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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赛是个庞大但乱糟糟的滨海城市,二战结束之后,马赛港一直没有得到全面的修复。港口拥挤不堪,停泊着许多二次大战后退役的军舰,大部分疏于保养,炮筒耷拉着,船身锈迹斑斑。一些渔民的捕鱼小舢板,像彩色的蛋壳一样漂浮在蓝色的海面上。

进了城,一眼看去市容破败,许多马路挖开了修理下水道,整个城区里飘荡着一股污水的臭气。老港口附近的酒吧里,聚集着大量的退伍军人和伤兵,以及从北非阿尔及利亚来的季节工人,男人们喝醉酒打架生事。妓女们却很活跃,各种肤色的女子在大街上对人飞媚眼,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拉客。

他们在马赛住了一个礼拜,休养生息。虽然上了岸,晕船的感觉却依旧挥之不去,似乎还感到脚下的土地在起伏颠簸。不过,阳光、热水浴,以及马赛鱼汤让他们多少恢复些元气。看来最难熬的旅程已经熬了过来,到了巴黎,一切都可以走上正轨了。

休憩了几日,一俟脚下有点力气,四人便结伴出行。初到异国,万物新鲜,兴致勃勃地大街小巷一一走遍。云鹏有一架德国蔡司照相机,拍下他们四人在圣母加德大教堂平台上的合影。这个十七世纪建造的教堂有出名的圣母金身塑像,宏伟庄严。从教堂高高台阶的护栏上望出去,在一片绿树和延绵的红色瓦顶之上,可以看到蔚蓝色的地中海海湾。海面风平浪静,色彩明媚,极为温柔。四人相视而笑:大海远看是个淑女,走近了却是个泼妇,坐船苦头吃足,这辈子能不坐就不要再坐。说了这番话之后,又觉不妥,有朝一日还是要坐船回去的呀。

一天傍晚,他们从老港口附近一家饭店吃完晚饭出来,这家餐馆以牡蛎和海鲜出名,顾客盈门。他们坐在饭店的花园里,点了牡蛎和鹅肝作为前菜,主菜是红酒鸭胸,煮得非常入味,又喝了两瓶侍者推荐的葡萄酒。马赛的地中海气候温暖舒适,长途旅行的疲惫已经消退。花园里夜色宜人,饭后又享用了香草冰淇淋。吃饱喝足,众人心情都不错,走出饭店时,都有些飘飘然。

在码头对面的广场上,夜间也热闹非常,游人不绝。有个怀抱婴儿的妇人趋近,向他们乞讨。妇人穿着长袍,包着头巾,深陷的眼眶和高耸的颧骨,面有菜色。手上抱的婴儿看起来像是刚出生,很小的一团,不哭不闹,在襁褓中露出一缕棕色头发。

妇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他们一句也听不懂,但女人的意思是非常明了的:贫穷,挨饿,疾病,需要帮助。云裳动了恻隐之心,摸出皮夹,取了一张五法郎的钞票递给妇人。

妇人咕哝着,好像是嫌少,追着继续讨要。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从暗巷里涌出十几个半大不小的少年男女,一窝蜂地围着他们四人,七嘴八舌伸手要钱,并在暗中撕扯着他们的衣服,把手伸进衣袋里。国粹最先察觉到危险,大声叫其他三人赶快离开。可是在重重包围之下,哪能轻易走得脱?云裳一个不留神,手上的皮夹子,在推搡中被一只手飞快地夺去,转眼便不见影踪。众窃儿见已得手,一哄而散,转眼在暗巷里跑得不见踪影。

众人惊魂甫定,检点一下,那架蔡司照相机,云鹏挂在头颈上,被扯了几下,倒没被扯去。承晚挂在胸前的一只怀表不见了,国粹倒并无损失。最倒霉的是云裳,皮夹子里大概有八九百法郎。众人互相安慰:“还好人没事,身外之物就随它去吧。”走出几步,云裳突然想起,他的护照,和去巴黎的火车票,也都在皮夹子里,这下头疼的事情来了。

