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喧嚣落了幕。
贵妃被叱责,黯淡离场。
傅若菱拽着我的衣衫:“南星,我,我——”
我笑:“你放心,我知道不是她。”
不是吕贵嫔。
宫中女子最会审时度势。
因为这桩婚事她顺势成了贵嫔,一宫主位,她的女儿能留在京中,且与南家成了姻亲,也算有了靠山。
就算她再怎么不喜欢我,也会看在这些利益上对我笑脸相迎。
傅若菱点头,依旧带了愧疚。
今日是她的生辰,因她而生的事端,让她觉得颇为愧疚。
我眨着眼睛,促狭道:“好好一个生辰让我搅和了,嫂嫂别生气呀。”
傅若菱红了脸,伸手捶我。
马车之上,大哥问我:“真是你把人家衣服给扒了?”
我点头:“她要扒我的衣服来着,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不对吗?”
大哥脸沉了些。
他问:“今日之事,你怎么想?”
我没答。
说实话,我是一头雾水。
不是贵妃,不是贵嫔,还能是谁?
宫中人太多了,每一个人似乎都有动机,毕竟今日之事惊动了圣上,让贵妃吃了瓜落,吕贵嫔也险些受罚,这是别的嫔妃喜闻乐见的。
她们会觉得痛快,畅意。
而此事对傅若菱而言,便是无妄之灾。
若是在她的生辰上出了事,她与大哥的婚事还能不能成?即便她嫁过来,大哥心中有了芥蒂,两人一辈子也不会幸福。
想到这,我道:“哥,此事与傅若菱无关,同样也与吕贵嫔无关,你们千万别因此事生了嫌隙。”
我得将话说明,不然若真因此事让他们生了嫌隙,我便心中难安了,同时也会让幕后之人得逞,让他更肆意、无忌惮,所以我们都要好好的。
次日,我睡到了晌午。
房门外,爹爹不停地踱步:“定是那药还有残余的,不行,得请太医,不然落下病根儿怎么办?”
什么病根儿?
我问,倚靠在门框上。
爹爹瞅我:“你呀,是不是那迷药还有残余,不然你怎么睡到了现在?”
我笑。
自幼的毛病,一旦睡着就不能被吵醒,昨日睡得正香被傅北宵寻到,因而过了困劲,回来辗转难眠。
我问:“爹爹没去上朝?”
他还真没去上朝,自晨起听闻昨夜的事情,在我门前兜转了一上午,想杀人,想对策,总之气得不行。
我赶忙劝他,可越劝他越气,最后拍着桌子:“我找他评理去。”
谁?
皇伯伯?
别,千万别呀。这事与皇伯伯没关系。
我拦住门前:“爹爹,你不讲道理,此事与皇伯伯无关的。”
爹爹冷笑:“怎么就没关系?要不是他没本事,管不住后宫里那一群女人,就出不了这样的事情。”
好吧,也算在理。
不过我依旧拦身在门前:“爹爹,您说过为臣子要守本分。”
本分二字是爹爹时常挂在嘴边的,此时用来压他的怒火,最合适。
果然,爹爹冷静了下来。
我顺势劝着:“此事我也没吃亏,皇伯伯暂时按下不查,也是顾及着皇家体面,昨日人太多,但能做此事的,也只能是宫中人。”
爹爹拧着眉,静静听。
我说得更来劲儿:“此人既是宫中人,那便好办了,皇伯伯不查,贵妃能容她?昨日好多人都怀疑是贵妃差人干的呢!贵妃和贵嫔都因此吃了瓜落,又遭了算计,能不恨?她们能饶了这幕后之人?所以这人昨日做的这一场戏,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爹爹轻哼:“你不疑心贵妃?”
贵妃?
我最初是疑心的。
她执掌六宫多年,想要在内务处动些手脚,轻而易举。但后来听闻她杖毙了两个宫人,我便知不是她。
她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如何善后。
她有千百种法子威胁这两人在适当的时候自尽,或者死于别人之手,这样两人的死就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的关联。杖毙宫人,只是她为了彰显自己的雷霆手段,让宫人敬畏,却不是这般几棍子将人打死,引了一身的腥。
爹爹打量着我:“南星,这是你自己想的?”
我点头。
昨日睡不着,胡思乱想理出来这些。
爹爹蒲扇一般的大手拍在我肩膀上:“行啊,吾儿不傻。”
过了晌午,傅若菱便来了。
她带了不少精致的小玩意儿,都是吕贵嫔让人在市集里搜罗的,虽不值钱,但胜在用了心。
我把玩着。
傅若菱絮絮说着宫中的事:“昨日回去,贵妃发了好大的脾气。”
我点头,并不意外。
她在后宫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闷亏。
傅若菱扫我一眼:“所有人都说你是要嫁太子的,我之前也信了,所以当时第一反应也是贵妃做的。”
她吐了吐舌头:“这话也就敢和你说,不然传出去贵妃能把我吃了。”
我浑不在意:“流言蜚语,不用在意的,再说了嫁太子有什么好的?”
傅若菱笑:“你不在意,可有人在意啊,陈佩兰在你去之前还偷偷议论你与太子的事情,正巧被我听见了。”
陈佩兰?
看来这小丫头是真有意要做太子妃。
我将手中的九连环放下:“陈玄这老头儿相貌平平,想不到能生出这般漂亮的姑娘,想来这陈夫人定是容貌不俗。”
傅若菱点头:“陈夫人在京中也算数得上的美人,陈佩兰便是像她母亲的。”
我问:“你与陈佩兰很好?”
这话算是白问。
除了我之外这些贵女都与傅若菱关系很好的,她们个个小心奉承、迎合,年幼时还曾为了做公主伴读,大打出手呢。
陈佩兰?
我记得年幼时她也是在宫中读书的,来往之间偶然能碰到,可她是谁的伴读?
傅若菱道:“她是傅芯玥的伴读,不是我的。”
傅芯玥是圣上的二女儿,只比傅若菱小半年,她出生之时生母难产,因而出生之后便被养在了一位太妃宫中。
圣上在登基后追封了自己的生父、生母为太祖皇帝、皇后,而这位太妃是当年太祖生前的一个妾,因对圣上有养育之恩,所以圣上建国后便封她为太妃,接到宫中颐养天年。
这位太妃性子古怪,很少与别人往来,因而傅芯玥也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我努力回忆着傅芯玥的模样,十分模糊。
若非今日傅若菱提及她,我都快要忘了,圣上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傅若菱笑:“不怪你,我也很少见她的,昨日宴上也是给她发了帖子的,她没来。不过没来也好,若她在外受了丝毫委屈,太妃定要闹个天翻地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