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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节目

一般来说,请人吃饭都要找几个人作陪,一是显示诚意,二是热闹,陪客多才能陪好贵客。但今天木锦年请关得吃饭,既显得十分隆重,却又没有一个陪客。在偌大的包间中,只有他和关得两个人,就显得有些冷清。

无欢不成席,木锦年似乎怕关得不快,神秘地笑道:“关老弟,是不是觉得两个人吃饭有点太冷清了?别急,一会儿还有节目。”

关得笑了笑,算是默许,他还隐隐期待接下来木锦年的表演,看看到底为他安排了什么节目,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菜品上得倒是很丰盛,全是特色菜肴,二毛烧鸡、天福酥鱼、五百居香肠、临英扒兔,还有老槐树烧饼,都是单城独有的特产,摆了满满一桌,香味四溢,令人胃口大开。

关得不能算是地道的单城人,对于单城特产也是不甚了解,从未想到单城的特色菜肴如此丰盛。他哈哈一笑:“感谢锦年兄的盛情,能凑齐这一桌子特色菜品,怕是费了不少心思。”

几个特色菜肴都是单城下辖各县的特产,要是说到正宗,肯定是各县原产的最正宗。能从各县同时运来几大菜品,费心思是一方面,而且还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或许一桌子单独来算,并不值多少钱。但凑到一起,就是天大的盛情了。

木锦年笑道:“请关老弟吃饭,不费点心思怎么成?我平常就好美食,不喜欢山珍海味,就喜欢一个特色。只要听说哪里有特色,天南地北也要跑去品尝一番。”他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地笑了笑,“今天不止有特色菜肴,还有特色节目。”

关得哈哈一笑,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

酒过三巡,木锦年停了杯,微微叹息一声:“关老弟,我很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到医院去当护工,你要是想找一份工作,我的玉器行还缺一名副总……”

关得可不会真认为木锦年会将玉器行副总的位子拱手让自己,他摆手一笑:“锦年兄有所不知,我去医院当护工,其实是另有苦衷。”

“哦?遇到什么麻烦了,说一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大话不敢说,在单城,我还算有点脸面。”

“其实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用不着麻烦锦年兄。”关得摆了摆手,说道。

木锦年很豪爽地说:“又见外了不是?从今往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没说的。”

关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见外,是个人感情上的事情,不好麻烦外人。”

一抹失望从木锦年眼中一闪而过,随即他又露出了浓浓的笑意:“我说呢,原来是这样。哈哈,没看出来关老弟还是性情中人,有唐伯虎点秋香的气魄。来,走一个。”

木锦年是不是信了他的话,关得不管,反正今天的饭菜和酒水,个中滋味,一言难尽。不过也正是因此,关得才愈加肯定木锦年的来历非同一般。

“男人要有两大好,一是身体好,二是酒量好。身体好才能干事业,酒量好才能交朋友。”木锦年频频向关得劝酒,不多时,二人喝光了一瓶白酒。

单城人好客,有劝酒的习惯,一般而言,单城人的酒量都不小。关得的酒量虽然不大,但应付木锦年还不在话下,一瓶白酒之后,木锦年又叫了两瓶啤酒。

关得摆了摆手,说道:“不喝了,喝到尽兴为止,不一定非要喝醉。兄弟之间的情分,以后长着呢。”

“对,长着呢。”木锦年也不再劝酒,而是轻轻拍了两下巴掌,“上节目。”

掌声一落,旁边的屏风缓缓打开,一阵白雾翻腾汹涌,房间内灯光一暗,两道光线不知道从哪里射出,照在了白雾之中。

背景音乐及时响起,靡靡之音中充满了诱惑和暧昧的情调。一阵风吹来,吹散了白雾,就如水落石出一般,白雾中蓦然闪出两个穿了一身白衣的仙子。

说是仙子,其实是说两个女孩的衣着飘飘若仙。当然,若就长相而论,也确实有几分姿色。如果说男人身体好和酒量好是两好的话,那么女人有三好,一是脸蛋好,二是胸好,三是身段好。白衣仙子绝对称得上三好女人,从脸到胸再到身段,无一处不充满美感。

两道光线就追着两个仙子,营造出一种美轮美奂的意境。就关得的见识而言,眼前一景,确实是从未见闻的好节目。

只可惜木锦年打错了算盘,他低估了关得的酒量。关得的酒量不太高,但一瓶白酒下肚还问题不大。最关键的是,关得和常人也不一样,一般人是酒壮色胆、酒壮怂胆,他却是越喝酒越胆小,而且在喝得半醉之时,反而比不喝时还清醒。

木锦年见关得直了眼,而且醉眼迷离,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由心中暗喜。他随后又轻拍手掌,两个仙子就如风摆杨柳一样贴了过来。

关得和木锦年一人一个,贴近关得的白衣仙子长得稍瘦一些,关得就捏着她的脸蛋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相公,我叫嫦女。”

关得哈哈一笑,用手一指木锦年怀中的白衣仙子:“那她就是娥女了?”

“相公英明。”嫦女掩嘴一笑,风情万种,还真有一丝古典美女的娇羞。

“妙。”关得将嫦女用力一抱,将头埋在她的脖间用力一嗅,“香,此香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锦年兄,今天的饭局虽然清冷,但一转眼却成了广寒宫,有两个仙女下了凡尘,人生当此一醉。”

“哈哈,关老弟好文采,当醉,醉酒当歌,人生几何。哥哥就不陪你了,我要乘风而去了。”

关得被嫦女领去了一间布置得十分舒适奢华的房间,一进房间,嫦女就脱去了飘飘欲仙的白衣,露出了里面现代化的内衣内裤。古典美女的风姿全部不见,以一副猴急的荡妇姿态,作势就要扑到关得身上。

原来仙子和荡妇的区别只在一件外衣之上,关得伸手一推,右掌抵在嫦女的两乳之间,笑道:“别急,我有话问你。”

嫦女笑道:“相公不急,奴家就不急。”

关得忽然变了一副脸色,冷冷一笑:“有人许你什么好处,让你陪我?”