去饭店求助,人家摊摊手,叫他们去警署报案。警署在城西头,好一阵才找到。警署大门紧闭,门上开了个一尺见方的门洞,按了好久的门铃,一个鞋拔脸的警察冒出头来。国粹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还是没把事情说明白。警察一脸不耐烦地咕哝了几句,把门洞一关,干脆不理睬。四人只好悻悻地回旅馆。

第二天去领事馆讨救兵,值班职员告诉他们:那是个专门偷盗游客的吉卜赛人集团,男女老少都有,大城市里常见。你一旦露了财,很少有逃得过的。报案没什么用,抓不胜抓,警察也没办法。所以你们年轻人出门在外,万事自己小心。

云裳自认倒霉,只好填写文件,补办了一份临时证明。在回来路上,承晚显得闷闷不乐,那只怀表是他祖父留给他唯一的信物。法国这么乱,倒还不如回中国去。

云鹏劝慰道:“算了,事情也已经这样了,下次小心些罢。”

承晚恨道:“都说法国是个文明的社会,想不到也有恶人和贼胚。”

云鹏说:“小偷小摸而已,不算是大恶。”

承晚说:“偷盗抢夺还不恶?那什么是恶人?”

云鹏说:“打个比方,一头野猫,到人家厨房里去偷条鱼,很难说这必定是恶,只能说是求生存而为之。吉卜赛人不会做工,也没田可耕,到处漂泊,在街上玩把戏,求个温饱,其实也蛮可怜的。”

国粹摇头道:“云鹏这话说得荒谬,哪有帮了贼骨头说话的?”

云裳苦笑着:“早前家里来过一个算命先生,说云鹏是什么罗汉下凡,普度众生来的。所以在他眼里,是很少有恶人的。”

云鹏涨红了脸,驳他哥哥:“这世上真的大奸大恶能有几人?还都不是像你我一样,有这样那样毛病的俗世凡人罢了。”

三人一起摇头:“我们既不偷也不抢,没啥毛病。有毛病的倒是你,滥好人也是病,看来你病得不轻。”

经过这番折腾,对马赛的印象就不好了,众人决定早点动身去巴黎。行李让旅馆负责托运,只带了几件随身衣物。中午在圣查尔斯火车站上车,睡上一晚,第二天早上到巴黎。订的是卧铺的包厢,上下两层四张铺位。可以到餐车去用餐,也可以让仆役把酒水小食送到包厢里来。看看沿途风光,喝喝酒说说话,时间也蛮好打发的。

国粹在包厢外的过道里抽烟。风从半开的车窗里吹进来一丝寒意,不过令人心旷神怡。沿途景色,像拉洋片似的一幅幅闪过,连绵起伏的坡地,笼罩在暖灰色的云层之下。春季的田野,在一片深褐色中开始透出微微的绿意,牛群在溪边喝水,远方的村庄在酣睡,小教堂的钟楼指向天空。如印象派画家毕沙罗的风景画,安宁而静穆,生生不息。

在车轮有节奏的震动中,国粹有点恍惚,两个多月前,他还身在大雪封城的苏州,为了出国逼着老娘出售水田,在灯红酒绿的百乐门寻欢作乐,在国际饭店与承曦谈情说爱。法国对他说来是个模糊的概念,他对法国的了解,只是通过几本小说书,几幅名画的画册而来。

现在,具体而微的法国呈现在眼前,看到的是法国的风景,乘坐着法国的火车,三餐吃的都是法国的酒和食物,一个嗝打上来,嘴里全是奶酪的味道。耳边听到的是婉转快速的法语,男人说话大着舌头,女人说话像鸟雀鸣啾。虽然国粹在出国前,临时抱佛脚学了几个月的法语,但是身临其境,竟然一句也听不懂,只辨出几个词语,似是而非地在耳边飘过。

相邻包厢的窗前,一个中年女子用火柴点烟,几次都被风吹灭。国粹走过去用打火机帮她点了烟,两人攀谈起来。女人叫阿黛尔,是个自由摄影记者,刚从法属印度支那回国。国粹的法语说得结结巴巴,说几句就满头大汗,只好停下来道歉。阿黛尔笑道:“在巴黎,至少有一半艺术家是外国人,毕加索是西班牙人,夏格尔是俄国人,还有从墨西哥来的,阿尔及利亚来的。在巴黎,每个人都自说自话,没人管你法语说得怎么样,大家真正在意的是——你画得好不好。”

