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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的守护者

在遥远、寒冷的海域里有一座孤岛,孤岛上生活着一群居民,他们之中有猎人,有渔夫,也有手艺人。孤岛上也生活着其他生物,有极地蓝狐(当地话叫“阿奇弩”)、笨拙的海豹(当地话叫“阿戈巴”)。在孤岛上空,优雅的大海鸥、黑鸬鹚以及斑斓的簇海鹦来回翱翔。在孤岛周边,鲸鱼正慢吞吞地游弋。在孤岛的泥地里,杆子粗壮、奇大无比的蘑菇争先恐后地钻出来。

你们肯定要问了,这孤岛离我们究竟有多遥远?离某个地方远,那必定和其他什么地方靠得近。比如说,从墨西哥出发,要坐很长时间的飞机才能到达芬兰,而从芬兰边境城市到瑞典,骑自行车就能抵达,哪怕徒步前往也未尝不可。

但我们这座孤岛却是个例外,同地球上任何地方都有十分遥远的距离。孤岛仿佛就是一个星球,丝毫不在乎外面的人要怎么过去。如果我们从堪察加半岛出发,倘若风和日丽,需要飞行数个小时或者坐船航行几个昼夜。倘若走水路,我们可以从阿拉斯加出发(上这儿是一眨眼的工夫),但只有身心无比强大的人才经受得住这一路的艰险,因为北方海域的环境太严酷,风暴猛烈无情,连海盗都要敬畏几分。

孤岛是被一名大名鼎鼎的舰长发现的。他是一位生活在十八世纪的航海家、海军舰长,那会儿可没什么飞机或舰艇,舰长搭乘着简陋的帆船,不畏风暴与险阻,成功抵达了孤岛。

好啦,倘若你对孤岛感兴趣,随时可以拿出地图研究具体路线,或者阅读相关旅行笔记。

我要讲的是另外一个故事,是孤岛的小小守护者马莫鲁的故事,讲讲他如何骑着鲸鱼满世界寻找自己的家园,讲讲那里的飞鸟走兽与土著,也要讲讲那片生长着最鲜美的蘑菇的大地上何以见不着一棵树。

当然啦,如果哪天你们来到这里,遇见了马莫鲁,这一切答案也都会揭晓。你们还会沿着海岸漫步,聆听大海的声音。因为到那个时候,你们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旅行家,成了无所畏惧的航海家。

鲜有人知道,每座岛屿都有自己的马莫鲁。马莫鲁有多少活儿要忙啊,有时他的工作清单简直要比岛屿本身还要长。当然,这说的是比较小的岛屿,有五六棵树、十来个圆石头、三两只窝巢的那种。马莫鲁工作繁多,因为他要对一切负责。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马莫鲁为了寻找自己的岛屿,骑着鲸鱼环游了整个地球。他连名字都还没有,取而代之的是颜色——“绿,那种花金龟淋雨后的绿”。不过没有谁会这么称呼他。他只是一个绿色的马莫鲁,完全不清楚自己会遭遇些什么。他只有隐隐的预感,怀揣憧憬与犹疑,喜悦中交织着忐忑,按捺不住地在鲸鱼背上走过来、走过去。

“哎,马莫鲁,你怎么像只翻车鱼似的!就不能消停点儿吗?你可是在我身上!”这时,鲸鱼会愤愤地表示抗议。

马莫鲁听了,就在鲸鱼那盖着一片片小贝壳的背上躺下来,遥望着天空。片刻之后,他像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似的猛然翻身而起,又开始来来回回不停地走。就这样持续了几天,鲸鱼不胜其烦,不再搭理马莫鲁。“这没头没脑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莫鲁我见得多了,绝没有这样不安分的。”

鲸鱼当然清楚这趟旅程对马莫鲁意味着什么。他要么寻获自己的岛屿和名字,要么就沦为海底一块平平无奇的小石头。一旦葬身海底,即便日后有机会被抛到岸上来,也免不了又被谁扑通一声丢进水中,幸运的话能打一串水漂儿,然而终归还是要沉没的。对此,鲸鱼是无所谓的,他迟早会遇上别的寻访者,开启下一次旅程。

马莫鲁若有所思,跺着脚来来回回走着。当愁绪涌来时,他不由得从鲸鱼背上取几片贝壳转移注意力,但无济于事,脑海中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一个说:“马莫鲁,万一你认不出来呢?”

