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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陈泰智劫董小宛
傅山巧遇剑道人

话说辟疆回到别墅,见双扉洞开,婢仆园丁都现惊惶之色,瞧见主人回来,愈吓得面无人色。登楼入室,他人都在,单只不见了董小宛。

冒辟疆瞧见这个样子,心里也有点子着慌,连问董娘在哪里,众婢仆都不敢回答。愈益心疑,急步赶入房中,见夫人正坐着下泪呢,问道:“我的小宛呢?怎么不见?”

夫人见问,要回答时,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辟疆着急道:“敢是死掉了么?”

看官,你道董小宛哪里去了呢?原来辟疆山塘买醉之辰,正是镜鸾分飞之日。辟疆跟陈泰出门去后,不过一个时辰,就见有缨帽挂刀、蟒箭绣褂的大汉八人,大踏步闯进园门,指名要见董娘。小宛叫侍婢传话询问来意,大汉回称:“我们奉冒先生命,当面跟董娘讲话。”

董小宛在楼头听得是辟疆差来的人,不知辟疆在外遭了什么意外,心慌意乱,急走下楼来。

一来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二来冒宅合该遭这大祸,三来也是前世注定的孽缘,不能避免。

董小宛当下走到外边,问有何事。为首的缨帽大汉就问:“这位是董娘不是?”

早有董小宛身旁的侍婢回称:“是的,你有话尽说是了。”

八个大汉虎吼也似齐应了一声。那为首的道:“我们奉命来请董娘,即请登轿。”说着一声呼哨,即见四名夫子抬进一肩轿子来。

董小宛见不是路,才待逃走,八个大汉四个拦住了去路,四个动手,不由分说,把董小宛推进轿中,簇拥着就走。

婢仆们齐声高嚷:“抢了人去了!”

冒夫人听得,急忙叫家人追赶。家人、园丁拔步飞追,才追到园门口,见两个蟒衣大汉亮着钢刀,门神似的把守着。一见有人追出,暴雷也似价喝一声道:“没眼珠子的王八,乱嚷点子什么?问你这王八脖子上长几个脑袋!咱们是奉旨的事情,你敢嚷?”

众人瞧见这一副势派,听了这一番言语,吓得倒退不迭,回报冒夫人。

冒夫人道:“董娘是少爷的性命,现在出事,他又偏偏不在家。”遂派一个伶俐书童,叫他暗暗度着,瞧轿子抬到哪里去,不必声张,“瞧明白了,回来报我。”

一时书童回来,报称轿子抬到河干,有一画舫停着,他们把董娘搀下船,船上的婢女就把船窗四周都下了黄绸幔子,那一班花衣汉子跳上船,立命开船。眼见他八桨齐划,梭子一般地去了。冒夫人听了,不免心伤泪落。现在冒辟疆急得满头都是汗,再三追问,说了句“敢是死掉了么”,冒夫人哽咽道:“差不多死掉了。”遂把小宛被劫的话说了一遍。

冒辟疆一听,急得几乎要疯跳了。好一会子,忽然想起陈泰跟我还算要好,他现在做着抚台,事到临头,也顾不得足不履城市,身不入公门了,且去见陈抚台,托他替我想一个法子。想罢,头也不回,出门去了。当下匆匆忙忙进城,一口气奔到抚台衙门,满拟撞进去见陈泰,不意门上军官拦住了,问找谁。

冒辟疆气急败坏地道:“我要会抚台。”

军官问他要名片,冒辟疆道:“我没有名片,你进去说山塘姓冒的来拜,抚台自会知道。”

军官进去了半天,出来道:“大人已经睡了,不见客。你老人家有事明天来吧。”

冒辟疆没法,只得退回来。次日再去,依然见不着。连着三回都是如此,知道没有指望,惘惘回头。信步走着,不知如何是好。经过关帝庙,忽然心中一动,不如入内叩问关圣,求一签看。于是举步入内,直到大殿。见关圣神像塑得很是威严,香烟缭绕,绛烛辉煌。跪伏在拜垫上,默默祝祷,求示一签。祝毕,手取签筒扑哧扑哧求起来,霎时一支竹签堕下,取签叫庙祝对取签诗到手,只见那签诗是四句,写的是:

忆昔兰房分半钗,如今忽把信音乖。痴心指望成连理,到底谁知事不谐。

辟疆很是失望,没精打采地走回来。回到家里,长吁短叹,吃也懒怠,逛也懒怠,什么事都不高兴。冒夫人怕他闷出病来,劝他出去散散。辟疆道:“人生此世,还有什么趣味?”

冒夫人叫人探听消息,不多几时,早已探听明白,知道陈泰奉命抚苏,就为劫取董娘起见。董娘艳冠江南,名闻燕北,顺治帝渴慕异常。知道陈泰人极干练机警,十分可靠,拔他为江南巡抚。陛辞这日,君臣俩密语了好半天,陈泰定计而行。这日同辟疆在山塘酒家买醉,正是调虎离山之计,早暗令壮士把董小宛劫取下船,立刻开行。辟疆在酒家瞧见的那只四遮黄幔的划子船,正是载送董娘。

冒辟疆得着此信,就拟单身北走燕京,探听小宛消息。

冒夫人道:“你一个文弱书生,北京地方禁军林立,不啻虎穴龙潭,如何去得?”

