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那年我15岁,正在读初中二年级。3月中旬的一个周五傍晚,我和往常一样高高兴兴地放学骑自行车回家。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当自己骑车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家里浓烟四起,烧焦的味道弥漫着整个胡同。我内心吓坏了,进门赶紧把自行车扔在一边,映入眼帘的是屋里、院里到处是家中烧剩的余烬,以及还未熄灭的火焰,还有滚滚的浓烟。
当时我的确被吓得不知所措了。母亲却在那儿自言自语地为她烧的这些东西说着什么,然后继续往火里面扔着家里仅有的那些衣物被褥。看着眼前的情景,我哭得撕心裂肺,似乎觉得这个家要毁了。
我大哭着走进屋里发现自己上学要学习的书都没了,自己多年努力学习,因成绩优异所得的一墙奖状都不见了,我最喜欢的一张自己和父母合影的百日照,还有这几年和老师同学们的合影也不见了,家里的锅碗都碎了,眼下父亲还没有下班,还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晚上家里吃什么?睡哪里?盖什么……
当我看完屋里屋外的状况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刚刚放学回家的这一身衣服和此刻书包里下午上课的几本书。我难过且气愤地走到母亲跟前哭着说道:“妈,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把我的书和奖状都烧掉?为什么把家里的衣服被褥都烧掉?为什么要这样破坏这个家……”当时的我除了内心极度悲伤痛苦和对妈妈的恨意之外,想的最多的是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已经是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了,衣服没有了,被子没有了,记忆没有了,做饭的炊具没有了……以往母亲最多就是把炊具和喝水的杯子或者存热水的暖瓶砸了,如今这么严重地损毁家里的一切,还是第一次。我甚至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自己多想下午发生的一切是虚幻的,是在做梦。
小时候因为母亲的病情,内心压抑痛苦异常,虽然家境如此无法改变,但是我总想通过自己的积极努力改变命运。记得自己一个人和母亲在家相处的时候,家里常常是一片狼藉,没人做饭,母亲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不起床,一边嘴里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一边吸着烟。
从小我很少能感受到正常持久的母爱,我依然还记得前面提到过的自己哭着在主屋旁边的小屋墙上含着眼泪写下过好多的“为什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和别的小朋友命运不一样,为什么自己要承受这么多的苦,为什么自己不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
此时的我恨妈妈,恨不得离家出走,但是自己又能去哪里呢?我显然不能这样做,但是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家改变命运。
我气冲冲地走到母亲面前说的话,母亲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完全不理我,继续往火堆里扔着那些所剩无几的零碎衣裳。突然之间,母亲眼含悲怨地说:“你两个妹妹,兰花、兰娟在那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吃不上,我得给她们送去,走档案……”当年因为计划生育政策,我知道母亲曾经两次怀孕,被强制性进行人工引产,在她心里留下了抹不掉的创伤。
只是父亲和我都没有想到的是,妈妈烧毁家中衣物、家当的行为,后来持续了整整15年,每天不间断地烧毁家中仅有的一些家当,没有一天例外。我也是经常因为找不到自己的东西而没有安全感,焦虑不安,无法适应母亲不确定性损毁衣物和书本、日常用品的行为,委屈、痛苦,也会哭着大发脾气。其实哪里是发脾气,是我多年来内心无助的哭喊与冤枉吧!凡是带回家里的书本或者衣物等都有可能会被烧毁。我回忆自己青春期的时候,尤其在自己找不到东西的时候,会莫名的委屈、难过、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