嫦女脸色也变了,强自镇静:“相公说的是什么,奴……奴家听不懂。奴家就是收钱办公,然后一夜露水夫妻,天亮之后谁也不认识谁。”

“是吗?”关得拉长了声调,直直地盯着嫦女的眼睛。

嫦女目光躲闪,不敢和关得的目光对视,低头不说话了。

关得想了一想,又和颜悦色地说道:“好了,不逼你了,你也有你的苦衷。这样,你帮我一个忙,我也会帮你一个忙,让你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嫦女的眼睛亮了一亮,又暗了下去,小声说道:“相公,尽管吩咐。”

“明天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和你过夜了。”关得俯身在嫦女的脖颈上轻咬一口,留下了一个牙印,“我也送你一个前程,明天一早你沿着中华街一路向南走,走到一家名叫流年玉器行的店面,说你要找花流年应聘店员。等花流年见你之后,如果问你为什么要应聘店员,你就说‘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即将上演……”

嫦女被关得突如其来的动作和一连串的话震惊了,等她清醒过来之后,关得已经悄然推门离去,只留一个洒脱的背影。

她呆呆地站了半天,忽然感觉浑身发冷,才想起身上只穿着内衣。一时恍惚,她凝视自己如玉的肌肤,第一次莫名失落。

关得没有再回一碗香,而是直接回了方外居。方外居还是清冷如月,桃花依旧,只是寂静如水。

一个人在院子中站了片刻,关得的目光落在东南角的桃树上,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观察了一会儿,只见桃花片片,并未有什么异常之处,他就摇了摇头,怪自己疑心太重了。

等关得睡下之后,一阵夜风刮过,桃树随风摇动,树影婆娑,不仔细看,还真像一个人影在晃动。只是等夜风过后,桃树恢复了平静,在月光的照射下,只是一棵桃树,并没有人影藏身其中。

第二天上了一天班,风平浪静,月冷既没有找关得的麻烦,黄素琴也忙得团团转,顾不上对他说个没完。关得就难得地落了一天清静,算是好好地将市第一医院的高干病房区转了一遍。

现在不是调整干部的时期,高干病房就没有额外的病号入住。所谓额外的病号,就是原来身体不错的领导突然就病了,但住院之后一查,其实没病,有的只是心病。

通常情况下,在每一次调整干部的时期,高干病房都会增加不少额外的病号。现在是平静期,入住的都是真病号,不但是真病,而且都还病得不轻。

关得为人勤快,又虚心肯学,两天工夫就将一名护工需要具备的基本功学会了。如此,他有了一技在身,对于今后的工作和有可能遇到的困难,更有信心了。

快下班时,关得正准备走,黄素琴颠颠地跑来了。

“唉,关得,你的幸福来了。”黄素琴个子小嗓门大,她一张口,整个高干病房区都回荡着她尖细而夸张的嗓音。

关得皱了皱眉,他才清静一天,黄素琴就不能消停一天?

“黄老师,我的幸福在哪里?难道是你?”关得取笑黄素琴。

“呀,呀,呀,关得,你不要欺负老实人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很讨厌了,难道说我是你很讨厌的人?”黄素琴快语如珠,立刻向关得机枪扫射。

关得认输了:“只要见到黄老师,我就幸福得一地鸡毛了。”

“哟,哟,这话说的,真违心。”黄素琴啧啧几声,又围着关得转了几转,“我说小关,月清影怎么就看上你了?”

月清影?关得一愣,一脸疑惑。

黄素琴挥了挥手,窃笑:“就是月冷了,其实她原名叫月清影,失恋后就自己改名叫月冷了。在市一院,谁都知道月清影从来不会请人吃饭,你是第一个。”她上前毫不避嫌地抱住关得的肩膀,“快说,是哥们儿就给老师说实话,你怎么月清影了?”

“我……”关得已经习惯了被黄素琴随手一抱,护士都很大方,基本上没有扭捏作态的性格,有时候感觉很哥们儿。但哥们儿归哥们儿,他也不知道月冷,哦不,月清影为什么要请他吃饭,“我真不知道。”

“哼,不说不要紧,月姐说了,要我作陪,到时不怕不知道你捣的什么鬼。”黄素琴个子不高,想要抱住关得的肩膀就得踮着脚尖,样子就有点滑稽,她松开关得,“忘说了,我妹妹也去,你可别打我妹妹的主意,我妹妹可漂亮了。”

“好,好,保证不打。”关得斜了黄素琴一眼,心想黄素琴长相虽然不算难看,但看不出遗传基因有多好,她的妹妹会漂亮吗?想想平常黄素琴说话喜欢夸张的腔调,他对黄素琴妹妹的长相,实在不抱什么希望。

再说漂不漂亮,和他真的没一丁点儿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一想到黄素琴的妹妹叫黄素素,他心中还是泛起阵阵波澜。尽管他很清楚,此黄素素和远在下江的黄素素,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也不知道黄素素现在怎么样了?关得想起在遥远的下江,他曾经的初恋随着事业的失败而烟消云散,心中蓦然升腾起一股冲天的火焰。如果有一天他东山再起,功成名就,重回下江再见到黄素素的势利父母,又该是怎样的场景?

“哎,关得,别愣神了,跟我走。”黄素琴哪里知道关得过往复杂而不可告人的经历,在她眼中,关得就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单纯而质朴,是她可以取笑、摆布的最佳对象。

关得在众人或幸灾乐祸或羡慕或忌妒的目光中,被黄素琴拉了手,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尴尬的饭局

门口停了一辆黄色的奥迪汽车。

黄素琴径直走过去,拉开车门:“请吧,关小得。也不知道你撞了什么好运,月科长请你吃饭,还得车接车送。”

是月清影的车?关得上车之后看清了坐在司机位上淡雅打扮的女子,不是月清影又能是谁?她化了淡妆,双手紧握方向盘,回头冲关得微一点头,虽然比昨天的态度好了许多,却还是没有一丝笑意。

回眸没有一笑,只有一看,却让关得承认,月清影真是精致如玉的美女。碧悠和她相比,少了几许气质;花流年和她相比,少了一些出尘的灵气。

市一院是单城市数一数二的好单位,但还没有好到一个人事科的副科长都能买得起奥迪车的程度。况且,月清影的奥迪车是原装进口,少说也要50万。

以月清影的收入,怎么可能买得起50万的豪车?

黄素琴也上车了。

关得以为黄素琴会坐在前面,不料她也坐在了后面,非要和他挤在一起。月清影的奥迪车是两门跑车,后座虽然可以坐人,但非常狭窄。黄素琴虽然娇小,但她却故意靠在关得身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黄素琴身材娇小,看似单薄,身上的肉却不少,而且富有弹性。她胸部高耸,属于人小本钱大的类型,她和关得在后座上的亲密接触,就上演了一场活色生香的肉搏战。

好在初春天寒,衣服穿得多,关得才不被黄素琴折腾得难以忍受。关得想推开黄素琴,又怕惹得她大发牢骚,只好忍了。不过他也看出来了,别看黄素琴在他面前气盛得很,她在月清影面前,多少还是有些拘谨。

月美人之冷,能让黄素琴也畏惧三分,不简单。按说以黄素琴没心没肺的性格,她不应该怕月清影才对,再联想到月清影的豪华跑车,关得愈加对月清影的身份多了几分猜测。

关得本来有意用相面之术来为月清影看看面相,后来一想算了,自从上次他为木锦年和花流年相面之后,不但感觉睡眠不足,而且身体明显虚弱。莫非真是泄露天机而导致自身气血不足?他认真想了一想,决定今后若非必要,还是少为人相面为好。

推此推彼,就算成为运师,为人逆天改命的话,肯定要耗费更多的精力。而何爷不但为他改命,又为李东从改命,年纪不饶人,何爷功力再深,道行再高,也会亏损气血。

关得就更为何爷担心了,也不知何爷去了哪里,万一何爷身边需要有人照顾,他和碧悠都不在身边,何爷能照顾好自己吗?

