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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
孙子之道

一、“孙子”与《孙子兵法》源流

中国古代军事史上曾经有两位著名的军事理论家,他们都被尊称为“孙子”。其中,一位是生活在公元前六世纪、与孔子同时代的春秋齐国人孙武,因为当年被吴王封为吴国的将军,故有“吴孙子”之称;另一位则是与孟子同时代的战国齐国军师孙膑,故一般被称为“齐孙子”。

两位“孙子”都勤于耕著兵书,《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中对“吴孙子”和“齐孙子”都有所记载。为了区别,《汉书·艺文志》记载为:“《吴孙子兵法》八十二篇。图九卷。《齐孙子》八十九篇。图四卷。”

本书所讨论的《孙子兵法》主要指“吴孙子”孙武的兵法思想。《孙子兵法》又被称为《吴孙子兵法》《孙武兵法》,简称《孙子》。

孙武,生于春秋齐国。孙武的先祖是陈国公子完,因内乱逃到齐国,受到齐桓公的器重,担任了管理百工的正工之职。因“陈”与“田”在古代音同义通,所以,公子完在齐国改称田完。孙武的祖父田书是田完的五世孙,因伐莒有功,齐景公就将乐安(今山东惠民)封给了他,并赐姓孙氏。后来,齐国内部田、鲍、国、高四大贵族争斗,孙武避祸而流亡到了吴国,隐居吴国多年。

后来,在伍子胥的推荐下,孙武晋见了吴王阖庐,呈上他的兵法十三篇,令吴王大为叹服。这是《孙子兵法》第一次面世。按照吴王要求,孙武当场训练一百八十名宫中嫔妃,以示兵法。孙武三令五申之后,见嫔妃宫女仍然大笑不已,便按军令法纪杀了分别担任两队队长的吴王宠姬。这样一来,立即整肃了纪律。于是,吴王相信孙武可以治军,便擢为将军。之后,孙武用他卓越的军事才华为吴国的称霸立下了赫赫战功。对此,司马迁在《史记·孙子吴起列传》评价这段史实称:“西破强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孙子与有力焉。”

由此可见,孙武不仅是位军事理论家,他还是一位能领兵打仗的将军,《孙子兵法》也许成书于他被擢将军之前,但它的理论经过了战争实践检验,这就是《孙子兵法》的实用价值所在。

《孙子兵法》版本众多,据统计,至今大约有四百种。现在最早的版本是在山东银雀山出土的汉代竹简本;其次是现存于日本的樱田古本《孙子》,学者考证这个版本为唐初写本。重要的刻印本有宋本《武经七书》和宋本《十一家注孙子》。前者现藏于日本东京静嘉堂文库,中日学者考证为南宋孝宗或光宗时刊本,《续古逸丛书》收有此书的影印本。后者为南宋宁宗时刊本,现存世三部:当时的北京图书馆(现为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有一部足本与一部残本,上海图书馆藏有一部残本。1961年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据上海图书馆藏残本并补以北京图书馆本影印出版,1962年又出版标点本。清代孙星衍所编著的《平津馆丛书》中收入了影宋本《魏武帝注孙子》,有的学者认为此本所据底本是最古的注本,具有重要价值。

《孙子兵法》全书结构分成十三篇。司马迁曾说:“世俗所称师旅,皆道《孙子》十三篇。”看来,《孙子兵法》自古至今就是十三篇,没有什么改动。

北宋元丰年间,宋神宗重视兵典,下诏校定《孙子》《吴子》《司马法》《尉缭子》《六韬》《三略》和《李卫公对问》,并且修订成武学经书,《孙子兵法》便由此成为官方典籍,并被列为《武经七书》的首编。

《孙子兵法》的前六篇主论战略问题,后七篇主论具体战术。也可以这样分类:《军形篇》以前四篇论述的是战争环境背景,阐述的是战争准备的理论,《兵势篇》以后的诸篇谈论的是战争的具体实施方法和策略。全书结构严谨,逻辑清楚,自成体系。

对于《孙子兵法》,后人争相注评。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十一家注本,一般认为它源于《宋史·艺文志》著录的《十家孙子会注》,由吉天保辑,注家包括魏武帝曹操,南朝梁代孟氏,唐代杜佑、李筌、杜牧、陈皞、贾林,宋代梅尧臣、王皙、何延锡和张预。十一家注本为宋本,原藏于私人,秘不示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才得以公开,它比谈恺的校注本和孙星衍的校注本更为善全。

《孙子兵法》是我国古代著名的军事著作。问世以来,就成为军事家的必读书籍。不仅如此,《孙子兵法》的指导意义,更是超出了军事作战范畴,对政治、经济、人生等方方面面都有很大指导作用,所以才能历久而弥新。成书两千多年来,《孙子兵法》的影响越来越广,成为中国乃至于全球都家喻户晓的兵法奇书。

