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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剑道人游说噶尔丹
康熙帝袒护喀尔喀

话说青海大定,剑道人与红侠掷剑为龙,跨之而行,到噶尔丹大帐,收剑下降。黑侠跨鹰究竟慢,候了好一会子才到。

当下三个剑客同行入帐,噶尔丹早起身相迎。剑道人把运剑斫树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噶尔丹合掌称谢,连说“费神得很”。

剑道人道:“这也不费什么神,便当之极。不过汗爷初得青海,如何布置,我倒要听听。”

噶尔丹道:“车臣汗是旧君,留他在此,不免引起蒙民故国之思,酿成事变,我想把他带回西域去。”

剑道人道:“此策甚善,这里如何?”

噶尔丹道:“我想只派五六个心腹宰桑分驻形势要地,管理一切事情。那青海的鄂拓、昂吉各种官职,一概暂不更动,免得人心浮动。”

剑道人道:“办得很好,足见汗爷天才。”

噶尔丹听了很是得意。休兵半月,青海各事都已办理清楚,噶尔丹下令班师回国,只留少些人马驻防要害处所。噶尔丹带了车臣汗,同了三剑客,大队驼马车辆,众将士奏起胡乐,唱着胡歌,浩浩荡荡,一路凯旋。不到一日,早来到厄鲁特京城,可敦阿奴听得噶尔丹得胜回邦,遂全身披挂,率领将士亲自迎接出来。夫妻相见,可敦张开二手,抱住噶尔丹狼腰,开言道:“汗爷鞍马劳顿,辛苦极了。我恭贺汗爷大胜,汗爷得了青海,威震四方,我望汗爷统一蒙古,做成功天可汗!”

噶尔丹笑道:“多谢可敦!我定要依照可敦金口的。”说着,回张两手,把阿奴拥抱起来。二人就对抱在马上。众将士高唱胡歌,簇拥着进了网城。

看官,这拥抱相见,名叫抱见礼,是蒙古极重的礼节。不光是夫妻才行,君臣父子凡是极欢喜极荣耀的事,都可以举行此礼。

当下噶尔丹夫妇举行抱见礼,那些蒙将蒙兵都已习熟见惯,不觉得什么,独三剑客都是汉人,头回儿瞧见,很是诧怪。噶尔丹已经觉着,笑道:“咱们蒙古风俗,抱见礼是最大的礼节,瞧师父光景不很知道么?”

剑道人道:“果然不甚明白。”

可敦阿奴遂把抱见礼的缘故说了一遍,三剑客方才大悟。

却说噶尔丹灭了青海,统一厄鲁特,俨然成为大邦了,打足精神,一意地练兵。厄鲁特部众本来很强悍,经噶尔丹训练之后,精益加精,悍更增悍,差不多个个有寻人欲斗之势。噶尔丹知道部众可用,遂于这年八月出兵,征讨漠南蒙古。天朗气清,马肥人健,连战连胜,略地二千余里。回兵再征漠北,又连获胜仗。一来厄鲁特人勇悍,二来三剑客帮助,因此战无不胜,攻无不利。到次年春草盛时,又出兵征讨,把漠南、漠北、喀尔喀三部蒙古,杀得望影而逃,都弃了牧地,逃向中国来。噶尔丹虽是英雄,见了天朝大国,倒也有几分惧怕,当下就与可敦阿奴商议。

阿奴道:“天朝上国的天可汗,人大福大量也大,终不见跟咱们一般见识。咱们厄鲁特跟漠南、漠北、喀尔喀都是蒙古,蛮触相争,一丝一毫碍不着天朝疆土,终不然天可汗有那么闲精神管我们这一笔账。”

噶尔丹道:“我的可敦,你哪里知道,中国有句俗语:捕快都是贼出身。清朝上代的天可汗,原也是女真一小部落的贝勒,起初也不过蚕食邻近各部落,后来声势大了,就敢与大明万历汗作对。连打几个胜仗,大明的疆土,都归了清朝,成为天朝天可汗了。现在咱们这么强盛,天可汗怕就要认咱们是他的祖宗呢,如何不忌?”

阿奴道:“既然天朝忌咱们,那是要罢手也不由咱们做主。”

噶尔丹道:“我就为这个样子,才跟你商议。”

阿奴道:“那也不必多商量,两句话就可以决定办法。”

噶尔丹惊问:“这么大事,两句话就能够决定么?”

阿奴道:“自己估量自己的力,够得上他,就不妨跟他作对;够不上他,就只好跪地投降,不是两句话就结了么?”

噶尔丹道:“可敦的话很是,但是军国大事,推究不厌求详。我想邀三位剑客来商议商议,听听他们主见,再行定夺如何?”

阿奴点点头,噶尔丹遂命请三剑客,帐中侍卫应着出去。

一时剑道人、红裳女子、黑衣女僧陆续都到了,见面之后,噶尔丹就把漠南、漠北、喀尔喀蒙古举族南迁,投奔中国的话说了一遍,请问如何处置。

剑道人道:“我先要问汗爷一句话,要免祸还是要惹祸?”

噶尔丹道:“如何是免祸?如何是惹祸?”

剑道人道:“要惹祸时,就归顺清朝,称臣入贡,受清朝的封号,做清国的藩臣。那时清朝康熙汗,定然降旨申饬,叫汗爷归还漠南、漠北、喀尔喀各部侵地,封青海车臣汗仍主青海故地,却叫你仍旧做绰罗斯一卫拉台吉,稍一违抗,清朝就派大兵来征讨,这就是惹祸的下策。倘要求免祸呢,赶快起兵东征中国,好在我邦士马精强,连开几个胜仗,要中国疆土也不难,何况漠南、漠北,这就是免祸的上策。拣取哪一策,全在汗爷一决了。”

噶尔丹踌躇半晌,才开言道:“下策果然不成话,上策好是极好,就可惜太急了,我想从上下二策里酌取其中,用尽管用上策,却从下策做起如何?”