别看和何爷认识的时间不长,现在的关得对何爷的感情迅速加深,已经当他是亲人一样。

关得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肉被人捅了几下,痒痒的感觉使他有些想发笑。黄素琴确实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明明真有事找他说,却好像是故意骚扰他一下。

他捉住了黄素琴的手:“有话说话,坐这么近,还用得着小动作?”

“你……”黄素琴瞪了关得一眼,低低的声音说道,“你怎么那么笨呢!”她一边说,一边还朝关得挤眉弄眼。但因为离关得过近的缘故,她说话间嘴里哈出的热气都到了关得的脸上。

关得知道她想暗中交流几句,但车小,不管他怎么小声说话,也逃不过月清影的耳朵。他就朝黄素琴使了个眼色,说道:“到了地方再说,我在听音乐。”

车里放着舒缓的古典曲,是清新轻快的《出水莲》,关得假装沉醉地欣赏起来。他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发现月清影从后视镜中投来一道疑惑的目光。

月清影有疑惑,关得更疑惑,他完全不明白月清影为什么要请他吃饭。尽管昨天他十分肯定地对月清影说,相信不用多久她会主动请他吃饭,但今天的饭局,比他的预期早了太多。

主要也是他在医院的局面还没有打开,他和月清影之间的联系还没有建立。那么是否可以理解为,不管月清影今天请他吃饭的目的何在,都表明他在医院的布局出现了未知的变数。

定数是常量,变数是变量,别说是他,就是何爷也不敢保证在医院的一步棋不会出现未知的棋子。运师再能参透人生命数,哪怕是摸到天地大势的部分规律,也阻止不了变量的发生,关得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对于变量一向坦然接受。

况且他人生中接受的变量已经够多了,不但多,而且纷乱。他早就习惯了变量,甚至可以坦然面对变故。

正想得入神时,车停了。

下车一看,是一家鲁菜馆。关得以为月清影会喜欢南方菜系,不料却是粗犷、味重的鲁菜,不由他暗暗一笑。

一抬头,发现门口站立一人,远远一看,她戴一副无框近视眼镜,留长发,文静如百合,娴静如幽兰……长发、眼镜妹,再加上文静的气质,几乎和黄素素一般无二。

关得差点惊呆。

再仔细一看,想起初见花流年时的情形,不由暗笑自己,实在是心中留下太深的黄素素的影子,看谁都像黄素素,思念也是一种难以治愈的疾病。

现在是流行长发、文静,而戴眼镜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还好,等她走到近前,关得才发现,黄素琴的妹妹黄素素和他的初恋情人黄素素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眼前的黄素素年纪要小许多,顶多十七八岁,她眉清目秀,比黄素琴漂亮了太多,而且还比她文静,低着头,踮着脚,害羞地来到关得面前。偷眼看了关得一眼,发现关得正在看她,黄素素顿时脸红了。

黄素琴介绍:“我妹妹,黄素素,过来蹭饭,月科长不会有意见吧?”

月清影摆摆手,吐出两个字:“欢迎。”说是欢迎,脸上却没有一丝热情。

关得见黄素素眼睛一眨,被月清影冷落得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流出来,他忙呵呵一笑:“月科长惜字如金,她说欢迎,就和我说热烈欢迎是一样的意思。”又亲切地一拍黄素素的后背,“素素多大了?要考大学了吧?”

黄素素才收回了眼泪,勉强一笑:“我17了,今年高考。”

“想考什么学校?”关得见她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就有意和她说个不停,以便化解月清影漠然待人的尴尬。

黄素琴一脸惊讶地多看了关得几眼,向关得投去了感激的一瞥。就连月清影也是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关得还有体贴入微的一面。

“还没有想好,我想学医,姐姐不让,说是学医时间太长……”

黄素琴插话说道:“唉,学医的话,本科要读五年,本硕连读要七年,我一个小护士供她上七年大学,可是供不起。我还要结婚,还要生孩子,不能把青春全奉献给她。”

此话一出,月清影也微微动容,不由开口问道:“素琴,你一直供你妹妹上学?你的父母不在了?”

要说月清影不会说话也不冤枉她,一开口就直接说人家父母不在了。就算是真不在了,也要说得委婉一点儿才符合人情世故。

好在黄素琴是满不在乎的性格,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和妹妹是可怜的孩子,父母死得早,就我们姐妹两人相依为命。不过,也没什么了,这么多年都苦过来了。”她也不知道想到了哪里,说着说着猛然一拍关得的肩膀,“不过我可警告你,关得,你别觉得我可怜就同情我就爱上我,我不接受施舍的爱。”

都哪里跟哪里,关得哭笑不得,只好假装没听见黄素琴的话,转身对黄素素说道:“我建议你上师范大学,出来后当个老师,工作又轻松,每年还有假期,也能减轻你姐姐的负担……”

“嗯,我好好想想。”黄素素深深地看了关得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又微微红了一下。

怪不得黄素琴吃饭非要拉上妹妹,原来家里就她和妹妹了,她如果不回家做饭,黄素素就没饭吃了。关得对黄素琴的印象又大为改观,他本想动用相术为黄素琴或黄素素相上一面,一想还是算了,场合不合适。再说,他不是救世主,解救不了人间全部的疾苦。

四人一桌,三女一男,坐下吃饭。

饭菜应该是早就定好了,月清影请人吃饭,根本不给客人点菜的权利,也算是少见了。好在包括关得在内,谁也不在乎吃的是什么。关得吃的不是饭,是饭局;黄素琴和黄素素吃的不是权利,是温饱。

黄素素从第一眼见到关得时起,就对关得大有好感,吃饭的时候她就坐在关得左边,黄素琴则坐在关得右边,月清影坐在关得的对面,也是首位。请别人吃饭自己坐在首位,关得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自始至终,月清影既不说什么客套话,也不点题。几人坐在一起吃饭,关得和月清影就说了不到三句话,剩下的时间,他一直在听黄素素说一些学校趣闻。而黄素琴在一旁不时地和月清影说几句什么,气氛尴尬而不热烈。

眼见饭局快要结束了,关得心想月清影再不点题,今天的饭算是白吃了。一抬头,就见到月清影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显然是想说些什么。

关得以为月清影要直奔主题了,没想到月清影只是举杯说道:“今天的饭吃得很闷,原因在我,我这个人不善于表达。不管怎样,大家坐在一起就是缘分,来,干了杯中酒,从此是朋友。”

关得心想,得,月清影可真有涵养,临了也不说出吃饭的由头是什么。她不说,他还不问了,就举杯和月清影碰了杯,客气了几句:“谢谢月科长,我很荣幸。”

月清影浅浅一笑:“希望你在医院的工作顺利。”

一顿饭就这样结束了,走到外面告别的时候,月清影显然没有要送关得回家的意思。关得也不会自讨没趣主动提出来,就和月清影握手告别。

关得的手刚刚握住月清影冰冷而柔软的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哎呀!原来是关兄弟,我找你一天了。没想到,有缘挡不住,吃顿饭都能遇上!”

花流年……不用回头,关得就听出了花流年特有的夸张声调,他微一皱眉,还真是巧,怎么就遇到花流年了?

