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乐志》:“条风斯应,候历维新。阳和启蛰,品物皆春。”
《诗经》:“春日载阳,有鸣仓庚。”
惊蛰节气日在哪一天?(1701—2700年序列)
惊蛰节气,通常是在3月5日前后。
惊蛰节气日,春的领地达到近169万平方千米,夏在海南崭露头角。而且惊蛰时节,夏的地盘由约1.5万平方千米扩张到约5万平方千米。冬天虽仍是霸主,但疆域面积减少约85万平方千米,而春姑娘终于跨过了长江。
惊蛰节气日季节分布图(1991—2020年)
省会级城市入春进程(1981—2010年)
惊蛰时节,是气候之春由南方到北方的渐进时段。
是惊蛰还是启蛰?雨水和惊蛰,谁先谁后?
惊蛰,是指蛰伏冬眠的动物复苏,《夏小正》便有“正月启蛰”之说。公元前104年,汉武帝颁布《太初历》,二十四节气由民间智识上升为国家历法。但当时为避汉景帝刘启的名讳,启蛰被改为惊蛰。
当然,最初的春季节气次序也不是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而是立春、启蛰、雨水、春分、谷雨、清明。
在古代星宿范畴,启蛰意味着“龙宿见于东方也”,东方青龙七宿见于东方天际。而在古代气运理念中,启蛰当于雨水之前,因为龙行而雨施。龙的蛰伏尚未结束,何以有甘雨时降?
隋唐时期,不用再避刘启的名讳,隋文帝时期开皇十七年(597年)颁布的《大业历》中,恢复了启蛰之名。到了唐代,唐高祖时期武德二年(619年)颁发的《戊寅历》中,又恢复了立春、启蛰、雨水的次序。唐高宗时期麟德二年(665年)颁发的《麟德历》中,春季节气的次序为:立春、启蛰、雨水、春分、清明、谷雨。清明、谷雨的次序自此确定。而在这之前的145年间,是谷雨在前、清明在后。
开元十七年(729年),唐玄宗颁发的《大衍历》中,启蛰又被改为惊蛰(毕竟几百年的时间,民间已经习惯了惊蛰这个名字),并且又改成了立春、雨水、惊蛰的次序。此后,雨水、惊蛰的先后次序又经更易,直到唐穆宗时期,长庆二年(822年)颁发的《宣明历》中,春季节气的次序改为: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此次序沿用至今,再未变更。
这意味着在黄河中下游地区,代表万物复苏的惊蛰原来应该是第三个节气,而随着气候变化,惊蛰应该是科学意义上的第二个节气了。这便是古代惊蛰节气有时是第二个节气,有时是第三个节气的原因所在。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节气次序在现代社会不再更改,但特定节气的气候或物候内涵却在不断变化。
关于启蛰、雨水谁先谁后的次序问题,从气候学上看,是温度条件和水汽条件的问题,是由冰冻到消融的温度临界值、由雪到雨的降水相态临界值谁先谁后的问题。于是,启蛰、雨水谁先谁后的次序,被视为气候偏冷还是偏暖的一种间接证据。
1951—1980年惊蛰时节迎来物候意义上的春天
在节气起源地区黄河中下游,两个区域高度重叠。
2011—2020年雨水时节迎来物候意义上的春天
雨水节气所表征的初雨时间具有很大的偶然性,而惊蛰节气所表征的物候春始时间,却具有很强的稳定性。因此,物候春始时间是在惊蛰时节,还是提前到雨水时节,可以反映气候变化趋势及幅度。
惊蛰与雷有关系吗?雷有着怎样的人文意象?惊蛰节气之名,与雷无关,而是“阳和启蛰,品物皆春”,是渐至的温暖唤醒了蛰伏冬眠的动物。
在汉代,人们将阳气所激发的战鼓般喧天震地的声音,称为“春分之音”。七十二候中“雷乃发声”和“始电”也都是春分的节气物语。可见,在二十四节气创立之初,春分便已被确定为初雷鸣响的气候时间。
根据国家预警信息发布中心的数据进行统计,惊蛰时节雷电预警主要集中在长江以南,预警数前三位的省区分别为江西、福建、贵州。以1981—2010年气候期为例,节气体系起源地区是在春分、清明、谷雨时节迎来初雷。所以,使蛰伏的冬眠动物从梦中苏醒的,不是有声的惊雷,而是无声的温度。温暖,比雷霆更有力量。
2016—2022年惊蛰时节雷电预警最多的10个省区
什么时节初雷鸣响?
