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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膘,还是育肥?

吃到肉上,还要挑剔?

这是我父母那一代人定有的心声。

那时,吃肉是一种奢侈,不到年头节下,大多数人家不知肉味。所以,当生产队在集体饲养院里宰牛宰羊拨斤掐两分配时,几百号人,无论大人小孩都兴奋异常,男女老少都会珍惜来之不易的每一两肉,哪里会挑三拣四、挑肥拣瘦?哪怕一指大小挂在肠肚的油脂我们都是不肯轻易丢弃的。

然而,时过境迁,短短三十多年,面对城市乡村、大街小巷一长溜的肉摊时,在青海,无论大人小孩,谁都一脸狐疑,不约而同,众口一词,惯于质疑:草膘,还是育肥?

挑剔自是情理之中的。

这是咋了?

如今,牛羊肉正在经受严峻的考验。春江水暖鸭先知。竞争激烈的青海牛羊肉市场已经进入了深水区。谁主沉浮?冰山一角直指农牧民生活常态以及伦理的深层变化。

就从畜养方式开始说吧。

过去,无论牧区,还是农业区,大都是放养牛羊。作为全国四大牧区之一的青海,其畜牧业采用的是自然生态模式。逐水草而居,一只牛羊没有三五年的自然生长周期断不能出栏。就是作为庭院经济的支柱被圈养在农家屋檐下的牛羊,也都是跟着季节的步伐慢慢成长的。牛羊吃的无非青草、黄草,很少加谷物饲料,绝对不用催肥的添加剂。正因为如此,那时的肉没有今天的这么丰富。

牧民看一个人是不是有本事,就看这个人能否持刀食尽牛羊脖子骨上的每一丝精肉。由此可见,无论农人还是牧民都很珍惜牛羊,将之视为衣食父母,始终怀着一份敬畏与疼爱,更是不敢随意折磨和亏待自己蓄养的牲畜。

而今天,无论牧区,还是农业区,圈养已是大势所趋。作为农牧区现代化标志之一的牲畜养殖大棚在青藏高原的角角落落里星罗棋布、亮光闪闪。牛羊头顶的天空不是玻璃,就是塑料。从此,牛羊的生活进入史无前例的安逸之中:不再经受凛冽的风霜雨雪,不再在高山峡谷东奔西颠,不再为吃饱肚子而四处寻觅。但是,它们却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跟谁交配,何时交配,不由它们,因为人工授精技术已经成熟到羔羊们都不知谁是自己的爸爸了。牧民们更是懒得做公牛公羊的阉割手术,只以橡皮筋从外边扎住两颗不由雄性自己做主的睾丸,限制了它们的生活。最为严重的是,它们的食物结构已被全然打破,原为主食的饲草如今越来越少,简直可以称为调料了,而其“主食”不是激素就是尿素,形形色色的催肥药已经代替了各种各样的谷类。一句话,它们的生长被严格控制在市场的精准计算之中。

正因为如此,如今的牛粪变味了,难做燃料。牛的“基因”发生了重大变异,它们再也不能拉犁耕作了。不知从何时起,原来作为食材的牛羊,肚子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化学味。最为明显的是,一些牛羊肉的味道越来越腥膻,甚至有一种令人呕吐的怪异味道。肉质简直如同橡皮,没有了原先的味道。

问题就这样一点点堆积在城乡大大小小的餐桌上。

大餐厅为了生意的兴旺,不惜以大把大把的味精和鸡精掩盖其中的变异和怪味,炒菜的调料也是“水涨船高”,越放越多,几乎晋升为主材。

农牧区养殖专业户更是学会了顺势而为:一方面悄悄圈养牛羊,规模越来越大;另一方面却与有草场的牧民联合,将育肥好的牛羊拉到草原上销售。

有一年秋天,路过祁连县,我一口气买了半只羊、十几斤牛肉。想来,这里是真正的“金牧场”,牛羊都是草膘的、自然的。可是,车行半道,在半路上吃饭时遇到了我们村搞牛羊育肥的几个熟人。他们告诉我,这是销肉的最佳时机,多少西宁人都赶往祁连买肉,为此,他们每天要运十几头牛到祁连屠宰。

听到这里,我勉强一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回家一吃,买来的肉依旧腥膻不堪,味同木渣。

唉!青海都吃不到地道的草膘肉了!

但这只是口腹之欲。

据医生说,现下催肥的牛羊肉对人体的伤害已经开始一点点凸显。现今我们患病的许多病因早已不像过去那么简单,很多疾病与人的饮食习惯有关。而这育肥牛羊的生意经中是否也潜藏着一种更大的灾难?

更为严重的是,走上育肥道路的畜牧业越陷越深,已经很难自拔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正如谚语所说:“刀子再快都割不到刀把子。”

四顾茫然中,收到了兄长发给我的新年贺卡:心弃疾,或去病。

我觉得,他已经触摸到了一种天意,或者是时代浮华背后正在吞噬着我们生态伦理底线的一股潜流。

不止牛羊肉市场,人们的人工作业,肆意破坏各种生态的行为正在像癌细胞一样扩散,已经开始占据很多原本很干净、很健康的领域,有的甚至已经开始显示出了极其恶劣的后果。

以教育为例。中小学久违了“向四十五分钟要质量”这样一条朴素的原则,而适应了毫无节制的、简直狂轰滥炸般的一轮轮补课。补课,尽管屡补屡禁,但还是屡禁屡补。在这样一种人人心知肚明而又人人不加节制的潮流中,如今不补课,反而还不正常了。

作为曾经的中学校长、西宁市十佳园丁之一——我的观点是,教育就是一种解放与扶植。解放中引导,引导中解放,这是有非常严厉尺度的工作,不抓不行,过犹不及。如果过早地让孩子没有一点自由地生活,那对孩子简直是一种摧残。

因此,我对教师工作的各种夸赞中,最喜欢接受的一个词是“园丁”。园丁是最懂得花的,因而也是最知道自然之理和人为分寸的人。他知道什么时候除草、施肥和浇水,但拒绝拔苗助长,从不过度施肥和浇水。花与园丁有着一种默契。这一点有点像中医,治病主要靠的还是自身的免疫力。因为,过度医疗比医疗不及时还要可怕。我是个需要打胰岛素降糖的人,每每与医生讨论注射量时我总强调自身的胰岛功能,这使我在十几年的“老糖生涯”中始终保持着最好的状态,也因而没有过分人为地破坏自身的免疫力。

功能失调,哪能靠着药物恢复如前?对此,我始终保持着足够的清醒,谨防着彻底的“人工”!

可是,如今人工降雨,人工授精,人工高产,人工高分,几可乱人眼球。人工由自然界蔓延到社会层面,正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劲势头。看着人际交往中越来越多的信用赤字,语言表述中越演越烈的马屁套餐,我对眼前的各种人工作业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这,是否信用赤字的前兆?

2021年1月5日 M6a3nnuA3/Zu0BhXqgEtR54FRpISWU2tNUe6WkJuTnHv2J9r+XytSIPEVI7CRfv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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