关得知道花流年肯定还会找他,他也没有打算躲着花流年,却也不想在现在的情景下和她见面。但既然无巧不巧地遇上了,关得就只好打个招呼了。

“花总,你也在?真是巧。”关得回身,一脸灿烂笑容,和花流年握手,“幸会,幸会。”

花流年穿了一袭长裙,在灯光的烘托下人比花娇,只不过娇媚之中透露出妖艳。再加上她特有的声线,就吸引了不少路人。

她握住关得的手不放:“关兄弟,你的面子我可是给了。我的面子,你怎么着也得给上三分,是不是?”

关得知道花流年指的是什么,嫦女应该已经被她安置好了,就笑道:“花总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又花总,我生气了。”花流年斜了关得一眼,秋波如水,“叫我流年。”

论姿色,花流年比不过月清影,论青春,她更是不如黄素素。但若说女人的风情和风韵,包括月清影在内,谁也不及花流年的三分之一。

月清影的冷,不是冷艳,是冷漠。再漂亮的女人,如果是冷艳还会有几分韵味,但若是冷漠,就让人敬而远之了。女人再美,也不是让人敬而远之的,而是让人亲近的。

黄素琴就不必说了,她虽然也有几分姿色,但在关得眼中,就很少拿她当女人看待。而黄素素年纪还小,虽然骨架和脸型比黄素琴要上乘几分,但或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还没有长开,身上还没有散发出女人应有的味道。

所谓女人味,就是能让男人强烈地注意到一个女人的性感和美丽的一种无形无相的气场。

男人的成熟要经历过许多女人之后,才会沧桑而有魅力,同样,女人的女人味也是在参透了男人心理之后,千锤百炼的经验总结。花流年年纪虽然不大,比月清影还小上几岁,但她的情场经历,必然比月清影丰富多彩多了。

花流年一出现,月清影就脸露厌恶之色,只冲关得点了点头,又和黄素琴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上车而去。

复杂的形势

黄素琴很是不满地瞪了关得一眼,不顾花流年诧异的目光,一把将关得拉到一边。她一点也不故意压住音量,问道:“她是谁?你怎么认识这样一个妖精?我可告诉你,关得,别让月清影对你刚刚才有的一点好印象又让妖精给搅没了。”黄素琴拿出架势教育关得,“我来医院时间也不短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月清影请人吃饭,你面子大发了。你可得知足,别和不三不四的女人瞎混,要不,我,我和你没完。”

关得心想女人一多是麻烦,都快唱戏了。他不解释他和花流年的关系,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而是故意打岔:“你是中间人,你告诉我,今天月清影请我吃饭唱的是哪一出?”

“我怎么知道?”黄素琴转身就走,“你明天自己去问她。”她转身拉过黄素素,快步朝远处的公交站牌走去。

走出很远,黄素素还不停地回头张望。

“关兄弟,没想到你的品味还挺特别,喜欢姐妹花?”花流年刚才明明听到了黄素琴对她的冷嘲热讽,却并不反驳,反而一脸不以为然的淡笑,显然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比黄素琴好很多。

“别,流年,你别乱说,我就是陪医院的领导和同事一起吃饭。”关得呵呵一笑,岔开了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花流年扬手打了关得胳膊一下,“揣着明白装糊涂,少来了。说,那个常妹子是怎么回事?”

关得才知道嫦女还真姓常,他目光向旁边一扫:“总不能站在门口说话吧,是去喝茶,还是去哪里?”

“跟我走。”花流年一挥手,“去我的流年玉器行。”

花流年的车也是一辆奥迪,黑色的奥迪,牌照很好,而且挂的是政府牌照。

一上车,花流年就想起了什么,惊讶地问道:“对了,你怎么认识月清影?哦,忘了你去市一院上班了。也不对,月清影为人很孤傲,她不可能看上你,再说,你们的年龄也有差距。我就不明白了,关兄弟,你怎么就去市一院当护工了?真想不通。”

关得就知道花流年会问他当护工的事情,但这件事情还真是对谁都不能说。他就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反问:“月清影今天主动请我吃饭,你知道为什么吗?”

关得到现在也不清楚月清影请他吃的是什么饭,他就是故意问花流年,希望花流年能有答案。花流年既然认识月清影,肯定会知道月清影的一些事情。

“你想考我?”花流年果然上当了,她眨了眨眼睛,很俏皮地笑了笑,“让我想想……你和月清影共同认识的一个人就只有木锦年了,而木锦年是月清影的初恋,月清影为他伤心了十几年,直到现在还不肯嫁人,就是她忘不了木锦年……”

关得的眼睛亮了一亮,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怪不得……他立刻想到了上次他从月清影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正好遇到了木锦年的一幕。当时木锦年对他既客气又恭敬,说不定正好被月清影看在眼里,难不成月清影就因为这事请他吃饭?估计是了。

“月清影现在还单身?以她的身份一直单身,阻力肯定不小。”关得可不知道月清影的真实身份,他就是随口一说,希望能套出花流年的话。

“可不是。”花流年也没多想,直接点明了月清影的身份,“听说月市长可是气得不轻,几次要求月清影必须嫁人,结果月清影就是不听。最后月市长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听之任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可怜呀,一个女人的大好青春就好好地耽误了,我就不明白了,木锦年有什么好,月清影怎么就看上了他?听说当年木锦年结婚时,月清影差点自杀,生生哭了三天。哭过之后,她的性格就变了,冷得吓人。不过也许她空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算是有了回报,木锦年的媳妇得了乳腺癌,说不定她能借机填房。”

对于月清影和木锦年的感情纠葛,关得没兴趣也不想深入了解,让他最感震惊的是月清影居然是单城市副市长月国梁的千金。

以前关得对单城的官场并不了解,别说副市长是谁了,就连书记和市长都叫不上名字。但自从认识李东从后,他对单城的官场人物开始大感兴趣了,几乎系统地研究了一个遍。只要是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基本上副市长级别以上的人物,他都记在心里。

月国梁在单城市政府是分管卫生系统的副市长,排名比较靠后,不但不是市委常委,而且在政府班子也属于比较边缘化的副职,分管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部门。但即使如此,他也是副市长,副市长有一个30岁还不结婚的女儿,又性格怪僻,传了出去,绝对不好听。

“月清影肯定是想通过你当桥梁来联系木锦年,关兄弟,听我一句劝,别掺和他们的烂事。月清影固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木锦年也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弄不好,你因为多管闲事再惹恼了月市长,你就别想在卫生系统里混了。虽然听说月市长可能上不去了,但他年龄还不大,怎么着也能再在副市长的位置上干个三五年。”花流年将车停在了流年玉器行的门口,“请吧,今天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关得听了出来,花流年对木锦年有成见,再从她开着政府牌照的汽车和对单城官场的局势有一定认知就可以得出结论,她在市委有人。

流年玉器行的装修风格与锦年玉器行的风格大同小异,如果不仔细区分,还以为是同一家店。关得随花流年进店,此时已经闭店,店员都下班回家了,楼上的总经理办公室就格外寂静。

跟在花流年身后,见她婀娜的身姿左右摇摆,随着她裙摆的摆动,带来一阵阵香风。香水的味道热烈而奔放,散发强烈的诱惑之意。

花流年的办公室布置得倒是书香气息浓厚,高大的书架,古色古香的屏风,以及几盆养得还算不错的君子兰,颇显品味,和她的风格大相径庭。

花流年回身一笑:“喝点什么?红酒还是香槟?”