注:港澳台地区资料暂缺。
就连乾隆帝也深知惊蛰与雷无关。清代《大清高宗皇帝圣训》记载了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乾隆帝一次与雷有关的震怒。他说:“钦天监每岁奏报初雷观候,仅据占书习见语,于惊蛰后照例具奏,并非闻有雷声。故套相沿,甚属无谓,嗣后此例着停止。”钦天监认为“惊蛰闻雷”,于是在惊蛰节气观测初雷,然后将观测结果奏报给皇帝,但几乎钦天监每次都没有观测到雷声,所以受到斥责。
乾隆帝斥责的是脱离气候规律的墨守成规,叫停的是惊蛰节气日的初雷观测(零报告制度)。但钦天监在执行圣意的过程中,居然擅自取消了初雷的全部观测任务长达40年。直到嘉庆十六年(1811年)才恢复观测。
汉代《洪范五行传》载:“雷以二月出震,其卦曰豫,言万物随雷出地,皆逸豫也。”
元代《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云:“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蛰虫惊而出走矣。”
震对应自东而来的春风,春分又至,万物复苏。人们将雷视为震卦的卦象,但卦象之雷,泛指勃发与激荡,并非特指天气现象的雷。
虽然惊蛰和北方的初雷无关,却与南方特别是安徽、江苏、浙江等地的初雷高度吻合,《淮南子》成书之地淮南地区将惊蛰称为“雷惊蛰”。所以在这些地区,人们完全可以将初雷作为惊蛰节气的标识。
随着农耕的重心南移和士大夫的南迁,农民和诗人都留意到了南方惊蛰与初雷的契合。“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是唐代诗人韦应物在担任滁州刺史的时候看到的田园,描述的是安徽的惊蛰物候。
通过诗词、谚语的演绎和流传,惊蛰鸣雷的物候特征逐渐得到了夯实。这虽然不是惊蛰的古义,但恰恰是对南方惊蛰物候正确的本地化修正。而且,惊蛰节气祭雷神也是南方部分地区的习俗,习俗的形成自然有它的气候依据。
《吕氏春秋》曰:“开春始雷,则蛰虫动矣;时雨降,则草木育矣。”谚语说:“春雷响,万物长。”其实春雷不响,万物也长。人们乐于将渐变的累积机制简化为突变的触发机制,于是将雷视为春暖的标识。
农历二月二龙抬头的历年时间均值与惊蛰节气对应。冬季,虫也蛰伏,龙也蛰伏。到仲春时“蛰虫咸动”。所以在我看来,惊蛰和龙抬头,是同一事项的“互为另一种”表达。龙抬头是惊蛰(冬眠期结束)的有机组成部分,也是最隆重的部分,或者说标志性的部分。
古人将雷视为“天地长子”。“雷出则万物出,雷入则万物入”,雷之发声、收声与万物启、闭相对应,所以古人认为雷“入则除害,出则兴利,人君象也”。
古时候人们特别惧怕雷,所以也就特别在意雷,从前“冬雷震震,夏雨雪”都被当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写进誓言里了。但气候变化的背景下,隆冬时节冬雷震震的事情也偶有发生。
从前,人们往往按照初雷的早晚来推断气候是否异常。
在江浙一带,如果恰好惊蛰打雷,那算是好兆头,所以有“惊蛰闻雷米似泥”的说法,指米像泥一样多,也像泥一样便宜。类似的说法也很多,比如“惊蛰吼雷,风调雨顺”“惊蛰鸣雷,谷米成堆”。
但如果没到惊蛰就打雷,通常会被人们视为灾异之兆。民谚说:“未蛰先雷,人吃狗食。”在这一点上,大家很有共识。惊蛰之前就打雷,说明暖湿气流异常强盛,所以很可能造成连阴雨。相关的说法也很多,比如“未到惊蛰雷声响,四十八天无太阳”“惊蛰未到雷先鸣,喑喑哑哑到清明”“未到惊蛰先动鼓,幽幽雅雅四十五”。
