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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曾中毅会客崔亚熊

吴正修回到自己家,简单吃了几口饭,便回卧室写招租信息。

吴刘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始终觉得这件事不妥,老太太那么大岁数了,你把她的房子租出去,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吴正修边写边说:“刚才在老太太家,她让我劝劝你,现在钱不值钱,房子也不值钱,能把房子变现把钱花出去,那才是‘物尽其用’了。我看她跟咱们家挺有缘,住过来也好,岁数大了需要人照顾。我把一楼收拾出来,让她住,这样行动方便。说实话,她那么大岁数自己住,我还真有点不放心。以后收来的租金你都给老太太留着,家里的事有我呢,别心疼钱。”

吴刘氏听着,气不打一处来,撑着身子坐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你管过这个家吗?你多久没给过生活费了,外面还欠着煎饼张好几百万呢!”

吴正修拍拍自己的头,自责道:“哎呀,你看我,把这事给忘了。”他开始掏口袋,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一共也没多少钱,“就这么多了,赶明儿我去银行取,煎饼张那里不用担心,我去结。”

吴刘氏翻了个身,背对着吴正修。片刻后已经熟睡,打起了轻鼾。吴正修写好了两份“招租启事”,披了件大衣,拿着两张纸下了楼。

屋外阴沉沉的,云层很厚,看样子要下大雪。他拉紧大衣,走出了院子,分别在自家和钱老太太家外面的树干上贴上了“招租启事”。

他向钱老太太家看了一眼,二楼隐约可见一星灯光。吴正修裹紧了大衣,准备上楼看看。

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屋,上了楼。在楼梯口就听见钱老太太带有哭腔的声音,她似乎在和谁说话,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吴正修继续上楼,快要到楼上时,他透过楼梯扶手向卧室看去,只见钱老太太手拿照片,摩挲着上面的人脸,对照片上的人说:“你们啊,都没良心,撇下我一个人走了。老的走也就走吧,你们几个孩子,也这么早就扔下我一个老太太。要不是遇上小吴一家,你们让我这余生怎么过……”

钱老太太抬头抹泪,看见了躲在楼梯处的吴正修。她说:“来都来了,就别躲了。”

吴正修向前几步,看见了钱老太太手里的照片。照片似乎是十年前拍的,钱老太太还比较年轻,她身边坐着一个老爷子,身后站着两男一女,想必这就是她的全家福了。“睹物思人呐?”吴正修轻声试探道。

“几年前啊,我们一家人还都好好的,老伴儿在,孩子们也在。现在……明天就要搬家了,我还真舍不得。”钱老太太说着又流下两滴泪来。

“我知道,这里面有您最美好的回忆。您若舍不得,我去跟他们说,这房子不租了。”吴正修说着就要走。

“你回来,你这么说,那不是打我的脸吗?”钱老太太放下照片,“我啊,也没那么舍不得这房子,只是这人上了岁数,有时候就会想到身后事,你说,他们还会记得我吗?”

“瞧您说的,一家人哪会不记得。”吴正修拿走了照片,将它放回架子上,像哄孩子般,“您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您说遇上了我们一家,既然我们这么有缘,明天搬到一起住了,您该高兴才是,对吗?”

钱老太太点点头。

“这就对了嘛!”吴正修替钱老太太擦擦眼泪,“您要是真舍不得,等他们搬进来,咱们把这间房锁上,您的东西还放在这儿,想老爷子了,想儿女了,就过来看一眼,到时候我陪您来,行吗?”

钱老太太点点头:“我的小闺女翁玉洁若是活着,也该跟你差不多大了。”

提到翁玉洁,吴正修愣了一下,道:“老太太,咱们两家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跟津玲也没拿您当过外人,您要是不嫌弃,就把我当您亲儿子,把津玲当您亲闺女,大毛二毛三毛就是您的亲孙子。咱们一家以后就住一起了,行吗?”

