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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X先生：
昨天谈到《卡门》，卡门唱过下面这段儿：
爱情像一个自由的鸟儿，谁也不能够驯服它，没有人能够捉住它，要拒绝你就没办法。威胁没有用，祈求不行，一个温柔，一个叹息，但我爱的人是那个人儿，他的眼睛会说话。那爱情是个流浪儿，永远在天空自由飞翔，你不爱我，我倒要爱你，我爱上你可要当心。像只鸟儿样捉住它，可它抖起翅膀飞去了，你要寻找它，它就躲避。你不要它，它又飞回来。它在你周围迅速飞过，那爱情是个流浪儿……
爱情是一种短暂的人类行为，它像是癌细胞，如果不依附于组织，则无法长期存活，组织是什么？一段婚姻、一种循规蹈矩的生活模式、一段长期的耐力的较量，爱情不变成非爱情的东西，它自己也要死去，这是爱的原罪，也是爱的悖论。能够长期存活的，唯有精神之爱。有些罕有的婚姻，她自身也含有精神之爱，所以，这是可行的，可以源源不断地产生爱情所需的奇怪营养，精神属性的营养。爱情可以站在尘世、凡俗、平庸的天平的另一头，让这尘世、凡俗和平庸免于失衡，免于令人厌倦，那是多么碰运气的事情，多数婚姻不具备这种属性，多数婚姻是为了有朝一日去办离婚手续事先准备的。
当然了，也有一些人，在婚姻里面快乐无比，享受着两个人的生活，也挺好的啊，祝福他们。
“一种极其单纯然而非常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那就是对爱的渴望，对知识的欲求，以及对人类苦难痛彻肺腑的悲悯。”罗素说的，他这样说挺罗素的。
早起我独自一人去买菜，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奔赴早市。形状、颜色、口味、尺寸、范围，经过在几个摊位迅速的扫描，我买下了菜市场最值得买的那些东西，最离奇的是十只山鸡蛋，大概介于鸽子蛋和土鸡蛋之间的大小，青灰色、灰绿色不等，蛋壳看起来要比普通的鸡蛋硬和光滑，卖蛋的人没有挂出山鸡本人的照片，想象不出她的模样，清晨醒来找不到蛋的山鸡一定悲痛欲绝，她才不管罗素怎么说呢，她觉得世上最大的魔头就是卖山鸡蛋的，助纣为虐的是我这类买山鸡蛋还兴冲冲想尝一尝的。
我的工作很顺利，接下来我还要照顾一下“挣钱片区”的事情，一月份正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动到了中旬，然后是下旬，青灰色转向了灰绿色，然后突然裂开了灰粉，天空明净的样子真迷人啊。我昨天开始读《我曾侍候过英国国王》，这个小说跟《过于喧嚣的孤独》完全不是一种文体风格，虽然是赫拉巴尔几乎同期写的，他在克斯特的林间，在被剥夺了出版权之后，坐在盛夏的天台上，阳光灼热，“让打字机曾多次一分钟就卡壳一次”。
《过于喧嚣的孤独》像是一首放大的诗、作品里的宗教典籍，《我曾侍候过英国国王》则是叙事严谨、有条有理的小说，赫拉巴尔好像在说：“看，我也会写中规中矩的小说，不就是小说吗？”
以前我也觉得，不就是小说吗？对这种文体给予无限的鄙夷，在王朔的痞子文风盛行的时代，很多人写小说，只需要加一些北京粗口，还有耍贫嘴。但王朔用他的《动物凶猛》证明他可以写中规中矩、有条有理而又充满激情的小说，阿城说青春成长文学唯王朔的《动物凶猛》硕果仅存，真是太对了。
我昨天做了点小生意，倒买倒卖了引发核战争所需的茶叶，打算把非法收入用来买一套人民文学版的《契诃夫小说全集》，契诃夫在中文版里面，遇上了他的知己汝龙，两人金风玉露一相逢，真是绝妙。在某先生家看到，这套书品相非常好，我一直想要有一套契诃夫的好的全集，买回来放在书架上，会感觉家里人口多了很多，热闹非凡。
希望你今天吃得好睡得好。
2018年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