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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亦玲收到了三张照片。
不是邮箱，不是APP，而是彩信。
这年头还用彩信的人，实在是少。但这也侧面说明，发信的人或许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或许有其他考量，又或许根本不知道苏亦玲的其他联系方式。
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三张照片都被苏亦玲看到了。
第一张照片的主要内容是一个女孩。女孩的脸被一个可爱的动物头像挡住了，看不到脸。她坐在一家餐厅里，斜端着一盘造型别致的蛋糕，面朝镜头，或许动物头像后面的她正冲镜头甜甜微笑。她的背后是黄色的镜面装潢，上面忠实地映出了拿着手机照相的人的模样。
——正是韩博。
第二张应该是手机自拍。韩博和一个同样被动物头像挡住脸的女孩依偎在一起，两人一手一个冰淇淋甜筒。虽然看不到女孩的表情，但从韩博稍稍侧着脸、还略微噘着嘴的神情来看，两人或许是摆着作势要亲的姿势。
第三张就比较像是偷拍了。镜头外十来米远处，一个女孩挽着一个男子的手臂正走进一个楼道里。女孩是完全背面，看不到脸，男人却稍稍侧过脸来凑近和女孩说话。只要是熟悉这个男人的人，很快就会认出他是谁。
苏亦玲当然知道，这是韩博。
她一点都不疑惑这三张照片上的女人是谁，她只是在想：这到底是谁发给我的？这个人有什么目的？
原本要睡一会儿午觉的苏亦玲坐起来，靠着床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将手机调换到了拨出电话的界面，摁下了拨号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哈喽，苏老板。”
“原鹭。”苏亦玲翻出了电话的耳机，插上，然后问道，“你给我发照片了吗？”
“啊？没有哇。”原鹭的声音充满疑惑，“什么照片？什么时候发的？”
“十分钟前，一个陌生号码发给我的彩信。”苏亦玲把手机放在一边，拿起自己的平板，摁亮之后轻快地点击着，“三张照片，拍的都是姚姗姗和韩博，不过照片把姚姗姗的脸挡起来了。”
“什么鬼？不是我发的啊，你最近都没给我派活儿！”原鹭更疑惑了，“什么人发给你的？这是要抢我生意吗？”
“就是因为不知道是谁发的，我才打电话问的你。”苏亦玲的手指在一个相册里滑了几下，然后点开其中一张照片，“其中两张你给我看过，是来自姚姗姗还没删的朋友圈。”
此刻，苏亦玲的平板上赫然显示着一张姚姗姗和韩博的自拍合照，正是彩信里拿着冰淇淋那张，区别只在于姚姗姗的脸上有没有一个动物的头像。
“……哈？”原鹭茫然道，“那难不成是姚姗姗发给你的？她疯了吗？这么自曝有什么用？”
“可能是她，可能也不是，现在还不能确定。”苏亦玲回道，“还有一张照片，是她和韩博一起走进她家那栋楼的楼道里。不过拍摄的距离不是很近，基本上也只有背影，有点像是偷拍。如果我没打电话给你问清楚，肯定会以为这是你盯梢的照片。”
“不是，这家伙图什么啊？”原鹭早就扔开了手里的鼠标，专心致志地接着苏亦玲的电话，“是不是姚姗姗想耀武扬威？”
“耀武扬威？”苏亦玲看着平板上的两人合照，无声地嗤笑了一下，然后缓缓回道，“给我的照片连脸都不敢露，算什么耀武扬威。”
“哎，那是为了干什么啊？”原鹭挠了挠脑袋，“会不会是有什么正义的使者实在看不下去，就把一些照片发给你，想让你警觉啊？”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心的人？”
“那就是看不爽韩博的人，想让他家宅不宁！”
“无论是可怜我，还是想报复韩博，甚或发信人就是姚姗姗……”苏亦玲垂下眼，“这三张照片的目的，应该就是想告诉我——韩博出轨了。”
“不是，这事儿有什么意思呢？”原鹭有点急躁地摸了摸身上，找到烟盒，掏出一根烟来，“让你知道韩博出轨了，然后呢？是要你们离婚吗？所以这还该是姚姗姗办的事吧！”
苏亦玲说道：“我把号码发给你了，你查一下是什么人的号码。”
“好嘞，两百块啊，苏老板。”
原鹭叼着还没点着的烟，把号码发给聊天软件里的某个ID，顺便转了一百五，对方很快回复了一张身份证和一句话。
“苏亦玲，我把号码主人的身份证转发给你啦。”原鹭再次扔下鼠标，点燃了嘴里那根烟，缓缓抽了一口，“你认识吗？”
苏亦玲看了一眼收到的证件照，顺手存好：“不认识。”
“哎，或许这个号码被买卖了，现在根本不知道谁在用。”原鹭徐徐吐出一口烟，“我还是觉得比较可能是姚姗姗的手笔。如果是站在你这边、或者为了报复韩博，没必要把女方的脸遮上，他们又不用遵守什么新闻记者公约。”
“如果是姚姗姗……”苏亦玲垂着眼轻声道，“那就是她想逼宫了？”
