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五章
黄辰良隐瞒拜师爷

沈海端着两碗云吞凑了过来,将其中一碗放在黄辰良面前。黄辰良抱起碗来就喝,不料却被烫到,样子更加狼狈。

“慢点,孩子。”王文远喊店家又拿了两个空碗,他帮黄辰良倒了一半的云吞出来,又淋了些汤,将这小半碗递到黄辰良面前。

“谢谢您。”突如其来的“恩宠”,让黄辰良不知该如何感激。说完这三个字,他又闷头开始吃。

“按辈分啊,你该喊他‘师爷’,叫我‘师叔’。”沈海喝了一口汤,差点跳起来,叫道,“嚯嚯嚯,真烫!”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王文远说,“这不是还有一个空碗,你自己倒出来。”

“哼,偏心。”沈海自己拿了碗,像王文远一样,倒了小半碗云吞出来凉着。

王文远对黄辰良说:“你不要理他。你喊我师爷,这没毛病,只要你喊,我就收你。日后你师父管得严了,你只管来找师爷替你撑腰。至于他那个‘师叔’,那是他自己‘册封’的,不算数。”

黄辰良开心道:“谢谢师爷!吃完云吞,我就正式行拜礼!”

王文远笑着摆摆手:“不用,孩子,你师父那套虚礼我不喜欢,你心里有就行。记住,孩子,以后师父管得严了,累了,怕了,到师爷这儿来,有包子,有云吞,有咖啡,都管够!”

黄辰良喝着云吞汤,吃着包子,身上逐渐暖了起来,心里也暖了。

一旁的沈海被酸到,不忘兜头浇下一盆冷水,道:“您要是知道他都干了什么,保不准也有抽他的冲动,到时候就别怪他师父教训他,您就得先收拾了他。”沈海吃着包子,看着热闹,说着风凉话。黄辰良后背一紧,沈海准是要把他和潇潇的事告诉师爷了。

“那你倒说说看,什么事?”

沈海环顾四周,略压低了声音,将前一夜黄辰良因何雪夜跑天津以及他和潇潇的事一并说了,末了还不忘添油加醋:“他师父差点揍他!”

“是吗?”王文远问黄辰良,表情有些严肃。

黄辰良无地自容地点点头,渗出一身冷汗,左右是逃不过责备,他已做好了被教育的准备。

哪知王文远忽然大笑起来,遂又四顾看了,压低声音说:“这算什么,你师爷我十九岁时就已经成亲,工作爱情两不耽误。”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也没有耽误革命工作啊!”

“可是,师父说要上报组织……”黄辰良小声说。

“我批准了。”王文远说,“这是好事,成人之美。年轻人在一起,更容易开展工作。”

沈海和黄辰良都愣住了,二人面面相觑。沈海问:“不是,等一下,您批准有用吗?不得他师父点头?”

王文远却说:“他师父说了算吗?不得请示我?”

合着兜兜转转,最终还得是师爷说了算,当师父的得靠边站了。

王文远轻声道:“你们听我说。黄谏如果真的被捕,黄辰良也就多了一分危险。当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他成个家,老老实实地教书。”

“不需要撤离吗?还有吴教授,这一条线上的都危险吧?”沈海轻声问。

“暂时不需要。”王文远说,“学生地下党这条线,是我们苦心经营多年的线。黄谏不知道吴教授和其他人的存在,所以他们都是安全的。黄谏只知道黄辰良,而且只知道他是北洋大学的教师。他不知道行动计划,也没有其他任何信息,我们怕什么?只要行事小心,就不会有危险。计划不变,一切照旧,小黄老老实实当他的老师,该成家成家,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这就是最好的掩护。”

王文远说得有道理,沈海和黄辰良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王文远补充道:“小黄,吃完了饭,你直接去找你师父吧,把这些情况跟他说一下,黄谏应该不会再去找你了。沈海,吃完了饭,你去找李邦祺,让他尽快弄清楚被捕学生的情况,我不管他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尽快弄清楚!”

“是,知道了!”二人应着,继续低头吃包子喝汤。

吴正修家里,大毛被窗外的亮光晃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趴在窗户上向外看,见院子里盖了厚厚的一层雪,忙回来掀了二毛的被子:“二毛,快醒醒,快醒醒,外面下雪了!”

二毛正在睡梦中,觉得身上一凉,用力睁开眼,沿着大毛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外面苍茫一片,挣扎着爬起来,终于看到了地上的雪,瞬间不困了,翻滚下床,光着屁股蹦了起来:“下雪喽!下雪喽!”

