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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途中,日,晴

人物: (同第2节)

(红色凯迪拉卡克面包行驶在大街上)

(杨希科驾车,奎妮坐副驾驶,思言和梦言坐中间,万红和大群坐在后排)

大 群:(新奇地看着窗外)瞧这大街,多干净!(对杨希科)爷们儿,路两边这是啥树呀,树身这么长?

杨希科:这是棕榈树,热带植物,咱们海南岛有这种树。

大 群:长这么直,盖屋子当梁多好!

杨希科:可能不行,这东西木质不够硬。

大 群:哦,那不行。咱山东盖房子一般用榆木、杨木做大梁。美国用啥木材?

杨希科:美国盖房子就是用木头多,但用不着那么粗的梁,与咱老家的屋子结构不一样。

万 红:爷爷,杨大哥是装修专家,过几天抽空带您到工地看看美国的房子是咋盖的就明白了!

大 群:好,一定得去看看!(一位老太太驾驶小车驶过)哟,刚才开车的像是个老太太,这么大岁数还能开车?

杨希科:美国人开车跟岁数没关系,只要眼睛能看见、头脑不糊涂就行!

万 红:爷爷,您也要学会开车。

大 群:我?我能学开车?不行,我可不行!

杨希科、万红、奎妮:行,咋能不行?

杨希科:爷爷,放心,我教您。万红的教练是奎妮,我就当一回您的教练!

大 群:呵呵,想不到赶了一辈子牛车的人还能开小汽车,没想到,没想到!

万 红:改天到车行逛逛去,看看您喜欢哪种车,挑一辆!

大 群:给我买车?这小轿车很贵吧?

杨希科:不贵,便宜的两万块钱就能买到,二手车几百块、千把块的也有。像这辆车型号大,牌子也好,也不到五万。

大 群:那换成人民币就是十几二十几万喽!玲玲带到朱家村那辆车据说在国内要花小二百万,是真的吗?

杨希科:是真的,国内进口车是贵很多,但她享受了合资企业的优惠政策,免关税,是美国的价格。

大 群:嚯,那是太便宜了!

杨希科:是啊,听说玲玲送给书记县长了两辆。

万 红:不是白送,是按原价收的钱。

大 群:说那两辆车在国内买也要百来万。

杨希科:就凭这一手,玲玲的身价也会大大提升!

大 群:那是,一提美国华侨,别说朱家村的老百姓,就是公社和县里的领导都高看一眼!

杨希科:中美合资企业办在了朱家村,朱家村从此就在盛县响当当喽!

大 群:不只是在盛县,整个东昌地区也是独一份儿!

杨希科:爷爷,当地人是不是很感谢玲玲?

大 群:(稍停)有她一份,但不是主要的。

杨希科:哦,想起来了,是因为知青!如果没有知青落户朱家村,没有那位姓李的知青把厂子建在朱家村,就没有合资的前提。大家是不是最感谢知青?

大 群:朱家村的人讲良心,知青所做的每件好事都记录在群众心里!

杨希科:知青算是做了巨大贡献了!

万 红:爷爷,知青对得起朱家村,朱家村对得起他们吗?

(大群若有所思地看着万红)

(奎妮看看杨希科,转眼盯住大群)

大 群:(心疼地拦住万红)唉,爷爷知道你心里的话,叫爷爷咋说好呢?

万 红:(万红依靠在大群肩头,久久不语)爷爷,昨晚一直想问您,穆言到底咋了,您为啥没去看看他?

(大群迟疑地看看奎妮和杨希科)

万 红:放心吧爷爷,大哥和嫂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像一家人一样亲,对他们没有任何秘密,啥都能说!

大 群:(沉默良久)唉,穆言他……你彭大爷他们再三嘱咐过,不让对你们说!

万 红:不让对我们说?为啥?是不是出事了?

大 群:他,他跑了!

(大家惊异地注视着大群)

万 红:啥?跑了?越狱逃跑?

(车骤停)

(乐声起)

万 红:不是说还要继续给他减刑吗,跑什么?怎么那么傻,抓回去要罪上加罪的!

大 群:不是逃跑,是偷出来的!

万 红:啥?偷出来的?谁把他偷出来的?

大 群:铁蛋儿!

万 红:铁蛋儿?他吃了豹子胆了?再说他有那么大本事从监狱里偷犯人?

奎 妮:茱莉雅,先别急,听爷爷慢慢说。

大 群:是这么回事,铁蛋儿在南方听人说吞了电池会中毒,但人死不了。俺俩商量着买了羊肉和五号电池包成包子,铁蛋儿送进监狱让穆言吃了,结果还真是那样,口吐白沫翻白眼地昏过去了!也是他命大,正好法医不在,公安只好把他送到县医院急救,这就给了铁蛋儿机会,有沙杨庄铁锤儿帮着,瞅空就把他偷走了!

万 红:哎呀,老天爷,你们可真是……

杨希科:哎哟哟,我的爷爷,听着轻巧,你们这是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万 红:后来呢?

大 群:铁蛋儿把穆言送出山东地界,为了撇开嫌疑免得给家找麻烦,安置好穆言就赶紧回到了朱家村。

万 红:然后呢?

大 群:然后铁蛋儿借做生意为名和穆言一起去了广州。

万 红:然后呢?

大 群:他们认识了一个美国华侨,说能帮助他们到美国来。铁蛋儿回来凑钱,约好在广州一个饭店接头,不料回到广州时,那家饭店被公安局封了,从此他们失去了联系。

万 红:啊?后来呢?