另一个幸灾乐祸:“看看吧,谁让你不好好学习的。”

第三个不甘示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哇。”

马莫鲁捂住耳朵,步子踏得更紧了。鲸鱼只是不满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灰色巨鲸与他小小的乘客就这样在海上缓缓行进。岛屿的守护者个头儿通常和成年乌鸦一般大,但马莫鲁也就麻雀大小。不过他的尾巴倒值得吹嘘一番,有他身子的两倍长。实际上,尾巴正是他引以为傲之处,令那些短尾马莫鲁大为羡慕。他像个中学生一样穿着一身制服,白衬衫、红裤子,再系一条红腰带。老实说,这装扮并不衬他那绿肤色,但他别无选择。红白两色好歹让凶猛的飞禽有所忌惮,不会将相对弱小的马莫鲁一口吞下。

傍晚时分,鲸鱼潜到海水深处过夜去了,马莫鲁从口袋里取出可折叠的水下呼吸管。呼吸管好长好长,有整整一棵树那么长!马莫鲁把它打开,绑在尾巴上防止漂走,准备就绪后,他深深呼吸,安静地等待睡意,但迟迟睡不着。他心烦意乱,起身又开始在迷迷糊糊的鲸鱼身上踏步。马莫鲁心想:都怪我一直想着睡睡睡,又没有真的在睡。每当该睡觉的时候我就老想着睡不着、睡不着,怎么办呢?

在这样的不眠夜,马莫鲁总会想起孤岛。

孤岛时代8884年72日,他出生在那里,并学习守护者的技能。他甚至想过写一本书讲讲孤岛,因为没有一个航海者在孤岛靠岸,没有一个探险者描述过他,这本书肯定会很有意思!孤岛位于一棵叫作巴卡的树上,而巴卡本身是从海底长出来的。沿着它的树干往下走,你可以抵达地球的最底层;顺着它的枝干往高处去,你可以直上云霄。登天入地当然不轻松,树干和树枝弯弯曲曲,粗糙的树皮里是角果毛茛,令人防不胜防。紫色的角果毛茛比较友好,但这里黑色、棕色的角果毛茛居多,它们生来就长满硬刺,不好惹,连小小的身体都是鳞皮状的,钩形须子能轻而易举地抓住任何大意的马莫鲁,片刻间将他消灭得无影无踪。但是成长中的马莫鲁仍不得不每年数次在巴卡树的角果毛茛间来回跋涉。他们要么去底部确认地球深处一切是否井然有序,并为此列一份普查清单,记录水下火山的动态;要么就爬到云层之上,研究云的成分并引导风向。哪个学徒不盼着去往外星球,去结识那儿的守护者呀。可惜暂时还没有什么树能通往遥远的星辰。话说回来,穿越巴卡树也够惊险的了,能安然无恙地长大已是万分幸运。倘若运气够好,马莫鲁总有一天会写下他的故事。

他总是回想起,当年的自己是多么喜欢躺在山冈上用云朵捏出花和字。蟾夫人,就是大蟾蜍,还经常跳到他尾巴上喋喋不休,他一点儿都不反感,反而听得津津有味。他也总是想起孤岛守护者学校,自己从出生起就待在那里,少说也有十二年。孤岛守护者们会活好久,久到他们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向来就住在地球上的。

那天,师父过来和他说:“又有一个岛屿要成熟了,我们决定让你出发去寻找。”

每个上进的学徒都在翘首等待成年的这一天。他们都盼着自己被选中,骑着鲸鱼踏上征程,认出属于自己的岛,顺利成为真正的守护者,随之获得力量,不再惧怕任何角果毛茛或飞鸟,并最终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上进的学徒光是想象自己出征的那一刻,都会兴奋地跳到云端。而我们的马莫鲁却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忧愁,他不是个好学生,一直以来都散漫惯了。不论做什么,他都半途而废,最爱睡觉或者和动物们说说话、赏赏月,喜欢和朋友们散步,畅想遥远的未来。

学徒在出发之前都会收到一包种子,届时播撒在自己的岛上。优秀学徒的岛上树木林立,又高又壮,成为鸟类与地下动物的家园。落后学徒种出来的树又细又矮,不过也有鸟兽来栖息。