抽完烟,国粹回到自己车厢。云裳好奇道:“国粹兄真有你的,听到你在走道上跟外国女人叽叽咕咕说了好多,叫我是一句也开不了口的。”

国粹说:“人家只是借个火而已。”

云鹏取笑道:“昨夜去警局报案,国粹兄满头大汗,语法也七颠八倒,警察听得一头雾水。今朝碰上了法国小姐,舌头也不打结了,侃侃而谈。”

国粹自己也有些得意:“不开口就永远不会,你们也去找人说话呀,嘴上又没贴了橡皮胶。”

正七嘴八舌地调笑,包厢门被敲响,进来的正是阿黛尔。她先跟众人打招呼,然后递给国粹一张纸条:“这是我在巴黎的地址,你们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可以写信给我,不要客气。”

众人称谢,等阿黛尔出了门,承晚说:“这个女人倒是蛮和善的,但说话的声音比男人还粗哑。我原先认为法国女人说起话来总是鸟语花香的。”

云裳说:“老烟枪呀,你没见她的手指头都熏得发黄了吗?”

云鹏笑道:“法国女人自由惯了,想做啥就做啥。”

承晚道:“听说过法国女作家乔治·桑抽烟喝酒,开车骑马,像男人一样。今日始见,果然不谬。”

三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国粹在旁边板下脸,说:“哎,做文明绅士的第一要点:不要在背后议论女人家,你们几个都要学学。”

早上七点半,火车到达巴黎东南面里昂车站。站台喇叭响起,国粹从梦中惊醒过来。在断断续续的梦中,他和承曦在一个楼梯转角处接吻,吻得心不在焉,因为他马上就要动身去法国。但女人不肯放他走,像条蛇似的缠在他身上,他无力挣脱。远远传来轮船的汽笛声,他没办法再耽搁下去了,匆匆赶到码头,却无论如何找不到船票了,眼看轮船渐渐地驶离码头。

心里一急,就醒了过来,看到火车开始进站,众人都在整理行装,于是爬起身来,准备下车。

四人鱼贯走出车站。站在台阶上望出去,巴黎笼罩在蓝色的晨雾之中,第一缕清晨的阳光透过树丛斜射过来。城市正在苏醒,上班的人群脚步匆匆,糕饼店里飘出好闻的烤面包香味,街对面的小教堂正在敲钟,几个少男少女骑了脚踏车在马路上摇曳而过,一个戴便帽的法国老头坐在咖啡店门口看报纸,一群鸽子扬翅飞起。

就在这一刹那,国粹陡地起了个幻觉:这地方是他来过的,那么熟悉,说不出来的,恍如隔世。随即又自己摇头,怎么可能?这是他第一次踏上异国的土地。幻觉,也许是他刚睡醒的缘故。但是在他们乘了出租车进入市区,路过歌剧院那一带,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浮了起来,歌剧院门前的立柱和雕塑,窄窄的街道和店铺,路中间的喷泉小花园,灯光还没熄掉的青铜路灯架,连街角一个遛狗的人都像是见过的,这使他更为恍惚。

接待他们的是余熙民先生,云裳兄弟的姑表亲戚,来法国好多年了,在巴黎索邦大学读书。云裳当初就是请他联系入学的,同时也委托他代为寻找住处。他带着他们看了两处公寓,其一是第八区靠近爱丽舍宫的一处高级公寓,原来是个加拿大外交官的寓所。公寓近市中心、美术馆,以及塞纳河,出行很方便。楼层位于三楼,明亮宽敞,厅房俱全,但房租贵至一千二百法郎。余先生说这个价钱包括家具,还有个厨子每礼拜三天来给他们准备晚餐。