钱老太太点点头。吴正修帮她擦着眼泪。借着院门口的那盏灯,隐约可以看到院外有人撕下了“招租启事”。撕下“招租启事”的人看着面生,估计是组织为了安全着想,安排了外围的人来做。

吴正修坐在床沿,像哄孩子似的:“您啊,别看您一把年纪了,跟个孩子一样。刚才还教育我呢,这会儿说哭倒是哭了。我母亲要是还在,你们准能说到一块儿去。”

“你也是个苦孩子。”钱老太太说,“津玲也是。这几年净打仗了,都没消停过。”

“会好的。”吴正修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还有我们。”

沙清泉安顿好潇潇,又忙完了支部的事,天黑了才往住处走。曾晓宁焦急万分,在屋里踱着步,时不时朝窗边向外看。又等了大约一小时,才看见沙清泉的身影出现在院外的街道上。

曾晓宁飞奔出去,快步又轻声地通过客厅,开门的时候刚好撞到要进屋的沙清泉。二人吓得差点喊出声来,她赶忙比画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把沙清泉拉进门。二人轻手轻脚地上楼,回到曾晓宁的卧室。

沙清泉刚刚关上门,曾晓宁就焦急地低声问:“你怎么才回来?”

“忙了点支部的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曾晓宁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刚才广播里说有特务抓了北洋大学的学生,让准备救援。”

“什么?”沙清泉一惊,抢过纸来,定睛看了纸上的话,上面写着:北洋大学学生被捕,等候指示,准备救援。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被捕,有多少人,会不会有危险?”沙清泉问。

曾晓宁摇了摇头,指着那张纸道:“我除了这个,别的一无所知。”

沙清泉看了一眼收音机,问:“这是哪个频道发出的?”

“津沽报那边。”曾晓宁补充道,“这次跟以往不一样,呼叫频率相同,但电码只出现了一次,应该是那边有紧急情况不方便发第二次了吧。”

“几点发出的?”沙清泉问。

曾晓宁看了一眼怀表:“七点半左右,大约一小时前。”

“七点半……”沙清泉回忆着,那个时间段,自己应该已经准备离校了。如果广播是七点半发出的,那么事情至少也要发生在七点前。南开大学和北洋大学一墙之隔,如果双方之中有一方动枪,那么她在学校是听得到的,可是并没有枪声。如果是公开逮捕,以学生的习惯,应该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但她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这么说来,那就是秘密逮捕了。是被谁逮捕的呢,目的又会是什么?

“主席,你在想什么?”曾晓宁的话将沙清泉从思索中拉了出来。

“哦,没什么,这件事叔叔知道了吗?他听广播了吗?”

“没有。”曾晓宁说,“家里来客人了,父亲在谈话,还不知道此事。”

“谁来了?”

曾晓宁悄悄道:“津沽专员,崔亚熊。”

沙清泉说:“得想个办法,尽快通知叔叔,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渠道搞清楚这件事情。”

“好,我去跟他说。”曾晓宁准备出去,却被沙清泉拉了回来,“不妥,你直接冲进去不好,我来想办法。”

沙清泉没有吃晚饭,曾晓宁带着她去了厨房。佣人牛妈听见了声音,出来看个究竟。牛妈问曾晓宁:“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曾晓宁说:“清泉学姐没有吃饭,我们自己煮点面。哦,对了,牛妈,父亲在和朋友谈事情,你帮我弄个果盘进去吧。”

“好的。”牛妈应着,洗手准备果盘。

牛妈在,二人也不便再谈工作之事。趁着沙清泉煮面的工夫,曾晓宁与她讨论起了作业:“学姐,我们老师布置了一项作业,让分析当前的经济形势,预测一下二十年后的中国,我不会写,你帮帮我吧。”

沙清泉看了一眼牛妈,牛妈正在削苹果。她又看了一眼曾晓宁,立马明白了,曾晓宁是想通过牛妈给曾中毅传递信息,便敷衍道:“当前的经济形势倒是好说,可二十年后的中国会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啊?别啊,你快帮帮我吧,明天要交的,我们老师可严格了。”曾晓宁将下巴蹭在沙清泉的肩上。

“哎,服了你了。”沙清泉将面条捞了出来,说,“那我就帮帮你,二十年之后,面条应该没有这么贵了吧。”

“你怎么知道?”曾晓宁好奇道。

沙清泉耸耸肩:“我不知道啊,既然是预测,就瞎猜呗。”

曾晓宁气得差点跳脚,强调道:“学姐,我的作业是要交的!”