剑道人道:“请教如何做法?用如何一种手段做?”

噶尔丹道:“我现在先派人去打听,中国对于南奔的蒙古如何处置,探明之后,我再看事行事。”

剑道人道:“和能惹祸,战可免灾,这就是总决。”

噶尔丹道:“这个我知道。”

当下噶尔丹差人往中国探听,不多几时,差去的人回来,报称康熙汗闻报漠南、漠北、喀尔喀三部蒙古南奔中国,就派出尚书阿尔尼等三五位大员,发归化城、张家口的仓粮给与他们,并赐予茶布、牲畜十余万。又把科尔沁水草地借给他们,叫他们安居游牧。

噶尔丹道:“我也派使到中国进贡,一是探探康熙汗意旨,二是察看察看中国形势。”当下派了一个心腹宰桑充作贡使,备了三四十件贡品。那贡使驾着骆驼,载了贡品,带同护卫人等,离了厄鲁特,自北而南,直向中国进发。在路并无话说。

这日已进中国边界,早有守边将弁上来查问,贡使回称:“我们是厄鲁特贡使。”边将验过贡品,把贡使留在边上,一面申报朝廷,得旨:“厄鲁特慕义而来,殊属可嘉。该贡使着酌派干员护送来京,沿途地方官妥为照料,以示朝廷怀柔远人至意。”边将接到旨意,不敢怠慢,护送该贡使按站登程。到了京师,先到理藩院报名,理藩院尚书叫把贡使安顿在四夷馆,一边具本请旨,一边指导引见仪注。意旨下来:厄鲁特陪臣,着于畅春园勤政殿陛见,即着理藩院妥为指导,钦此。

一到次日黎明,理藩院郎中文清带了厄鲁特贡使直入畅春园敬肃恭候。一时康熙汗临殿,太监下来传旨:“着厄鲁特贡使上殿觐见。”贡使捧着贡单,跟了那太监,直到勤政殿丹墀之下,依照仪注,行了个三跪九叩首之礼,献上贡单。

太监接去转呈御案,康熙汗龙目观瞧,点了点头,随道:“你们厄鲁特输诚归命,很是可嘉。朕躬为天下共主,对于各藩属、各蒙古,不分厚薄,一视同仁。厄鲁特归了命,我以后待遇尔邦,也与他部蒙古一般的待遇。”那贡使听了,就碰头代噶尔丹叩谢天恩。

康熙汗道:“尔邦无故兴兵,吞灭邻部,这就大大不该。漠南、漠北、喀尔喀,同是天朝的藩属,同是朕躬的子民,尔邦厄鲁特将他们逼得弃国远逃,大属非是。现在尔主噶尔丹既然知道顺逆,归顺了朕躬,朕也不与深究。尔回去可以传朕的旨意,叫他快快把喀尔喀侵地归还了原主,各守各土,安分度日,朕自有恩旨给他。”

康熙汗讲一句,那贡使应一句“是”,等到讲完,才口头称“领旨”。

那贡使在京,住了一月开来,才陛辞出京,取道回国。到了厄鲁特,见过噶尔丹,把康熙汗的话详细回明,噶尔丹大笑道:“果然不出剑道人所料,土地乃我血战所得,如何可以轻易还人?我还给他不打紧,就怕他没本领保守这地,朝晚终被人家夺了去,还是我保守着好得多呢。剑道人原献过上下两策,我因上策太急,没有做得。现在看来,逼得我不得不行上策了。”于是定计南寇中国,下令四卫拉特六十二个宰桑、二十四个鄂拓、二十一个昂吉、九个集赛挑选精壮,备齐驼马,克日到抗霭山会操。一面请三剑客入帐,商量起兵之策。三剑客闻请即来,可敦阿奴恰也在帐,大家见过礼,噶尔丹就把贡使回来,康熙叫归还喀尔喀侵地的话说了一遍。剑道人掀髯笑道:“汗爷主见如何?”

噶尔丹道:“决计听从先生的上策,我已经下令四卫拉特挑选精壮,到抗霭山会操,三位剑师,可高兴同去瞧瞧?”

剑道人还未答话,红侠早跳起来道:“师父带我们去开开眼界,我久闻此间的人天生精悍,都有惊人的臂力,弓马又都是出众的。”

黑侠道:“红妹妹总是这么孩子气,你候师父回了话,再请也不迟。”

剑道人道:“红裳女子活泼可喜,汗爷这么盛意,我们就同去瞧瞧也好。”

红侠问可敦阿奴道:“可敦总也去的?”

阿奴道:“此乃国家大事,如何可以不去?”当下约定后日登程。

到了这日,噶尔丹、阿奴夫妻两人,剑道人与红、黑两侠师徒三人,都各跨上骆驼,从伊犁起身,望抗霭山进发。噶尔丹的禁卫军三万人前前后后簇拥着行走,此时各路蒙将奉令来会的,在半路上遇着也很不少,都各按照仪注,伏地跪迎,俟可汗、可敦驾过,才敢登程。三剑客是汗爷上宾,众蒙将见了,自然一般地敬礼,因此剑道人等三人也很风光荣耀。走了半个多月,抗霭山已经在望,噶尔丹在驼背上忽然想起一事,喊声:“哎呀!我忘怀了一件要紧东西,如何是好?”众人都吃一惊。

欲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OlQKzVPpGxfCX/kAd9w8/Y5zHGsFCL6Pq/k9rf0AcgnWr6i4+286TguEQ7/lBb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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