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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陈仲举 1 言为士则，行为世范，登车揽辔 2 ，有澄清天下之志。《汝南先贤传》曰：“陈蕃字仲举，汝南平舆人。有室荒芜不扫除，曰：‘大丈夫当为国家扫天下。’值汉桓之末，阉竖用事，外戚豪横。及拜太傅，与大将军窦武谋诛宦官，反为所害。”为豫章 3 太守，《海内先贤传》曰：“蕃为尚书，以忠正忤贵戚，不得在台，迁豫章太守。”至，便问徐孺子 4 所在，欲先看 5 之。谢承《后汉书》曰：“徐稚字孺子，豫章南昌人。清妙高跱，超世绝俗。前后为诸公所辟，虽不就，及其死，万里赴吊。常预炙鸡一只，以绵渍酒中，暴干以裹鸡，径到所赴冢隧外，以水渍绵，斗米饭，白茅为藉，以鸡置前，酹酒毕，留谒即去，不见丧主。”主簿 6 白：“群情欲府君先入廨 7 。”陈曰：“武王式商容之闾 8 ，席不暇暖。许叔重曰：“商容，殷之贤人，老子师也。”车上跽曰式。吾之礼贤，有何不可！”袁宏《汉纪》曰：“蕃在豫章，为稚独设一榻，去则悬之，见礼如此。”
1 陈仲举：陈蕃，字仲举。东汉汝南平舆人。《后汉书》有传。2 登车揽辔：指乘车赴任。3 豫章：汉代郡名，今江西南昌。4 徐孺子：徐稚，字孺子。东汉贤士，家贫好学，隐居不仕。5 看：拜访。6 主簿：官名。掌管文书簿籍、印鉴等。7 廨：官署。8 武王：周武王。式：即“轼”。车前扶手的横木。这里作动词，表示扶轼致意。闾：里巷之门。
陈蕃的一言一行都是当世士人的楷模。他乘车赴任，怀抱着使政治清明的志向。陈蕃当豫章太守时，刚到就询问徐稚的住所，打算先去拜访他。主簿禀告说：“大家都希望您先进官府。”陈蕃说：“周武王到商容住处凭车轼致敬，毫不迟缓，我尊重贤人，又有什么不可以？”
2 周子居 1 常云：“吾时月不见黄叔度 2 ，则鄙吝 3 之心已复生矣。”子居别见。《典略》曰：“黄宪字叔度，汝南慎阳人。时论者咸云‘颜子复生’。而族出孤鄙，父为牛医。颍川荀季和执宪手曰：‘足下吾师范也！’后见袁奉高，曰：‘卿国有颜子，宁知之乎？’奉高曰：‘卿见吾叔度邪？’戴良少所服下，见宪则自降薄，怅然若有所失。母问：‘汝何不乐乎？复从牛医儿所来邪？’良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所谓良之师也。’”
1 周子居：周乘，字子居。东汉汝南安城人。任泰山太守，政绩优良。2 时月：时令，月份，泛指两三个月。黄叔度：黄宪，字叔度。汝南慎阳人，家贫有德业。《后汉书》有传。3 鄙吝：庸俗吝啬。
周乘经常说：“我几个月不见黄宪，就又开始有庸俗小气的想法了。”
3 郭林宗至汝南 1 ，造袁奉高 2 ，《续汉书》曰：“郭泰字林宗，太原介休人。泰少孤，年二十，行学至城阜屈伯彦精庐，乏食，衣不盖形，而处约味道，不改其乐。李元礼一见称之曰：‘吾见士多矣！无如林宗者也。’及卒，蔡伯喈为作碑，曰：‘吾为人作铭，未尝不有惭容，唯为郭有道碑颂无愧耳！’初以有道君子征，泰曰：‘吾观乾象、人事，天之所废，不可支也。’遂辞以疾。”《汝南先贤传》曰：“袁宏字奉高，慎阳人。友黄叔度于童齿，荐陈仲举于家巷。辟大尉掾，卒。”车不停轨 3 ，鸾 4 不辍轭。诣黄叔度，乃弥日信宿 5 。人问其故，林宗曰：“叔度汪汪如万顷之陂 6 ，澄之不清，扰之不浊，其器深广，难测量也。”《泰别传》曰：“薛恭祖问之，泰曰：‘奉高之器，譬诸泛滥，虽清易挹也。’”
1 郭林宗：郭泰，字林宗。东汉太原人。《后汉书》有传。汝南：郡名。2 造：拜访。袁奉高：袁阆，字奉高。刘孝标注引《汝南先贤传》“袁宏”误，应为“袁阆”。3 轨：车轮印。4 鸾：车轭上的铃。5 弥日：整天。信宿：连宿两夜。6 陂：池塘。
郭泰到汝南，拜访袁阆总是急急忙忙，连车都不停；拜见黄宪时则整日逗留，连宿两夜。有人问他原因，郭泰说：“黄宪的高深好比是万顷的大湖，沉淀杂质不能使它清澈，搅动也不能使它混浊。他的度量深广，实在难以测量。”
4 李元礼风格 1 秀整，高自标持 2 ，欲以天下名教 3 是非为己任。薛莹《后汉书》曰：“李膺字元礼，颍川襄城人。抗志清妙，有文武隽才。迁司隶校尉。为党事自杀。”后进之士，有升其堂者，皆以为登龙门 4 。《三秦记》曰：“龙门一名河津，去长安九百里，水悬绝，龟鱼之属莫能上，上则化为龙矣。”
1 李元礼：李膺，字元礼。清议领袖，声望极高。《后汉书》有传。风格：风度品格。2 标持：标榜，自负。3 名教：名分之教，即儒家礼教。4 登龙门：比喻得到名流的接待而身价倍增。
李膺器识卓越，自恃很高，把天下定名分、正是非的大事当作自己的责任。晚辈的士人中有能登门入室拜访的，都觉得像登龙门一样。
5 李元礼尝叹荀淑、钟皓 1 《先贤行状》曰：“荀淑字季和，颍川颍阴人也。所拔韦褐刍牧之中，执案刀笔之吏，皆为英彦。举方正，补朗陵侯相，所在流化。钟皓字季明，颍川长社人。父、祖至德著名。皓高风承世，除林虑长，不之官。人位不足，天爵有余。”曰：“荀君清识难尚 2 ，钟君至德可师。”《海内先贤传》曰：“颍川先辈为海内所师者，定陵陈稚叔，颍阴荀淑，长社钟皓。少府李膺宗此三君，常言：‘荀君清识难尚，陈、钟至德可师。’”
1 叹：赞美。荀淑、钟皓和陈寔、韩韶并称“颍川四长”。2 尚：超过。
李膺曾经赞叹荀淑、钟皓说：“荀君识见高明，难以超越；钟君品德完美，应该学习。”
6 陈太丘诣荀朗陵 1 ，贫俭无仆役，《陈寔传》曰：“寔字仲弓，颍川许昌人。为闻喜令、太丘长，风化宣流。”乃使元方将车 2 ，《先贤行状》曰：“陈纪字元方，寔长子也。至德绝俗，与寔高名并著，而弟谌又配之。每宰府辟召，羔雁成群，世号‘三君’，百城皆图画。”季方 3 持杖后从，长文 4 尚小，载著车中。既至，荀使叔慈应门 5 ，慈明行酒 6 ，余六龙下食 7 ，张璠《汉纪》曰：“淑有八子：俭、鲲、靖、焘、汪、爽、肃、敷。淑居西豪里，县令苑康曰：‘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遂署其里为高阳里。时人号曰‘八龙’。”文若 8 亦小，坐著膝前。于时太史 9 奏：“真人 10 东行。”檀道鸾《续晋阳秋》曰：“陈仲弓从诸子侄造荀父子，于时德星聚，太史奏：‘五百里贤人聚。’”
1 陈太丘：陈寔，字仲弓，东汉颍川人。曾任太丘长。荀淑：见本篇第五条刘孝标注。2 元方：陈纪，字元方，陈寔长子。将车：驾车。3 季方：陈谌，字季方，陈寔次子。4 长文：陈群，字长文，陈寔之孙，陈纪之子，后归曹操，制“九品官人法”。5 叔慈：荀靖，字叔慈，荀淑第三子。应门：迎接客人。6 慈明：荀爽，字慈明，荀淑第六子。7 下食：上饭菜。8 文若：荀彧，字文若，荀淑之孙，荀鲲之子。后归曹操，参与大事。9 太史：官名，掌管国家的治、教、礼、政、刑、事“六典”及天文历法。10 真人：有才德的人。
陈寔去拜访荀淑，由于家贫没有仆人，于是让长子陈纪驾车，幼子陈谌拿着拐杖跟着。陈寔的孙子陈群还小，就坐在车里。到了荀家，荀淑让三儿子荀靖迎接客人，六儿子荀爽倒酒，其余六个儿子上菜。荀淑的孙子荀彧也很小，就坐在荀淑膝上。当时太史上奏：“贤人向东出行。”
7 客有问陈季方：《海内先贤传》曰：“陈谌字季方，寔少子也。才识博达，司空掾公车征，不就。”“足下家君 1 太丘，有何功德，而荷 2 天下重名？”季方曰：“吾（於）家君譬如桂树生泰山之阿 3 ，上有万仞之高，下有不测之深；上为甘露所沾 4 ，下为渊泉所润。当斯之时，桂树焉知泰山之高，渊泉之深？不知有功德与无也。”
1 足下：同辈间的敬称。家君：对人称自己的父亲，这里是尊称对方的父亲。2 荷：担当，承受。3 （於）：徐震堮认为此处文义不清，可能脱漏了“於”字。阿：山的角落，转弯处。4 沾：浸润。
