案抽出了一本奏章。
那是程文松的奏章。
..........
从御书房出来,沈时浔刚刚生出的冷汗被风一吹,带起了轻微的颤栗。
他快走了几步,险些在小路上撞上人。
那人低低惊呼了声,立马被身后的婢子扶稳了:“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她微松口气,笑了下,问:“沈大人怎的这么匆忙?”
沈时浔错开半步,恭敬行礼:“裕妃娘娘,微臣家中有急事,故而步子急了些,还望娘娘恕罪。”
“既然着急,那沈大人先行。”
裕妃笑着,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凉意。
沈时浔微微拧眉,只当自己没看见裕妃眼底的东西。
好不容易出了宫门,侯府的马车还没走一会儿,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拦路的小乞丐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却还是青着脸色道:“行行好吧,我就要饿死了!侯爷,您能不能给口饭吃?若是没饭,一个铜板也行!”
水竹黑了脸色:“放肆!”
侯爷本就没好全,又在宫里着了风,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去吃药,这乞丐怎么敢撞上来的?!
他还欲再骂,却感觉到身后的马车帘子被掀开了。
水竹扭头一看,果不其然见到沈时浔露出了身形。
沈时浔打量着那个小乞丐,眯了眯眼睛:“水竹,给他去旁边买两个馒头。”
小乞丐看着只有七八岁,若是给钱,只怕他前脚刚走,后脚那钱就会被大乞丐抢走,还不如给了吃的。
水竹只能将自己骂人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不情不愿的去买馒头了。
给馒头的时候,小乞丐借着馒头的遮挡,往水竹手里塞了一小张纸块。
“你....”水竹的脸色微变。
不等他继续说什么,小乞丐已然跑远了。
回到马车上,水竹面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小乞丐消失的方向,赶车继续走。
直到回了侯府,他才敢把刚刚收到的东西给了沈时浔。
纸条上没名字没落款,只有时间地点。
瞧着纸条上那手漂亮的好字,沈时浔深吸了口气——他大概知道是谁在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