房子是很舒适,也很有派头,但房价大大地超出他们的预算。国粹和承晚都承应不下,说再看看别处吧。于是余先生又带他们去看了一处位于巴黎北端,靠近圣心大教堂的房子,带简单的家具,要价四百法郎,便宜得多。地方倒也够住,只是房子有些年头了,据说是拿破仑时代建造的,门前大理石台阶都被进出的脚步磨得凹下去了。屋子位于六楼,一排大窗朝北,云裳就不喜欢,说房子太破旧了,而且,朝北会很冷。国粹却看中这套房子有个高敞的大厅,拿来做画室是再好不过了,还有两间厢房。而且公寓位于大楼的最高层,没人来打扰。

云裳背着手,站在窗边眺望外面,招呼余先生:“表哥侬来看,那些树丛后面的空地是什么地方?”

余先生过来看了看:“好像是一处公墓吧。”

云裳即刻说:“那不行,这个房子绝对不能住的。”

余先生说:“法国人并不忌惮这些,公墓都是与住宅区比邻而居,修整得好好的,墓园里都是绿树鲜花。还有好多名人的墓地,祭拜瞻仰的人络绎不绝。”

云裳摇头:“再好,也是埋死人的地方,我是不会住这儿的。”

国粹笑说:“我倒无所谓,就是有鬼,说不定也是个国色天香的女鬼,欢迎还来不及了。”

大家笑:“你真以为你是董生啊?万一女鬼缠上你,要跟了回家去,看你娘怎么说。”

国粹笑道:“鬼是买不起船票的,也经不起晕船之苦,半途就要打退堂鼓的。”

说笑了一阵,余先生要他们赶快拿个主意,巴黎一向房子紧张,这两处房子随时都可能租出去,而东南西北满城跑来跑去找房子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国粹说:“反正只有一年多光景,至多再加半年,我看这里就蛮可以了。等学堂开了学,只是晚上回来歇息而已。”

承晚也似乎赞同,但云裳铁口咬定:“你们要住,随便。我是绝不会将就的,死人就挨在近旁,那么晚上还睡得着吗?”

承晚奇怪道:“平时看你傅云裳还蛮洒脱的嘛,竟也是个怕鬼的。”

“这倒不是怕,为了省几个铜钿,住在坟墩头边上,晦气不说,招来血光之灾也说不定的,实在是不值得的。”

众人看云裳犟头倔脑的样子,是当真了,大家都不响了。

余先生有点不耐烦了:“要么,你们各租各的,反正两处也离得不远,走路也就半个多时辰。”

原先讲好,出来大家互相照应,分开住的话,就照顾不到了。

云裳说:“你们嫌贵的话,我和云鹏出三分之二的房租,你们两人出三分之一,正好是这儿的房价。这样总可以了吧?”

国粹本在动摇,云裳这么一说,却是伤了他的自尊,当即回绝:“不必了,我喜欢这个地方,你们两个住过去好了。”

这是他们交往三年多来,第一次心生暗隙。

初到巴黎,样样都新鲜。住处安定好了,他们急不可待地跑去参观大大小小的美术馆,卢浮宫、大皇宫、卢森堡美术馆、拉丁区以及遍布塞纳河两岸大大小小的画廊。从早到晚连轴转,一天三四处看下来,既看得满心欢喜,也看得头昏脑涨。法国的美术馆和画廊里收藏了从古希腊、古埃及到眼下当红的野兽派、立体主义、抽象派,从世纪前洞窟遗迹到非洲土著艺术,再到现代工艺美术设计,琳琅满目,叹为观止。他们近距离地看到历代大师们宏大的格局,辉煌的画面,精湛的技法,以及源远流长的艺术传承。

国粹叹道:“过瘾,过瘾。在家里翻阅几本画册,跟实地观看艺术品真迹比起来,就像隔靴搔痒。”

云裳也说:“看到这么多名作,就是晕船,也值得了。”