有人问陈谌：“您的父亲太丘先生，有什么功业德行，而享有如此高的名望？”陈谌答道：“我和家父的关系就好比是桂树生在泰山的山坳里，上面有万仞的高峰，下面有不测的深潭；在上得到甘露的滋润，在下被深泉所浸染。可是那个时候，桂树哪里知道泰山有多高、深潭有多深呢？所以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功德啊。”
8 陈元方子长文，有英才，《魏书》曰：“陈群字长文，祖寔，尝谓宗人曰：‘此儿必兴吾宗。’及长，有识度，其所善皆父党。”与季方子孝先《陈氏谱》曰：“谌子忠，字孝先。州辟不就。”各论其父功德，争之不能决。咨 1 于太丘，太丘曰：“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 2 一作：“元方难为弟，季方难为兄。”
1 咨：询问，请教。2 整句话是说两兄弟难分高下。
陈纪的儿子陈群有雄隽杰出之才，他和陈谌的儿子陈忠各自讲评自己父亲的功业德行，两人争执却难分高下。他们请祖父陈寔裁定，陈寔说：“哥哥不一定比弟弟强，弟弟也不一定比哥哥弱。”
9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荀氏家传》曰：“巨伯，汉桓帝时人也，亦出颍川，未详其始末。”值胡贼 1 攻郡，友人语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 2 。”巨伯曰：“远来相视，子令吾去，败义以求生，岂荀巨伯所行邪！”贼既至，谓巨伯曰：“大军至，一郡尽空，汝何男子 3 ，而敢独止 4 ？”巨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 5 之，宁以吾身代友人命。”贼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遂班军 6 而还，一郡并获全。
1 值：遇上。胡贼：胡人。泛指西北少数民族。2 子：您。可：应该。去：离开。3 男子：对没有官职成年男子的不敬称呼。4 止：留下。5 委：抛弃。6 班军：撤军。
荀巨伯出远门探望生病的朋友，正碰上胡人攻城，朋友对荀巨伯说：“我今天看来是必死无疑了，你快逃吧！”巨伯说：“我远道而来看望你，如今你要我离开，这种为求活命损害道义的事情，哪里是我荀巨伯会做的呢！”胡人进城后，问荀巨伯：“我们大军一到，整个郡都逃光了，你是什么人，竟敢独自留下来？”巨伯说：“朋友生病，我不忍心丢下他，宁愿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胡人相互议论说：“我们不懂道义的人，却到了讲道义的地方。”于是撤回军队，整个郡由此得到保全。
10 华歆遇子弟甚整 1 ，虽闲室 2 之内，严若朝典 3 。《魏志》曰：“歆字子鱼，平原高唐人。”《魏略》曰：“灵帝时，与北海邴原、管宁俱游学相善，时号三人为一龙，谓歆为龙头，宁为龙腹，原为龙尾。”陈元方兄弟恣 4 柔爱之道，而二门之里，两不失雍熙之轨 5 焉。
1 华歆：字子鱼，平原人。《三国志·魏书》有传。遇：对待。整：严肃，庄重。2 闲室：私室。3 朝典：朝廷上的礼仪。4 恣：放任。5 雍熙：和睦亲善。轨：规矩，法度，准则。
华歆对待晚辈十分严肃，即使在私房里，也庄重得好像上朝礼拜一样。陈纪兄弟则大行温柔爱护之道。不过这两家都没有违背和睦亲善的准则。
11 管宁 1 、华歆共园中锄菜，《傅子》曰：“宁字幼安，北海朱虚人，齐相管仲之后也。”见地有片金，管挥锄与瓦石不异，华捉 2 而掷去之。又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 3 过门者，宁读如故，歆废书出看。宁割席 4 分坐，曰：“子非吾友也！”《魏略》曰：“宁少恬静，常笑邴原、华子鱼有仕宦意。及歆为司徒，上书让宁。宁闻之，笑曰：‘子鱼本欲作老吏，故荣之耳！’”
1 管宁：字幼安。北海朱虚人。少孤贫，与华歆、邴原相友善。多次征辟皆不就。《三国志·魏书》有传。2 捉：拾。3 轩冕：卿大夫的车服。泛指达官显宦的车服。这里是偏义复词，指车子。4 割席：割开席子。后用来比喻绝交。
管宁、华歆一起在园子里刨地种菜，看见地上有片金子。管宁仍挥锄如旧，将金子视为瓦石一般，华歆却将金子拾起后再扔掉。两人又曾坐在一张席子上读书，有人乘坐华丽的车子从门前路过，管宁照旧读书，华歆却放下书出门去看。管宁割裂席子跟华歆分开坐，说：“你不是我的朋友！”
12 王朗 1 每以识度推华歆。《魏书》曰：“朗字景兴，东海郯人。魏司徒。”歆蜡日《礼记》曰：“天子大蜡八。伊耆氏始为蜡。蜡，索也。岁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五经要义》曰：“三代名腊，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曰大蜡，总谓之腊。”晋博士张亮议曰：“蜡者，合聚百物索飨之，岁终休老息民也。腊者，祭宗庙五祀。《传》曰：‘腊，接也，祭则新故交接也。’秦、汉以来，腊之明日为祝岁，古之遗语也。”尝集子侄燕饮 2 ，王亦学之。有人向张华 3 说此事，张曰：“王之学华，皆是形骸之外 4 ，去之所以更远。”王隐《晋书》曰：“张华字茂先，范阳人也。累迁司空，而为赵王伦所害。”
1 王朗：字景兴。王肃之父。为官宽政减刑，多有美誉。儒雅博学，著《易》《春秋》《孝经》《周官》等传。《三国志》有传。2 蜡日：农历年终祭百神的日子。燕饮：燕，通“宴”。设宴喝酒。3 张华：字茂先。西晋范阳方城人。博通广闻，熟习礼度。著有《博物志》。后赵王伦欲废贾后，华不从，被杀。《晋书》有传。4 形骸之外：比喻外在表面的东西。
王朗经常推崇华歆的见识和气度。年终蜡祭之日，华歆曾经聚集子侄设宴饮酒，王朗也学他。有人向张华说起这件事，张华说：“王朗学华歆的，都是表面的形式，离华歆只是更远罢了。”
13 华歆、王朗俱乘船避难，有一人欲依附 1 ，歆辄难 2 之。朗曰：“幸尚宽，何为不可？”后贼追至，王欲舍所携人。歆曰：“本所以疑，正为此耳。既已纳其自托，宁可以急相弃邪？”遂携拯如初。世以此定华、王之优劣。华峤《谱叙》曰：“歆为下邽令，汉室方乱，乃与同志士郑太等六七人避世。自武关出，道遇一丈夫独行，愿得与俱，皆哀许之。歆独曰：‘不可。今在危险中，祸福患害，义犹一也。今无故受之，不知其义，若有进退，可中弃乎？’众不忍，卒与俱行。此丈夫中道堕井，皆欲弃之。歆乃曰：‘已与俱矣，弃之不义。’卒共还出之而后别。”
1 依附：依托，投靠。2 辄：总是。难：作难，对……感到为难。
华歆、王朗一起乘船逃难，有一个人想要搭船，华歆不同意。王朗说：“幸好船还有空位，有什么不可以呢？”后来贼人追上来了，王朗又想丢下搭船的人。华歆说：“我本来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你既然已经接受了他的托付，又怎么可以因为情况紧急就抛弃他呢？”于是照旧携带、帮助那个人。世人由此来评价华歆、王朗的高下。
14 王祥 1 事后母朱夫人甚谨。《晋诸公赞》曰：“祥字休征，琅邪临沂人。”《祥世家》曰：“祥父融，娶高平薛氏，生祥；继室以庐江朱氏，生览。”《晋阳秋》曰：“后母数谮祥，屡以非理使祥，弟览辙与祥俱。又虐使祥妇，览妻亦趋而共之。母患，方盛寒冰冻，母欲生鱼，祥解衣将剖冰求之，会有处冰小解，鱼出。”萧广济《孝子传》曰：“祥后母忽欲黄雀炙，祥念难卒致。须臾，有数十黄雀飞入其幕。母之所须，必自奔走，无不得焉。其诚至如此。”家有一李树，结子殊好，母恒使守之。时风雨忽至，祥抱树而泣。萧广济《孝子传》曰：“祥后母庭中有李，始结子，使祥昼视鸟雀，夜则趍鼠。一夜风雨大至，祥抱泣至晓。母见之恻然。”祥尝在别床眠，母自往闇斫 2 之。值祥私起 3 ，空斫得被。既还，知母憾之不已，因跪前请死。母于是感悟 4 ，爱之如己子。虞预《晋书》曰：“祥以后母故，陵迟不仕。年向六十，刺史吕虔檄为别驾。时人歌之曰：‘海、沂之康，实赖王祥，邦国不空，别驾之功。’累迁太保。”