《孙子兵法》是世界上现存最古老的兵书,比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还要早了两千多年,在世界军事理论史上占有突出地位,享有极高声誉,被推崇为“兵学圣典”“东方兵学的鼻祖”“武经的冠冕”。学界将《孙子兵法》列入“世界三大兵法奇书”,甚至有人称其为世界第一兵书。

《孙子兵法》是我国古代灿烂文化的一份宝贵遗产,成书之后就流传开来,传抄翻刻者历代不断,版本众多,据粗略统计,中国历代注解批校《孙子兵法》者有二百一十家,各种版本近四百种。我们今天所能看到的最早《孙子兵法》版本是1972年在山东临沂银雀山汉墓出土的银雀山汉简本,属于抄本。《汉书·艺文志》记载《孙子》:“八十二篇。图九卷。”清朝学者毕以珣在《孙子叙录》中指出,八十二篇中,十三篇以外的六十九篇都是孙武佚文或者是后人附益。

第一个为《孙子兵法》十三篇作注者是东汉末年军事家曹操,后世的传本,基本上是曹操定型后的版本。据说,曹操在整理十三篇的同时,把其余六十九篇另编为《续孙子兵法》两卷。因为《续孙子兵法》六十九篇本已经失传,所以引起了学界的一些误会,以为这是曹操刻意删削提炼,破坏了《孙子兵法》的本来面目。以至于有人公开否认《孙子》是孙武所著,或认为孙武与孙膑是一个人,《孙子兵法》与《孙膑兵法》是一本书,还有人认为是曹操假托孙子之名,自著了《孙子兵法》。直到银雀山汉墓《孙子》与《孙膑兵法》的同墓出土,人们发现银雀山汉简本与后世十三篇内容大致相同,表明曹操所作的注解完全忠实原著,才平息了这些学术争论。所以,今天看到的《孙子兵法》与孙武原著相差不大。

二、《孙子兵法》要义

今存《孙子兵法》十三篇,约六千字。其内容大略为:

《计篇第一》,主要论述了谋划战争的重要性,提出应当通过战略运筹和主观指导能力分析,预见战争胜负。为此提出了“五事”“兵者,诡道也”“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等军事原则。

《作战篇第二》,主要讨论了物力、财力、人力与战争的关系,提出了“兵贵胜,不贵久”的速胜思想和“因粮于敌”的原则。

《谋攻篇第三》,主要论述了“上兵伐谋”的“全胜”思想,揭示了“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著名军事规律。

《军形篇第四》,主要论述了正常形势及与它相适宜的作战方式。这些作战方式能够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或者乘敌之隙战胜敌人,从而达到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目的。

《兵势篇第五》,主要论述了以军事实力为基础,如何正确实施作战指挥,通过灵活地变换战术和正确地使用兵力,以造成锐不可当的对我有利态势。

《虚实篇第六》,主要论述了作战指挥中要“避实而击虚”“攻其所必救”“因敌而制胜”,要用“示形”欺骗敌人,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牵制。

《军争篇第七》,主要论述了争取战场的主动权,提出了“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避其锐气,击其惰归”等军事原则,揭示了“以迂为直,以患为利”的辩证思维方式。

《九变篇第八》,主要论述了如何根据各种战场情况去灵活运用军事原则,提出了“必杂于利害”“君命有所不受”的思想。

《行军篇第九》,主要论述了行军、宿营和作战的组织指挥及如何利用地形地物、侦察判断敌情。

《地形篇第十》,主要论述了作战地形的种类及其与作战方式之间的关系、在不同地形条件下的行动原则,提出了“视卒如爱子”的观点。

《九地篇第十一》,主要论述了十几种不同的作战地区及其用兵原则,提出了“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的突然袭击作战思想。

《火攻篇第十二》,主要论述了火攻的种类、条件和实施方法,提出了“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这一至理名言。

《用间篇第十三》,从实战角度论述了使用间谍的重要性及各种间谍的使用方法,提出了先知敌情“不可取于鬼神”“必取于人”的朴素唯物主义观点。

总而言之,《孙子兵法》篇幅不长,但辞约义丰,高屋建瓴,不仅构筑了中国军事理论的框架,更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其对国计民生与军事关系的高度重视。它十分强调政治、经济在战争中的作用;它重视人事,反对天命,不信鬼神;它含有弱生于强、强生于弱的矛盾转化思想,“在利思害,在害思利”的辩证分析的思想,以及“兵无常势”的发展变化思想等。

在起兵征战方面,《孙子兵法》重视战前谋划,反对轻易用兵,主张“慎战”“全胜”“不战而屈人之兵”。孙武认为用兵之前必须深思熟虑“道、天、地、将、法”五大要素,并指出作战指挥者只有深刻了解、确实掌握这五个战略要素,才能够打胜仗。

