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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四时之始

《春秋繁露》:“春,喜气也,故生。”

宋代词人赵师侠曰:“人随春好,春与人宜。”

立春节气日在哪一天?(1701—2700年序列)

立春节气,通常是在2月4日前后。我们可以从上图看到1701—2700年立春节气日的公历日期概率。

立春节气日,春的领地只有约70万平方千米(指全国陆地面积,后同),近93%的地盘依然被冬牢牢占据。整个立春时节,春天面积的增量只有约30万平方千米。自春分时节开始,春天才加速向北推进。

有人问,立春、立夏、立秋、立冬谁最冷?一位北京的朋友答立春最冷。为什么呢?他说这四个节气,只有立春是供暖的。名为春,却冷过立冬。

立春时,气候之春尚在华南,但万物启蛰的物候意义上的春天已经莅临江南。

立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节气序列又开启了一个新的轮回。立春,也被称为“四时之始”,是天文意义上春天的开始。《淮南子·天文训》中将立春物候定义为“阳气冻解”,立春是封冻期与解冻期的分水岭。

立春节气日季节分布图(1991—2020年)

立春节气日——春天在哪里?

古代农耕社会,立春伊始,人们便格外关注天气气候。因为立春之时,人们已开始了对一年之计的筹划。

人们在每一个辞旧迎新的时间节点,有感慨,有追忆,有前瞻。王安石说:“物以终为始,人从故得新。”人们希望新的节气不是旧的气运的延续,而是承故纳新,新的起始当有“得新”的气象。

唐代诗人卢仝在诗《人日立春》中说:“春度春归无限春,今朝方始觉成人。从今克己应犹及,颜与梅花俱自新。”正如他描述的那样,“颜与梅花俱自新”,人们希望从立春开始,与梅花一样焕然一新。

天文春始,但暖意尚遥,这便是气候对天文变量的滞后性响应。我们常说气象、气象,在古人看来,是先有气,后有象,先有春木之气,后有春生之象。

经常有人抱怨,立春比立冬还冷,立春的春真是徒有虚名。立春之际,常天气返寒,谚语说“反了春,冻断筋”。人们以现代的温度标准定义的春天审视立春,总觉得古代以立春作为春天的开始,真的是匪夷所思。

这体现了古代和现代季节标准体系的差异。就像古人说冬至的阳气萌动是“潜萌”,立春的春意萌动也是“潜萌”,是偷偷地萌生。节气歌谣中说到的立春,是“立春阳气转”,只是刚刚开始回暖而已。

古代季节体系的天文划分思维,在于提炼共性。立春时节,南方和北方的共性都是气温回升,但气候意义上春天回归的时间是不同的。

明代钱贡《太平春色》(局部),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立春时节人们最大的愉悦,或许不是天气终于暖了,而是细腻地感受着天气一点点地回暖,感触着花含苞的时刻、草萌发的过程。现代意义上的春是春暖花开。而古人所说的春,是“误向花间问春色,不知春在未开时”,是天虽尚寒,心已向暖。人们更乐于在花将开未开之时敏锐地捕捉春意。

《立春偶成》

[宋]张栻

律回岁晚冰霜少,
春到人间草木知。

便觉眼前生意满,
东风吹水绿参差。

现在我们经常说到一个词:生意。古人描述立春的时候,也常常说“生意”,但古人指的不是做生意的生意,而是催促万物萌生的春意。所以,如果说现代以气温定义的春是写实的话,那么古代的春,更在于写意,表现的是初生的淡淡暖意。

现代意义的春城,是以气温来衡量的,由气候意义上的春秋季长度决定。一年中春秋季时长≥300天的地方,几乎都在云南。

全国各地的春秋长度

1981—2010年,北京与昆明春秋季时长的差异

云南各地的春秋长度

“四时之气,常如初春。寒止于凉,暑止于温”的春城,确实是云南的特点。在云南,有很多比昆明更像春城的地方。

古人以立春界定春,是天文视角。今人以气温界定春,是气候视角。这是古人季节体系的本质差异:古代的春,不是暖,只是向暖。这就如同股市,古人在意的是趋势,是拐点,而不是具体的点位。

北京冬至时节至春分时节日平均气温(1991—2020年)

省会级城市入春进程

注:气候无冬城市的入春日期由平均气温的拐点判定。

古人认为,冬月一阳生,腊月二阳生,正月三阳生。正月泰卦,三阳开泰。“三阳开泰”渐渐成为岁首的吉语。而因“祥”字含“羊”,“阳”音同“羊”,于是人们常常将羊作为立春时节阴消阳长的吉祥之象。

什么是三阳开泰?什么是否极泰来?