惊蛰,是物候春始的代名词。在人们心中,其实有五个春天。第一个是阳气之春,始于冬至,冬至阳生。第二个是节气之春,始于立春,与春分日所代表的回归年意义上的天文春始不同,它是节气意义上的春始。第三个是形而上的物候之春,在惊蛰时节数九数完的“九尽日”。第四个是古人眼中“寒暑平”的天文之春,即春分日,此时太阳位于黄经0°,是天文意义上的春始。这四个春天都是“一刀切”的、无地域差异化的春天。第五个春天,才是体现地域差异化的气候之春。
农历二月被称为丽月,即景色俏丽的月份;也被称为令月,意思是美好、吉祥的月份;还被称为如月,如者,表随从之意,意为万物相随而出。也有人将“如”解读为顺从,万物顺应着渐渐回暖的天气,相继复苏。也有人将“如”解读为延续,温暖在承上启下地延续着,生命的活力也在延续和增长。
惊蛰节气日——春天在哪里?
惊蛰时,气候之春尚在江南,而物候之春已降临节气起源地区。我们今天数九数的是什么?数的是结局,这结局是数完九,物候意义上的春天便会来临。于是,“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这是春耕期开始的标准时间。山东谚语“冬至饺子夏至面,八十一天柳两岸”,说的便是数完九,物候春始。
随着气候变化,物候意义上的春天来临的时间大体上提前了一个“九”,九九无须加一九,便可耕牛遍地走。
人们平常还可以闲聊,但是一到惊蛰,就没闲工夫了,“惊蛰节一过,亲家有话田里说”。跟亲家聊个天儿的时间都没了,有什么事,也只能在田间地头抽空儿说几句。
当然,大家在春耕夏耘的间隙,也想着乐和乐和、热闹热闹。田野之中,也需要一张一弛,也需要有娱乐精神。
九九加一九,物候春始(1951—1980年)
九九加一九,物候春始(1981—2010年)
九九加一九,物候春始(2011—2020年)
清代董诰《清音荟景册》之“新畬耕馌”(馌音yè,指给在田间耕作的人送饭)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清代《清嘉录》记载:“二三月间,里豪市侠,搭台旷野,醵(jù,集资)钱演剧,男妇聚观,谓之‘春台戏’,以祈年祥。”另有关于烧青苗的记载:“是时,田夫耕耘甫毕,各醵钱以赛猛将之神。昇神设场,击牲设醴,鼓乐以酬。四野遍插五色纸旗,谓如是则飞蝗不为灾,谓之‘烧青苗’。”
人们春季农忙时抽空看个“春台戏”,夏季农闲时搞个“烧青苗”。辛苦,但是不单调,人们总在找寻适当的调剂方式。而且搭台唱戏,鼓乐拜神,也顺便防灾,考虑得很周全。
惊蛰时节,开始热闹了:一个是热,天气回暖了;一个是闹,蛰虫复苏了。
各种虫子都“满血复活”地回来了,有很多是人们惧怕或者讨厌的害虫。那怎么办呢?于是就有了祛除害虫的诸多习俗。
这些习俗不是真的去捉害虫,而是象征性地治理害虫,只是走个形式。因为这个时候,害虫们刚刚苏醒,还没怎么出门呢。有的地方把惊蛰的前一天定为“射虫日”,人们晚上在田里画出弓箭的形状,举行模拟射虫的仪式。意思是说,害虫们,你们来呀,弓箭伺候!有的地方有“扫虫节”,人们在田里插上扫帚,象征着用扫帚扫除鬼怪、疾病、晦气、虫害等。有的地方在惊蛰当天,人们会在院子里生火烙煎饼,用这种烟熏火燎的方式来象征性地祛除各种害虫。还有不少地方是象征性地“爆炒害虫”。比如用浸泡过盐水的黄豆在锅中爆炒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是热锅上的虫子发出的声音。还有些地方的“爆炒害虫”,不仅要炒,还要吃,甚至边吃边喊。当然,炒的不是虫,而是玉米。待到玉米炒熟,全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喊:“吃炒虫啦!吃炒虫啦!”
