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筑星海 梦想扬风帆
读经典、诵古诗词时,我总会不自觉地因那些无处不在的绿意而动情。
在古人眼里,树木是朋友,是知己,是生活。绿意滴答,浸透纸页,染绿指尖和灵魂。一部部古籍,俨然是一部部绿意之书。
我感觉在这些经典里面,《水浒传》的乡野气息更浓一点。读《水浒传》时,我真想“亲脚”跑到好汉们所在的村子里探探古意,而不只是在文字里过瘾。
史进的史家庄,“一周遭杨柳绿阴浓,四下里乔松青似染。转屋角牛羊满地,打麦场鹅鸭成群……”那绕村一圈的,不是杨树便是柳树了。绕村杨柳醉春烟,真是诗意满满。清朝高鼎将它写进了《村居》一诗。那场景就像幼时我老家的南河沿,脚下草色绿如染,全是野生的、自然的,不似现在那种经人修饰和整饬的大草坪。
柴家庄——“三二里见座大石桥。过得桥来,一条平坦大路,早望见绿柳阴中,显出那座庄院。四下一周遭一条阔河,两岸边都是垂杨大树。树阴中一遭粉墙……万株桃绽武陵溪,千树花开金谷苑。”宋江看中了那儿“数千株槐柳成林”的严密。这般绿意遮掩的村子,纵有千军万马埋伏,也不会暴露。
《水浒传》描写的年代,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连林冲落难的大雪天,给他慰藉的也是身边的老树,“数十株老树杈枒,三五处小窗关闭”。人世的窗已对他关闭;听他抒胸臆、看他上梁山的,是那一行悲无言的老树。
花和尚一路走来,山川形胜,入目牵心。他大闹野猪林之后,与林冲在沧州道上小饮的那家酒店“前临驿路,后接溪村。数株槐柳绿阴浓,几处葵榴红影乱”,色调调和圆融,简直胜过西洋油画。
武松奔赴快活林、去打蒋门神的路上,随意进的一家村坊酒家,也是“杨柳阴森门外,荷花旖旎池中”。这可是在“远恶军州”的孟州呢。更不说济州城外,那家“门关暮接五湖宾,庭户朝迎三岛客”的祝家庄客店了,自然是“前临官道,后傍大溪。数百株垂柳当门,一两树梅花傍屋。荆榛篱落,周回绕定茅茨;芦苇帘栊,前后遮藏土炕”。那祝家庄,眼见得是陷进了一片绿色汪洋。
扬子江畔浔阳楼,对宋江而言,也许是不堪回首的过往,可它留在我心里的,却是万叠云山、一江烟水、千峰云起、松窗竹户……那杯盘滋味也许千年未易,但那种树木与人共呼吸的境界却渐行渐远,以至遥不可及了。
自古人生草木间。身边有了花,有了树,有了溪水青山、桑麻庄稼,我们就有了至亲至爱的朋友。它们能让燃烧的血液清凉下来,能让蠢蠢欲动的念头冷静下来。它们给你染些草木气息、植物心性,你的内心便会绿泱泱地安静下来。
我真想再回到遥远的从前,回到那被绿树掩映、被花草点缀的村庄。
(七月枣枣摘自《风流一代·青春》2024年4月上,视觉中国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