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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父亲被迫回家乡谋生

1996年5月底的一天,家里被村委会强制停电的消息不胫而走,父亲在北京的工地上也知道了家里当时特别困难,接到了家里叔叔的电话,连夜从北京赶了回来。但是那个晚上母亲已经犯病好几天了,病情发作得很厉害,她躺在床上又哭又骂。我只能在屋子的角落里站着瑟瑟发抖,害怕、无助、恐惧、流泪。

晚上9点多的时候,我突然听到父亲在大门外敲大门叫母亲开门的声音。院子大门紧锁,母亲依然躺在炕上自言自语,不给开门,我害怕地站在屋子里不敢动,父亲无奈从东边邻居家翻墙过来。当我看到爸爸穿着一件工地上的蓝色工装,拎着一大麻袋行李,进了屋。我一下子就扑到了父亲怀里,大声哭了:“爸爸,爸爸,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你了,妈妈又犯病了,咱们家也没电了,只能点蜡了,呜呜呜呜……”

父亲蹲下身子双手抱着我,眼神关切且坚定,安慰我说:“兰喜不怕啊,有爸爸呢,爸爸这不是回来了吗?爸爸回来看兰喜了,兰喜不怕,兰喜是爸爸的好闺女呢,是不是?”

我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哇哇地哭起来,一步也不想离开父亲。此刻,在我的世界里,父亲是我唯一能感受到安全感的救命稻草。父亲安慰完我后,看到母亲的样子,也没说什么,便开始给我们母女做饭,让我和母亲吃饱饭,又哄我进入了梦乡。

面对家里这样的情况,我这么小没有人照顾,母亲神志不清,父亲那天晚上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放弃外面的工作,回家乡打工,不去北京上班了,至少早晨和晚上可以照顾我和母亲的饮食起居。当时村里没有电话,第二天,父亲去镇上打电话给包工头辞职了。那时候,父亲发愁的时候只能抽烟排解心中的烦闷,那天晚上父亲抽了很多支烟,很晚才睡。

在接下来的近十年日子里,父亲做到了照顾奶奶、母亲和我的饮食起居,种地和养家的担子也一同落在爸爸身上。父亲刚刚回到村里,找了一份自己擅长的工作。父亲年轻的时候,在北京首钢当过电焊工,他是一名专业过硬的电焊工师傅,老家有个小规模的锅炉厂,父亲幸运地在那里找到了工作,负责核心的电焊岗位。父亲的技术很好,锅炉厂里几个年轻人都想跟父亲学习手艺,当他的徒弟,跟着学习。

父亲上班的地方离家有十几里路,骑自行车要半个小时左右。父亲在这个锅炉厂干了五六年,春夏秋冬很少请假,除非收割粮食或者播种的时节,父亲会请假几天,回来干农活儿。在这样的日子里,父亲每天早晨五点半起床做饭,照顾我吃完饭上学,七点准时出发,骑自行车上班。中午十一点半到一点,父亲要回家做午饭给我和母亲吃,几乎没有时间休息,吃完午饭又要赶紧骑自行车去十几里外的单位继续上班。父亲上班的十多年里几乎没有午休过,他没有条件午休,别人家都是妻子给丈夫做好午饭等待回家吃饭,午休后再去上班,而我父亲只能自己一人全干了。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的工作在老家一共换了两份,十几年如一日都是这样过的,直到二十年后我自己结婚成家,当了母亲,才深深意识到父亲在我儿时的付出与坚持有多么了不起。父亲每日不管多辛苦,没有让全家人饿过一顿饭。父亲确确实实一个人托起了一个家,他没有抛弃妈妈,没有嫌弃妈妈,没有看不起妈妈,而是接受命运,照顾奶奶,照顾妈妈,照顾我,种地,挣钱,养家。父亲有时一边吃饭一边嘱咐我几句:“你现在这个年纪,任务就是好好上学读书,过了这个年纪再想好好读书就很难了,要知道自古以来有句老话,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就知道读书对一个人的意义和分量了,你自己的命运将来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这是父亲经常教育我的话,说的次数多了,我也就记在心里了。这个时候父亲已经57岁了。

这次母亲犯病的原因是姥姥去世了,姥姥1996年4月中旬左右去世,因为这件事的打击,母亲这次病得更严重了,也许精神上脆弱的人就怕受刺激吧?姥姥去世的时候父亲不在家,在北京上班,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回的姥姥家,参与料理姥姥的后事,那时的我好像给当时参加姥姥葬礼的人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用心地学着大人们叠葬礼时需要用的“元宝串儿”,大人们都夸我聪明伶俐、长相甜美。还记得一个月前,母亲骑着自行车,我坐在前面的车梁上,去看姥姥最后一面。那个时候,母亲就很担心姥姥,姥姥那时候已经躺在床上,连续多日在家输液治疗,不能自理,需要家人帮忙清理大小便,当得知姥姥去世的消息时,母亲终究还是没忍住大哭了起来。葬礼三天出殡完后,母亲也彻底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开始更加严重地犯病了,因为对姥姥无尽的哀伤与思念,边哭边嘴里说着姥姥活着时候的一些事情。之后的日子里,妈妈几乎就再没好过了。

姥姥去世前一年,老人家来我家住过一小阵子。那时候我的奶奶和姥姥一起在我家享受着天伦之乐,尽情唠嗑,聊着各自家里过往的不易与事迹。那时奶奶76岁,姥姥83岁,父亲也正好在家。待我长大一些,对姥姥的印象很是慈祥,勤劳,她高高的额头、黄皮肤、大眼睛、高鼻梁,当时牙齿已经几乎全部脱落了,只剩一颗嘴角根处的上牙勉强撑着。姥姥大气匀称的五官,一米六左右的个子,竟然不像是普通百姓家的老人,姥姥是圆脸,长得很有气质,每当父母带我去舅舅家时,大多数时候,姥姥都在家门口附近的大坑里捡柴火,大坑里的树枝上有些带有尖锐的刺,粗糙的树枝、杂草使得姥姥的手背和手指头上经常被扎伤破皮,手背上经常带着血印,姥姥很勤劳,几乎很少在家歇着,每当父亲或者母亲叫我大声喊姥姥的时候,我都会大声不停地叫:“姥姥、姥姥……我是兰喜,来看您了。”听到我喊声的姥姥每每都是开心不已,立即停下手里的活计,大声地应和着我,敞开双臂抱起我亲热好一会儿,我只觉得姥姥好慈祥啊,她也发自内心地喜欢我。姥姥穿着极为简朴,大多是老式开襟蓝布上衣,下面是黑色因干活儿满是尘土的粗布裤子。每当放学回家我看到两位老人坐在炕上开心愉快地聊天,父亲母亲在屋子里忙着做饭,就是那短暂的十天是我觉得自己好幸福的几天,自己在这世上最亲的人都在这里了,我满心欢喜地享受着这个简陋的屋子里的天伦之乐。

但是人生好景总是不长,姥姥在我家住的第十天,母亲发现姥姥的行动有些迟缓,自己不知道系衣服扣子,说话也有点儿口齿不清,发现有点儿不对劲。母亲赶紧通知舅舅,让娘家人赶紧过来带姥姥一起去看病。让全家人没想到的是在第二年的4月,姥姥在病痛的折磨下,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Isp2PY7ky7CKfzFhzi5mo8xexU2uDBQtxn0GNJgtJWOC79ikmbo1d4Tcezwaf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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