清代周培春《民间神像图》之“虫王爷”,美国费城艺术博物馆藏
当然,在人们心中,还有另外一种害虫也要治理,所以有些地方有惊蛰时节祭白虎的习俗。传说白虎是代表口舌、是非之神,白虎每到惊蛰都出来找吃的,所以人们要把肥腻的猪肉抹在白虎的嘴上,请它不要再开口搬弄是非。
在气候变暖的背景下,“又是一年春来早”已经成为各地的一种常态。本来应该在春分时节入春的地方,往往在惊蛰时节就匆匆忙忙地入春了。
节气春季气候时间大幅度向前漂移,使北京的入春日期由从前的清明时节逐渐提前到了惊蛰时节,入夏日期逐渐由芒种时节、小满时节逐渐提前到了立夏时节。气候入夏时间正在与天文入夏时间趋于吻合。
2015年惊蛰时节,《天气预报》节目中呈现的“入春前线”
惊蛰时节盛行晴暖天气,正所谓“九九艳阳天”。很多地方的日照时数既大于之前的雨水时节,也大于之后的春分时节。
我们也可以从歌曲《九九艳阳天》选段中看出一二:
北京入春时间的变迁
惊蛰时节艳阳天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
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儿转哪
蚕豆花儿香啊麦苗儿鲜
……
风车呀风车那个咿呀呀地个唱呀
小哥哥为什么呀不开言
晴暖,也就伴随着干燥,而且惊蛰时节的干燥程度有明显加深。以北京为例,惊蛰已成为一年之中最干燥的时节。
北京的极度干燥日(日最小相对湿度≤10%)
惊蛰时节,在南北方日照“贫富差距”拉大的同时,温度的“贫富差距”缩小了。北方地区是“给点阳光就灿烂”,气温往往反超南方。但是快速回暖的过程中,昼夜温差迅速增大,仿佛一天当中包含了两个季节。而且,惊蛰时节是阳光先行,雨露滞后,所以显得天干物燥。尚未脱去冬装的人们,忽然就有了一种燥热的感觉。
有人坚持“春捂秋冻”,但越来越多的是“七九六十三,行人把衣宽”,走起路来,冬装就有点穿不住了。
从前,人们对惊蛰时节的回暖持有高度的理性。
谚语说:“惊蛰热,要反春。”“惊蛰暖,棉衣到小满。”如果惊蛰气温偏高幅度太大,很可能遭遇倒春寒,寒凉的天气或许会一直持续到初夏。惊蛰时节,正好是北方供暖季陆续结束之际,气温暴跌也就显得更有杀伤力。
其实,古人早有应对天气的制度弹性。比如北宋时期“自十月朔许置火,尽正月终。近岁多春寒,常特展火禁五日,亦不过展”。这就是说,原本取暖季从农历十月初一开始,到正月底结束,历时四个月,但是如果赶上料峭春寒,还可以通融一下,取暖季延长五天。根据天气实况,适当延长供暖时段,这不就是现代所说的“看天供暖”吗?
