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鹭忽然觉得有一段时间没收到苏亦玲的消息了。
“哎?不对吧,这事儿应该是还没完的啊。”原鹭挠了挠脑袋,弹了弹烟灰,“前阵子动不动就叫我跟,现在半点动静没有了,该不会是原谅了吧?”
虽然原谅了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原鹭手上经历过无数个查出轨的女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在爆发之后又原谅了自己的伴侣。但在原鹭看来,苏亦玲应该不是那么轻拿轻放的人才对。
“嗯……虽然苏亦玲讲话总是很温和的样子,待人接物也很得体,但我总觉得这家伙会干出很不得了的事情来啊。”原鹭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然后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哎我还是问问吧,毕竟给钱这么爽快、这么上道的客户也不多了……”
其实按照所谓的“职业道德”来说,原鹭不该管这么多。但一来最近她生意冷清,无事可做,问候一下似乎还有合作机会的老主顾也不错;二来她对苏亦玲实在太好奇了,好奇她最后到底会给韩博什么“判决”,怎么处理那个小三姚姗姗,所以打算侧敲旁击地问一问。
原鹭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于是她给苏亦玲发了一条信息:【老板,最近有活儿干吗?】
十分钟后,苏亦玲的回信来了:【怎么,我不是把上笔尾款已经打给你了?】
【原来如此:不是,就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了呗?】
【原来如此:你家里消停了?】
【苏亦玲: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想卖给我?带梗概开价。】
【原来如此:没有哇,老板!你不叫我去跟,我哪敢私自行动啊,这不,来看看有没有活儿派给我呗?】
【苏亦玲:我最近在HK,回去再联系你。】
【原来如此:哦哦哦!玩得开心啊老板!】
原鹭的信息语气轻快,脸上的神情却在淡定中带着一点若有所思。她回完信息,放下手机,又摸了一根烟出来点了。
烟味浓重的房间里再次烟雾缭绕起来。
原鹭缓缓抽了三口,弹了弹烟灰,半眯着眼望着虚空,自言自语道:“HK……是准备去那里生孩子吗?又或者……”
另一头,苏亦玲的拇指摩挲着手机屏幕,思考着原鹭给自己发信息的真正理由。
其实原鹭发来的信息,顺着一看,是很容易从逻辑中看出她真正表达的意思的。苏亦玲对自己看人的本事向来很有信心,所以她不担心原鹭这时候忽然反水自己,只是在考虑是不是确实又该用上原鹭了……
“苏小姐?”
坐在苏亦玲对面的女人突然出声,将苏亦玲的思绪带回了现实。这个女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装的职业套装,左胸上别着一个金色的金属铭牌,正是一家国际保险公司HK分公司的业务经理。
她坐姿挺拔,端着职业的微笑,语带关怀地问道:“苏小姐,您没事吧?要是闷的话,咱们到外面走走?或者对面有家咖啡厅,很安静,也有很爽口的果汁,咱们去那里谈也可以的。”
业务经理已经知道苏亦玲怀孕的情况了,所以对待起来还是很谨慎小心的。
“……不用了,我就是刚刚想事情有点出神。”苏亦玲冲她笑了笑,“我们说到哪里了?”
“说到赔偿顺位人的事。”业务经理指着苏亦玲面前摊开的文件,说道,“您看,这两份保险的第一顺位人都是被保险人自己,只要你们还具有一定程度的民事行为能力,就会把赔偿直接给到你们个人。第二顺位就是你们当初当场同意签字的……”
苏亦玲想了想,问道:“判给个人,算家庭收入吗?”
业务经理回道:“按照国家法律,算的。”
“如果要变更第二顺位的受益人,得需要谁同意?”
业务经理翻了翻文件,给苏亦玲指着条款道:“按照现在这两份保险来看,投保人和被保人都可以提出,但不过谁提出的,投保人和被保人都得同意。”
“受益人自己不用同意?”
“不用。”
“也就是说,我想要变更我自己是被保人这份保险的受益人,是不需要韩博同意的,对吧?”
“呃……理论上是的。但你们在保险合同上写的关系是夫妻,所以如果变更受益人,我们可能会进行背景调查或者沟通……”
苏亦玲仔细看了看条款,确认道:“这两份保险都是不管婚姻是否存续,只要不提出变更受益人,受益人就不会变,对吧?”