关得摆手:“大晚上的,喝点茶就行了。”

“瞧把你吓的,还怕我把你灌醉了?”花流年打趣一句,“可是你说的我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即将上演,如果没人配合我上演,你得陪我。”

关得笑了笑,说道:“你双颊飞红、双眼带雾、双耳泛光,分明是桃花大开之相,证明好事将近了。”

“真的?”花流年神采飞扬,“借你吉言,我可不想到了30岁还嫁不出去。不过万一你说错了,到时没人陪我‘似水流年’,你可得赔我一个‘如花美眷’。”

关得可不会真的认为花流年在向他暗示什么,别说花流年不会看上他,就算会,他也不敢对花流年有什么不安分的想法。花流年在他面前刻意表露出对木锦年的不满,但她是真不满还是假装,就不好说了。而她和木锦年的真正关系,谁能知道表面上的竞争关系的背后不是亲密无间?

而且最让关得提防花流年的一点是,他严重怀疑花流年和木锦年一样,是毕姓老者的马前卒。先不说别的,就是二人的名字很明显就有刻意为之的痕迹,而且和二人面相吻合,肯定是高人所为。

“哈哈,我想赔,还怕你不会要。”关得坐下,喝了一口茶,“找我什么事?”

“你敢赔,我就敢要,谁怕谁?”花流年在谈到正事之前,还不忘飞了一个媚眼挑逗一下关得,随即又一脸严肃地说道:“关兄弟,你真是何爷的关门弟子?”

这话问得直接,关得也答得直接:“不是!我和何爷也只是才认识几天,还不算多熟,而且最近几天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一直没再见面。”

说话时,关得直视花流年的双眼,希望从她表情的微小变化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只可惜,花流年的表情保持得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变动。

“那我倒对你更感兴趣了,你的相面术是从哪里学的?师承何人?”花流年与木锦年只用酒色来诱惑关得不同,她直截了当地当面问出,也算是算计中的磊落了。

“我呀……”关得摇头苦笑,“我是没有传承,自学成才。”

“我还从来没有听过相师有自学成才的先例。”花流年嘻嘻一笑,“关兄弟,你可真行。”

“我开车也是驾校除名,自学成才,没什么稀奇,我这人自学能力强。”关得也是嘿嘿一笑,心里却想,果然如他的猜测一样,花流年确实大有来历。刚才她直接说出相师的术语,又无心说出从未听过相师有自学成才的先例,无形中就透露了她对相师及相面之术有过深入的研究。

关得也不点破,继续说道:“谢谢流年替我收留了常小妹,她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希望你能帮一帮她,给她一条正路。”

“别说了,为了你的常小妹,我肯定要得罪木锦年了。你不知道,木锦年黑道白道都吃得开,许多小妹都是他道上的兄弟在控制。我收留了常小妹,等于打了他木锦年的耳光。”花流年向前凑了凑,似乎可以离关得近一些,“关兄弟,我为你做出了不小的牺牲,你要怎么感谢我才好?”

“要不,我替你算一算你的桃花在哪个方位?”关得装模作样地掐起了手指。

“好呀,快算算。”花流年摆出一副迫切的花痴模样。

关得掐指片刻,又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有手一指北方:“方位偏北,地势三环,时间晨日……明天一早,由此向北,三水交汇之地,就是滏阳公园!”

滏阳公园一出口,花流年的脸色终于微微一变,关得心中大笑三声,他还是点中了花流年的软肋。

滏阳公园是他和毕姓老者第一次见面之地,也是一系列变故的开始之地。可以说,自从毕姓老者出现之后,事情就不再顺顺当当地向前推进,而是起了波澜。并且木锦年和花流年以极其迅速的姿态介入了他的生活,不得不说,背后有一只巨手在大力推动。

他要还手才行。

何爷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谁又知道何爷是不是受了什么威胁?尽管关得不相信毕姓老者的道行可高过何爷,但如果毕姓老者真是一名运师,他也不必和何爷硬拼谁的道行高深。在道行相同、境界不相上下的前提下,谁先出手谁就能抢占先机。

当然,关得也明白他恐怕不是毕姓老者之敌,但至少他可以借花流年之口来搅乱毕姓老者的视线。况且何爷的失踪对他虽然不利,但对毕姓老者来说,也是不利因素。试想,有一个运师躲在暗处,任谁都会提防背后的突然一击。

相信何爷的意外失踪,也有深思熟虑的长远考虑。

关得告别花流年,回到一碗香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多了。一碗香的客人也只剩下了几人,一天的繁忙也正要落下帷幕。

一见关得出现,碧悠先是一喜,随即一把拉过他,将他拉到了桃花居。

“你跑哪里去了?让人担心死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回来吃晚饭。”碧悠半是嗔怪半是关心。

何爷不在,关得每天都在一碗香吃饭。他现在和碧悠的关系很有意思,既非情侣,又非兄妹,却又是亲如亲人,互相关怀,互相照顾,在陌生的城市相依为命。

而在不久前,他和碧悠还是路人,既不相识也从未见过一面。人生的际遇确实奇妙,总有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奇遇出现。

“真不好意思,我还不适应有手机的生活,一整天都没想起来自己身上带了一部手机。”关得从身上翻出手机,拿手机一看,得,连机都没开,真够笨的。

碧悠反倒被他的笨样逗乐了:“你笨死算了,有手机不用,浪费。”她一把把关得摁在了椅子上,“先坐稳了,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

关得一下惊得又站了起来:“何爷有消息了?”

再聚首

“你猜得真准。”碧悠开心地笑了笑,“今天接到了何爷的电话,他人在京城。”

“啊?何爷怎么去了京城?”关得吃惊之余,又有些遗憾,“要是我接到何爷的电话就好了,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他。”

“哎呀,我也忘了告诉何爷你的手机号码了,真笨。”碧悠十分自责,抱歉地看了关得一眼,“当时只顾问何爷好不好,什么时候回来了。”

“没关系,等何爷再打电话的时候,再告诉他好了。对了,何爷出了什么事情,他什么时候回来?”

“何爷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说,让我照顾好你,让你好好在医院工作,现在事情虽然有点乱,但乱中有序,不会出差错。等他事情处理完就回来了,不过可能少说也要一个月后。何爷还说,毕问天是他的师弟,不过后来在许多问题上和他看法不同,就和他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他还说,你以后尽量避免和毕问天正面接触,在他回来之前,你最好不要再刻意去和毕问天见面。不过还好,现在毕问天也没在单城,去了下江。”

毕姓老者原来叫毕问天,还和何爷是师兄弟,怪不得,怪不得!关得总算解开了心中的一个谜,也从何爷含糊其辞的话中嗅到了一丝气息,果不其然,毕问天和何爷并非一路人!