我们盼望春姑娘,但惊蛰时节,却是她最任性的时候。众里寻“她”千百度,她想几度就几度。
天气快速回暖,往往气温虚高,一旦冷空气杀个回马枪,就会是一场气温的大跳水。所以也就有了“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的感慨,有了“惊蛰刮风,从头另过冬”的民谚。
大家当然希望天气赶紧暖和起来,但是对回暖的节奏,还是希望稳扎稳打,别太唐突,别太冒进。这样,天气才能平和一些,“惊蛰宁,百物成”。
古人梳理的惊蛰节气的节气物候是: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鸣,三候鹰化为鸠。
惊蛰一候·桃始华
春天的物候,常常是人们关于美的参照物。“柳叶来眉上,桃花落脸红”,柳叶眉、桃花面几乎是古代美女最经典的妆容标准。
所谓桃始华,指的是多见于北方的山桃,而非多见于南方的毛桃。以南宋都城临安(今杭州)为例,现代物候观测,山桃盛花期为3月5日(惊蛰前后),毛桃盛花期为3月25日前后,山桃的花期比毛桃要早20天左右。
山桃原产于中国,《大戴礼记·夏小正》中便有“梅、杏、杝桃则华。杝桃,山桃也”的记载,山水诗人谢灵运也曾作诗“山桃发红萼,野蕨渐紫苞”。
北宋《图经衍义本草》记载:“山中一种,正是《月令》中桃始华者。但花多子少,不堪啖,惟堪取仁。《唐文选》谓‘山桃,发红萼’者,是矣。”
虽然有人理性地评价桃花很好看,桃子不好吃,桃仁尚可用,但作为物候标识,食用性并非首选。古人遴选物候标识,一要讲究代表性,要常见;二要讲究规律性,要守时;三要讲究观赏性,兼顾颜值。《诗经》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就刻画了仲春时的物候之美。
北京的“桃始华”由3月28日(春分二候)逐渐提前至3月21日(春分一候)。2023年,“桃始华”的时间更是提前到了惊蛰二候。
北京的桃始华(1950—2018年)
实点为逐年日序值,虚线为线性趋势线。
人们将桃花始开,作为春阳的标识;将桃花渐落,作为春雨的预兆。所以绵绵春雨,也被称为“桃花水”。
正所谓“花开管时令”,除了桃树,“红杏枝头春意闹”,杏树也是农耕时令的“消息树”,因此《隋书》中有“瞻榆束耒,望杏开田”的说法。桃花是将雨之候,杏花是可耕之候。
秋的妙处在于眺望远处,而春的妙处却在于端详近处。仲春之美,就在于草之新绿、木之初华。
惊蛰二候·仓庚鸣
《诗经》:“仓庚于飞,熠耀其羽。”这是说黄鹂鸟在飞,羽毛闪耀着熠熠光泽。《诗经》:“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这是说黄鹂时飞时落,欢快婉转地鸣唱。
仓庚,即黄鹂鸟。清代《钦定授时通考》中记载:“仓庚,黄鹂也。仓,清也;庚,新也。感春阳清新之气而初出,故鸣。”在古代,黄鹂的称谓有地域差异。汉代《方言》曰:“自关而东谓之仓庚,自关而西谓之鹂黄。”
“莺歌暖正繁”,黄鹂鸟被视为春阳清新的感知者和报道者。按照《说文解字》的说法,黄鹂鸟“鸣则蚕生”,黄鹂鸣叫说明真正的春暖开始了。
从惊蛰一候桃始华,到惊蛰二候仓庚鸣,这标志着鸟语花香时节的开始。谚语说:“惊蛰过,暖和和,蛤蟆老角唱山歌。”在人们眼中,莺歌燕舞,代表的是春天里最好的歌唱家和舞蹈家。
宋代《埤雅》载:“仓庚鸣于仲春,其羽之鲜明在夏。”黄鹂的鸣音报道春天,黄鹂的羽色报道夏天。从“两个黄鹂鸣翠柳”到“阴阴夏木啭黄鹂”,人们从黄鹂鸟鸣音和羽色的变化中,感受着由春到夏的时令变化,正如谚语所言:“立夏不立夏,黄鹂来说话。”
对仲春天气,《诗经》里写的是:“春日载阳,有鸣仓庚。”春天的阳光承载着和暖之气,黄鹂鸟快乐地鸣叫。
惊蛰三候·鹰化为鸠
“鹰化为鸠”是说老鹰惊蛰时变成了布谷鸟。
清代《钦定授时通考》所载:“(鸠)即布谷也。仲春之时,鹰喙尚柔,不能捕鸟,瞪目忍饥,如痴而化。化者,反归旧形之谓,春化鸠,秋化鹰。如田鼠之于鴽也,若腐草、雉、爵,皆不言化,不复本形者也。”
我们可以这样理解:春暖之后,食物多了,鸟类的性情不那么凶猛了,变得温顺了,由“鹰派”变成了“鸽派”。
唐代诗人韦应物云:“微雨霭芳原,春鸠鸣何处。”到了仲春,人们看不到鹰了,但鸠忽然多了起来,于是人们以为鹰变成了鸠。实际上,是鹰躲起来忙着孵育小鹰,鸠忙着鸣叫求偶,是鹰和鸠的恋爱与婚育存在时间差。
古老的节气物候标识中,有不少是某种生物变成另一种生物的说法,例如鹰化为鸠、田鼠化为鴽、腐草为萤、雀入大水为蛤、雉入大水为蜃等。
这里涉及两个概念,一个是“为”,一个是“化为”。这两个概念之间有什么区别呢?
