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佩兰不会去。
贵妃娘娘点了与她一个时辰的另一位姑娘,姓孙。孙父在朝为二品官,家世也算显赫。因而陈佩兰去不去倒不紧要。
得了这个消息,我更是兴致勃勃,开始收拾行囊。
木棉在旁劝:“小姐等等老爷回来说一声吧,万一他不允,岂不是白忙活?”
我浑不在意。
为国祈福,爹爹自然不会拦,等我在外住几日回来,爹爹的气儿消了,我的禁足便解了。
一举两得。
我想得欢喜,可这些小心思爹爹如何看不出?
他冷着脸问我:“可知错了?”
我的脸瞬间成了苦瓜:“爹,上次真是意外。”
爹爹冷哼:“回来接着禁足。”
啊?
宫门口我碰上了林清丽,她一脸愧疚:“南星,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
我的嘴角抽了抽。
喝酒误事,果然啊,要不那日我脑子怎么可能那般迟钝,换作平常我听见和宁长公主的声音就能分辨出来,第一时间溜得没了踪影,哪会落得如此境地?不过话又说回来,和宁长公主的眼光真不错,那红馆中的男子个个都不俗,难怪让她流连忘返,日日沉迷——
哎,论起来还是做公主更自在些。
见我并不在意,林清丽松了口气,与我勾肩搭背:“南星,你真够姐们儿,够义气。”我让傅北宵将林清丽送回去,林清丽才能幸免于难。不然此时她定比我更惨。
毕竟我是闯祸闯多了,爹爹也习惯了。
可林清丽不同,她是一家人寄予厚望的所在,必须循规蹈矩,不然便是万劫不复。
林清丽去了清玉宫看望她姑姑,我则直奔建章宫。
我进了门。
圣上刚下早朝,瞧见我在窗前慢悠悠喝茶,带了些诧异:“本事不小啊,几日的功夫就把你爹哄高兴了?”
我撇嘴:“皇伯伯,我是真冤枉,真是喝了些酒,脑袋发懵,以为那是间学堂。”
圣上哈哈大笑:“南星,你这话也就能唬弄别人,你年幼时的雄心壮志,寡人和你爹爹都记得。”
我恍然。
原来根源在这,怪不得我爹这次这么生气。
以往我和他没有隔夜仇,可这次他是真生气了,几日都不理我。就连今日和我说话还阴阳怪气。
想想就头疼。
年幼无知说的两句浑话,怎么他们就记住了呢?
我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好一阵子才瞧见站在略远处唇角隐约带笑的傅北宵。
他在取笑我?
是了,那日他也屁颠屁颠跑了过去,就为看我笑话。
我有些气恼:“王爷近日很闲?”
傅北宵答:“略有空闲。”
我:“那日王爷也去了,当局者迷,我爹是被气迷糊了,而你是旁观者,你说我是不是被冤枉的?”
傅北宵脸上笑意更浓。
王公公躬身进来:“圣上,太子在外。”
圣上点头:“让他进来。”
我好些时日不曾见太子了,他瘦了些,脸色有些憔悴。
我起身,对他见了一礼。
太子回礼。
我退到了一边,安安静静坐着。
傅北宵在旁侧书桌前,片刻,一张小小的纸条丢了过来:南星,厚礼送至府上,不必谢。
什么厚礼?
我一肚子疑惑,直到回了家中,才在门房处得知定王送了两人过来府上,说是给我做粗活用的。
可我一瞅就傻了眼。
一个吊着胳膊,一个鼻青脸肿,怎么做粗活?这难道不是过来养伤的吗?
不过这两人有些眼熟,我总觉得在哪见过。
正想着。
这两人已经认出了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您出入红馆的事情当真不是我们兄弟说出去的。”
我瞪大了眼睛:“清风?清,清远?”
两人用力点头。
我更是惊讶:“你们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清风哭:“清远与人吵架被人揍,我过去拦,摔了一跤,胳膊便跌断了。”
呃——
依稀我记得和宁长公主问过一句:爪子不想要了?
这一语成谶。
瞅着这两人,我犯了难。
送走吧?
这两人都这么难了,我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留下吧?
我爹得扒了我的皮。
于是我只能厚着脸皮去找二哥,我拽着他的衣袖:“你帮帮忙,二哥,帮帮忙——”
二哥冷哼。
一双眸子扫过地上跪着的两个人,问:“你们的卖身契在何处?”
两人对望一眼:“在,在定王手中。”
二哥对我道:“要么你去将卖身契讨回来,给了他们让他们自行离去,要么把人给定王送回去,二选其一。”
清风、清远连连叩头:“姑娘救命,那王爷不是个好相处的,若姑娘送了咱们回去,怕是凶多吉少啊。”
我点头,打定了主意。
去讨卖身契来。
反正不能把人送回去,让他时不时拿来奚落我。
这坏蛋,送礼哪有这般送的,人送了来,卖身契还得攥着,没安好心。
我忿忿骂着,一脚踏出门槛,门房匆匆而至:“小姐,定王差人送来的,说是您一心想讨的东西。”
是两张身契。
被放在盒子里,叠得齐齐整整。
我没放清风和清远走。
因为我摸不准傅北宵将这两人送来我处的用意。
于是我厚着脸皮求了二哥,让他们二人留在二哥的院子里,免得我再因此挨爹爹的骂。
二哥虽应了,可满脸不情愿:“你快些想法子,我这可不养闲人的。”
我连连点头。
反正明日我便要去京外祈福了,先把人留这,回来再说。
一众贵女在玉瑶宫前拜别贵妃。
贵妃面上都是憔悴,她瞅着我:“南星,我真没想到你会去。”
我敷衍地笑:“为国祈福,又为娘娘的身子,应该去的。”
她没想到我会去,我也没想到陈佩兰会去。
之前打探的消息是孙家姑娘去祈福,而陈佩兰则留在京中准备出嫁前的一应事宜。可谁想就在昨日,孙家姑娘突发急症,卧床不起。
就因为这般,陈佩兰又被拽了出来。
林清丽在我耳旁低语:“也就十日,咱们小心提防些就是,她一个人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我皱眉。
陈佩兰去,那太子去不去?
若太子会去,那孙姑娘的病便是太凑巧了,凑巧到蹊跷。
我是陈佩兰的假想敌。
虽然圣旨已下,她也不会放心我与太子之前的种种,她怕再生变故,所以——早知这般我就不该去,若日日瞅着他俩还不如我一人在院子里清静。
可如今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