在易卦体系中,立春雨水所对应的是泰卦,下有三个阳爻,故称“三阳开泰”。泰卦的卦象是乾下坤上,天气下降、地气上腾,二气交合通达。

“否极泰来”中的否卦,对应的是立秋、处暑时段,气温开始进入下降通道,万物逐渐闭藏,气温降至临卦时,处于低谷,达到极致。然后由立春、雨水所处的泰卦开始,气温进入上升通道,万物逐渐萌发。所以否和泰,是一年中气温的两个拐点。否极泰来,代表的是天气寒极而暖的转折性变化,进而指代由逆境到顺境的转折性变化。气候意义上的“否极泰来”,是从立春雨水所代表的孟春开始的。

“否极泰来”的气候学意义

注:蓝色柱体为1991—2020年气候期全国面积加权平均气温。

立春,是春节的公历日期平均值。立春,也是天气向暖、地气始通的节气。立春的表象是解冻,这是阳气由潜萌到崭露的标识。

“春到人间草木知”,草木是以什么方式进行响应的呢?

宋代赵师侠《少年游》云:“花心柳眼知时节,微露向阳枝。”

宋代李清照《蝶恋花》云:“暖雨晴风处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宋代辛弃疾《汉宫春·立春日》云:“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年时燕子,料今宵、梦到西园。浑未办、黄柑荐酒,更传青韭堆盘。却笑东风从此,便薰梅染柳,更没些闲。闲时又来镜里,转变朱颜。清愁不断,问何人、会解连环。生怕见、花开花落,朝来塞雁先还。”

初春,梅柳是先行者,所以初春物候是一种“熏染”:熏梅染柳。虽然这时的天气是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但美人头上,已是袅袅春幡。东风开始忙起来了,从此便薰梅染柳,更没些闲。它忙着薰梅染柳,香了梅花,绿了柳条,几乎没有闲暇。只要稍微有空,就为女子梳妆美颜。这比任何一种美图软件的功能都更强大。

立春时节开始解冻

立春时节全面消融

“云体态,雪精神。”这说的是早春的花,虽然是云的娇媚体态,却有雪的冷傲精神。“四时可爱唯春日,一事能狂便少年。”这是形容人们如少年般,欣欣然迎接春天的来临。

我特别喜欢宋代词人王镃的一首《立春》诗,虽然算不上什么名诗,但他特别简洁地描述了立春节气时的人文风俗和自然物候:“泥牛鞭散六街尘,生菜挑来叶叶春。从此雪消风自软,梅花合让柳条新。”

他写到了鞭春、咬春的风俗,写到了“雪消风软”的气候特点,以及“梅柳合新”,梅花和柳条这两个立春时最经典的物候。南方的立春物候,是“残冬未放春交割,早有黄蜂紫蝶来”。而北方的立春物候是“彩蝶黄莺未歌舞,梅香柳色已矜夸”。

唐代诗人韦庄的《立春》诗写道:“雪圃乍开红菜甲,彩幡新翦绿杨丝。殷勤为作宜春曲,题向花笺帖绣楣。”“雪圃乍开红菜甲”是自然物候,“彩幡新翦绿杨丝”是人与自然物候的互动。“殷勤为作宜春曲,题向花笺帖绣楣”,是人们迎春之时的雅致风俗。

全年偏东风盛行季节——春季

尽管文化意象中东风与春对应,但实际的状况并不尽然。

由立冬的水始冰,到立春的冰始融,古人是以水的相态变化作为冬春的分界线。地软了,河开了,这便是人们心目中第一番感性的春意。

熬冬的时间太久,人们期盼着春天早点来,但又常常担心腊月无雪,正月不寒。不是人们不喜欢温暖,而是以作物的喜好为喜好。比如冬小麦,最怕正月暖、二月寒、三月霜。最好的气候,不是“又是一年春来早”,而是不疾不徐,正常便好。

春天的天气,最是跌宕和突兀,被人们调侃为“春如四季”。即使在广东,也有诗云:“昨宵炎热汗沾巾,今日风寒手欲皴。裘葛四时都在箧,无衣难作岭南人。”

立春和冬至,谁是节气之首?