大毛提议:“我们去叫奶奶吧?”

“好!”二毛说着便要跟大毛一起跑下楼。吴刘氏赶忙拦住他,问道:“干什么去?”

大毛说:“外面下雪了,我们要叫钱奶奶一起打雪仗。”

吴刘氏说:“奶奶多大岁数了,再摔出个好歹来,不许去!”

“不要,我们就要去嘛……”大毛喊着。

吴刘氏拿出家长的范儿来,强压道:“不许去!”

大毛二毛不约而同地哭了。

吴正修听着话音不对,赶过来劝道:“下雪了,孩子想玩就让他们玩嘛。奶奶不方便,走,爹爹带你们去。”

大毛二毛立刻不哭了,拍着手跳起来:“走喽!走喽!打雪仗喽!”

吴刘氏嘟囔着:“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吴正修为了哄吴刘氏开心,开始立规矩:“回来!你们两个,第一,要穿厚点,尤其二毛,不能光着屁股。”

大毛哈哈大笑,一边说着“羞羞”,一边去帮二毛拿衣服。吴正修一把拉过二毛,坐在床边,将二毛按在自己腿上,照着屁股轻轻拍打了一下:“不害臊。”他笑着拿起二毛的裤子,为他穿上。

“第二,不能一直在外面玩,娘说回来,就得回来。”吴正修说完,问吴刘氏,“你看行吗?”

吴刘氏终于露出了笑容:“行,这还差不多。”

“好嘞!我们去打雪仗喽!”吴正修给大毛二毛穿上外套,自己也披了一件,三个人疯跑下楼。

吴正修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他伸开双臂,开始原地转圈。大毛二毛也跟着转,转着转着,大毛晕了,二毛也倒在了地上。大家都大笑起来。吴刘氏站在门廊上,笑看着他们。转累了,转晕了,大毛趴在雪地里,二毛在雪地里打滚。

吴正修回到廊檐下,轻抚着吴刘氏的肚子:“一会儿我去取点钱,把煎饼钱结了,顺便喊老太太吃饭。”

“好。”吴刘氏笑看着他。

一阵寒风吹来,吴正修缩缩脖子,打了个寒战道:“真冷啊,也不知道老太太那屋暖和不暖和。”

“那你去看看。”吴刘氏说。

“好,我现在就去。”吴正修走时嘱咐大毛二毛,“玩得差不多了,一会儿挨个背诗啊!”

吴正修来到钱老太太家的院子,敲敲门说:“老太太,我进来了!”

门被推开,吴正修一脚迈了进去,一股杂粮面的香气扑面而来。

钱老太太问:“是小吴吗?”

“哎!是我,您在哪呢?”

“你往里面来,过来看看,看我在弄什么?”

吴正修向里屋走去,看见了钱老太太,她正在摊煎饼。

钱老太太转动着煎饼鏊子,用一根小竹棍均匀地拨动着鏊子上的面糊。吴正修叹道:“瞧您这手艺哎,住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您还会这一手!”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他们娘儿仨都吃过。今天下雪,那个山东人不一定出摊,我就自己弄吧。”钱老太太摆摆手,“快过来,你尝尝,那个已经好了,快趁热吃。”

“哎,好嘞,我尝尝。”吴正修夹起那个煎饼,咬了一口,杂粮面的香气瞬间在口腔里涌动,“嗯!好吃!比煎饼张的都好吃!您是怎么学会的这一手啊?”

钱老太太得意道:“你们来天津前,有一年闹断粮,那年老头子还在。我们家里有余粮,但又不好意思对外说。老头子就说,我们也去弄个鏊子,自己在家摊煎饼吃吧。我们就去弄了一个。一开始也摊不好,后来我就早琢磨,晚琢磨,早晚琢磨,就这么琢磨会了。这煎饼果子啊,天津人都爱晚上吃,可我啊,就爱当早点吃。那个山东人跟我对脾气,你看他就早上出摊。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天津卫还会有其他人跟我一样早上吃煎饼的!”

“您这手艺啊,错不了。我还怕您自己在屋里冷得慌、闷得慌呢。”

“不会,一点都不冷!”钱老太太给煎饼翻了个面,“得嘞,这个也好了!你再等等,我再做一个,你给他们端去,让孩子们吃顿饱饭。唉,这年头,苦了孩子们了。”

吴正修吃着煎饼:“好嘞!”