辟疆道:“我想先到山西阳曲找一个老友,跟他商量,央他助我一臂之力。他如过允,我就有一二分指望了。”

冒夫人问他找谁,冒辟疆道:“提起他名字,你也知道,就是朱衣道人,又号公之它。”

冒夫人道:“朱衣道人谁呀?”

冒辟疆道:“这位朱衣道人是山西阳曲人,姓傅名山,字青主。国变而后自号朱衣道人。”

冒夫人道:“原来就是傅青主,那是知道的。傅先生是当代大儒,坚苦耐劳,其气节文章,素为士林宗仰,并且精通拳技。你与他交情不薄,现在找他商议,总算不曾错误。”

冒辟疆道:“既然你也知道他可靠,就不必阻我出门了。”

于是冒辟疆收拾了点子盘川,只带得一个小童、一肩行李,就此远离家门,径向山西进发。一路风尘肮脏,说不尽憔悴可怜。不则一日,早来到阳曲地界。朱衣道人的住所辟疆是认得的,不用找寻。不意走到傅宅,只见双扉反锁,屋宇尘封,不像有人居住似的。询问邻舍,都说不知道。辟疆很觉怅然,徘徊了好一会儿,只得退出村庄来。

才到村口,又回过头去,望傅家的旧宅。忽闻有人唤道:“那不是冒相公么?”

辟疆回看,见是一个小童,认得就是傅青主的药童,不禁喜出望外,忙问:“你们相公搬往哪里去了?”

那药童道:“离此不远呢。冒相公几时来的?”

冒辟疆道:“才到,我正找你主人呢。”

那药童道:“请冒相公随我来。”

当下辟疆主仆二人,跟着那药童迤逦行去,转过两个弯,药童连说:“到了到了。”举目望去,但见树木丛杂,并不见有屋舍,心下纳罕,道:“傅青主住在哪里呢?”

忽见药童道:“冒相公,到了,请这里来。”

只见绿影深处,一个很大的地窟,不禁愕然,急忙住了步。只见地窟中探出一个头来,开言道:“那不是故人冒辟疆么?快请下来。”

辟疆俯首瞧去,见开言的正是朱衣道人傅青主。

原来这傅青主单讳一个山字,初字青竹,后来改字叫青主。六岁时光,喜啖黄精,不乐谷食,父母强喂他饭,才能够复饭。读书过目成诵,生当明季,知道天下将乱,瞧见那时的士大夫大都文弱腐败,何堪济世匡时?于是发愤刻苦,专心锻炼身体,静坐炼气,行功易筋,经年不稍暇逸。就可惜闭门独学,未有益友名师指点,不能就得门径。

大凡专门之学,一要自己研究,二要他人指点,才不致有弊害。这位傅青主独学无友,不免贪心猛进,勤行不怠,一年多工夫,不觉炼成了一个痞块,在腹中上攻下撞,渐渐地饮食坐卧都有妨碍起来。他父母瞧见他这个样子,发了急,忙替他延医诊治,什么泻心汤、五皮饮、五积散以及七香饼、越鞠丸、六神糟甚至导滞丸、鳖甲煎丸这种不相干的药,尝试了,哪里有点子效验?延遍庸医,试遍谬药,瞧病势时终是有增无减。直到后来,请着一位名医,见病如源,一诊脉就识他病系气血凝滞症,由吐纳而成。吐故纳新因故气吐出未尽,新气纳入过多,故积新增新,又成故渐积渐多,遂成痞块。气血搏结,根深难拔。立方用逍遥散,另服苏合香丸,连服三剂,也不见效验。他父母没法奈何,只好听天由命。

一日,来一个白髯道人,摇铃叫喊善治一切疑难杂症。他父亲见那道人状貌不俗,忙请进来替他诊治,不过是姑妄试之,初无求愈之心也。那白髯道人身长七尺,河目海口,一部银丝白髯,根根见肉,其长过腹,经风飘拂,大发神仙之概。

请到里面,只见他随身只有一柄宝剑,一个药囊,放下了,请教他道号,那道人道:“我没有道号,人家都称我为剑道人,我也自认为剑道人呢。”

问他医金多少,剑道人道:“我从来治病,只问有缘没缘,不问有钱没钱。”

遂唤出病人来,剑道人真是了得,才一见面,并没有诊过脉,即道:“哥儿的病是腹中有痞块呢,患了已有半年了。”

傅青主惊道:“我师真是神仙,我这个病大概有指望了。”

剑道人叫他袒开肚腹,用手抚摩了一会子,开言道:“贵恙之起,由于吐纳不得其道,气凝血滞,渐积而成。其来既非一朝,其愈亦非一夕。我说的错误没有?”

傅青主道:“我师了解症结,洞悉精微,真是高明。贱恙全仗我师金手了。”

剑道人道:“你这个病非药石所能治。既从吐纳得来,还须从吐纳逐去。既然今儿遇着我,总算有缘。待我来内授你吐纳真功夫,外给你施用按摩术,行之百日,可以痊愈。”

傅青主大喜,禀知父亲,就把剑道人留在家里,请他诊治。剑道人日间就给青主按摩,先按患处,后按胸腹四肢,夜间传授他吐纳秘诀。日夜调治,到一个月,病已衰去大半。到两个月,食量已渐增加,治到一百天,病体完全复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0Qy3nNGz7uoYkcc6TMsrHU8v7W+ZikCrLrvFWnMF3glgDwSVi54ElODfY3nuKzW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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