其实在公共传播与应用范畴,谁是二十四节气之首并不是问题。在地理视域的整个节气文化圈,人们都约定俗成地将立春作为二十四节气序列之首。

但在学界,谁是二十四节气之首,即谁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却是一桩一直存在争议的公案。一种观点是以立春为首,另一种观点是以冬至为首。这两种观点各有其学术合理性。

从资历、历法推步、阴阳哲学的视角,冬至当为二十四节气之首。

就资历而言,春分、秋分、夏至、冬至是最早被测定和确立的节气。就历法推步而言,人们是将日影最长的冬至作为时间基点,由此而推算和确定其他节气和中气的时间的。就阴阳哲学而言,冬至阴极阳生之时,是阴阳流转的拐点。

阳气虽看似虚拟概念,但以阳光直射点或白昼时长作为变量加以表征,冬至确实是天文视角下的时序基准点。由此,冬至也就成为孕育生机的阳气复活的时点,正如《史记·律书》所云:“气始于冬至,周而复生。”气序的往复,以冬至为始终。

以冬至为二十四节气之首的观点,通常将《淮南子·天文训》作为“硬核”证据。《淮南子·天文训》云:“两维之间,九十一度十六分度之五而升,日行一度,十五日为一节,以生二十四时之变。斗指子则冬至,音比黄钟……”

最早记载二十四节气序列的《淮南子·天文训》以斗柄指向(这是当时人们的认知,现在是以黄经等分的方式),由冬至开始推算其他各个节气的时间。

然而,同样在《淮南子》中,《淮南子·时则训》由孟春之月到季冬之月的叙事脉络却是以立春为始(但将立春与孟春之月对应,不具有历法上的严谨性)。换句话说,《淮南子·天文训》是以历法推步的逻辑,节气序列由冬至始;《淮南子·时则训》是以四时推移的逻辑,节气序列由立春始。从这个意义上说,二十四节气序列在创立之初,或以冬至为首,或以立春为首,各有其缘由,也各有其适用范畴。

《黄帝内经》中,也有以冬至为起点的“天度”和以立春为起点的“气数”两种时间体系。

《史记·天官书》中写道:“凡候岁美恶,谨候岁始。岁始或冬至日,产气始萌。腊明日,人众卒岁,一会饮食,发阳气,故曰初岁。正月旦,王者岁首;立春日,四时之始也。四始者,候之日。”

而司马迁提出四个维度的“岁始”的概念,并将这四个维度的“岁始”之日的风向与云色作为年景占卜的气象初始场。

将冬至视为岁始,因为它是阳气初生的时点,以天地人的视角,它是“天气”始萌之时。将腊明日视为岁始,因为它对应着最寒冷的时间,腊明日是气温触底反弹的时点。

将正月旦视为岁始,因为这是官方历法中新年与旧岁的更替之日。将立春视为岁始,因为这是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自然时序中四季轮回的开始。

古人认为“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冬至对应的是天,腊明日对应的是地,立春及建寅历法中的正月旦对应的是万物。

这四个维度的“岁始”,既包括冬至,也包括立春。以司马迁的观点,冬至可作为“岁始”,是因为“产气始萌”。立春可作为“岁始”,是因为“四时之始”,这是司马迁的逻辑自洽。冬至是阳气的“岁始”,立春是季节的“岁始”。

以岁时视角,如果二十四节气由冬至开始,那么岁时的春、夏、秋、冬便成了天文划分法下的冬、春、夏、秋,这显然不是中国文化中的四时之序。

以岁时视角,一年的开端——“正月旦”(现在的春节)是人们最为认同的“岁始”,而立春日作为季节的“岁始”,也是农历“岁始”的公历均值日。因此,立春作为二十四节气序列之首,更能体现阴阳合历中“岁始”的兼容性。古代《月令》中,岁时行事中位列第一的“日程安排”,便是天子率领三公九卿诸侯大夫在立春之日迎气。