煎饼摊好,吴正修帮钱老太太简单收拾了一下,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搀着老太太,穿过胡同,回到自家院子。刚一进院子,便看见黄辰良站在院子里。二人相视一眼,吴正修问道:“这是……”

吴刘氏回说:“来看房子的,老太太的房子。”

“哦哦,来看房子的是吧。可是……那,那好吧,跟我过来吧。”吴正修将盘子递给吴刘氏,吴刘氏接过煎饼,把钱老太太搀进屋。大毛二毛在后面跟着:“哦!哦!吃煎饼喽!哦!哦!吃煎饼喽!”

吴正修对黄辰良使了个眼色,黄辰良紧跟着吴正修出了院子,来到钱老太太家。

吴正修开了门,黄辰良紧随其后。二人刚一进门,吴正修便严肃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亲自来了?前面不是还应该有一个学生兼职经商的?”

“师父,出事了,昨天晚上稽查大队抓了北洋大学的学生,其中可能就有您说的这个人,他叫黄谏。早上学长带着我请示了王书记,王书记建议取消昨天预设的计划。不得已,我只好直接来了。”

“你去见了王书记?”

“是的。”黄辰良鼓足勇气说,“他还请我吃了包子,喝了云吞汤。”

“那你可得多吃点,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吴正修坐在钱老太太那张红木躺椅上说,“过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怎么又抓学生呢?”

黄辰良开始叙述,将黄谏没有按期回学校,自己风雪夜跑天津,去了邮局、津沽报的经过,以及如何见了王文远全盘托出。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具体是谁抓的,抓了谁,抓了多少人,都还不清楚。”黄辰良补充道。

“一夜没有好好休息,你也辛苦了,过来坐下说吧。”吴正修示意黄辰良坐在自己身边,黄辰良如遇大赦,战战兢兢地坐下了。同样是风雪夜跑天津,师父和师爷却是如此天差地别的反应。早上的包子和云吞的香味犹在,而现在,师父肯“赐座”给他,已经算是史无前例了。

“这么说来,联络站就不能再设了。”吴正修说。

“是的,王书记也这么说。”

“那他觉得会是谁干的呢?毛齐风?叶江舟?”吴正修问。

“李邦祺怀疑是陈长山。”

“这是趁火打劫啊!张校长不在,他们先是霸占了西沽校区,现在又抓学生。”

“是的。”

吴正修快速串联整个事件经过,这里面会不会有风险?会不会有隐情?他问道:“昨天晚上就被抓了,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抓了谁?不能确定是陈长山的哪支队伍干的吗?他们里面没有我们的人吗?”

“确实还不清楚,那边好像在有意隐瞒着什么。”黄辰良说,“李邦祺说他只发了一遍通报,准备发第二遍的时候,有人闯了进去,他只好停下来。不过他说他们在准备登头版头条。”

“那你来的时候,听到卖报的喊什么新闻了吗?”吴正修问。

黄辰良回忆着,摇摇头:“没有。”

“那就是事情被压下来了,不让登报,也不让扩散。”吴正修问,“这会不会是一场阴谋?他们抓学生,总会下狠手。”

“王书记已经责令学长尽快想办法弄清楚情况了。”

“知道了,小心为宜!你也注意安全。”

“我会的!师父!”

“上面还有什么指示?”吴正修问。

黄辰良回避了吴正修的眼神,说:“暂时没有了。”

吴正修未看出异常,说:“好,我们走吧,这里不能久留。”

黄辰良随着吴正修出了院子,回到吴正修家的院子里。二人握手,继续“演戏”。吴正修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我们腾房子,你们明天搬进来。”

黄辰良递上了租金:“说定了,这是一个月的租金,您先收好。”

吴刘氏和钱老太太在屋里看着窗外的二人。吴刘氏问:“这就租出去了?”

钱老太太说:“是啊,租出去了。”语气回味无穷,令人捉摸不透。

黄辰良递上租金后,逃离了吴正修,走出院子时偷偷透了一口气,迅速消失在吴正修的视线中。他当着吴正修的面耍了小聪明,没有报告“认师爷”和组织上同意他和潇潇在一起的事。这两件事如果让吴正修知道了,前一件也许还不会出什么大事,至于后一件,怕是真的要被打断腿了。 MJZJDjdlj0Ut0FfP/iy3pmC9uPVDJ4TwMtcJM6AozezUf05kNWB+r0GwLO311G1K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