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学二年级家里被迫停电的那个晚上,开始与蜡烛为伴直到初中毕业。在与蜡烛相伴中逐渐长大成人,慢慢觉得蜡烛给了自己一个个安静祥和又充实的夜晚。母亲精神状态好的时候,我会特别珍惜写作业的时间,但是真实的日子往往都不是预想的那样一直平静顺遂。母亲这几年病得越发严重了,父亲辛苦挣来的微薄收入,根本支撑不了每个月都花很多钱给她看病、买药。妈妈的药一片三块钱,一次吃五片到六片,听父亲说最好能坚持一周吃一次,即使这样对眼下的家庭来说也是很贵的。那个时候的钱与现在的钱,购买力不同,对于当时的家庭来说,的确是很有压力的,家里的条件根本无法让母亲有规律的吃药,调养病情。
2001年9月,我已经14岁,顺利升入离家不远的乡中读初中。在初中的学校里学生们自然也多了起来,上学第一天很高兴,我似乎也觉得自己在慢慢长大了。但是有个头疼的问题很多年来一直困扰着自己,那就是母亲依然经常衣冠不整、蓬头垢面地去学校等自己,放学后跟自己一起回家。这样的事情,对于进入青春期的自己来说很痛苦,母亲的形象和举动让自己在新的校园与同学们面前尴尬至极。我又开始经常委屈地哭着回家,然后放下书包和正在做饭的父亲吵了起来,大多是埋怨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不看着母亲,非要让她去学校找自己,中午仅仅放学的一个小时也不得安宁。那时候每天中午老师都会留作业,我也期待自己能安心吃完午饭,写完作业,下午继续上课,可是因为母亲去学校找自己,惹得自己心情不好因此吵架的情况也是太多了,这样的画面在自己家不知出现过多少次。那个年龄段的自己,自觉内心很痛苦,这样的痛苦始终也没有得到缓解的办法,一直到初中毕业。
在我14岁的时候,父亲已经62岁了,他依然拖着日渐老去的身体,在本该有孙儿的年纪在村里跟着一个包工头当小工,一年之中,只有冬天能休息。每天不停地锄泥搬砖,非常累,一个月450元的工资,而且不是按月发,往往都是几个月发一次工资。有时候亲戚朋友问父亲一个月多少工资,父亲为了面子,总说:“600多块钱吧。”对于当时的家庭来说,母亲的医药费无疑是比较大的一笔开销,如果药不能连续吃,又起不到很好的效果,我和父亲也在这样艰苦和焦虑纠结的日子中,一天天地度过,最终都没有遏制住母亲的病情。
在我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因为家里的日子艰难而放弃学习,也许是家境贫寒艰苦的影响,还有每每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奶奶的辛酸与不容易,我比一般的女孩子都坚强,觉得自己哪里都可以比不过别人,唯独学习是可以通过自己努力,从而改变未来的希望所在。而且大人们都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所以不管是父亲教育自己的话,还是老师给自己的指导,我都很用心地记在心里。
十多年的读书生涯,我一直没有自己单独写作业的地方。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的个子慢慢长大了,那个曾经在院子里陪自己写作业的小桌子已经不太合适了,只有屋里那个存放粮食的大墙柜,能让自己写作业。我只能坐在墙柜侧面的小柜子上,侧扭着身子写作业,一写就是一两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
也许自己还不是很笨,加上勤奋,上初中后成绩越来越好,从班里前十名到年级前十名。整个年级400多个学生,最好的时候也能取得年级前三名的好成绩。我会开心地告诉父亲自己的学习成绩。父亲听闻也特别高兴。父亲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这么有出息,后来他也听到了村里乡亲都夸我学习好,肯用功,父亲听闻大家的言说也打心里不由得欣慰。
母亲这些年由于病得很严重,经常在家与父亲不知何种小事,一言不合,情绪激动就会打架,砸家具,摔碎家里仅有的那些家当。家里生活必需品早已经所剩无几,做饭用的油盐酱醋和锅碗瓢盆经常不全,父亲要去村里的商店或者附近的集上买这些物品。父亲开始的时候很生气,但是慢慢地习惯了母亲这样的病情,很少主动和母亲发生正面冲突,父亲和我都怕母亲的病情发作起来,又会是个不眠之夜,父亲为了减少对我的影响,一般都是尽量忍耐,不敢吭声。
家里靠父亲一个人在外赚钱,母亲不能像正常人那样操持家务,父亲辛苦在外赚到的钱,除了保障一家人的吃穿用度,还有很大一部分用于重复购买被母亲损毁的锅碗瓢盆、衣物被褥,然而这些家庭用品的无数次重复购买,足以消耗家里所有的收入了,家里的生活的确是越来越难,除了逢年过节,平时很少买肉。
值得庆幸的是,我的性格天生乐观,在学校里表现还好,没有因家庭的特殊而受到太多的影响,也比较爱说爱笑不内向,乐于助人;班上如果有同学问我学习方面的问题,我会比较耐心地帮忙解答;平日上课我会认真听讲,下课努力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总体成绩比较靠前。偶尔也有心情不太好的时候,状态会稍微差些。记得有一次,那是夏天,中午放学和母亲在家里发生矛盾了,下午匆忙上课时,第一节语文课,我竟然忘记带课本,老师要求背诵的段落也没有背下来,就在那天,我顿感羞愧且不安。
初中三年,我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数学老师对我也很好,很关注我的学习和生活,平日我也积极主动配合老师的工作,在学校的时间我大都很开心,觉得自己离考上一所好高中的梦想越来越近,离考上大学的梦想也是越来越近。平日如果有时间,我也会帮助父亲分担一些田地的活儿,或者家里的力气活,就在一切都还算顺利的时候,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