立春是季节意义上的“岁始”,对节气起源地区而言,立春也是大地封解意义上的“岁始”。

以西安为例,我们选取气候显著变化前的1951—1980年气候期。立春节气,温度进入上升通道,气温和地温双双高于0℃,开始“转正”,这是大地由封冻期到解冻期的拐点,是古人眼中“地气始通”和“春木之气始至”之时,也是《淮南子·时则训》中“孟春始赢,孟秋始缩”的“赢”之所在,亦为古代易学中的“否极泰来”之时。立春节气的气候意义在于天气向暖、大地初融。

西安的日平均气温和平均地温(1951—1980年)

我们常用“通融”一词,立春便是由气通而地融的节气,是气候、物候对天文的滞后性响应开始呈现实体性变化的节气。冬至的阳气萌生体现的是天文变量,立春的天气回暖且气温开始高于0℃体现的是气候变量。

“四时八节”中,“二至二分”表征的是天文意义上的特征态(阴极、阳极及阴阳均衡),而“四立”表征的是气候意义上的特征态(寒、热、温、凉的起承转合)。在春、夏、秋、冬的时序体系中,以立春作为时序周期的气候初始点是更为科学的选择。

有人认为,天文上只有满足“日月合朔”的节气才能担当“节气之首”。但实际上,日月合朔,并非决定谁是二十四节气之首的条件。对冬至而言,冬至日的日月合朔概率的期望值只有3.386%(冬至日平均分布于一个朔望月中的任何一天)。

从二十四节气列入国家历法的公元前104年算起,公元前104年—公元3000年间,冬至日的日月合朔年份数为104年,比例为3.351%。

汉武帝曾希望在朔旦冬至时建立新的历元。《史记·太史公自序》云:“五年而当太初元年,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天历始改建于明堂,诸神受纪。”但按照《汉书·律历志第一上》的记载,“姓等奏不能为算”,最终的结果是冬至未能对应日月合朔,这一轮改历失败了。后来的二次改历才成为《太初历》。因此,首次将二十四节气纳入国家历法的《太初历》并未以冬至的“日月合朔”为基准。

有人认为,历法上有些年份没有立春(俗称“无春年”),有些年份有两个立春(俗称“双春年”),据此认为立春无缘节气之首。这个理由是不能成立的,这是以一个岁始(正月旦,王者岁首)的视角,去否定另一个岁始(立春,四时之始)。

以冬至为节气序列的起点,是着眼于“气”,是天文视角下的“太阳转身”。以立春为节气序列的起点,是着眼于“象”,是气候视角下的“气温转正”。一个是“天上的时间”(天文),一个是“地上的时间”(气候),二者均具有科学意义。

二十四节气的创制和应用的历史主线,没有止于天象和星座,而是将“天上的时间”转化为“地上的时间”,将每个天文刻度转化为二十四节气称谓体系中的春、夏、秋、冬和寒、暑、雨、雪、霜、露,转化为七十二候中的荣枯隐现,转化为节气谚语中的宜忌得失,从而将“天文之学”转化为“人文之学”。

在“二至二分”之后,中国古人创立了基于“四立”划分季节的“中国方案”,从而形成有别于其他文明古国的季节体系。由此,从王政到民生都依循这个四季体系“顺天应时”,这是中国时令文化的底层逻辑。

作为指导古代农耕社会的二十四节气,界定的是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自然时序。四时节律,无论是以物候的视角分为启闭,还是以气候的视角分为起承转合,立春都是四时的起始点。在以四时为序的岁时文化中,作为“四时之始”的立春,担纲节气之首是理所应当的。

立春三候

古人梳理的立春节气的节气物候是: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蛰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

中国现存最早的物候典籍《夏小正》中,便有正月物候“时有俊风”的记载,即正月里开始吹温润的风了。还有“启蛰”,即蛰伏冬眠的动物陆续苏醒。还有“鱼陟负冰”,即冰开始融化,鱼儿开始游动。可见,初春时节的很多自然物候标识都有悠长的历史,立春节气的三项物候标识在《夏小正》中已有雏形。