业务经理何其精明,她知道客户会问出这样的话通常不是无的放矢,于是试探了一句:“嗯……确实是这样的。不过还是一样的道理,您和韩博投保的时候已经是夫妻了。假如、我是说假如,两位的婚姻关系不再存续,且受益人没及时变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理赔的话,会做充分的调查,确定韩博是不是还有意愿让您继续作为保险受益人。尤其在……呃……”
苏亦玲好笑道:“你说,不要紧。随便聊聊,不能说就不用说。”
“好吧,尤其在韩博先生可能已经……没办法亲口说明他的意愿的时候,这笔赔偿是要经过调查才能给付的。”业务经理回道,“毕竟这件事在道德上有很大风险,我们甚至可能会借助法院的帮助,以确认这到底是作为赔偿金还是……遗产……给出来。”
她把“遗产”两个字咬得非常轻,生怕招惹苏亦玲的不高兴。她悄悄观察苏亦玲的神情,发现她果然有点不悦的神情了。
业务经理没觉得紧张,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苏亦玲听到韩博的死亡可能性,非但不生气,反而高兴的话,那业务经理真是要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准备做什么坏事了。
“您放心,该赔偿的我们一定会赔,只是要合法合规嘛。”业务经理顿了顿,又试探道,“这两份保险,都是您是投保人,而且已经顺利履行了五年,不会未经您的同意就变更受益人……您是不是担心,被保人会擅自变更受益人?”
这其实是非常弱智的问题,但凡长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业务经理此刻问出来,实际上就是在侧面打探苏亦玲和保险上的另一个关系人——韩博,是不是关系上出问题了。
这也是业务经理真正想问而不能宣之于口的问题。
纵然保险公司管不着客户离不离婚,但保险公司自然是希望客户的情况越稳定越好的。客户过得越好,赔偿的可能性就越低,追加保险的可能性也越高。
而且韩博苏亦玲夫妇俩的保费可不低,要是他们的关系出问题,那作为他们的业务经理,还是得有点警觉的。
“那倒不是。”苏亦玲回得很淡定,神态上也很自然,“就是我们的宝宝要出生了,我来HK这边做检查,就顺便看看保险上能为宝宝做些什么。比如要不要变更受益人,能给宝宝买什么保险之类的……”
业务经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刚悬起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女性经常在怀孕的时候考虑这些事情,这对保险业务来说也不算少见。
苏亦玲又带着一些歉意道:“我怀孕以后就喜欢想东想西,不好意思啊,你别在意。哎,要不要变更受益人到宝宝这里的事以后再说,你先帮我介绍一下有什么孕妇和宝宝收益的保险吧?不做点什么,我总是觉得放不下心。”
苏亦玲这个口气,搞不好能成新的生意,于是业务经理的笑容变得更加亲切了:“如果您在考虑宝宝的保险,我们这里有几种非常实惠的保险和成长基金,而且也有针对女性怀孕和产后医疗的险种。您不是就是来HK产检的吗?医院的检查证明就能作为保险材料,还不劳烦您多跑一趟……”
苏亦玲从HK回来,带了著名儿科医院的产检报告,也带了新购的保单。
韩博看着十来万又被苏亦玲就这样花出去,皱了皱眉:“阿玲,你买的保险是不是有点多了?你看看这些……还有你怀孕的保险,这才能管几个月啊?”
“那可不止管我怀孕的时候,还管我产后两年呢,万一产后抑郁怎么办啊。”苏亦玲好笑,走上前给丈夫捏了捏肩膀,“再说了,当初说好的,你的钱买房子,我的钱买保险。我这不是遵守约定嘛。”
这么多保险文件,韩博根本没心情洗翻,随便地翻翻看看:“哎,我觉得你是有点过于关注这件事了。放轻松,别整天想着坏事,这不是一切好好的吗?你老费这些钱……你给我们俩的保险加保费了?”
“对呀,这不是有宝宝了吗?”苏亦玲回道,“加保费也是给他保障嘛,除了我俩是受益人,他不也是继承人吗?”
韩博把文件扔在一边:“唉,我就是觉得你……”
“哇,我给你加保费你还不乐意,那我要不高兴了哦!”苏亦玲转而捏着韩博的脸,佯怒道,“我都给你加保费了,你不该在房产证上加我的名字吗,嗯?”
韩博一下被她这句话惊醒了,脑子飞转,嘴里哄道:“哎,老婆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加名字要多麻烦。好了好了,你想买保险就买吧,别上瘾就成。主要还是要注意安全,HK多远啊,你一个人去很危险,你要小心一点,到哪都跟我报平安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