其实看画展是个体力活,一天七八个钟头跑下来,四人都累得够呛,但坐在咖啡馆里,大家还意犹未尽,神情亢奋地争论不休。云裳喜欢安格尔严峻和精细的古典主义,而国粹则推崇德拉克罗瓦奔放洒脱的浪漫主义,两人一语不合,照例争论起来,互相说些挖苦话,弄得面红耳赤,嗓门也高了起来,引起别的咖啡客侧目。承晚打圆场道:“都说中国人喜欢别苗头,你们看,就我们区区四个人,就有一个保守派,一个激进派,为了一个天晓得的什么‘主义’,两不相让,厮杀得你死我活。”

国粹道:“真理就是争论出来的。我们说几句算什么,以前还有个国家,一派说吃鸡蛋应该打破大头,一派说应该打破小头,为此还打起仗来了。”

云鹏笑着说:“承晚你弄错了,他俩都是属蟋蟀的,见面如果不吵场相骂,夜饭都吃不香的。”

云裳自嘲:“我这人生来笨嘴笨舌的,哪有资格跟国粹兄斗嘴,无非是他的一只拳击沙包,他哪天气不顺了,吃饭咬到舌头了,跟女朋友不开心了,或者,坐在马桶上拉不出屎了,就跑来寻我岔子,对牢了我一阵猛击。”

国粹笑道:“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巴巴的,你们真当他是只糯米团子?”

云裳苦着脸说:“不但是糯米团子,而且是正宗苏州五芳斋出品。”

大家笑成一团,承晚道:“国粹兄,你真的不像苏州人。”

笑过一阵,国粹问赵承晚:“承曦有信来否?”

承晚面露忧色,摇头道:“我一到了巴黎,就寄出两封信,都没回音。”

云裳说:“现在江南一带在打仗,邮路不通也是料想中的。我的家信,都是从香港转的。要么,我托香港的亲戚代你转?”

承晚说:“这样再好不过,只是要麻烦你的亲戚了。”

“区区小事,朋友间不要客气。”

国粹也忧虑家里:“不晓得仗打得怎样了?”

云裳摇头:“我最后接到的一封信是四月初,说上海、杭州都被包围得像铁桶一样。我家的老头子,跑前跑后忙煞了,把在上海的商号搬到香港去了。”

闻及此言,大家一片唉声叹气。

云裳伸个懒腰,说:“这是没办法的事,远开了十万八千里,我们在这儿急死也没用,不谈这个了。哎,你们两个,明天过来吃夜饭吧。我家那个帮着做菜的法国人,说是高级厨师,其实呢,也不过如此,拿手菜也就三四样,吃来吃去一个红酒鸭胸,一道干煎板鱼,再加一堆青菜叶子。唯一弄得好些的,是个脆烤鹌鹑,倒是烤得脆而不柴,腴而不腻,酱汁也很妙。还有他推荐的葡萄酒不错,跟中国的黄酒不同,竟然有些花果味。你们晚上过来吧。”

国粹跟承晚住在一起,虽然有个小厨房,但两个人都不善烹饪,平时膳食上荒疏得很。早上睡到近午,到楼下咖啡店叫杯咖啡,合着两枚羊角面包,早中餐一并解决了。下午出去活动,逛画廊,到四五点钟饿了,找个咖啡馆或小餐厅,随便叫些食物填饱肚子。两人都是夜猫子,到半夜肚子又饿了,再出门去找吃的。

国粹笑道:“云裳请客吃饭,好啊,来得正好。这些天嘴里真的淡出个鸟来了,你叫厨子多弄些吃的。烤鹌鹑来个双份,我也吃得下的。”

赵承晚说:“说起来,法国烹饪也算有名,但跟中国人煮的菜不能比。我在餐馆里吃的东西,中国任何一个乡下厨娘都比他们做得入味。噢,云裳,能不能叫你那个法国厨子炒盘青菜?”

云裳笑骂道:“承晚你老兄真是异想天开,法国到哪儿去买青菜?而且,法国人烧的素菜可真不敢恭维,全是白水煮,煮成稀烂一团再放点奶油。我是不吃的。”

大家感叹:还是中国好,虽有弊病,但要论吃食,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一处比得上中国的。 6i2vff3nmDa1SUxd1Kr6rArRzc55509d4t00WezNAeDPLLPgMDT0VY4CHjLp1m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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