在二十四节气体系创立之前,古人通过细致观察,已经梳理出了自然物候的类别和规律。在节气创立之后,它们作为节气物语,成为节气的物候注释。

立春一候·东风解冻

唐代曹松《立春日》诗曰:“春饮一杯酒,便吟春日诗。木梢寒未觉,地脉暖先知。”“冻结于冬,遇春气而解也”,解冻刚刚开始。冰泮残雪,是立春节气的场景基调。

封冻,冻成坚冰,非一日之寒。解冻,融为春水,也非一日之暖。但如果风足够强劲,可以加速解冻的进程。

很多湖泊,素来便有“文开湖”和“武开湖”之说。文开湖,就是温度慢慢地攀升,冰层渐渐地变薄,悄悄地破碎、融化。无声无息之中,坚冰化为碧波。武开湖,就是温度飙升,狂风大作,在风和巨大温差的双重作用下,冰面如炸裂一般,崩塌、碰撞、融化、涌动,气势恢宏。

“淑气凝和,条风扇瑞。”淑气是指温和之气,这体现着人们的天气价值观。冬春交替之时,人们心目中的理想状态是晴暖。

2022年北京冬奥会开幕式二十四节气倒计时之春分节气组图,配诗为清代诗人袁枚《春风》中的“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

春风如同我们翘首盼望已久的贵客,于是立春解冻,东风试暖,万物复苏。春天里的万物繁盛如同来自“贵人”相助,这“贵人”便是春风。春风,是诗人心目中万物萌生背后的“动力学”。

《淮南子·天文训》云:“距日冬至四十五日,条风至。”

《史记·律书》载:“条风居东北,主出万物。条之言条治万物而出之,故曰条风。”

季风气候背景下,人们认为时令变化是由风向变化推动的。但所谓“东风解冻”,并非“八风”中的确切风向,而是东北风。隆冬时节,本是北风盛行。现在有了东风,虽非纯正的东风,也算是惊喜了。

对节气起源地区而言,在东北风盛行的时节,东风虽然只是偶尔客串一下,依然属于“非主流”,但人们感恩它的“友情出演”,于是将其视为时令标识。而此时的解冻,只是阳光照耀下的初融。完整消融的过程,通常要历时一个月之久。

我们将西安视为二十四节气体系起源地区的代表。在西安,原本是立春一候时平均气温和平均地温升到0℃以上。由零下到零上,立春是温度“转正”的节气,古人说立春“东风解冻”确实所言不虚。但随着气候变化,西安解冻的时节已由立春一候渐渐前移至大寒二候。

西安立春一候东风解冻的气候变迁

立春二候·蛰虫始振

汉代高诱在对《吕氏春秋》的注释中认为“蛰虫始振”是:“冰泮释地,蛰伏之虫乘阳,始振动苏生也。”那么,孟春的“蛰虫始振”与仲春的“蛰虫启户”的区别在哪里呢?唐代孔颖达在《礼记正义》中认为:“言蛰虫始振者,谓正月中气之时,蛰虫得阳气,初始振动,二月乃大惊而出,对二月故云始振。”

显然,蛰虫始振的主题词是动,蛰虫启户的主题词是出。在古人看来,立春时节冬眠的动物“感三阳之气而动也”,但它们是动而未出。大地回暖了,在地下冬眠的小动物最敏感,“蛰藏之虫因气至而皆苏动之矣”。

它们醒了,或者半梦半醒,可以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了,但起床还早着呢。唐代诗人王绰《迎春东郊》中的“谁怜在阴者,得与蛰虫伸”,刻画的便是蛰虫的身体舒展——伸懒腰。

蛰虫有的是惊蛰出走,有的是春分启户,有的甚至更晚,立夏二候蚯蚓出,都已经是5月中旬了。小虫子们醒得早,起得晚,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谨慎。如果太匆忙或者太草率,出门赶上倒春寒就惨了。而且,现在气候变化了,冬天来得晚,又经常是暖冬,小动物们往往睡眠不足,所以醒了也想再补个回笼觉。

我们可以将七十二候的72个物候标识分为三个层面:天上、人间、地下。天上的,比如清明三候虹始见;人间的,比如雨水三候草木萌动;地下的,比如立春二候蛰虫始振。天上、人间、地下,比例大体上是2∶3∶1。

人们当然最关注人间的物候,但并没有忽视地下微妙的变化。为什么?因为在古人看来,到了冬天,“阳气下藏地中”,冬春交替之时要通过对地下的观测,感知阳气的“潜萌”,即偷偷地萌发。“地下”是春气萌动的基础环境。

