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夜的博物馆像被施了凝固咒,空调外机的嗡鸣在死寂中愈发清晰。银纱般的月光斜斜地穿透玻璃展柜,在青铜鼎古朴的表面投下交错的阴影。那些盘桓在器身上的兽面纹——人类赋予其“饕餮”之名的神秘图案——此刻宛如被唤醒的远古魂灵,渐渐有了生气。凹陷的双目在暗处闪烁着幽微的光,像是被封存千年的火种重新燃起,又似窥探人间的神秘眼眸。
西周早期的青铜鼎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震得展柜玻璃微微发颤。“他们总说我们狰狞可怖,”鼎身的饕餮纹随着话语扭曲变形,“可谁还能忆起,我们曾是沟通人与神的神圣桥梁?”鼎腹内壁的铭文竟泛起淡淡的红光,那些用范铸法镌刻的祭祀祖先之名,那些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祷词,仿佛挣脱了岁月的束缚。细看之下,每个文字边缘都沁出细密水珠,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那是三千年前祭祀时泼洒的牲血,历经岁月仍在器物深处流淌。
一旁的青铜爵杯突然剧烈晃动,酒器的开口处泛起一缕微光,如同杯中残余的酒液在闪烁。“至少你们还能被摆在显眼的位置,接受众人的赞叹。”爵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落寞,三足在玻璃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而我呢?如今人们只记得我曾盛过酒,却早已忘却我也曾见证过歃血为盟的忠诚,目睹过背信弃义的背叛。”随着话音,杯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痕,那是战国时期某次盟誓时,因主人愤怒摔砸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