牛妈弄着果盘,沙清泉向曾晓宁使了个眼色,曾晓宁会意,到牛妈身边,摆弄着果盘里的造型,嘴上还自言自语道:“中国会是什么样的呢,二十年后,会是什么样的呢?”

牛妈将苹果、橘子、香蕉分别摆好,却又被曾晓宁打乱了顺序。曾晓宁拿起两片香蕉放在了橘子上,又拿起两瓣橘子放在了苹果上,苹果则是哪里都有。

牛妈由着曾晓宁摆盘,等她摆好后,便将果盘端走了。

牛妈端着果盘敲响会客室的门。沙清泉将面端在餐桌上,二人侧着耳朵,听着会客室的动静。

曾中毅和崔亚熊正在谈话,听到敲门声,曾中毅说道:“进来!”

牛妈端着果盘进去了。

“先生,打扰了。这是小姐吩咐我给先生送的果盘。”牛妈端着果盘,站在曾中毅和崔亚熊面前说。

曾中毅看了一眼果盘上不太和谐的造型,知道是女儿要给自己传递什么信息,便问道:“晓宁还没休息?”

牛妈轻轻放下果盘,回道:“没有,小姐和清泉姑娘在研讨什么作业,提到‘经济’‘二十年’,明天要交的,我也不懂,对不起,先生。”

“哦,没事。”曾中毅说,“你去吧。”

“是。”牛妈退了出去。

崔亚熊不好意思道:“初来贵府,叨扰了这么久,实属不好意思。您先歇着,我改天再来。”

曾中毅不清楚女儿要传递什么信息,也不清楚事情是否与崔亚熊有关,一时不能放他走,便道:“不妨碍,崔先生若没什么要紧事,今晚就在我家住下吧。塘沽那边的情况,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

崔亚熊是何许人也?区区一个津沽专员。曾中毅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将军傅作生的把兄弟,他崔亚熊哪能担得起曾中毅的“请教”?这话一出,可把他吓坏了。

“不敢不敢,您吩咐就是。只不过明天在电讯处还有个会,哦,是下午的。”崔亚熊道。

“那就住下吧,多住一阵子,我让牛妈安排,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曾中毅说着便站了起来。见曾中毅站起来,崔亚熊也跟着站了起来。“你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曾中毅说着,开门出去。

听见会客室的门开了,曾晓宁探着脑袋看向门口。见是父亲出来,她慌忙迎了上去。

曾中毅问:“出什么事了?”

曾晓宁环顾四周,确认牛妈和崔亚熊都不在,便道:“有特务抓了北洋大学的学生,人数、人员都不确定。”

“哦,我还以为是你出了什么事。”曾中毅松了一口气。

曾晓宁看向会客室的门,摇摇头,道:“我没事。”

曾中毅也回过头看向会客室的门,之后带着曾晓宁向前走了几步,轻声地说:“我留崔亚熊住下了,你去叫牛妈给他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他随身带了一个包,明早早餐后我会叫他来这里谈事,你借机去看看。”

“好。”曾晓宁应着,“学生被抓的事怎么办?”

“我想办法打听打听。”

“嗯,谢谢父亲!”

曾中毅回到会客厅,坐下说:“外面下雪了,是老天爷在留你啊!我已经让牛妈安排好了,客房就在旁边,一会儿我带你过去。”

崔亚熊起立谢道:“谢谢曾先生。”

曾中毅示意他坐下,目光在他的包上停留了片刻,笑着说:“你若不介意,我称你‘崔弟’,你喊我‘曾兄’便可。”

“这怎么好意思啊?”崔亚熊站起来,“您是前辈,是老师,谁不知道您是傅将军的兄弟,我怎敢跟您称兄道弟。”

“哎,他是他,你是你。不必客气,以后常来常往。” zmWy5f+wRwx45DfB5oC0lRL4HD6QsnmkFfw5nExujssE0+3MoKaEP/ZbC6ZtaSO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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