马莫鲁的包裹里还放着一张师父写的临别赠语,叮嘱学徒如何去寻找岛屿:要认出自己的岛屿,有时候是凭借土地的颜色,有时候是凭借云朵的形状,有时候只需要聆听水声……而马莫鲁的任务艰巨多了,谁让他不学无术呢。他得梦见这座岛,然后在现实中认出他。可马莫鲁光梦见由天地之主阿古古撰写的孤岛之魂的故事。这段历史无人知晓,哪怕孤岛自己也如此。马莫鲁说不清他是在什么时候做过多少相关的梦;而且,他的包裹里没有种子,只有临别赠语。这就意味着他的岛上不会有任何树木。不过,他暂时还顾不上为这些发愁。

马莫鲁用长管子吸着气,陷在纷繁的思绪中。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变成一块长眠在海底的石头,任凭鱼鳍不停搔挠。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岛,他只能落得如此下场。到那时,自然会有另一个马莫鲁踏上征程。

马莫鲁辗转难眠,一会儿躺下来使劲闭上眼睛,希冀他的岛出现在梦境中,一会儿又站起身在鲸鱼背上来回踱步。

“他这是脚上长海胆了吗?自己睡不着也不让别人安宁。”鲸鱼嘀咕了一句,马莫鲁没听到。

就这样过了很久,海面上开始有岛屿在闪烁,左边有,右边也有。马莫鲁紧张起来:我的岛屿是不是就在其中?他没有把握,只好仔仔细细观察每一座岛,并记住他们的模样。有个岛上长着许多棕榈树,看来上面已经住着守护者了,而且他很勤奋,收到了作为奖励的种子。有个岛上大海龟正晒着太阳,有个岛附近有许多鲨鱼在巡游,有个岛上栖息着毛色红艳的鸟……马莫鲁多么希望能梦见所有这些岛屿并认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个。

他问:“鲸鱼,我们向这个岛靠拢看看吧。我想看个清楚。”

鲸鱼不情不愿,但由于熟悉路径,还是勉强照做了。

马莫鲁没有放松:“鲸鱼,你熟悉所有的路,我们这是往哪里去呢?”

“往北边。”鲸鱼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们正往北边游。”

“鲸鱼,你载我们那么多次了,什么都见识过。你说,我的旅程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鲸鱼沉默了片刻,回答:“不知道。说了对你也未必有好处,而且我也不乐意说。”

马莫鲁坐了下来,没再问什么,只是在鲸鱼背上滴下了沉重的绿色眼泪。

鲸鱼暗想:他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也不来来回回地走了?

安静下来后,鲸鱼反而不自在了,他决定帮帮马莫鲁,让他振作精神,于是喷出了水柱。

噗——鲸鱼背上升起一株银色的树,洒落出一闪一闪的水滴,在阳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但马莫鲁仍旧坐在贝壳上哭泣,一言不发。

鲸鱼大吃一惊,他从没见过哪个马莫鲁对他的水柱如此无动于衷。他在水下说:“喂,马莫鲁!稳住!”鲸鱼的整个身子浮出水面又猛地扎入水中。马莫鲁拼命地稳住身子,甩着尾巴,耳朵紧贴在头上。

鲸鱼想:他简直是我肚里的旗鱼,要是他继续这样发愁,就是不对劲了。

马莫鲁依旧很消沉。

鲸鱼心里直嘀咕:真的不对劲!

马莫鲁竖起了耳朵,尾巴上的毛整整齐齐地搭在肩头,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沉重的泪水一滴滴滚落。鲸鱼沉思了一会儿,说:“马莫鲁,你知道吗?实际上啊,我是……幸运鲸鱼。不论是谁,只要由我带着,全都能找到自己的岛屿。你睡觉就是了,有些东西闭上眼睛才看得见,你睁着眼是不可能看到的呀。”

鲸鱼的嗓音听上去比以往平和一些,友善一些。于是,马莫鲁从贝壳上站起身,迈步走到鲸鱼脑袋上,然后回头,深吸一口气,侧身躺下,用一截尾巴遮住眼睛。

原来我骑着一条幸运鲸鱼呀。马莫鲁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呼吸变得缓慢均匀。鲸鱼见马莫鲁终于休息下来了,望望星空,心满意足地朝海岸游去,他们要在那里迎接新的一天。

这晚,马莫鲁做了第一个梦。他梦见了孤岛兄弟。 xNYrYjvZJrqAFG7U3td/j7L00NkNYoU7AftLY+aZ3t36XfcF4JHPQIfM5o42UfX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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