1 王祥：字休征。琅邪临沂人。汉末遭乱，避地庐江，屡辟不应。年近六十乃出仕徐州刺史别驾，政化大行。为人至孝清忠。司马昭封晋王，祥独长揖不拜。《晋书》有传。2 闇：通“暗”，暗中。斫：砍。3 私起：起来小便。4 感悟：受到感动而觉悟。
王祥伺候后母朱夫人非常恭敬。家里有一棵李树结的果子特别好，后母就让王祥一直守着它。有一天忽然来了暴风雨，王祥就抱着树哭泣。王祥曾经在另一张床上睡觉，后母暗中用刀砍他。正好此时王祥去解手，后母只砍在被子上。王祥回来后，知道后母因为没有杀死他很不称心，就跪在她面前请求一死。后母因为此事终于被他感动，对待他像自己亲生儿子一样。
15 晋文王称阮嗣宗 1 至慎，每与之言，言皆玄远，未尝臧否 2 人物。《魏书》曰：“文王讳昭，字子上，宣帝第二子也。”《魏氏春秋》曰：“阮籍字嗣宗，陈留尉氏人，阮瑀子也。宏达不羁，不拘礼俗。兖州刺史王昶请与相见，终日不得与言，昶愧叹之，自以不能测也。口不论事，自然高迈。”李康《家诫》曰：“昔尝侍坐于先帝，时有三长史俱见。临辞出，上曰：‘为官长，当清、当慎、当勤，修此三者，何患不治乎？’并受诏。上顾谓吾等曰：‘必不得已而去，与斯三者何先？’或对曰：‘清固为本。’复问吾，吾对曰：‘清慎之道，相须而成，必不得已，慎乃为大。’上曰：‘卿言得之矣。可举近世能慎者谁乎？’吾乃举故太尉荀景倩、尚书董仲达、仆射王公仲。上曰：‘此诸人者，温恭朝夕，执事有恪，亦各其慎也。然天下之至慎者，其唯阮嗣宗乎！每与之言，言及玄远，而未尝评论时事，臧否人物，可谓至慎乎！’”
1 晋文王：司马昭，字子上。司马懿次子。魏时任大将军，杀魏帝曹髦，立曹奂为帝。称晋公，后为晋王。死后谥“文”。《晋书》有纪。阮嗣宗：阮籍，字嗣宗。陈留尉氏人。曾做步兵校尉，人称阮步兵。好喝酒谈玄，以求自保。好《老》《庄》，善诗文，为竹林七贤之一。2 臧否：褒贬，评论。
晋文王司马昭称赞阮籍非常谨慎，每次与他谈话，他的言意总是玄奥幽远，从不评价别人的优劣。
16 王戎 1 云：“与嵇康 2 居二十年，未尝见其喜愠之色 3 。”康集叙曰：“康字叔夜，谯国铚人。”王隐《晋书》曰：“嵇本姓溪，其先避怨徙上虞，移谯国铚县。以出自会稽，取国一支，音同本奚焉。”虞预《晋书》曰：“铚有嵇山，家于其侧，因氏焉。”康别传曰：“康性含垢藏瑕，爱恶不争于怀，喜怒不寄于颜。所知王濬冲在襄城，面数百，未尝见其疾声朱颜。此亦方中之美范，人伦之胜业也。”《文章叙录》曰：“康以魏长乐亭主婿迁郎中，拜中散大夫。”
1 王戎：字濬冲，琅邪临沂人。因平吴有功，封安丰侯。聚敛无厌，悭吝过于常情。有人伦识鉴。为竹林七贤之一。《晋书》有传。2 嵇康：字叔夜，谯郡人。竹林七贤之一。在魏任中散大夫，世称嵇中散。好庄老玄言，讲究养生之道，善弹琴。不满朝政，遭钟会诬陷，被司马昭杀害。《晋书》有传。3 喜愠之色：喜怒的表情。
王戎说：“我和嵇康相处了二十年，从没见他有过大喜大怒的表情。”
17 王戎、和峤同时遭大丧 1 ，俱以孝称。王鸡骨支床 2 ，和哭泣备礼。《晋诸公赞》曰：“戎字濬冲，琅邪人，太保祥宗族也。文皇帝辅政，钟会荐之曰：‘裴楷清通，王戎简要。’即俱辟为掾。晋践阼，累迁荆州刺史。以平吴功，封安丰侯。”《晋阳秋》曰：“戎为豫州刺史，遭母忧，性至孝，不拘礼制，饮酒食肉，或观棋弈，而容貌毁悴，杖而后起。时汝南和峤亦名士也，以礼法自持。处大忧，量米而食，然憔悴哀毁，不逮戎也。”武帝谓刘仲雄 3 曰：王隐《晋书》曰：“刘毅字仲雄，东莱掖人，汉城阳景王后也。亮直清方，见有不善，必评论之，王公大人望风惮之。侨居阳平，太守杜恕致为功曹，沙汰郡吏三百余人。三魏佥曰：‘但闻刘功曹，不闻杜府君。’累迁尚书司隶校尉。”“卿数省王、和不 4 ？闻和哀苦过礼 5 ，使人忧之。”仲雄曰：“和峤虽备礼，神气不损；王戎虽不备礼，而哀毁骨立 6 。臣以和峤生孝，王戎死孝。陛下不应忧峤，而应忧戎。”《晋阳秋》曰：“世祖及时谈以此贵戎也。”
1 和峤：字长舆，西晋汝南西平人。家中豪富而生性吝啬，杜预讥其有“钱癖”。大丧：父母之丧。2 鸡骨支床：形容瘦瘠。3 武帝：晋武帝司马炎，字安世，司马昭长子。公元265年，废魏称帝，建立晋朝。庙号“世祖”，谥“武皇帝”。《晋书》有纪。刘仲雄：刘毅，字仲雄。为人方正亮直，介然不群。直言敢谏，不避权贵。曾上书痛陈九品中正制之弊端，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力主废除，未被采纳。《晋书》有传。4 数：经常，多次。省：看望。不：同“否”。5 过礼：超过礼数。6 哀毁骨立：形容因悲痛过度而伤到了身体，瘦得皮包骨头。
王戎与和峤同时遭大丧，两人都以孝顺出名。王戎瘦得只剩骨头支撑在床上，和峤依礼守孝，哭泣不已。晋武帝对刘毅说：“你经常去看望王戎、和峤吗？我听说和峤哀伤过度，真让人担心啊。”刘毅说：“和峤虽然礼数周到，但元气并无损害；王戎虽然并不依礼，但却因悲哀而形销骨立。我认为和峤守孝无伤性命，王戎却是以死尽孝。陛下不应该担心和峤，而应该担心王戎。”
18 梁王、赵王 1 ，朱凤《晋书》曰：“宣帝张夫人生梁孝王彤，字子徽，位至太宰；桓夫人生赵王伦，字子彝，位至相国。”国 2 之近属，贵重当时。裴令公 3 《晋诸公赞》曰：“裴楷字叔则，河东闻喜人，司空秀之从弟也。父徽，冀州刺史，有俊识。楷特精《易》义，累迁河南尹、中书令，卒。”岁请二国租钱数百万，以恤中表 4 之贫者。或 5 讥之曰：“何以乞物行惠？”裴曰：“损有余，补不足，天之道也。” 6 《名士传》曰：“楷行己取与，任心而动，毁誉虽至，处之晏然，皆此类。”
1 梁王：司马彤，司马懿之子。赵王：司马伦，司马懿之子。2 国：皇帝，国君。3 裴令公：裴楷，字叔则。裴徽第三子。博涉群书，尤精《老》《易》。与山涛、和峤并以盛德居位，后为中书令，与张华、王戎共掌机要。《晋书》有传。4 恤：救济。中表：父亲姐妹的儿女叫外表，母亲的兄弟姐妹的儿女叫内表，互称中表。5 或：有人。6 此句出自《老子》：“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梁王司马彤、赵王司马伦是皇室近亲，在当时很有权势。中书令裴楷请求两个封国每年从租税中拨出几百万钱，用来救济父母亲属中的穷人。有人讽刺他说：“为何要靠乞讨来实行恩惠呢？”裴楷说：“削减多余的，填补不足的，这是天道。”
19 王戎云：“太保居在正始 1 中，不在能言之流。及与之言，理中 2 清远，将无 3 以德掩其言？”《晋阳秋》曰：“祥少有美德行。”
1 太保：指王祥。王戎是王祥的族孙。正始：三国魏曹芳年号。后人称当时的风尚言论为“正始之音”。2 理中：六朝人称事理得当为“中”，得理之中。3 将无：六朝口语。相当于莫非、或许。
王戎说：“王祥在正始年间，并不算善于清谈的人物。但我与他谈论时，他说理切中关键，清妙高远。莫非是因为他的德高望重而遮蔽了他的善于言谈？”
20 王安丰遭艰 1 ，至性过人。裴令往吊 2 之，曰：“若使 3 一恸果能伤人，濬冲必不免灭性 4 之讥。”《曲礼》曰：“居丧之礼，毁瘠不形，视听不衰。不胜丧，乃比于不慈不孝。”《孝经》曰：“毁不灭性，圣人之教也。”
1 遭艰：遭父母之丧。2 裴令：裴楷。吊：悼念死者并慰问家属。3 若使：如果。4 灭性：亲人去世时过度悲痛而危及生命。古人认为这不合孝道。
