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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黑驴

我家养过一头毛驴。是父亲种了几年责任田后,卖了粮,花二百一十元钱买的。这毛驴,是黑色的,和我们村的骟驴匠说的,银粉色的驴,才是驴色,背道而驰。就像人有高有矮,姓张姓王,穿青戴绿一样,并没有标签标注着,不是驴色的驴如何如何好又如何如何不好,能干务实或者虚伪狡诈。现如今,驴史长河滔滔,已演变成了形形色色。

父亲买毛驴时,虽然没相中它的个头,却相中了它的四条粗腿。它的个头像视频里的小洋马,一米多高,也多不哪去。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只会说驴的腿粗,像个四条腿的板凳腿,那两颗长在前腿畔的夜眼,青青的,闪着贼亮亮的光。

这驴,保准有劲。父亲一边用绳子打着扣,一边说。

我二十三了,父亲用绳子套着驴脖子牵回时,是我接过来拴在偏房的木桩上的。

我说,驴腿够粗的。像擎天玉柱。就是个子矮点,能干就行。我说着,便爱惜地摸摸它的脑门儿,又摸摸它的肚皮。

父亲说,不知道呢,这是小驴,刚扎俩牙,啥活都得教给。

父亲又看看驴鼻子有多粗,驴脸有多长,比划着系缰绳。又说,就像我吧,这活头一次干,还干不好。

嘿嘿!我笑了。父亲真能比喻。我附和道,我也是呀,刚下学,拔苗,间草,犁地会啥呀?说起犁地,这些年,我和父亲真如毛驴似的犁地了。

就说春季种地吧,都赶墒情。队里几头牲口分给几户人家,大家都忙着种地,哪能借到毛驴呢?

长垄的大田地,全靠父亲用镐头刨垄沟,他猫着腰往后退,镐头刨到的土,翻了他一脚背。像用尽力量的弓弩,更像一条负重的毛驴。晚上回家磕哒鞋,里面倒出的土,够一花盆了,浇上水,准能栽喇叭花。小块菜园地垄短,我们就可以用犁铧了,父亲要弓身拉绳拽犁铧,让我扶犁,翻出沟来。我还是抢着去拉犁,如同搁浅的河岸上,拉纤的纤夫。

实际上,人和驴一样,能力有限。世上没有哪种动物能尽心尽力,永远使不完劲,老黄牛任劳任怨,也有咀嚼不动草料的时候。

毛驴学会了很多活计,也有很多毛病。地太湿时,人们总得把地皮晾白晒黄,让太阳光在上面巡视一番,表面上不沾土,才能下田种地。雨水足,犁铧亲吻上泥土,就像干柴烈火拥抱在一起的少男少女,黏糊劲就甭提了,甩都甩不掉。一头毛驴拉着犁,会通身是汗,像踏进水塘,毛驴的肚皮、大粗腿,被浸得滴滴答答,粗腿上的汗打绺子,变成细腿,像刚刚洗过热水澡,蒸腾的热气和地气揉和一处,沸沸扬扬。黑蹄子和踝骨处,粘满厚厚的泥巴,像穿上了四只不合脚的皮靴,大大小小,没一点均匀之相。扶犁的父亲离毛驴有段距离,他一边扶一边左右摆犁铧,让土尽量松软地往外翻,再加上用力往前推,为驴减压,心里想的却未必能做到。父亲亦大汗淋漓。驴脚沾满泥巴,后腿可以弹开一些,就像小孩子的后翻腿,甩甩泥巴,前腿往前用力拉犁,甩腿谈何容易?到了地头,趁站立的瞬间,只能像老绵羊见到怪兽一样,啪啪啪!换着腿在地上跺,于是,那驴腿就瑟瑟发抖,像有多冷似的。这种情况下,毛驴即使是叫驴(公驴),见到头前有拉犁的草驴(母驴),也不会想入非非,心旌摇荡,哪有那份心情呀。一般说来,闲置或小憩,毛驴歇过来,还是很不要脸的。这话说的有点过分,凭什么把毛驴说得那么肮脏那么猥琐呢。谈情说爱本是人之常情,驴之常理呀。食色,性也。 g/GBBpWfn8qicBm97IMWn586oXkm0la3m4uzXbVTUyEaF0kS5QS1et8ube3Df3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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