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在脸上,燥燥的。
我用手托腮:“昨日夜里打死的那两个是谁宫里的?”
傅若菱道:“男的在南门当值,女的是花房的,昨日玉琼宫设宴,用了不少时下的花草,所以花房里留了两三个人照看,不想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一个宫门处,一个花房,哪个主子也牵扯不上,不得不佩服这幕后人的巧妙心思。
我又问:“我听说昨日你们回去那处废弃宫殿寻我,是有位姑娘瞧见了?”
傅若菱答:“林家的,叫清丽。”
林家?
我脑中一闪:“哪个林家?”
傅若菱道:“她爹爹是林建业,还有位姑姑,就是宫中得宠过一时的林淑仪。”
林建业啊。
我眉眼中含了几分笑,是林建业啊。
前阵子因为京西的事情,我在建章宫中给了他好大的没脸呢。
那一次之后,林建业再瞧见我,远远就将脸别过去。这番举动让我又气又笑,老家伙,还真有几分气性呢。
傅若菱也想到了这处:“这,这个林建业和你是不是有过节?”
见我点头,她犹犹豫豫:“前朝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不过之前母妃提及,林淑仪在别的嫔妃前嚼过舌头的,说你这么大姑娘了,日日在建章宫,也不知避嫌。”
我轻笑一声:“看来这林家人觉得我是眼中钉,不拔不痛快呢。”
傅若菱若有所思:“偏偏又只有林清丽瞧见你让人扶走,这事确实蹊跷呢。”
蹊跷,可不就是蹊跷吗?
正想着此事该如何下手,这不线索就有了。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昨日皇伯伯将此事按下不提,也是怕前朝后宫串联一起,如今一看,果然呢。所以此事还需徐徐图之,急不得。
御前又来了新厨子。
一碗冰粉让我吃得眉开眼笑。
圣上笑:“你这丫头,嘴太刁,等日后嫁出去,再馋了怎么办?”
我含糊着:“要么不嫁,要么皇伯伯你赏我陪嫁两个厨子,我带着去婆家。”
圣上连连点头:“这主意倒也不错,南卿,你意下如何?”
爹爹在旁没吭声。
我扫他一眼,他若有所思,显然没听到圣上的话。
圣上丝毫不介意:“那行,就这么定了,这两年寡人便物色着,一定给你寻两个手最巧的厨子。”
我摸了摸鼓溜溜的肚子,溜出了门。
我本想去玉瑶宫寻傅若菱玩,不想到了园子里便瞧见太子和陈佩兰。
两人一前一后。
太子面上淡淡,陈佩兰倒颇为高兴,指着各处的花给太子讲解着。
太子是个不懂风情的,他抬头望着不远处的树:“你会爬树吗?”
陈佩兰险些惊掉了下巴。
太子又道:“那树上有个鸟窝,孤想知道里面有没有鸟蛋?”
陈佩兰想了想,道:“殿下想看,差个宫人上去瞧瞧?臣女实在不会爬树,因为母亲自幼教导臣女,要规矩,懂礼仪,不能做这有失体统的事情。”
这话引了太子不悦,转身便走。
陈佩兰站在原处,不知所措,显然她没想明白是哪一句话惹了太子不悦。
她想不明白。
她不懂。
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贵妃很喜欢陈佩兰,几乎日日都要让她入宫来。
陈佩兰确实是才女,读书、写诗、作画,无一不精通,她能和贵妃谈诗论集一整日,可太子在侧旁听,意兴阑珊。
晚间。
木香吃吃笑着进门:“小姐,陈相家的姑娘爬树,摔着屁股了。”
我正吃着饭,一口没咽下,呛得我咳了好一阵。
陈佩兰当真是拼了呢。
只因太子问了一句她会不会爬树,下午回去便开始练着爬,不多时便摔了下来,屁股摔成了八瓣。
我下意识地去捂自己的屁股,还记得上次我去定王府中摔那一下,疼了半月呢。
对,当时还是木棉日日上药,给我揉好的。
我问木香:“木棉的爹爹怎么样了?”
木棉走后的第二日便差人回来送信,爹爹重病,她请假几日,在窗前尽孝。
我应了,还让来人带了些银子回去,告诉木棉让她安心,我这边有木香伺候着,不用她惦记。
木香道:“他的病拖得太久了,眼下药石无灵,只等着油尽灯枯的那一日了。”
我唏嘘着,心疼木棉,家里人她最惦记的就是她爹。
记得小时候我还见过那个精瘦的汉子,木棉那时刚刚被卖到南家,她爹不放心,时常过来看她,眸中满是关切。
原本我不喜欢他,后来才知执拗地要生儿子的是木棉的娘,她说女人必要有个儿子的,不然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就因这事我还特意去问我爹,问他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我爹想了半晌:“儿子省心。”
我气得瞪眼睛,怪不得他日日凶我,原来他也喜欢儿子。
次日,圣上问陈玄:“你女儿,怎么样了?”
陈玄的一张老脸羞红了:“小女无状,劳圣上挂怀,实在惭愧。”
我忍不住笑出声。
脑海中勾勒着陈佩兰捂着屁股喊疼的情景。
陈玄隔着窗子瞪我,我浑不在意。
谁还没摔到过屁股,也就她,芝麻大点的事情搞得满城风雨。
对,就是满城风雨。
今日一早贵妃便让太子去探望陈佩兰,带了一堆治跌打损伤的药。
太子虽不情愿,拗不过贵妃,便去了。
“南姑娘?”
我正胡思乱想着,便见王公公从正殿探头过来:“大公主问您有空过去吗?她说找你说两句要紧的话。”
傅若菱?
刚刚才见过的。
我一肚子狐疑,问:“真的?”
王公公笑得温和:“咱家怎么会骗您呢?”
也对。
王公公是御前的人,皇伯伯最信任的人,他不可能骗我的。
我出了门。
王公公又过来:“姑娘,公主在碧波亭等您。”
我匆匆去了。
然而碧波亭中没有傅若菱,却站着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他负手而立,听闻我的脚步声,回头望我:“南姑娘?”
我瞅着他。
剑眉星目,甚是俊朗,衣着不俗,可见是位富家子弟。
我问:“你是谁?”
他笑得很淡,拱手对我:“在下沈修明,特意在这等姑娘的。”
等我?
做什么?
我也不认识他呀。
沈修明道:“实不相瞒,南将军寻我来和姑娘相看的,家中父母都有意,只等问你我的意思。”
天边一个惊雷。
把我震得外焦里嫩,天啊,我爹这是急着要把我嫁出去吗?眼前这男人是他给我挑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