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教我。”想通了这一层,朝阳公主对谢冰宁也多了几分亲昵。
说了这番话,谢冰宁有些累了,刚刚的眩晕感似乎又回来了,她干脆拉着朝阳公主在秋千上坐下。
“刚刚,娇杏说大皇子是个废人,公主应该说什么?”
朝阳公主愣住了:“我该说什么,大皇子不就是个……”她抿了抿嘴,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没有继续往下说。
“首先,大皇子是圣人骨血,容不得区区一个伴读妄议,这是娇杏失了规矩,其次,大皇子可是朝阳公主的嫡亲兄长,公主如若都不出言维护,外人不会说公主骄纵,只会说公主凉薄,不亲近手足。”
其实,那些下人们只会说朝阳愚蠢容易蒙蔽,会变本加厉的欺瞒她。
可是这样的话太重了,现在也不是教她看清身边人的时候。
朝阳公主恍然大悟:“难怪,你会那样说娇杏,原来也是为了我,我……”
谢冰宁又叹了口气,揉了揉酸胀的额角。
自己的女儿,就算再不成器,也只能受着。
“也是为了静妃娘娘,”谢冰宁低声解释:“她坏了规矩,不仅是伤了公主的面子,更是对静妃娘娘的名声有碍,公主就算为了娘娘,也不该这样纵着她。”
听谢冰宁提起静妃,朝阳公主心里有了一瞬间的别扭,她不想听这个名字,干脆拉住谢冰宁的胳膊问她:“这些道理你以前为什么不同我讲?”
自然是因为,以前的谢冰宁还不是她。
谢冰宁垂眸,没有回答。
朝阳公主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围着谢冰宁转了一个圈:“我觉得你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谢冰宁躲避着朝阳公主的目光,语气平静:“公主伴读只需勤谨服侍公主读书,而女官有教习之责,自然是不一样的。”
“我是说,性格也不大一样了,以前只觉得你木讷无趣,文武都不出众,可现在我觉得你不仅为我好,还……还……那么厉害,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以前我是伴读,自然处处都不能比公主出众,这是规矩。”
朝阳公主又愣了下:“所以……你以前都在藏拙?所以……我其实不是京中最厉害最优秀的贵女?”
谢冰宁没有回答,可脸上却带着“你才知道?”的表情,这让朝阳公主臊得低下头。
她还想再问什么,忽然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罕见有心机的闭了嘴。
而谢冰宁已经看到来人是周嬷嬷。
“我的公主啊,你还在这里!”说着又看向谢冰宁:“谢娘子也是的,遇见了公主也不差人告诉我一声,让我白白在东角门苦等。”
谢冰宁笑笑,并不搭理她。
此处就她和公主两个人,她又能差谁去说,她一直苦等,不也没差人过来看看么?
周嬷嬷也不期望谢冰宁真的回答她,又看向朝阳公主,见公主鼻尖和眼角都有些发红,就又大声念叨起来:“公主唉,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就拿出帕子给朝阳公主擦脸,朝阳公主歪头避开了:“刚刚和阿宁玩秋千,累到了。”
“哎哟祖宗,这谢娘子也是的,大中午的就任公主疯玩,这要是晒到了可怎么好?”周嬷嬷想也不想,就又给谢冰宁盖了个帽子。
朝阳公主扯了扯周嬷嬷:“好了,我玩够了,我们回去,让人传膳吧。”
周嬷嬷笑着应了,又大声招呼着下人抬了肩舆过来,簇拥着朝阳公主回去。
丝毫无人理睬谢冰宁,只朝阳公主回头对着谢冰宁投来一个笑容。
谢冰宁却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手也不住的发抖。
这具身体,原来就这么虚弱么?
来不及多想,谢冰宁从怀里掏出长康给的纸包打开,手抖的几乎不能拿稳桂花糕。
终于把桂花糕放进嘴里,强烈的饥饿感迫使着她吞咽,可桂花糕又干又粉,直接就糊在了嗓子上面,难受的紧。
谢冰宁捂着胸口咽了几口吐沫才把桂花糕咽了下去。
第二块她就学乖了,掰成小块慢慢送进嘴里,才觉得不那么难受。
吃完又坐了一会儿,她才觉得眩晕感慢慢消失,这才扶着秋千索站了起来,慢慢朝着崇文馆走去。
到了崇文馆,正好就是放饭的时候。
和早餐是在自己屋里用不同,午餐是在藏书院的西厢用的,一共两桌,宫女们一桌,女史和女官们一桌。
到了时间,就会有尚食局的宫女摆饭和分餐。
白典籍她们还没来,谢冰宁竟然是第一个到的。
一进西厢的门,就闻到可以小满就笑嘻嘻的对着她招了招手:“谢姐姐,你来,坐这边。”
谢冰宁跟着小满走到桌前刚坐下,就有另一个年纪大的脸生宫女给她先上了茶水。
至于餐食,虽然已经送到了,可要等到时辰了才会端上来。
托皇子们的福,崇文馆的午餐要比外面丰盛许多。
正值秋天,正是瓜果丰盛的时候,素菜是蒸好放了酱汁的茄子和酱黄豆,汤里放了冬瓜和豆腐,豆腐切片还改了花刀,看起来像一朵朵白菊,汤里可能也加了菊花的花瓣,闻起来带着冬瓜的清甜和菊花的香气。
荤菜则是一道绯羊,这道菜是把羊腿肉加红曲煮熟,羊肉被煮得红彤彤的之后,就卷成卷放入酒糟中腌制,直到入了酒香的味道,才拿出来切成薄片。
谢冰宁出生在北地,一向喜食羊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杜南雁和菊香就是这个时候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菊香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杜南雁直接坐在了谢冰宁身边,腰杆挺得直直的。
这样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女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着贵女的仪态,刚跟着宇文钦到京城的时候,谢冰宁就不大习惯这些贵女的仪态,只觉得累,不如北境的女孩活泼鲜活。
可现在看来,也只觉得她们不容易,从小被规矩约束的死死的,这辈子怕也没有松快的时候。
菊香则已经亲亲热热的走到掌膳女官跟前,行了个礼:“陆姐姐,白典籍还有事在忙,让大家先吃吧,我来把她那份提过去。”
姓陆的女官不大爱说话,只把菊香手里食盒交给宫女,看着她们把饭菜装好,递给了菊香。
中间一句话都没说。
菊香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接过来,说了几句客气话就退了出去。
得了白典籍不来的准话,这边宫女们也开始给大家分发膳食。
午餐是分餐制,麦饭和菜都已经被分好,一一摆在大家跟前的桌上。
谢冰宁才注意到,她们女官吃的是和宫女们不一样的,比如那道绯羊就只有她们有,宫女们是吃不到的。
不过就算有,也不可能扎扎实实的吃,一人就分了五片,还薄薄的可以看到盘子另一头的花纹。
两道素菜看上去也格外清淡,茄子更是没放蒜泥——下午还有差事,怕有味道熏到主子。
等分餐完毕,响了两声云板,才算是正式可以享用午饭。
谢冰宁拿起筷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惠香也没在,没见有人来告假,陆掌膳那里也没有留多余的餐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