在军队建设方面,孙武非常重视和强调作战指挥者的地位和作用,把“智、信、仁、勇、严”五个条件作为作战指挥者的必备要素,若不具备则不配为将。

在治理军队方面,他主张文武兼施,刑赏并重,以法制原则治理军队等。

在作战战术方面,他强调战术的灵活性,提出“兵无常势”“因敌而制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军事思想,指出要“致人而不致于人”,根据不同的时间、地点、作战对象等去灵活采取不同战法。

贯穿全书十三篇的,则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思想,至今仍是科学真理。

战争是多种因素相互交叉的矛盾体,对此孙武有清醒的认识。《孙子兵法》并不像《周易》那样具有预测功能,而是主张尊重事实、尊重战争规律,以唯物辩证的思想方法去研究军事战略与战术。

《孙子兵法》全书的兵法思想特点充分反映在以下六个方面:整体思维的战争论、唯物主义的战事观、仁义道德的爱兵立场、对立统一发展变化的方法论、知己知彼的认识论和上兵伐谋的义战主张。

所谓整体思维的战争论,主要反映在孙武思考战争时总是密切关联政治、经济和社会因素。他注意战争的起因、发展变化和最终结果,认为这是政治、经济、社会甚至文化综合作用的过程。关于这些方面,前四篇论述最多,比如:

《计篇第一》考虑国家存亡、民心民意,涉及社会层面,基于此提出了“仁战”主张;

《作战篇第二》考虑战争对经济发展和人民负担的影响,提出“慎战”主张;

《谋攻篇第三》考虑战争的实质及最终目的,认为战争应当促进社会发展,保证国泰民安,提出了“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的主张;

《地形篇第十》考虑纵观战势细心筹划,争取主动,速战速决,提出了战争不为功名、“修道而保法”的“善战”主张。

《孙子兵法》之所以流传至今深受欢迎,当归功于它在思维方式上的独到之处。孙武考虑战争问题时,将兵法思想的切入点聚焦在战略与战术的交融处。与之相比,许多兵典或是聚焦国事战略,高谈阔论,或是拘泥战术细节,烦琐啰唆,形成文论缺陷。《孙子兵法》却能够粗中见细、小中见大,因此形成了独特风格。

《孙子兵法》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它并非只用于纯军事的领域。孙武的时代,担任大将者往往是一些能够出将入相的政治家,上则能晓示国事战略,下则能治军打仗。所以,为将之人起码应当具有孙武那样能够将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的思维方式,才能适应战争任务的特殊性和复杂性。《孙子兵法》拥有广大中高级将领读者群体,由此形成《孙子兵法》流行百世的重要基础。

对于《孙子兵法》,当前流行的读法是将《孙子兵法》演绎为商业竞争、政治斗争等运作原则,此类图书也出版不少,总的效果是肯定的,但其中不乏武断的发挥、曲解和巧借托名。

《孙子兵法》作为现存的中国古代第一部理论体系完整的兵书,被尊称为“世界第一兵书”“兵学圣典”“兵典之首”,并被历代定为武学教范,主要是《孙子兵法》思想中充满了超人智慧。

我们解读《孙子兵法》,要总结并体会它的精神实质,善于灵活运用它的基本原则和排兵布阵理念。任何比附都是无用的,只有将实用的军事理论提升到哲学理念的层面,它的思想精髓才可能成为真理。阅读时,也需要细细品味,感受孙子的伟大思想。

本书的《孙子兵法》分为传世本和银雀山汉墓竹简本。传世本的正文部分参考了天津市古籍书店1990年版影印本《孙子兵法》,此外,还参考了袁啸波点校的《孙子》(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黄朴民和赵海军点校的《孙子兵法集注》(岳麓书社,1996年)、中国军事史编写组编写的《武经七书注释》(解放军出版社,1986年)等书,案例部分则参考了陈平、燕媛编著的《孙子兵法应用466例》(长春出版社,1996年)。而银雀山汉墓竹简《孙子兵法》部分,采用了《银雀山汉墓竹简》(文物出版社,1985年)的相关释文及注解,用□符号标注竹简的缺字,用( )表示通假字,用[ ]表示补字。又因为传世本《孙子兵法》的文字比较齐全,包括了汉简《孙子兵法》的大部分思想内涵,因此,为了避免重复解读,本书将注评集中放在对传世本《孙子兵法》的解读上,而不再对汉简本内容作解读。

在此序最后,笔者仍然重新提出这样的建议,希望读者能够从如下视角去解读《孙子兵法》:《孙子兵法》立足于战术角度为“将”所设。也期待本书能够为读者在生活、事业等方面提供有益的参考。 21oGMIItV2ERCEtyzF3ZMw6Pu9v1B4IJ6oAVM4HS0ze8l9TujpO1pICQKDi6oH0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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