王戎丧母，哀恸的感情超过常人。裴楷前去吊唁，说：“假若哀恸真能伤身的话，您一定免不了别人指责你哀痛过度、不爱惜生命。”
21 王戎父浑 1 ，有令名 2 ，官至凉州刺史 3 。《世语》曰：“浑字长原。有才望，历尚书、凉州刺史。”浑薨 4 ，所历九郡义故 5 ，怀其德惠，相率致赙 6 数百万，戎悉不受。虞预《晋书》曰：“戎由是显名。”
1 王浑：字长原。魏司空王昶子。不尚刑名，虚怀绥纳，江东士民多悦附之。《晋书》有传。2 令名：美好的名声。3 凉州：西汉置州之一，辖境相当于今甘肃、宁夏和青海湟水流域，内蒙古纳林河、穆林河流域。刺史：官名。汉武帝时，分全国为十三部，部置刺史，官皆低于郡守。魏晋六朝于重要州郡置都督兼领刺史，职权益重，掌管一州军政大权。4 薨：君主或高官死称薨。5 义故：蒙受过恩泽的故旧。6 赙：资助别人办丧事的财物。
王戎的父亲王浑，名声很好，官做到凉州刺史。王浑死后，凉州各郡受过他恩惠的老部下怀念他的恩德，相继来送丧礼，总共好几百万，王戎都没有接受。
22 刘道真尝为徒 1 ，《晋百官名》曰：“刘宝字道真，高平人。”徒，罪役作者。扶风王骏虞预《晋书》曰：“骏字子臧，宣帝第十七子，好学至孝。”《晋诸公赞》曰：“骏八岁为散骑常侍，侍魏齐王讲。晋受禅，封扶风王，镇关中，为政最美。薨，赠武王。西土思之，但见其碑赞者，皆拜之而泣，其遗爱如此。”以五百疋 2 布赎之，既而用为从事中郎 3 。当时以为美事。
1 刘道真：刘宝，字道真。少贫，常渔草泽。善歌啸。性嗜酒。徒：囚徒，劳役犯人。2 扶风王：司马骏，字子臧，司马懿第七子；刘孝标注引虞预《晋书》为“十七子”，误。疋：同“匹”。3 从事中郎：官名。将帅的幕僚。
刘宝曾经是囚犯，扶风王司马骏用五百匹布将他赎出，随后又任用他为从事中郎。当时人都称道这件事。
23 王平子、胡毋彦国 1 诸人，皆以任放为达，或有裸体者。《晋诸公赞》曰：“王澄字平子，有达识，荆州刺史。”《永嘉流人名》曰：“胡毋辅之字彦国，泰山奉高人，湘州刺史。”王隐《晋书》曰：“魏末，阮籍嗜酒荒放，露头散发，裸袒箕踞。其后贵游子弟阮瞻、王澄、谢鲲、胡毋辅之之徒，皆祖述于籍，谓得大道之本。故去巾帻，脱衣服，露丑恶，同禽兽。甚者名之为通，次者名之为达也。”乐广 2 笑曰：“名教中自有乐地，何为乃尔 3 也？”
1 王平子：王澄，字平子。幼而机敏，为兄王衍所重。惠帝时出为荆州刺史，在任时日夜酣饮博戏，致上下离心，兵败逃亡。后为王敦所杀。《晋书》有传。胡毋彦国：胡毋辅之，字彦国。性嗜酒，任纵不拘小节，与王澄、王敦、庾敳号称“四友”。《晋书》有传。2 乐广：字彦辅。代王戎为尚书令，又称“乐令”。与王衍同时，崇尚清谈，时言风流者，以二人为首。《晋书》有传。3 乃尔：如此，这样。
王澄、胡毋辅之这些人，都认为随性放纵是通达的表现，有人甚至赤身裸体。乐广笑话他们说：“名教自然有它有乐趣的地方，何必要那样呢？”
24 郗公值永嘉丧乱 1 ，在乡里，甚穷馁。乡人以公名德 2 ，传共饴 3 之。公常携兄子迈及外生周翼二小儿往食，乡人曰：“各自饥困，以君之贤，欲共济君耳，恐不能兼有所存。”公于是独往食，辄含饭著两颊边，还，吐与二儿。后并得存，同过江 4 。《郗鉴别传》曰：“鉴字道徽，高平金乡人，汉御史大夫郗虑后也。少有体正，耽思经籍，以儒雅著名。永嘉末，天下大乱，饥馑相望。冠带以下，皆割己之资供鉴。元皇征为领军，迁司空、太尉。”《中兴书》曰：“鉴兄子迈，字思远，有干世才略，累迁少府、中护军。”郗公亡，翼为剡县，解职归，席苫 5 于公灵床头，心丧 6 终三年。《周氏谱》曰：“翼字子卿，陈郡人。祖奕，上谷太守。父优，车骑咨议。历剡令、青州刺史、少府卿，六十四而卒。”
1 郗公：郗鉴，字道徽。明帝时，使都督扬州江西诸军、镇合肥，以牵制王敦。成帝时，领徐州刺史，以与陶侃、温峤平祖约、苏峻反之功征拜司空，加侍中。复以平刘征功进位太尉。《晋书》有传。永嘉丧乱：晋怀帝永嘉五年，石勒、刘曜攻破洛阳，俘虏怀帝。2 名德：名望德行。3 传：轮流。饴：通“饲”。给人吃东西。4 过江：永嘉乱后西晋灭亡，晋宗室司马睿在江南建立政权，为东晋。5 苫：居丧时睡的草垫子。6 心丧：不穿丧服在心里悼念。
郗鉴在永嘉丧乱时，避难家乡，受穷挨饿。乡人仰慕他的名望德行，轮流请他吃饭。他经常带着侄子郗迈和外甥周翼两个小孩一起去吃，乡里人说：“我们大家都是又穷又饿，因为您有贤德，才一起周济您，恐怕不能再兼顾两个小孩了。”于是郗鉴就一个人去吃饭，每次都在腮帮里含满饭，回家以后再吐给两个孩子吃。后来两个孩子都活了下来，并一起过了江。郗鉴去世时，周翼在当剡县县令，他辞官回家，铺草垫在郗鉴的灵床前守孝，并在心中悼念整整三年。
25 顾荣 1 在洛阳，尝应人请，觉行炙 2 人有欲炙之色，因辍 3 己施焉，同坐嗤 4 之。荣曰：“岂有终日执之，而不知其味者乎？”后遭乱渡江，每经危急，常有一人左右 5 己，问其所以 6 ，乃受炙人也。《文士传》曰：“荣字彦先，吴郡人。其先越王勾践之支庶，封于顾邑，子孙遂氏焉。世为吴著姓。大父雍，吴丞相。父穆，宜都太守。荣少朗俊机警，风颖标彻。历廷尉正。曾在省与同僚共饮，见行炙者有异于常仆，乃割炙以啖之。后赵王伦篡位，其子为中领军，逼用荣为长史。及伦诛，荣亦被执，凡受戮等辈十有余人。或有救荣者，问其故，曰：‘某省中受炙臣也。’荣乃悟而叹曰：‘一餐之惠，恩今不忘。古人岂虚言哉！’”
1 顾荣：字彦先。三国吴灭后，与陆机兄弟同入洛，时号“三俊”。元帝镇江东，以荣为军司，加散骑常侍，凡所谋划，皆以咨之。时南土人士未尽才用，荣努力推举，多得升任。《晋书》有传。2 炙：烤肉。3 辍：让出。4 嗤：讥笑。5 左右：帮助，保护。6 所以：这样做的原因。
顾荣在洛阳时，曾经到人家做客。吃饭时他发现端烤肉的侍从好像很想吃肉的样子，就把自己的烤肉给他吃，同桌的人都讥笑他。顾荣说：“怎么可以有人每天端着肉，却不知道它的味道呢？”后来顾荣遭遇战乱渡江，每到危急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在身旁帮忙。顾荣问他为什么帮助自己，原来他就是当初吃自己送的烤肉的那个侍从。
26 祖光禄 1 少孤贫，性至孝，常自为母炊爨 2 作食。王隐《晋书》曰：“祖纳字士言，范阳遒人。九世孝廉。纳诸母三兄，最治行操，能清言。历太子中庶子、廷尉卿。避地江南，温峤荐为光禄大夫。”王平北 3 闻其佳名，以两婢饷 4 之，因取 5 为中郎。《王乂别传》曰：“乂子叔元，琅邪临沂人。时蜀新平，二将作乱，文帝西之长安，乃征为相国司马，迁大尚书，出督幽州诸军事，平北将军。”有人戏之者曰：“奴 6 价倍婢。”祖云：“百里奚亦何必轻于五羖 7 之皮邪？”《楚国先贤传》曰：“百里奚字井伯，楚国人。少仕于虞为大夫。晋欲假道于虞以伐虢，谏而不听，奚乃去之。”《说苑》曰：“秦穆公使贾人载盐于虞，诸贾人买百里奚以五羊皮。穆公观盐，怪其牛肥，问其故，对曰：‘饮食以时，使之不暴，是以肥也。’公令有司沐浴衣冠之，公孙支让其卿位，号曰‘五羖大夫’。”
1 祖光禄：祖纳，字士言。官至光禄大夫。《晋书》有传。2 炊爨：烧火做饭。3 王平北：王乂，字叔元。曾任平北将军。4 饷：赠送。5 取：任用。中郎：官名，即从事中郎。6 奴：男性仆役。这里暗指祖纳。7 羖：黑色公羊。
祖纳少年为孤儿，很穷，生性非常孝顺，常常亲自为母亲烧火做饭。平北将军王乂听到他的好名声，就送给他两个婢女，继而还任用他为中郎。有人开玩笑说：“仆役的身价是两个婢女。”祖纳说：“百里奚的价值何必一定比五张黑羊皮低？”
