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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气要像珠子、火车车厢、羊粪蛋一样续上才好呢

亲爱的X先生:

今天我的时间明显不够用了,虽然起得非常早,也一直一直在工作。我把正在进行的短篇定名为《对地窖说》,以前是一首诗的名字,倒也切题极了,正好。今天进行得算是顺利,此前用《长颈人停在鹿边》给“烤箱”预热,热乎乎的大脑神经每一根都恰如其分,只有进行之中才知道进行之中的滋味,才知道每一天一口气都不能停歇,气要像珠子、火车车厢、羊粪蛋一样续上才好呢。

昨天,《我是他的第几个女儿》的责编让我给这个小说来个自问自答,三个问题,八百字,字是不多啦,玩儿似的就写完了,这是上午的事。中午收到了宿写作中心编辑茶曦妹妹寄来的《镇上最美的女人》的校对打印稿,看了两篇。然后去睡午觉,睡午觉前当当快递又来了,送来了一小箱子赫拉巴尔,我重新买了《过于喧嚣的孤独》和《我曾侍候过英国国王》(精装版),前者的译者是杨乐云,翻译于1993年(我大二那年),也许发表于《世界文学》?补买了他的《婚宴》和《甜甜的忧伤》,还有他的一位年轻朋友写的《你读过赫拉巴尔吗》,由此,他在国内出的书,我基本上都收齐了,跟财主家的小奴才一样,弓着腰偷偷摸摸地抱着这些书,不知道躲到主人看不见的什么地方去看才好。

有人已经开始在问你是谁了。世上总是不缺好奇心很强的人,我怎么向大家介绍你呢?一个艺术家?一个傻子?二货?自成一体的精神病人?吃饭很慢并且一定要喝汤的宝宝?你是谁,压根没有你存不存在重要。

我的流水账还没说完,午睡之后,开始重新读《过于喧嚣的孤独》,读了五十四页,然后起来给你写这封信,我只有一个小时还可以待在家里,傍晚要出去见一位刚刚拍完新电影的老朋友,发来的样片看过了,这部新电影我非常喜欢。她也喜欢我的小说,我们要去闲聊会儿小说啊电影啊,诸如此类的东西,这类话题在北京二三四环周边,比比皆是,每个饭馆、咖啡馆、酒吧,到处都是在聊小说电影艺术和音乐的人,不知道国民生产总值到底是什么人创造出来的,总是不能靠这些夸夸其谈、天天脸上泛着虚无油光的家伙们吧。

我不但脸上泛着虚无的油光,还坐在一个巨大的氢气球上,一点点、慢悠悠地升天,升天而已,未必能够成仙。工作顺畅的日子,觉得街上每个人都是亲人,窗前走过的出租车司机都英俊无比,面包香气扑鼻,蔬菜的二十四重人格压缩回了神的境界。

再说一说赫拉巴尔,他跟卡夫卡的气质全然不同,卡夫卡是个文体学家,惜字如金,力求每个句子定型之后,都是多义的、丰富的,像雕塑一样。但赫拉巴尔无疑是非常喜欢卡夫卡的,他们同城而居,他在各种地方提到卡夫卡的次数,明显地高于跟他也是同城而居的里尔克。里尔克和卡夫卡差不多是同时代的人,两人相比较,我情感上偏向卡夫卡,而仰慕里尔克,卡夫卡像精神上的亲弟弟,里尔克是个父亲,我们能够感受到卡夫卡式的焦虑症发作、神经敏感脆弱,却难以企及里尔克的神性。

赫拉巴尔像是捷克语世界里的波拉尼奥,去年和前年,我一直在读波拉尼奥,推荐给无数人去看,别人一听到我说波拉尼奥,都开始鼻子里哧出一丝冷笑,意思是你的热烈推荐我心领了,实在读不下去《2666》和《荒野侦探》啊。赫拉巴尔和波拉尼奥都有滔滔不绝、充满诗意地说话的本事和本能,他们一个意思不怕重复,总能翻出新的花儿来说,这跟卡夫卡或者乔伊斯完全不同啊,文体学家们绝对不会话痨,就算写情书也不是话痨款的。

这两种,我都喜欢,但是,很奇怪,普鲁斯特虽然写了那么长的《追忆逝水年华》,他居然也不是话痨,他是一个精致的文字贵族。

好吧,有本事你也买几本赫拉巴尔去读一读,这几天,我成功地把余华安利给了母亲大人,她现在的睡前读物是《在细雨中呼喊》,我又偷偷买了《阿城全集》,打算让她读一读阿城的“三王”,说起来,阿城像是那一票先锋小说家里的槛外人,男妙玉。

新住处离三联书店非常近,但我更喜欢万圣书店,等天气没有那么冷了,可以去一去。

2018年1月12日 4bpML+GK8oe19iK3blKQlgU51cct7wdpSIpBw/1SS+ouhhwSU6CGbtxvj59O0a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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