“很有可能啊。”原鹭回道，“让你知道你老公出轨了，就主动闹离婚。你们离了，她不就能上位了吗？”
“那我真是赞赏她的勇气。”苏亦玲面上带笑，语气却凉飕飕的，“我还以为她会一直躲在韩博身后，等着韩博跟我提离婚。”
“我也不觉得她是胆子这么大的人……”原鹭啧啧两声，“或许是她等不下去了？”
原鹭根据苏亦玲的吩咐，调查韩博的出轨这么久，是很清楚苏亦玲还没和自己老公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没捅破，就不太可能离婚。姚姗姗虽然是小三，理论上应该不想这件事被原配发现，但如果她想要尽快和韩博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就必须让韩博和苏亦玲的“情感”尽早破裂。
而这其中，“传达出轨信息”就是一种可能引火烧身、但也相当行之有效的方法。
原鹭帮太太们调查这么多起出轨案，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可能是“自爆身份”的情况，一时间也有点叹为观止。她抽了两口烟，问道：“不管是不是姚姗姗发给你的，你打算怎么办？顺势爆发，还是假装没看见？”
原鹭自己的推测是，既然苏亦玲之前已经在掌握了这么多信息的情况下，还没跟韩博离婚。那么这回，她就很可能对这三张照片视而不见。让发照片的人无论有什么企图，统统落空。
苏亦玲没马上回答她，只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们想到的这些，韩博能不能也想到呢？”
“啊？你指哪一部分……”原鹭先是下意识地追问了半句，然后自己忽然灵光乍现，“你是说，韩博也会觉得这照片是姚姗姗发的？”
“为什么不？韩博至今没和我提离婚，就说明他另有打算。”苏亦玲回道，“如果他的计划被打乱了，难道他不会想到姚姗姗吗？”
“啊，你的意思是，姚姗姗是擅自做的这些，而且是违背韩博的意愿的，是吗？”原鹭抖了抖烟灰，“那我不得不说姚姗姗是个傻X了。她原意是要和韩博在一起，却这样破坏韩博的计划，韩博知道了不得恨死她？”
苏亦玲笑了笑：“所以，猜猜她会准备什么样的说辞？”
“你还是直说吧，我都多久不关心韩博的工作了。”
“韩博的工作上出现了明显的竞争对手。”苏亦玲低声回道，“姚姗姗把陷害的事推到他们身上，即便韩博去质问，他们不承认，韩博也未必会信。这不就活生生被弄成罗生门了吗？”
“这也行？这特么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整天闲得慌……”原鹭边吐槽边摁灭烟头，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你要和韩博对峙了？！”
“对啊。”苏亦玲看着平板相册里的照片，慢慢滑动着。这个相册里全都是原鹭发给她的照片、视频，换句话来说，这里面全是姚姗姗和韩博相亲相爱的证据。
好像韩博这个人就和苏亦玲没什么关系似的。
苏亦玲把相册退出来，关上平板，轻轻一笑：“有人送了我剧本，我怎么能不跟上呢？”
进入十二月，韩博管理的门店增加到了三家。
本来这家门店的管理者首选并不是韩博，但集团高层派系复杂，发生着韩博并不清楚的内部斗争。来来去去，就使得这家其实也不怎么影响大局的新门店，落到了韩博头上。
简单来讲，韩博得到这家门店的管理权，主要的原因并不是他的能力，恰恰是他那什么都没有的背景。
但从韩博的角度里看来，就是他打败了另两个也很可能晋升城市经理的人，一马当先地获得了第三家门店。
老实说，另两个人似乎都是公司领导带来的人，韩博能从他们中间“胜出”，连韩博自己都觉得惊喜。一时间，韩博真是春风得意，走路带风。不过即便是没搅和在派系当中，韩博也能隐隐感受到一些微妙的氛围。他甚至能明白，即便两位竞争对手面对自己时还是带着笑，实际上可不是真那么和善的。
韩博把这看作一种竞争的氛围，并不觉得讨厌。
尤其是他刚下一城的情况下。
韩博知道自己在公司不能太刺激人，于是刻意保持着低调。但不在公司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了。
这天晚上，当他刚进了自己的主卧，边从自己的公文包里翻出手机和平板，边对自己竞争到第三家门店的事喋喋不休时，坐在床头的苏亦玲忽然朝他招了招手：“韩博，你来看。”
“什么？”韩博心情好，没多计较就朝苏亦玲走去。
“我收到了这个。”苏亦玲看起来很平静，但声音中的冷意已经十分明显，“不知道谁发给我的，不过……”
她把手机屏幕翻转过去，面向男人，上面赫然是韩博和姚姗姗拿着冰淇淋自拍的照片——当然，是姚姗姗的脸被动物头像盖住的那张。
“或许，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