但地下物候的观测难度最大。要得出“蛰虫始振”的结论,一要“掘地三尺”,二要恰好发现蛰虫舒展筋骨的动作,三要采集充足的样本数,才能获得统计学上的可信度。从这个意义上说,“蛰虫始振”未必是基于严谨的观测,很可能是观测性加猜测性的物候标识。这个物候只是想告诉人们,小动物们的冬眠就要结束了。

立春三候·鱼陟负冰

鱼陟负冰,由《夏小正》的正月物候“鱼陟负冰”而来。

清代秦嘉谟《月令粹编》中说:“鱼,冬则气在腴,故降。春则气在背,故升。”陟,意为升。古人认为,冬日阳气沉伏在鱼腹,春日阳气升浮在鱼背,所以鱼就贴近冰面了。

《大戴礼记·夏小正》曰:“鱼陟负冰。陟,升也。负冰云者,言解蛰也。”“负冰云者,言解蛰也”,鱼陟负冰意味着鱼休眠期的结束。以人的视角,鱼陟负冰,是说河冰开始消融,大家可以看到水里的鱼了。沉寂了一冬的鱼儿在水中游动、吸氧、觅食,甚至来个鱼跃。毕竟鱼儿憋了太久,也饿了太久!

立春三候物候标识的另一个说法,是《吕氏春秋》和《礼记·月令》中的“鱼上冰”。唐代学者孔颖达对此注解道:“鱼当盛寒之时,伏于水下逐其温暖,至正月阳气既上,鱼游于水上,近于冰,故云鱼上冰也。”

清代喻端士《时节气候抄》云:“《月令》鱼上冰,上即陟也。水泉动,故渊鱼上升而游水面。春冰薄,若负在鱼之背也。上字意晦,负字极有意义。”

人们认为“鱼上冰”版本更简洁,但“鱼陟负冰”版本更传神。

那么,人们通常看到的负冰之鱼是什么鱼呢?按照汉代高诱的说法:“鱼,鲤鲋之属也。应阳而动,上负冰。”也就是说,它们大多是鲤鱼和鲫鱼。

鱼陟负冰,可以分为两种递进的情景。一种只是冰层变薄了。隆冬时节,鱼在深水区取暖。立春之后,水温高了,鱼开始贴近冰层游泳,人们可以透过薄冰与鱼对视了。另一种是冰层破碎了,但水面上还有碎冰碴。以人在岸上围观的视角,就感觉鱼是在背着冰块游泳一样。所以鱼陟负冰,既写实又写意,是一则很有情趣的物候标识。

以人的视角,是鱼陟负冰。但以鱼的视角,它们很纳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围观。鱼儿可能会说:“你们是没见过冬泳,还是没见过冰水混合物?”于是,就会有这样的情景:有人在冰上凿个洞,鱼儿就会聚过来,透透气儿,甚至跃出水面。

立春时,东风解冻是因;无论蛰虫始振,还是鱼陟负冰,都是果,是天气回暖、冰雪消融的结果。

立春节气神

民间的立春神主要有两个版本。版本一的立春神是牧童,手牵耕牛的句芒神,即古代的春神。版本二的立春神是文官,体现着立春的彬彬文质。

文官扮演立春神,既要把体现天子恩惠的政令落实到“基层”,还要将落实情况及时准确地汇报给天子。手持笏板的形象,体现信息沟通上的上传下达。而和蔼的表情,彰显着立春节气回暖与解冻的气候带给人们的感受。在这一版本中,人们乐于将立春绘为一位新科状元,所以在人们的想象中,立春便是一位“大魁天下”的状元。

人们希望立春之时天晴地暖,气淑风和,因此人们笔下的立春神,面容清雅,性情温润。但人们在绘制立春神的时候,往往“不甘寂寞”,不全然依循状元服饰的规制。

于是,这位新科及第的状元郎,戴着红帽子,身着红衣裳、圆领衫,腰系玉带,有的版本还饰以流苏。手持笏板,头上插着梅花,人们将状元郎点染得喜气洋洋,洋溢着春令之美。他的衣服仿佛是官服,但又参酌京剧服饰,可以说,是一个杂糅的版本。

而且,有些绘制者笔下的立春神服饰不是“标配”,而是“顶配”,有些绘制者甚至“自由发挥”,在新科状元胸前的补子上绘制了一品文官的仙鹤图案。 i6mQU31rv+TEvc2wuycdxXjl8TsgYsoSPEft46VRBkQbCfA7qqGvYhIntQ8Erg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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