27 周镇罢临川郡 1 还都，未及上，住泊青溪渚 2 ，《永嘉流人名》曰：“镇字康时，陈留尉氏人也。祖父和，故安令。父震，司空长史。”《中兴书》曰：“镇清约寡欲，所在有异绩。”王丞相 3 往看之。《丞相别传》曰：“王导字茂弘，琅邪人。祖览，以德行称。父裁，侍御史。导少知名，家世贫约，恬畅乐道，未尝以风尘经怀也。”时夏月，暴雨卒 4 至，舫至狭小，而又大漏，殆无复坐处。王曰：“胡威之清，何以过此！”即启用为吴兴郡。《晋阳秋》曰：“胡威字伯虎，淮南人。父质，以忠清显。质为荆州，威自京师往省之。及告归，质赐威绢一匹。威跪曰：‘大人清高，于何得此？’质曰：‘是吾俸禄之余，故以为汝粮耳！’威受而去。每至客舍，自放驴，取樵爨炊。食毕，复随旅进道。质帐下都督阴赍粮，要之，因以为伴，每事相助经营之，又进少饭，威疑之，密诱问之，乃知都督也，谢而遣之。后以白质，质杖都督一百，除其吏名。父子清慎如此。及威为徐州，世祖赐见，与论边事及平生，帝叹其父清，因谓威曰：‘卿清孰与父？’对曰：‘臣清不如也。’帝曰：‘何以为胜汝邪？’对曰：‘臣父清畏人知，臣清畏人不知，是以不如远矣！’”
1 临川郡：郡名，今江西省抚州市。2 住泊：停泊，停船。清溪：三国时开凿的河渠。渚：水中小洲。3 王丞相：王导，字茂弘，小字阿龙，王敦从弟。元帝、明帝、成帝三朝均为辅政重臣，为政务求清静，即以南迁之北方世族为骨干，又引南方之本土世族为辅佐，使偏安江南之东晋政权得以稳固。《晋书》有传。4 卒：通“猝”，突然。
周镇被罢免临川郡太守后返回都城，还没来得及上岸，船停在青溪小洲边，丞相王导去看望他。当时是夏天，突然下起暴雨，因为船非常狭小，又漏得厉害，所以几乎没有可以坐的地方。王导说：“即使以胡威的清廉，也不可能到这种地步！”当即便奏请任命周镇为吴兴太守。
28 邓攸 1 始避难，于道中弃己子，全弟子。《晋阳秋》曰：“攸字伯道，平阳襄陵人。七岁丧父母及祖父母，持重九年。性清慎平简。”邓粲《晋纪》曰：“永嘉中，攸为石勒所获，召见，立幕下与语，说之，坐而饭焉。攸车所止，与胡人邻毂。胡人失火烧车营，勒吏案问胡，胡诬攸，攸度不可与争，乃曰：‘向为老姥作粥，失火延逸，罪应万死。’勒知，遣之。所诬胡厚德攸，遣其驴马护送，令得逸。”王隐《晋书》曰：“攸以路远斫坏车，以牛马负妻子以叛，贼又掠其牛马，攸语妻曰：‘吾弟早亡，唯有遗民；今当步走，儋两儿尽死，不如弃己儿，抱遗民。吾后犹当有儿。’妇从之。”《中兴书》曰：“攸弃儿于草中，儿啼呼追之，至暮复及。攸明日系儿于树而去，遂渡江。至尚书左仆射，卒。弟子绥，服攸齐衰三年。”既过江，取 2 一妾，甚宠爱。历年后，讯 3 其所由，妾具说 4 是北人遭乱，忆父母姓名，乃攸之甥也。攸素有德业，言行无玷 5 ，闻之哀恨终身，遂不复畜 6 妾。
1 邓攸：字伯道。《晋书》有传。2 取：通“娶”。3 讯：问。4 具说：详细述说。5 玷：污点。6 畜：养。
邓攸当初逃难时，在半路上丢弃了自己的儿子，保全了弟弟的儿子。过江后，他娶了一个妾，非常宠爱。过了几年，他询问小妾的身世，小妾详细地叙述自己是北方人、如何遭遇战乱，回忆她父母的姓名，发现她原来竟然是邓攸的外甥女。邓攸一向品德端正，言行都没有污点，对这件事悔恨终身，从此不再娶妾。
29 王长豫 1 为人谨顺，事亲尽色养 2 之孝。《中兴书》曰：“王悦字长豫，丞相导长子也。仕至中书侍郎。”丞相见长豫辄喜，见敬豫 3 辄嗔。《文字志》曰：“王恬字敬豫，导次子也。少卓荦不羁，疾学尚武，不为导所重。至中军将军。多才艺，善隶书，与济阳江虨以善弈闻。”长豫与丞相语，恒以慎密为端 4 。丞相还台 5 ，及行，未尝不送至车后。恒与曹夫人并当箱箧 6 。长豫亡后，丞相还台，登车后，哭至台门；曹夫人作簏 7 ，封而不忍开。《王氏谱》曰：“导娶彭城曹韶女，名淑。”
1 王长豫：王悦，字长豫，王导长子。弱冠有高名，与王羲之、王承并称“王氏三少”。《晋书》有传。2 色养：和颜悦色地奉养父母。3 敬豫：王恬，字敬豫，小字螭虎，王导次子。《晋书》有传。4 端：首要原则。5 台：中央机关的衙署。6 并当：收拾，料理。箱箧：箱子。7 簏：竹箱。
王悦为人谨慎恭顺，侍奉父母极其和颜悦色。王丞相看到王悦总是很高兴，看到王恬则生气。王悦和父亲说话时，总是以谨慎周全作为第一要义。每次丞相回尚书省，临走时，王悦没有一次不送到车后。王悦经常与母亲曹夫人一起收拾箱子。王悦死后，王丞相回尚书省，从上车后就一直哭到禁城门口；曹夫人将王悦旧日收拾的箱子封起来，不忍心再打开。
30 桓常侍闻人道深公
1
者，辄曰：“此公既有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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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先达知称
3
，又与先人
4
至交，不宜说之。”《桓彝别传》曰：“彝字茂伦，谯国龙亢人，汉五更桓荣十世孙也。父颖，有高名。彝少孤，识鉴明朗。避乱渡江，累迁散骑常侍。”僧法深，不知其俗姓，盖衣冠之胤也。道徽高扇，誉播山东。为中州刘公弟子。值永嘉乱，投迹扬土，居止京邑。内持法纲，外允具瞻，弘道之法师也。以业慈清静，而不耐风尘，考室剡县东二百里
山中。同游十余人，高栖浩然。支道林宗其风范，与高丽道人书，称其德行。年七十有九，终于山中也。
1 桓常侍：桓彝，字茂伦。少孤贫，性通朗，早获盛名。王敦擅权，彝以疾去职。明帝将伐王敦，拜彝散骑常侍。敦平，以功封万寿县男。继官宣城内史，在郡有惠政，百姓称戴。苏峻反，彝固守泾县，城陷为苏峻将韩晃所杀。乱平，追赠廷尉。《晋书》有传。深公：竺法深，晋高僧。元、明二帝及王导、庾亮均钦其风德，礼敬甚至。晚年隐居剡山，以避当世。慧皎《高僧传》有传。2 宿名：素来的名声。3 先达：前辈名流。知称：赏识推举。4 先人：已去世的父祖。
散骑常侍桓彝听到有人议论高僧竺法深，就说：“这位先生一向名声在外，加上前辈显达都赞许他，而且和先父交情很深，所以不应该背后议论他。”
31 庾公乘马有的卢 1 ，《晋阳秋》曰：“庾亮字元规，颍川鄢陵人，明穆皇后长兄也。渊雅有德量，时人方之夏侯太初、陈长文之伦。侍从父琛避地会稽，端拱嶷然，郡人严惮之，觐接之者，数人而已。累迁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伯乐《相马经》曰：“马白额入口至齿者，名曰榆雁，一名的卢，奴乘客死，主乘弃市。凶马也。”或语令卖去，《语林》曰：“殷浩劝公卖马。”庾云：“卖之必有买者，即当害其主，宁可不安 2 己而移于他人哉？昔孙叔敖 3 杀两头蛇以为后人，古之美谈。贾谊《新书》曰：“孙叔敖为儿时，出，道上见两头蛇，杀而埋之。归见其母，泣，问其故，对曰：‘夫见两头蛇者，必死。今出见之，故尔。’母曰：‘蛇今安在？’对曰：‘恐后人见，杀而埋之矣！’母曰：‘夫有阴德，必有阳报，尔无忧也！’后遂兴于楚朝，及长，为楚令尹。”效之，不亦达乎？”
1 庾公：庾亮，字元规。美姿容，善谈论，好《老》《庄》。明帝时，代王导为中书监。成帝初，以帝舅为中书令，执掌朝政。苏峻、祖约起兵，与温峤共推陶侃为盟主，平定叛乱。卒赠太尉，谥“文康”。《晋书》有传。的卢：马名。见刘孝标注。2 安：平安，顺利。3 孙叔敖：春秋楚令尹。事见《史记·循吏列传》。
庾亮骑的马中有一匹的卢马，有人告诉他应该卖掉，庾亮说：“我如果卖掉就一定会有买主，那样就会害买马的人。怎么可以因为对自己不利就转嫁给其他人呢？从前孙叔敖为了不贻害后人而杀死了两头蛇，古来传为美谈。我效仿他，不是很通达吗？”