“何爷还说了什么?”关得还想多听到一些指示,他对今后在医院的工作开展,充满了期待,但眼下变数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顺利地打开局面。

“没有了。”碧悠摇头。

“没有再说几句关于我怎么走好运师的道路?”如果说在滏阳公园的放生意味着关得改命的第一局,那么从他打开相面之术几本书时,就相当于他走向运师道路的第一步。现在他改命之路走得还算顺畅,虽然局面算是打开了,但运师之路却只迈出了第一步。

如果何爷不亲自指点他如何突破相师的境界,也可以留书给他,让他自己参悟。

“没有,何爷没提,也没问你现在是不是达到了相师的境界。”碧悠也很奇怪,“好像何爷更在意你的改命之路走得是不是顺利。”

关得沉默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何爷为什么并不关心他的运师之路的第二步该怎么走。

“你晚上住桃花居也行,嫌远的话,就别回方外居了。”碧悠看了关得一眼,脸一红,“你可别想歪了,桃花居房间多,可以给你留一间。”

关得别说会想歪了,他想都没想就说道:“我得回方外居。”

碧悠觉得何爷不在单城,她在单城举目无亲,关得就是她最近的亲人。

等关得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碧悠依然站在一株桃树之下,呆立不动。几片桃花随风而落,飘落在碧悠的脸上、身上,她伸手托住一片花瓣,又一扬手,任花瓣在风中悠然飘远。

日子过得如流水一般,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时间已经到了春末,不时刮来的南风中,已经隐隐可以嗅到了夏天的气息。

关得在市一院的工作也满月了,他的热情、开朗和勤恳为他赢得了不错的人缘。除了黄素琴之外,高干病房区的所有护士都喜欢他,而且都以和他开玩笑为乐趣。

也是,本来男护工在一群女护士中间就属于稀有资源,再加上关得白净干净,又很帅气,偶尔还会风趣幽默,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办事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因此,他几乎成为高干病房区的几十名护士心中的熊猫,被人私下称为关熊猫。

意思就是稀有、珍贵并且人人喜爱。

高干病房区的女护士比医院其他病区的女护士有所不同,同为护士,但因为工作性质的不同,高干病房区的女护士不但整体素质要高一些,而且个个身材好、长相好。几十名护士一字排开的话,跟空姐相比也不差上多少。

服务领导的护士,能长得差了?长相差影响了领导治病的心情,谁负得起责任?所有高干病房区的护士都是优中选优、好里挑好,就连黄素琴也是从十几名护士中精挑细选之后才竞争上岗的。

说到黄素琴,自从上次一起吃了一顿饭后,她对关得的态度大变,好得不得了。不但不再嚷关得,不再冲关得指手画脚,而且每天还都给关得带午饭,摆出姐姐关心弟弟的姿态,要求关得必须无条件服从她的关怀和照顾。

黄素琴对关得态度的巨变,被一群喜欢八卦的护士形容为姐弟恋,关得只好无奈地接受了现实。因为如果他稍微一反抗黄素琴过于热情的关怀,就会换来更热烈更让人无法拒绝的关爱。当关怀上升为关爱,就有了滑向恋爱的危险。

好在关得还知道黄素琴人长得娇小,心眼却不小,对他好,纯粹是为了黄素素,而不是她真打他什么主意。

黄素素上次和关得见了一面后,对关得念念不忘。从小失去父亲的黄素素当关得是哥哥一样,或许还有一丝恋父情结在内,总之她将关得当成了偶像和精神寄托。

关得也很怜惜黄素素,抽空为她补了几次课。他兴元大学的学历走到哪里都是耀眼的光环,更走进了黄素素的心里。黄素素暗暗改变了人生方向,她不考医大也不考师范大学了,她要考兴元大学,要成为关得的学妹。

也正是因为关得对黄素素在学习上的帮助,黄素琴才对关得投入了过多的关怀。她可不是因为月清影对关得另眼看待才巴结,她不是势利眼。

说来也怪,上次吃过饭后,月清影在医院还是一样的我行我素,对关得也没有比以前好上多少,不过至少她不刁难关得了。关键是,她也没有主动要求关得做过什么,也没有当着关得的面提过木锦年。

关得也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他才不会乱点鸳鸯谱,更不会主动向月清影示好。能和月清影相安无事就好,只要她不主动招惹他,他就谢天谢地了。

倒是木锦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和关得上次吃饭赏节目之后,再也没有露过一面。不过关得听花流年说了,木锦年带着媳妇到京城和下江复查去了。

也是,京城和下江肯定要比单城的医疗条件好许多,关得暗暗感慨木锦年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他奇怪的是,好像他的媳妇只是一家普通人家的女儿,而且长相还不如月清影,为什么木锦年会置月清影的痴情于不顾,而选择一个各方面都不如她的女人?

难道说,木锦年一开始就知道他天生命硬,谁和他在一起他就克谁?关得想不通也就索性不去想了,每个人的人生际遇都各不相同,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人生方式的权利,就算无法理解,也要客观地承认世界的缤纷。

在木锦年离开单城期间,关得和花流年见过几次面,关系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当然,所谓的进一步发展就是,二人又坐在一起吃了几次饭,聊了几次天,并且打了几次情骂了几次俏,至于其他,就都是浮光掠影了。不过花流年的如花美眷并没有如预期中一样出现,她没提,关得也没问,相信花流年应该不会真去滏阳公园去寻找她的艳遇。

一个月过去了,关得在医院的工作是得心应手了,但期待中的局面还没有真正打开,主要是时机还没有到来。

明天是周末,下午下班,关得刚走出医院的大门,准备推上自己的二八自行车回去时,一辆黄色的跑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身前。

车窗打开,露出了月清影极其精致的脸,只不过,美则美矣,却如冰雕一般冰冷。

“上车。”她淡漠地说了一句。

“有事?”关得眉毛一扬,也是淡然地问了一句。

“有事。”月清影惜字如金。

关得犹豫了一下,今天本来约好要和碧悠共进晚餐,不想月清影半路杀出。他本想拒绝月清影,却隐约觉得今天的会面应该会有事情发生。

关得上了车,问道:“什么事?”

