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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

树是朝天刮的风

●吴梦莉

小时候,我跟着父母走亲戚,因为不爱说话,便常常找地方躲起来。我最爱躲的地方,是一棵栀子树下。栀子是茜草科植物,一般很难被称作树。但那一棵栀子树不一样,它生得高大、粗壮,枝丫间还有一处凹陷,恰好可以容纳一个孩子的难堪。

“哎呀,还是你们家孩子乖巧,不像我们家这个,走到哪儿都挂着一张脸!”“她长得也不漂亮……平时没人找她玩!”这些声音被层层绿叶筛过,落在我耳朵里,恍如另外一个世界的呓语。而我的口鼻间尽是栀子花浓烈的香气,眼泪滚落,很快便被蒸腾成馥郁的香气,鼓动我藏匿得深一点,再深一点儿。

我不要被任何人看见,不要被任何人找到。

上了初中后,我孤僻的性格并未得到改善。我常常在上体育课的时候,一个人爬到操场边的香樟树上。香樟的气味浓烈,我坐在上面,几乎不会受到虫子的侵扰,因此可以沉下心看书。

在乡镇中学上学,能买到的书有限,我看得最多的是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它的英文原名是Gone with the Wind,也曾被译作《随风而逝》。我不喜欢这个译名,因为风哪里都能去,只有人会留在原地,坚信“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青春期的我,是一棵站在原地的、木讷的树,心心念念想要成为自由的风。

后来,我如愿走出了乡镇,去大城市里讨生活,每天早出晚归,往返于住所和公司之间。城里的树有很多,而且都长得笔直向上,没什么个性。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它们,我同事甚至一直以为我们公司楼下种的是梧桐树。

“那是乌桕啊,”我知道后,很认真地告诉她,“是陆游诗‘今岁霜迟殊未寒,篱东乌桕叶才丹’里的乌桕。”“有什么区别吗?”同事无所谓地耸肩,“它们不都是树吗?”

怎么会没有区别呢?乌桕的叶子是菱形的,叶尾自带一个俏皮的小尖儿,而且一到秋天,它就跟打翻了莫奈的颜料盘一样,满树皆彩。可是我说不出口,最后,我只是笑了笑,看向楼下的乌桕树,久久不语。

我又想起了《飘》。电影里,在白瑞德离开后,斯嘉丽站在一棵大树下,独自眺望着远方。风吹着她的裙子和头发,前方空无一物,可她依然久久地眺望着,满怀希望地期待新一天的到来。斯嘉丽漂泊半生,她所爱的、所恨的、所抗争的,全部随风而逝,不曾留下半分痕迹。

我们不知道风会去往何处,何时停止;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活成一棵树的样子——风可以摇动它的树冠,它的根却牢牢地扎在泥土里,坚不可移。

(王世全摘自微信公众号“青年博览”,视觉中国供图) lgeu1My4/C+hp0v51g5ia34vGQODlDVAiRCGDm4J5W0j1317Cx/Hx0nuFAMUMJD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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