32 阮光禄在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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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好车，借者无不皆给。有人葬母，意欲借而不敢言。阮后闻之，叹曰：“吾有车，而使人不敢借，何以车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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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焚之。《阮光禄别传》曰：“裕字思旷，陈留尉氏人。祖略，齐国内史。父
，汝南太守。裕淹通有理识，累迁侍中。以疾，筑室会稽剡山，征金紫光禄大夫，不就。年六十一卒。”
1 阮光禄：阮裕，字思旷。以德行知名。初为王敦主簿，察敦有不臣之心，故以酒旷职，以此免祸。无心仕宦，退隐剡山。《晋书》有传。以避宋武帝刘裕讳，《世说新语》或称其字，或称阮光禄、阮主簿、阮公，而不称其名。剡：县名。今浙江省嵊州市。2 何以车为：要车有什么用。
阮裕在剡县时，曾经有一辆好车，来借车的人没有不给的。有个人为了安葬母亲，想借车但不敢说。阮裕听说后，叹息道：“我有好车却让人不敢来借，要好车有什么用？”于是就把车子烧了。
33 谢奕 1 作剡令，《中兴书》曰：“谢奕字无奕，陈郡阳夏人。祖衡，太字少傅。父裒，吏部尚书。奕少有器鉴，辟太尉掾、剡令，累迁豫州刺史。”有一老翁犯法，谢以醇酒 2 罚之，乃至过醉而犹未已。太傅 3 时年七八岁，著青布绔 4 ，在兄膝边坐，谏曰：“阿兄，老翁可念 5 ，何可作此！”奕于是改容 6 曰：“阿奴 7 欲放去邪？”遂遣之。
1 谢奕：字无奕。谢安兄，谢玄父。少有器鉴，辟太尉掾，迁剡令。桓温友之，引为安西司马。卒官后，赠镇西将军。《晋书》有传。2 醇酒：烈酒。3 太傅：谢安，字安石。谢裒子，谢琰父。风神秀彻，神识沉敏，少负重名，为桓彝、王濛所赏。初无仕宦意，与王羲之、支遁等以山水谈赏娱情，屡辟不就。后就桓温司马，孝武帝年幼即位，安以尚书仆射、领吏部，总中书事。苻坚南侵，安为征讨大都督，使谢玄等破之于淝水。病卒，赠太傅，谥文靖。《晋书》有传。4 青布绔：黑布裤。5 可念：可怜。6 改容：改变神色。7 阿奴：表示亲昵的称呼，用于长呼幼、尊呼卑。
谢奕当剡县县令时，有一个老头犯了法，谢奕罚他喝烈酒，甚至喝到大醉还不让他停。谢安当时只有七八岁，穿着青布裤子坐在哥哥膝边，劝说道：“哥哥，老人家很可怜，怎么可以这样呢？”谢奕听了改变神色，说：“阿奴想放他走吗？”于是打发老头走了。
34 谢太傅绝重褚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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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称“褚季野虽不言，而四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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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备。”《文字志》曰：“谢安字安石，奕弟也。世有学行。安弘粹通远，温雅融畅。桓彝见其四岁时，称之曰：‘此儿风神秀彻，当继踪王东海。’善行书。累迁太保，录尚书事，赠太傅。”《晋阳秋》曰：“褚裒字季野，河南阳翟人。祖
，安东将军。父治，武昌太守。裒少有简贵之风，冲默之称。累迁江、兖二州刺史，赠侍中、太傅。”
1 绝重：极其推崇。褚公：褚裒，字季野。康帝岳父。少有干才，深沉持重，甚得时誉。《晋书》有传。2 四时之气：春秋四季冷热的变化。好像《春秋》笔法微言大义，暗含褒贬。
谢安极其看重褚裒，经常称赞说：“褚季野虽然不说话，但褒贬之义都已具备。”
35 刘尹 1 在郡，临终绵惙 2 ，闻阁下祠神鼓舞 3 ，正色曰：“莫得淫祀 4 ！”《刘尹别传》曰：“惔字真长，沛国萧人也，汉氏之后。真长有雅裁，虽荜门陋巷，晏如也。历司徒左长史、侍中、丹阳尹。为政务镇静信诚，风尘不能移也。”外 5 请杀车中牛祭神，真长答曰：“丘之祷久矣 6 ，勿复为烦！”《包氏论语》曰：“祷，请也。”孔安国曰：“孔子素行合于神明，故曰‘丘之祷久矣’。”
1 刘尹：刘惔，字真长。为人清高，卓尔不群。明帝招为公主驸马。好《老》《庄》，善言理。简文初作相，惔与王濛并为谈客，蒙上宾礼。曾作丹阳尹，为政清整。与王羲之友善，为时流所重。《晋书》有传。2 绵惙：指临终弥留之时。3 祠神鼓舞：祭神时击鼓跳舞。4 淫祀：不合礼地滥设祭祀。5 外：仆役。6 此句出于《论语·述而》，表示自己言行一向合于神明，无须再祈祷。
刘惔在丹阳郡，临终弥留之时，听到楼阁外祭祀神灵的钟鼓之声，就颜色庄重地说：“不要滥用祭祀！”外面有人请求杀驾车的牛来祭神，刘惔答道：“就像孔子说‘我已经祈祷很长时间了’，请不要再费事了！”
36 谢公夫人 1 教儿，问太傅：“那得 2 初不 3 见君教儿？”答曰：“我常自教儿。”《谢氏谱》曰：“安娶沛国刘耽女。”按太尉刘子真，清洁有志操，行己以礼，而二子不才，并渎货致罪，子真坐免官。客曰：“子奚不训导之？”子真曰：“吾之行事，是其耳目所闻见，而不放效，岂严训所变邪？”安石之旨，同子真之意也。
1 谢公夫人：谢安夫人，刘惔之妹。2 那得：怎么。3 初不：从不，一点也不。
谢安夫人常常教育孩子，她问谢安：“怎么从来不见你教导孩子？”谢安答道：“我一言一行都在教育孩子。”
37 晋简文为抚军时 1 ，《续晋阳秋》曰：“帝讳昱，字道万，中宗少子也，仁闻有智度。穆帝幼冲，以抚军辅政。大司马桓温废海西公而立帝，在位三年而崩。”所坐床 2 上，尘不听 3 拂，见鼠行迹，视以为佳。有参军 4 见鼠白日行，以手板批 5 杀之，抚军意色不说 6 。门下起弹 7 ，教 8 曰：“鼠被害，尚不能忘怀，今复以鼠损人，无乃 9 不可乎？”
1 晋简文：简文帝司马昱，字道万，晋元帝少子。公元371—372年在位，庙号太宗。亦称“简文帝”“相王”“抚军”“会稽王”。《晋书》有纪。抚军：即抚军将军。2 床：坐榻。3 听：准许。4 参军：官名。晋以后军府、王国皆置参军，助理政事。5 手板：官吏随身携带的小板，质地有竹、木、象牙、玉石等之别。不用时插于腰带，有事则握在手中以记事。批：击。6 说：通“悦”，高兴。7 门下：下属，属吏。弹：弹劾，抨击。8 教：王侯、大臣发布的命令、指示。9 无乃：恐怕，表委婉语气。
晋简文帝在做抚军大将军时，从来不擦坐榻上的灰尘，看见有老鼠走过的痕迹，觉得很好。有个参军看见老鼠白天出没，就用手板打死了它，抚军神色很不高兴。有下属提出弹劾，抚军指示说：“老鼠被杀，我尚且不能安心，如果现在又要因为老鼠惩罚人，恐怕不妥当吧？”
38 范宣 1 年八岁，后园挑菜，误伤指，大啼。人问：“痛邪？”答曰：“非为痛，身体发肤，不敢毁伤 2 ，是以啼耳。”《宣别传》曰：“宣字子宣，陈留人，汉莱芜长范丹后也。年十岁，能颂《诗》《书》。儿童时，手伤，改容。家人以其年幼，皆异之。征太学博士、散骑常侍，一无所就。年五十四卒。”宣洁行廉约，韩豫章遗绢百匹 3 ，不受；《中兴书》曰：“宣家至贫，罕交人事。豫章太守殷羡见宣茅茨不完，欲为改室，宣故辞。羡爱之，以宣贫，加年饥疾疫，厚饷给之，宣又不受。”《续晋阳秋》曰：“韩伯字康伯，颍川人。好学，善言理。历豫章太守、领军将军。”减五十匹，复不受。如是减半，遂至一匹，既终不受。韩后与范同载，就车中裂二丈与范，云：“人宁可使妇无裈 4 邪？”范笑而受之。