“吃饭。”月清影话一说完就发动了汽车,和她淡然漠远的性子不一样的是,她的车技不错,而且还喜欢开快车,汽车在车流中左右穿梭,犹如一条逆流而上的鱼。

汽车一路向南驶出了市区,关得见来到了郊外,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就说:“我可没有车,饭后你要是不送我回去,就别去吃饭了。”

月清影只是扭头冷冷地看了关得一眼,没有说话,不过眼神已经告诉了关得,她不会扔下他不管。

关得无奈,心想要是月清影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换了他是木锦年,也不会选择月清影,太清冷了,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想想还要陪她吃一顿不知道什么滋味的晚饭,关得就大感头疼。再好的美食也要和相干的人一起品味才有滋味,和月清影一起吃饭,还不如一个人对月独饮。

地方到了,关得下车一看,原来是一处农家院。很奇怪的是,农家院的名字也叫月清影。

月清影见关得惊讶,主动解释了一句:“我开的。”

副市长的女儿名下有几处产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关得点头说道:“你开跑车我可以理解,你有产业我也能接受,但你在医院人事科当一名副科长,我就不明白了……”

“你兴元大学毕业生到医院当一名护工,我也不明白……”月清影立刻就回了一句,“自己有问题就别说别人。”

嘿,关得心中来气,怎么说话不带刺儿就不舒服?他只是表示不解,月清影却直接以反诘的口气呛他,真够可以的。

月清影的农家院十分冷清,确切地讲,除了关得和月清影之外,再无一个客人。

昏黄的灯光下,影影绰绰可见有几人在忙碌,月清影领关得穿过几株桃树和杏树,走过一个曲曲折折的木廓,来到一处位于湖中的亭上。

湖是人工湖,不大,种了不少芦苇和荷花,灯光不亮,依稀可见湖水中有五颜六色的鱼儿游来游去。不得不说,月清影的农家院布置得别具匠心,很有韵味。不过,关得对月清影大费周章带他来到这里心怀疑虑,怕是宴无好宴,她要为难他了。

亭中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菜,红焖鱼、手撕兔、麻婆豆腐,菜品不少,搭配得当,还摆了一瓶红酒。

月清影一挥手,在亭中等候的两名服务员就退下了,亭中就只剩下了关得和月清影。

一轮明月当空,四周格外安静,没有虫叫和鸟鸣,只有沙沙的风声。

月清影举杯:“关得,陪我喝一杯。”她的声音忽然不再冷漠如天边月,而是有了落寞和萧索之意,“谢谢你陪我大老远来这荒郊野外。”

她一仰头干了一杯红酒。

关得也干了杯中酒,轻轻放下酒杯:“月科长……”

“在外面就别叫我科长了,叫我清影就行,或者……叫我月姐我也高兴。”

“月姐……”关得微微摇头,“我听说了你和木锦年的事情。”

“听说了就行了,省得我再解释了。我就是想知道,听说你精通相面,算出了林双凤会得癌症?你能不能告诉我,林双凤的病情会不会好转?如果不好的话,她还有多少时间?”

原来木锦年的夫人叫林双凤,关得明白了什么,月清影找他,还是相思不死,还是为情所困!

月清影的话问得太过直接,就连关得身为外人也觉得刺耳:“时运有高低,人寿有长短,林双凤的病情是好是坏,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

月清影又倒满了一杯红酒:“不说就不说,你再陪我喝一杯。”

从月清影的清冷和孤寂上,关得看出了她内心的折磨和痛苦,但感情的事情是心病,心病只能心医。况且他也不想介入月清影和木锦年的感情纠葛,本来就是和他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他何必插手?再者木锦年身后就有一个毕问天,木锦年如果真爱月清影,他会想出其他挽回的办法。

难道真是天命

“木锦年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关得试探着问了一句,他想通过月清影来坐实木锦年身份之中的另一层身份。

“锦年说,他天生孤寒之命,早年丧父母,中年死妻子,晚年死儿子,一生孤单,他不想克我早死。他说他命硬,谁和他在一起,他就会克死谁。”月清影转动手中的杯子,双眼有了些许醉意,“我本来不信命,以为他胡说八道,就是为了骗我。但在林双凤查出乳腺癌之后,我信了一半。前天参加一个聚会,又无意中花流年说林双凤被查出病情,是你一语道破。我想当面向你求证一下,锦年是真的听了你说的话才带林双凤去检查身体?”

“是。”关得老实地承认,没打埋伏。

“你真是铁口直断、一卦定生死的高人?”月清影惊讶得张大了嘴,她的樱桃小口本来属于小巧而极有美感的类型,微微张开,更显别样风情。

如果月清影不是那么冷不是那么孤傲,她不定能迷倒多少俗世男人。关得感叹,天生丽质用在她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

“我不是什么高人,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关得说道,“如果我真是高人,还会在乎一个护工的工作?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是说中了,只能说是巧合了。”

“骗子,你们男人都是骗子!”月清影双颊粉红,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太气了,她扶着柱子站了起来,一扬手将杯中酒倒进了湖水之中,“我以后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关得无语,为情所伤的女人总认为天下男人都是薄情寡幸之人,这不过只是女人在心中将爱情当成一切的极端认知。当然,他也没有义务要为天下男人在月清影面前正名,所以他选择沉默。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月清影长身而起,忽然随风起舞,吟唱一首古曲。在如水的月光之下,她曼妙的舞姿以及千回百转的咏叹,如一幕悲情的话剧长久地在关得心间回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清影似乎不胜酒力,又似乎难耐夜风之凉,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关得急忙起身,一把扶住她,劝道:“夜凉了,别感冒了。”

“关得,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月清影这个仙子从漠然而高洁的月宫坠落凡尘,变成了楚楚可怜为情所困的凡间女子,她紧紧抓住关得的胳膊,“锦年对你高看一眼,如果有机会和他喝酒,等他喝醉了,你能不能替我问他一句话?”

月清影双手指甲很长,几乎掐进了关得的肉里,关得的胳膊上感到一阵阵生疼,他点点头:“我尽力而为。”

“谢谢你。”月清影如同全身虚脱一样,一下瘫软在关得的怀中。

美人入怀,暗香扑鼻,月夜清凉,湖水悠长,此情此景,就是铁石心肠也难免化为绕指柔。关得轻揽月清影柔软的细腰,抚摸她瘦削的肩膀,心中一片空明。

月清影美人一醉,关得将她抱起,感受到她轻如羽毛的重量,不免伤悲,一个女人心中到底能承载多少忧伤?他来医院本是改命之局中关键的第一局,不承想却和月清影有了交集,还走进了她的内心世界,感受到了她刻骨铭心的悲伤,是无奈又无可回避的意外插曲。

但愿意外插曲不会成为主旋律。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关得将月清影安置在一间舒适的房间里。看着她沉沉酣睡娇美无比的容颜,以及眼角滚落的就如荷叶上的晶莹露水一样的泪珠,关得第一次对月清影心生怜悯。在月清影孤傲、冷漠的背后,她将自己深深地埋在了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只能靠冰冷的外壳将自己内心的柔弱包裹起来。

服务员退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月清影和关得。月清影侧卧在贵妃床上,花容月貌正对着关得。关得坐在她正前方的沙发上,不过一米之遥。

还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欣赏过月美人,关得有一段时间没有动用相面之术为人相面了。一是不想牵动了气运,万一影响了他自己的改命大局就得不偿失了;二是怕亏了气血。今天,他终于按捺不住心思,要为月清影相上一面。

关得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目光的焦点收缩,随后双眼之中光芒一闪。幸亏无人看到,否则肯定要吓一跳。只片刻工夫,月清影的面相、骨相以及格局尽收眼底。

如果让何子天看到关得刚才眼中闪过的光芒,肯定会点头赞赏,盛赞关得进步神速,已经达到了相师的中阶了,距离相师的最高一阶只差几分火候。

月清影的面相和骨相之好,大大出乎关得的意外!