唐代《礼记正义》中说:“化者,反归旧形之谓。故鹰化为鸠,鸠复化为鹰。若腐草为萤、雉为蜃、爵为蛤,皆不言化,是不再复本形者也。”可见,“为”是不可逆的,比如“腐草为萤”,说草腐烂之后变成萤火虫,但萤火虫不能再变成草。
清代《七十二候考》中说:“鹰鸠必无互化之理。豺獭宁知报本之诚。验虹藏于小雪,气已稍迟。考雉雊于小寒,时犹太早。蜃蛤成于大水,原非亲见之言。”“鹰化为鸠”只是古人的假说而已,后来人们逐渐认识到“鹰鸠必无互化之理”。
在古人看来,惊蛰时布谷鸟是以“鹰化为鸠”的方式亮相的,然后便以春神的身份开始了它辛勤的催耕工作。
在七十二候中,有四项与鹰相关:一是惊蛰三候鹰化为鸠,二是小暑三候鹰始挚,三是处暑一候鹰乃祭鸟,四是大寒二候征鸟厉疾。这是古人以鹰的神态和行为为时令标识,界定一年之中的寒热温凉。
民间绘制的惊蛰神,几乎只有一个主角——雷公。这体现着民间信俗中雷与惊蛰的对应关系。
雷公有着孙悟空的面容,也被称为毛脸雷公嘴。雷公长着鸟嘴,长着鸟的爪子和翅膀,手里拿着鼓槌,击鼓轰雷,如同一只狂躁的大鸟,在天空中一边捶打天鼓,一边任性地张牙舞爪扇翅膀,云天鼓震,电闪雷鸣。
在古代,雷神也被视为惩罚罪恶之神,为人主持正义。所以人们对雷电,既有恐惧,也有尊崇。古代有专门负责雷电天气的雷神,这是人们对雷电威严的神化表达。
《论衡》中这样描述雷神的形象:“图画之功,图雷之状,累累如连鼓之形。又图一人,若力士之容,谓之雷公。使之左手引连鼓,右手推椎,若击之状。其意以为雷声隆隆者,连鼓相扣击之意也。”《山海经》是这样描述雷神形象的:“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在吴西。”
虽然古代雷神的形象不断演化,但大多是鸟嘴、猴形,且有一双翅膀以及槌形武器,可以在空中击鼓而雷。在很多国家的文化中,雷神都被认为是鸟。因为雷来自空中,人们首先想到的便是鸟,猜测或许是什么鸟扇动翅膀激发了雷声。
在民间的版本中,作为惊蛰神的雷公,形象和服饰大体近似。但雷公的肌肤,有的是肉色的,有的是青色的。雷公手中的法器也各有不同,有的双手执槌;有的一手执楔,一手持锥,这也被称为雷公凿和雷公锤。在人们的想象中,雷公的一锤定音,便是万物启蛰的“发令枪”。
汉代《春秋元命苞》载:“阴阳聚而为云,阴阳和而为雨,阴阳合而为雷,阴阳激而为电,阴阳交而为虹霓,阴阳怒而为风,乱而为雾。”
古人试图以阴阳之间的互动关系,解读各种天气现象。古人认为“阳与阴气相薄,雷遂发声”。春暖之后,阳气不再潜藏,而与阴气正面交锋,于是“震气为雷,激气为电”。
随后,雷神又被分为两个角色:雷公和电母。雷公执锤,电母执镜,联袂造就炫目震耳的声光电效果。对流性的雷电现象,其“管理者”仿佛是一对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