1 范宣：字宣子（孝标注疑有误）。好学不倦，尤善《三礼》。居家贫俭，以讲颂为业，于时豫章儒风大行。《晋书》有传。2 《孝经》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3 韩豫章：韩伯，字康伯。少有才理，及长，留心文艺，大得时名。简文帝居藩，引侍左右，渐至豫章太守，入为侍中。卒赠太常。《晋书》有传。遗：赠送。匹：四丈为一匹。4 裈：裤子。
范宣八岁那年，在后园挖菜，不小心弄伤了手指，便哇哇大哭。别人问他：“很痛吗？”他回答道：“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身体发肤都是父母所赐，不敢损伤，所以啼哭。”范宣品行高洁，清廉简朴。豫章太守韩伯送给他一百匹绢，他不接受；减到五十匹，他还是不接受。这样一直减半，直到一匹，最后还是不肯接受。后来韩伯和范宣一起乘车，就在车中扯了两丈绢给范宣，并说：“一个人难道可以让老婆没裤子穿吗？”范宣这才笑着接受了。
39 王子敬 1 病笃，道家上章，应首过 2 ，问子敬：“由来有何异同得失 3 ？”子敬云：“不觉有余事，惟忆与郗家离婚。”《王氏谱》曰：“献之娶高平郗昙女，名道茂，后离婚。”《献之别传》曰：“祖父旷，淮南太守。父羲之，右将军。咸宁中，诏尚余姚公主，迁中书令，卒。”
1 王子敬：王献之，字子敬。王羲之之子，凝之、徽之弟，安帝王皇后父。高迈不羁，举止娴雅。仕至尚书令，与王珉称大、小令。献之善丹青，尤工书法。骨力不及其父，而奔放豪迈过之，与羲之并称“二王”。《晋书》有传。2 这两句指道士替患者向天帝上奏章，将写有患者引咎自责，祈求天帝庇佑，以愈病延年、消灾除怪等内容的黄表与香火一起焚烧，以上达天帝。3 由来：向来。异同得失：偏义复词，指过失。
王献之病重，请道士向天帝上奏章，这时病人按例应该自己讲述罪过。道士问他：“向来有什么过错吗？”王献之回答：“其他没有什么，只记得和郗家离婚的事。”
40 殷仲堪既为荆州 1 ，值水俭 2 ，食常五碗盘 3 ，外无余肴，饭粒脱落盘席间，辄拾以啖之。虽欲率物 4 ，亦缘其性真素 5 。每语子弟云：“勿以我受任方州，云我豁 6 平昔时意，今吾处之不易 7 。贫者士之常，焉得登枝而捐其本？尔曹其存 8 之。”《晋安帝纪》曰：“仲堪，陈郡人，太常融孙也。车骑将军谢玄请为长史，孝武说之，俄为黄门侍郎。自杀袁悦之后，上深为晏驾后计，故先出王恭为北蕃。荆州刺史王忱死，乃中诏用仲堪代焉。”
1 殷仲堪：殷融孙，殷仲文从兄。善属文，能清言，与韩康伯齐名。王恭起兵诛王国宝、讨王愉，仲堪均以军应之，及恭死，乃还本镇。旋与桓玄相攻伐，兵败，为玄追杀。《晋书》有传。为荆州：任荆州刺史。2 值：碰上。水俭：水涝成灾，收成不好。3 五碗盘：亦称“五盏盘”。魏晋六朝及隋唐时期流行于南方的一种成套食器。每套由一个圆形托盘及盛放于其中的五只小碗组成。4 率物：为人表率，做榜样。5 缘：由于。真素：朴实自然。6 豁：舍弃。7 易：改变。8 尔曹：你们。其：助词。表示期望，相当于“可要”。存：记住。
殷仲堪当了荆州刺史之后，碰上水涝粮食收成不好，吃饭总是用带五只小碗的盘子装一点菜，再也没有别的菜肴了。饭粒掉在桌子上，他总是拾起来吃掉。虽然他这样是给大家做榜样，但也出于他的朴素本性。他经常告诫弟子们：“不要因为我当了官，就说我舍弃了平时的志愿，现在我并没有改变。清贫，是士人的常态，怎么能登上高枝就忘本呢？你们可要记住我说的话。”
41 初，桓南郡、杨广共说殷荆州 1 ，宜夺殷觊南蛮 2 以自树。《桓玄别传》曰：“玄字敬道，谯国龙亢人，大司马温少子也。幼童中，温甚爱之，临终，命以为嗣。年七岁，袭封南郡公。拜太子洗马、义兴太守。不得志，少时去职，归其国。与荆州刺史殷仲堪素旧，情好甚隆。”周祗《隆安记》曰：“广字德度，弘农人，杨震后也。”《晋安帝纪》曰：“觊字伯道，陈郡人。由中书郎出为南蛮校尉。觊亦以率易才悟著称，与从弟仲堪俱知名。”《中兴书》曰：“初，仲堪欲起兵，密邀觊，觊不同。杨广与弟佺期劝杀觊，仲堪不许。”觊亦即晓其旨。尝因行散 3 ，率尔去下舍 4 ，便不复还，内外无预知者。意色萧然，远同鬥生之无愠 5 。时论以此多 6 之。《春秋传》曰：“楚令尹子文，鬥氏也。”《论语》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
1 桓南郡：桓玄，字敬道，小字灵宝。桓温子。公元403年，率兵东下，攻入建康，迫安帝禅位。刘裕起兵讨之，玄兵败，被斩于建康。《晋书》有传。杨广：字德度。杨准曾孙，佺期兄。强犷粗猛，官至征虏将军。安帝隆安三年，与弟佺期为桓玄所杀。说：劝说。殷荆州：殷仲堪。2 殷觊：《晋书》作殷顗，字伯通。性通率，有才气。《晋书》有传。南蛮：此指南蛮校尉之职。3 因：趁着。行散：魏晋士大夫喜服五石散，服后身体发热，需缓步调试宣导，散发药性，称为“行散”。4 率尔：不经意地，随便地。去：离开。下舍：官舍。5 鬥生：春秋时人鬥榖於菟，字子文。楚成王时为令尹。愠：含怒，生气。6 多：称赞，褒扬。
当初，桓玄、杨广一起劝说殷仲堪夺取殷觊的南蛮校尉之职以扩大自己的势力，殷觊也立即就知道了他们的意图。有一次殷觊乘行散的机会，离开了自己的住所，再也没有回来，而里里外外没有一个人预先知道他的打算。他洒脱安详，就像战国时期楚国令尹子文那样没有怨言。当时大家都因为这件事称赞他。
42 王仆射 1 在江州，为殷、桓 2 所逐，奔窜豫章，存亡未测。徐广《晋纪》曰：“王愉字茂和，太原晋阳人，安北将军坦之次子也。以辅国司马出为江州刺史。愉始至镇，而桓玄、杨佺期举兵以应王恭，乘流奄至。愉无防，惶遽奔临川，为玄所得。玄篡位，迁尚书左仆射。”王绥 3 在都，既忧戚在貌，居处饮食，每事有降 4 。时人谓为“试守孝子” 5 。《中兴书》曰：“绥字彦猷，愉子也，少有令誉。自王浑至坦之六世盛德，绥又知名于时，冠冕莫与为比。位至中书令、荆州刺史。桓玄败后，与父愉谋反，伏诛。”
1 王仆射：王愉，字茂和。王坦之次子。《晋书》有传。2 殷、桓：殷仲堪、桓玄。3 王绥：字彦猷，王愉子。少获美称，与王谧、桓胤齐名，并为后进之秀。有孝行。《晋书》有传。4 降：抑制。5 试守孝子：“试守”本为始于秦汉的官吏任命制度，在正式担任某职之前先试任该职。这里指试作，非正式充当，相当于“见习孝子”。
尚书仆射王愉出任江州刺史时被殷仲堪、桓玄驱逐，逃窜到豫章，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死。他的儿子王绥在都城，则每天愁眉苦脸，饮食起居都不能正常进行。当时人就叫他“试守孝子”。
43 桓南郡玄也。既破殷荆州，收殷将佐十许人，咨议 1 罗企生亦在焉。玄别传曰：“玄克荆州，杀殷道护及仲堪参军罗企生、鲍季礼，皆仲堪所亲仗也。”桓素待企生厚，将有所戮，先遣人语云：“若谢 2 我，当释罪。”企生答曰：“为殷荆州吏，今荆州奔亡，存亡未判，我何颜谢桓公！”《中兴书》曰：“企生字宗伯，豫章人。殷仲堪初请为府功曹，桓玄来攻，转咨议参军。仲堪多疑少决，企生深忧之，谓其弟遵生曰：‘殷侯仁而无断，事必无成。成败天也，吾当死生以之。’及仲堪走，文武并无送者，唯企生从焉。路经家门，遵生绐之曰：‘作如此分别，何可不执手？’企生回马授手，遵生便牵下之，谓曰：‘家有老母，将欲何行？’企生挥泣曰：‘今日之事，我必死之。汝等奉养不失子道。一门之内，有忠与孝，亦复何恨！’遵生抱之愈急。仲堪于路待之，企生遥呼曰：‘今日死生是同，愿少见待。’仲堪见其无脱理，策马而去。俄而玄至，人士悉诣玄，企生独不往，而营理仲堪家。或谓曰：‘玄性猜急，未能取卿诚节，若遂不诣，祸必至矣。’企生正色曰：‘我殷侯吏，见遇以国士，不能共殄丑逆，致此奔败，何面目就桓求生乎？’玄闻，怒而收之，谓曰：‘相遇如此，何以见负？’企生曰：‘使君口血未干，而生此奸计。自伤力劣，不能剪定凶逆，我死恨晚尔！’玄遂斩之，时年三十有七。众咸悼之。”既出市 3 ，桓又遣人问：“欲何言？”答曰：“昔晋文王杀嵇康，而嵇绍为晋忠臣。王隐《晋书》曰：“绍字延祖，谯国铚人。父康，有奇才俊辩。绍十岁而孤，事母孝谨。累迁散骑常侍。惠帝败于荡阴，百官左右皆奔散，唯绍俨然端冕，以身卫帝。兵交御辇，飞箭雨集，遂以见害也。”从公乞一弟以养老母。”桓亦如言宥 4 之。桓先曾以一羔裘与企生母胡，胡时在豫章，企生问 5 至，即日焚裘。