原以为月清影为情所困,几年间走不出心锁,必定是命犯相思,主天煞孤星之运,用一句话形容就是“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但月清影不管是面相还是骨相,都饱满而平滑,是主一生富足无忧之相。额头饱满光洁,印堂开阔,下巴圆润,上中下三停都是上好之相,主命运从少年到中年再到晚年,一生丰足。

但为什么月清影却要犯了相思之苦?

问题出在她的格局之上。

一个人的气质和气场的总和称为格局,月清影的气质高贵,但气场稍有不足,主要还是长得太漂亮了。古人说红颜祸水不是对女人的歧视,而是实实在在从面相到命运的经验之论。女人太漂亮了就容易招惹是非,会有过犹不及的后患。天地自有平衡之理,盛极必衰、否极泰来是谁也无法逃脱的铁律。

毒花最美,烈酒最香,同样,过于漂亮的女人是上天的杰作。但上天在给予一个女人过人的美貌的同时,必然会将其他的不幸施加到她的身上,以维持天地万物的平衡。世界永远是对立的世界,有生就有死,有美就有丑,世界上也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月清影面相饱满,骨相丰满,出身好,又天生丽质,几乎就是人人羡慕的命运。但她的漂亮却成了施加到自身身上的魔咒,成了她人生之中最难逾越的一个关卡。

可以说,月清影如果长得不那么漂亮,或许她命运的格局会提升不少。却偏偏世事就是如此无奈,她的漂亮反而为她带来了五年的相思之苦!

但也必须要说,月清影的命运格局似乎在今年有一个不小的转折,她今年28岁,正是七年之数。人之命运,以七年为运,七为天地循环之数,人在天地之间,自然也受天地规律的支配。所以人的命运起伏或是运势高低,大,以七年为期;小,以七月、七日为期。

28岁的月清影,将在今年迎来她人生之中的一次重大转折!不管是好是坏,是应在木锦年身上还是别人身上,总之,她逃不过七年之期的变动。

关得本来还想借月清影的面相来推算一下月国梁的官运,但或许是用力过猛,脑力不支,不知不觉竟然坐在月清影的对面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关得一睁眼,就看到了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和米粥摆在了他面前。而月清影不知何时早已醒来,已经恢复了淡漠、清冷的表情,衣着也焕然一新,正坐在椅子上等关得。

“你醒了,洗漱一下,吃早饭了。”

关得起身,笑了笑,洗漱之后坐下和月清影一起吃早饭。昨晚一起吃晚饭没觉得什么,现在坐在一起吃早饭,总感觉哪里不对。关得想起昨夜种种,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迷离。

饭后,月清影送关得回家。今天周末,清晨的单城大街行人稀少,月清影驱车沿中华大街一路向北疾驶,速度极快。

关得有点走神,他的命运在遇到何爷之后陡然转了一个大弯,现在表面上看似乎已经重新步入了正轨。其实不管是李东从事件,还是他在医院暂时的护工工作,都离真正打开局面还差了一个契机。有时,契机或许就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但小事没有发生之时,谁也不知道契机何时才会降临。

而何爷离开单城已经一月有余,自从上次打过一次电话之后,再无音讯。毕问天也是如昙花一现,然后就“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从此杳无踪迹。

他是看到了月清影人生的转折点就在今年,但对于自己的人生转折点在何时何地,却茫然不知。相师可以铁口直断、定人祸福,却不能看清自己的命运。即使到了运师的境界,也是看外不看内,断人难断己。

正想得入神时,耳边响起了刺耳的急刹车声,猝不及防之下,关得被惯性带动,身体猛然向前一扑。如果不是系了安全带,他差点一头撞在前挡风玻璃上!

好好的停什么车?关得差点勃然大怒。

月清影却只是痴痴地望向左前方,似乎对她急刹车的举动毫无察觉一样。汽车停在马路正中,幸亏是清晨,街上汽车不多,否则非得发生追尾事故不可。

左前方不远处是流年玉器行,流年玉器行是下面门脸上面办公住宿的格局。只见一男一女有说有笑从二楼下来,身上穿的是运动衣,脚上穿的是运动鞋,就如一对刚刚起床的年轻夫妻要出去晨练一样。

年轻男女不是别人,正是木锦年和花流年。

关得也惊呆了,木锦年不是带林双凤去京城、下江复查病情去了,他怎么会和花流年在一起?在一起也就算了,却是双宿双飞的景象,不是说他和花流年面和心不和,而花流年对他也是颇有微词?可是活生生在眼前上演的一幕,却让关得震惊得无话可说。

纵然花流年没有对他说真话,但以关得的眼力也分明可以看得出,花流年对木锦年绝对不会有好感到可以和他双宿双飞的程度!

但发生在眼前的一幕,确实让关得无语了,他一瞬间也如月清影一样石化了。

木锦年和花流年显然没有发现远处的马路中间停着一辆奥迪跑车,跑车内,有一男一女将他们的言行举止尽收眼底。他们下楼之后,一前一后朝后面走去。

月清影的眼泪夺眶而出!

泪水汹涌成河,奔波如江,流出的是数年的不甘和委屈。或许在一刹那,月清影心中保留的最美好的一个梦想突然破灭了,就如一个色彩鲜艳的气球,被一根钢针轻轻一扎,全部的希望都不存在了。

关得拿过纸巾,递了过去,月清影不看也不接,任由泪水长流不止。关得心中叹息一声,只好亲自动手用纸巾为月清影擦拭眼泪。

擦到第三张纸巾的时候,月清影开动了汽车。汽车风驰电掣一样,带动起地上的几片落叶,迅速地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之中。

关得和月清影走后不久,木锦年和花流年又返回了流年玉器行,二人并肩上楼,手中提着早餐。到了楼上,推开门,将早餐放到桌子上,毕恭毕敬地说道:“毕爷,吃早饭了。”

“嗯。”随着一声重重的鼻声响起,一个人从里面的房间转身出来,他鹤发童颜,一身练功服打扮,红光满面,笑容可掬。

如果关得在此肯定会大吃一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毕问天!

车到一碗香,关得叫了停:“我在一碗香下车吧。”

月清影停了车,却没有动,关得习惯了她不下车送人,就准备开门出去,不料却被月清影伸手拉住。

“你刚才替我擦泪,是可怜我?”

“不是,就是想替你擦泪。一个男人不能在身边的女人流泪时而无动于衷,而且我认为,你的泪流得不值。”

“是不值,我想明白了。”月清影目光复杂地看了关得一眼,“谢谢你。”

月清影开车离去,她从后视镜中看到关得绕过一碗香走进了旁边的胡同。她心中默念了一遍关得的名字,忽然打开了车窗,任由暮春的春风吹进车内,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乱了心绪。

怎么办?月清影心乱如麻,她小时候算过一命,算命先生说,等她生命中出现一个男人为她擦拭眼泪,他就是她一生等待的人。一直以来,她多么希望木锦年能为她擦泪,但一次也没有。

阴错阳差,第一个为她擦泪的男人竟然是关得……难道真是天命? cIT2/ShNpwMkAwpC8xmYZZkuMkCeUPyFyUWX02qPxd3yph1fSz7rf3LnWkgs805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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