大 群:铁蛋儿和铁锤儿多次往返广州,就是为找到他。

万 红:再后来呢?

大 群:一直没找到。那天晚上下着大雨,铁蛋儿去见我,他说要再去广州,找不到穆言就不回家了!还说如果能见到那位美国老板,就到美国来找你。

万 红:啊?跟着那个老板来美国?再后来呢?

大 群:结果一走就没有了音信,现在到底在哪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万 红:哎呀呀,老天爷爷!他们咋能这样呢?是要把人活活气死呀!

大 群:你彭大爷分析,不管铁蛋儿找着找不着穆言,他都不会再回朱家村。

万 红:为啥?

大 群:你想啊,穆言知道公安局在找他,咋敢回去?另外南方比北方开放得早,找份工作很容易,最大可能是留在广州了。第二呢,如果跟那个老板见了面,跟他来美国的可能也不小!

杨希科:是啊,彭市长分析得有道理。

万 红:爷爷,您觉得那两个可能哪个更大些?

大 群:不知道那个老板给他们要多少钱?

杨希科:听说偷渡客没有万儿八千是上不了船的。

大 群:铁蛋儿手里就两头牛钱,另外还有几百块买苹果的钱,总共一千来块,那一阵子吃喝拉撒的到处要花钱,估计手里已经剩不了多少了。

万 红:那就好,他们没钱,就没法走这条路!

杨希科:是哦,还是在广州的可能更大些!

大 群:但你彭大爷分析,如果只是因为手里没钱的话,还真不一定咋着!据晓风了解老板可能允许他们先欠着,听说有这样的先例,先说好价钱,把人弄到美国安排个地方挣钱,挣的钱一分不留,前三两年基本是还账的。

杨希科:我也听说过这样的情况!偷渡的人一般都没文化,更不懂英语,黑着身份加不会开车,就像一部会说话的工具,放到哪里都跑不了!何况这些蛇头都有黑社会背景,恐怕想跑也很难!

大 群:那样的话就加个“更”字了,因为多脏多累的活他们也不会怕!这两个说句话砸个坑的主儿,答应还人家就一定还,让他跑也不会跑!

万 红:(眼睛越睁越大)是啊,受点累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杨希科:不好,我想起来一件事,几个月前多家华文报纸同时报道了一条新闻,说有一批中国人从福建混入货柜偷渡来美,记得好像是总共二十个人,闷死了十八个,逃跑了两个。

大 群:咹?有这事?

杨希科:是啊,通过海路偷渡出事也不是一次了!

大 群:好好想想,没记错吧?

杨希科:应该没错,当时觉得跟咱没什么关系,就没放在心上。再说,我对报社记者的话也持怀疑态度,说什么因为货船延期超过十多天,又遇上港口大罢工,货船愣是飘在海里不能靠岸,呵,说得玄乎,跟讲神话似的!你们想啊,十八个都死了,那两个怎么活下来?都死了还差不多!即便侥幸,剩下那俩肯定也是半死不活的,还能跑?不在医院里躺个十天半月的鬼才信呢!

奎 妮:还有,美国警察又不是吃素的,还能看不住两个快死的人?

万 红:(怔怔地眼中开始滚落泪水)再好好想想,那是几月几号的事儿?

杨希科:具体日子已经没印象了,不过前几天我整理书橱好像翻到过那张报纸!

大 群:快去找找报纸,看看是哪天。

奎 妮:但愿逃跑的那两个就是他们!

万 红:(失声哭道)哪有那么巧?已经几个月过去了,如果是他们,铁蛋儿明明知道我们的地址,爬也爬到家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找我们?

杨希科:就是啊,他们不知道别处,可知道包子店呀,挨家问也该问到了!难道?

大 群:还在广州!不对,跟铁蛋儿说好的不管找到找不到穆言都要给家说一声,如果在广州为啥没给家捎个信呢?

杨希科:爷爷分析得有道理,现在看最大的可能就是……

(杨希科难过地看着万红)

万 红:(惊恐的眼睛里噙着泪花,摇摇头)不,杨大哥,爷爷,他们没有来的可能,一定没有!老天爷,您说是吗,那里面没有他们,他们压根儿就没来美国!

(主旋乐骤然响起,歌词:亲爱的,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为你祷告,苍天保佑你!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我等你到天荒地老,等你到石头变泥!亲爱的,你在哪里?我在等你,我在等你!)

(夸张的画面转换)

(波涛汹涌的大海)

(乌云滚动的天空)

(飞沙走石的大沙漠)

(龙腾虎跃的长城)

(奔涌不息的黄河)

(音乐渐缓)

(平坦的公路)

(坑洼不平的乡间土路)

(音乐稍停)

(继而锣鼓声口号声、欢呼声响作一片)

(拉拍)

(鲁西南盛县朱家村街头渐近)

(摇拍)

(铁蛋儿吹着口哨驾驶着拖拉机)

(穆言、李曲、白志英等知青站在后斗里高呼口号)

(切至村头)

(万红等朱家村干部群众在街头热烈欢迎)

(屏幕赫然跳出:大型电视连续剧《红言曲》)

(随着字幕画面播出画外音) gKWORJERLnipOJdSiEuZ3Eo99Ctjp5rz5qIi+jctT+mC9svD3epqkyCHAj0ksYx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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