1 咨议：官名。晋以后于诸王府置咨议参军，以咨询谋议。2 谢：谢罪，认错。3 市：指东市，杀人刑场。4 宥：宽恕，赦免。5 问：消息，音讯。这里指死讯。
桓玄打败了殷仲堪之后，拘捕了十几个殷仲堪的部下，其中包括咨议参军罗企生。桓玄一向待罗企生很好，在行刑前，他派人告诉罗企生：“你如果向我认错，就免去你的罪过。”企生回答道：“我是殷刺史的部下，现在刺史逃亡在外，不知生死，我有什么脸面向桓公认错呢？”到了刑场，桓玄又派人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他回答道：“当年晋文王杀了嵇康，而嵇康的儿子嵇绍却成了晋朝的忠臣。我想请求桓公赦免一个弟弟来奉养老母。”桓玄依他的请求赦免了他的弟弟。桓玄曾经送给罗企生的母亲胡氏一件羊羔绒皮袄，胡氏当时在豫章，得知企生的死讯后，她当天就把那件皮袄烧了。
44 王恭 1 从会稽还，周祗《隆安记》曰：“恭字孝伯，太原晋阳人。祖父濛，司徒左长史，风流标望。父蕴，镇军将军，亦得世誉。”《恭别传》曰：“公清廉贵峻，志存格正，起家著作郎，历丹阳尹、中书令，出为五州都督、前将军、青兖二州刺史。”王大 2 看之。王忱，小字佛大。《晋安帝纪》曰：“忱字元达，平北将军坦之第四子也。甚得名于当世。与族子恭少相善，齐声见称。仕至荆州刺史。”见其坐六尺簟 3 ，因语恭：“卿东来，故应有此物，可以一领及我。”恭无言。大去后，既举所坐者送之。既无余席，便坐荐 4 上。后大闻之，甚惊，曰：“吾本谓卿 5 多，故求耳。”对曰：“丈人不悉恭，恭作人无长物 6 。”
1 王恭：字孝伯。王蕴子，孝武帝王皇后兄，安帝舅父。安帝即位，太傅会稽王司马道子执政，宠信王国宝，王恭联合殷仲堪、桓玄等起兵“清君侧”。道子收杀国宝兄弟，王恭才退兵。次年，因为司马道子宠树亲信，贬削方镇，再次起兵。不久部将刘牢之倒戈，王恭兵败被杀。《晋书》有传。2 王大：王忱，字元达，小字佛大。王坦之第四子。弱冠知名，与王恭、王珣享誉一时。任达嗜酒，或裸体而游，或连月长醉。《晋书》有传。3 簟：竹席。4 荐：草垫。5 卿：相当于“你”，用于上称下，尊称卑。6 长物：多余的东西。
王恭从会稽回来，王忱去看他。见到他坐着一张六尺长的竹席，就对他说：“你从东边回来，想来一定有这种东西，可以拿一领给我。”王恭当时没说话。王忱走后，他就把自己坐的那张竹席送给了王忱。由于没有多余的竹席，他就只能坐在草垫上。后来王忱听说了，非常惊讶，说：“我本来以为你有多余的，所以才问你要。”王恭回答道：“叔叔您不了解我，我为人处世从来没有多余的东西。”
45 吴郡陈遗，未详。家至孝，母好食铛 1 底焦饭，遗作郡主簿，恒装一囊，每煮食，辄贮录 2 焦饭，归以遗母。后值孙恩贼出 3 吴郡，《晋安帝纪》曰：“孙恩一名灵秀，琅邪人。叔父泰，事五斗米道，以谋反诛。恩逸逃于海上，聚众十万人，攻没郡县。后为临海太守辛昺斩首送之。”袁府君 4 山松，别见。即日便征。遗已聚敛得数斗焦饭，未展 5 归家，遂带以从军。战于沪渎 6 ，败。军人溃散，逃走山泽，皆多饥死，遗独以焦饭得活。时人以为纯孝之报也。
1 铛：锅。2 贮录：储存收集。3 孙恩：字灵秀。《晋书》有传。出：到。4 袁府君：袁山松。晋陈郡阳夏人。少有才名，博学有文章，尝著《后汉书》百篇。为吴郡太守。孙恩起事，山松守沪渎，城陷被害。《晋书》有传。5 未展：没来得及。6 沪渎：水名。今上海市东北。
吴郡的陈遗品性十分孝顺。他的母亲喜欢吃锅巴，他当郡主簿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个口袋，每次烧饭都把锅巴留着，回家以后送给母亲。后来碰上孙恩在吴郡叛乱，府君袁山松当天就出征了。陈遗已经收集了几斗锅巴，没来得及回家就带着随军出发了。官军在沪渎打了败仗，兵士四散，逃到山林水泽，大多都饿死了，陈遗却靠吃锅巴活了下来。当时人都说这是至孝的回报。
46 孔仆射为孝武侍中 1 ，豫蒙眷接 2 。烈宗山陵 3 ，孔时为太常 4 ，形素羸 5 瘦，著重服 6 ，竟日涕泗流涟 7 ，见者以为真孝子。《续晋阳秋》曰：“孔安国字安国，会稽山阴人，车骑愉第六子也。少而孤贫，能善树节，以儒素见称。历侍中、太常、尚书，迁左仆射、特进，卒。”
1 孔仆射：孔安国。孔愉少子。《晋书》有传。孝武：晋孝武帝司马曜。公元373—396年在位，庙号烈宗。《晋书》有纪。侍中：官名。魏晋通常置专职者四人，掌傧赞威仪，备切问近对，拾遗补缺。常在皇帝左右，预闻朝政，为亲信贵重之职。2 眷接：礼遇，垂爱。3 山陵：帝王逝世。4 太常：官名。九卿之一，掌管礼乐祭祀等。5 羸：瘦弱。6 重服：守重丧（父母去世）的衣服。7 流涟：泪流不断。
仆射孔安国在晋孝武帝时当侍中，受到皇帝的器重。皇帝驾崩的时候，孔安国任太常。他向来身体瘦弱，穿了重孝，整天泪流满面，看见的人都说他是真孝子。
47 吴道助、附子兄弟居在丹阳 1 郡后，遭母童夫人艰，道助，坦之小字；附子，隐之小字也。《吴氏谱》曰：“坦之字处靖，濮阳人。仕至西中郎将功曹。父坚，娶东苑童侩女，名秦姬。”朝夕哭临 2 ，及思至 3 、宾客吊省，号踊 4 哀绝，路人为之落泪。韩康伯时为丹阳尹，母殷在郡，每闻二吴之哭，辄为凄恻，语康伯曰：“汝若为选官，当好料理 5 此人。”康伯亦甚相知。韩后果为吏部尚书 6 。大吴不免哀制 7 ，小吴遂大贵达。郑缉《孝子传》曰：“隐之字处默，少有孝行，遭母丧，哀毁过礼。时与太常韩康伯邻居。康伯母，扬州刺史殷浩之妹，聪明妇人也。隐之每哭，康伯母辄辍事流涕，悲不自胜，终其丧如此。谓康伯曰：‘汝后若居铨衡，当用此辈人。’后康伯为吏部尚书，乃进用之。”《晋安帝纪》曰：“隐之既有至性，加以廉洁，俸禄颁九族，冬月无被。桓玄欲革岭南之敝，以为广州刺史。去州二十里，有贪泉，世传饮之者其心无厌。隐之乃至水上，酌而饮之，因赋诗曰：‘石门有贪泉，一歃重千金。试使夷齐饮，终当不易心。’为卢循所攻，还京师。历尚书、领军将军。”《晋中兴书》曰：“旧云：往广州饮贪泉，失廉洁之性。吴隐之为刺史，自酌贪泉饮之，题石门为诗云云。”
1 丹阳：晋郡名。治所在建业（今江苏省南京市）。2 哭临： 举行仪式哀悼去世的父母。3 思至：余嘉锡《笺疏》引李慈铭语：“疑此‘思至’二字，当作‘周忌’，思、周，形近；至、忌，声近。”4 号踊：号哭跌脚。5 料理：安排，照顾。6 吏部尚书：吏部的首长。吏部为六部之一，主管官吏的任免、铨叙、考绩、升降等。7 哀制：礼制规定的居丧期限。
吴坦之、吴隐之两兄弟住在丹阳郡官署后面。母亲童夫人去世，他们整日哭泣吊唁，到守孝时宾客来看望慰问，他们更是悲痛欲绝，过路人都感动得落泪。韩伯当时任丹阳尹，他的母亲殷夫人同住，每次听见两兄弟的哭声，都为之哀伤。她告诉韩伯说：“你如果当了选拔人才的官，应该好好安排他们。”韩伯也很了解他们的品性。韩伯后来果然当了吏部尚书，这时哥哥已经哀痛而死，于是提拔弟弟使他富贵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