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辞眉头一皱,又听她带着哭腔道:“你之前送我的那枚冥王星小王子的项链,刚刚还在我脖子上的。”
她一边翻身要下床,一边焦急万分地道:“肯定是刚刚落在外面了,我现在去找,那是你送我的第一条项链,千万不能弄丢!”
陆衍辞连忙按住了她的肩膀:“外面还在下雨,你去会感冒的,我让人帮你找。”
林依依眼角含着泪:“衍辞哥哥,我不能没有那条项链,你一定要帮我找到!”
说罢,她的眼睛又亮了亮:“郁安姐,她刚刚一路跟着我们,一定看到掉在哪里了,而且正好她在外面,不如拜托她帮我找一下吧?”
她的意思是,反正沈郁安都淋湿了,找项链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陆衍辞神色晦暗,起身抬脚往外走去。
他重新下到一楼,白桦见他下来,还以为他是心软了想要放沈郁安一马,结果他却冷冰冰的拿了伞走到了沈郁安的面前。
“依依的项链掉了,你去帮她找。”
沈郁安神情恍惚,连陆衍辞站在她的面前她都没注意到。
陆衍辞见她不动,抬手推了一下她的肩膀:“沈郁安,我在跟你说话。”
“什么?”她猛地抬头,眼前一阵晕眩。
陆衍辞心里堵了一口气:“我让你去找依依的项链。”
沈郁安像是程序反应迟缓,愣了好久,看着他那双眼睛缓缓道:“哦,长什么样子?”
“小王子的。”
她点了点头:“在哪儿掉的?”
她机械地问着,甚至不带任何情绪。
“我要是知道在哪儿掉的还用得着你找吗?”
沈郁安又愣住了,她看着几乎没有任何光亮黑漆漆的花园,像个垂死的老人。
“天亮之前我要见到项链。”陆衍辞站在她的身边,没来由的烦躁,说完这话便又举着伞走了。
此时的三楼病房,林依依从抽屉里将她早就摘下来的项链拿在了手里。
站在窗边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毒辣。
沈郁安,你就找去吧,这条项链,你找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得到。
暴雨的夜里,沈郁安佝偻着腰在医院硕大的花园里翻找着一条几厘米的项链。
她眯着眼睛,浑身发软,有时候支撑不住,便只能跪在地上匍匐着一寸寸的找。
白桦站在医院的大厅看着,想要去帮她撑伞,却又怕被三楼的陆衍辞看到,只能站在原地盯着沈郁安的一举一动。
沈郁安的头发是假发,本来就比真发要重,淋了这么久的雨,假发的松紧带勒得她头疼不已。
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她只能将假发暂时摘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嘴里泛起了浓郁的铁锈味。
她不停地下咽,手指继续在草丛里摸索,突然一阵刺痛,让她猛地将手缩了回来。
草丛里带刺的野草刺伤了她的手,十指连心,她将指腹含在口中,浑身都在颤抖。
好冷,又好热。
冷的是她的心,热的是身体。
天空渐渐泛白,白桦守了一个通宵,沈郁安便也在那边趴着找了一个通宵。
随着天越来越亮,医院里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不少人经过花园,都看到了那边光着头发趴在地上的女人。
不明所以的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见了什么神经病。
昨晚那几个护士下了夜班,看到沈郁安还在那儿,都是一惊。
“她趴在哪儿找什么呢,一个晚上了。”
“不知道,可能真疯了吧,快走吧,别被她给赖上了。”
听着这些人对沈郁安的嘲讽,白桦抿了抿唇,屋外的雨终于停了,白桦走到沈郁安的面前,见她已经神志不清,半磕着眼眸,蜷缩在地上。
“沈小姐,雨停了,我带你回去。”
白桦低沉的嗓音传到沈郁安耳中,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衍辞推开白桦,看到趴在地上连头发都没有的沈郁安,心脏猛地一跳。
她怎么会搞成这样?
她的假发呢?
“陆总,雨停了。”白桦恭敬地站在一旁,说出的话也不带太多情绪,只是陈述事实。
陆衍辞紧紧盯着沈郁安,冷声道:“项链找到了吗?”
昨晚因为一直找不到项链,依依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后半夜不停地打雷,更是让她睁眼到天亮,刚刚才睡过去。
沈郁安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身体像是僵硬了千年的干尸,半晌才将手臂伸到陆衍辞面前。
摊开那已经泡得发白,并且指甲缝中满是污泥的手,林依依那条小王子和玫瑰的项链赫然躺在她的手心。
看着那颗在星球上镶了钻的项链,陆衍辞却并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是无尽的心烦。
“找到了,我……可以回去了吗?”沈郁安抿了抿自己早已干涸开裂的唇,声音清浅。
陆衍辞一把抓过她手中的项链,这才大发慈悲地让白桦将她扶起来。
她不愿意待在和林依依所住的医院里,坚持要回她自己的医院。
陆衍辞看着她那站都站不稳、满身泥泞还要回去的倔强模样,心里堵了一口气:“送她回去。”
白桦点头,带着沈郁安往外走。
她和陆衍辞擦肩而过,两人背道而驰,刚走了几步,陆衍辞却又开了口。
沈郁安浑身一僵,扶着她的白桦立即感觉到了她的紧张。
“我送你。”
沈郁安微愣,下一秒却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陆衍辞那辆私人订制的迈巴赫内,沈郁安将自己缩在了最角落,他的车贵,她要是弄脏了,指不定他又怎么折磨自己。
陆衍辞开着车,时不时地朝后视镜里看一眼坐在后面的沈郁安。
她这副模样实在是太丑了,不抬头的时候,像电视剧里熬毒药的巫婆。
“沈郁安,非要折腾回之前的医院,为了博得我的同情,连命都不要了是吗?”
沈郁安眯着眼睛,明明已经很困了,也不敢睡。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道:“不是,我是不想给林小姐造成威胁,我走了,她也能睡得安心不是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自嘲,似是认了自己就是不择手段的坏女人。
这是陆衍辞之前一直都想要她承认的事,可她咬死了都不认。
偏偏却又在此时认了。
他扶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些:“你终于承认是你在伤害依依了。”
他语气还算平稳,让沈郁安有些糊涂。
他此时难道不是应该暴怒着骂她蛇蝎心肠吗?
或者直接在路边停车,又掐死她。
她抬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声音沙哑得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我没害过她,但我在她睡不着,我走了不是更好么。”
陆衍辞冷哼一声:“虚伪。”
虚伪吗?
那就是吧,她不想再解释……
陆衍辞将车停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大声叫了后座闭着眼睛的沈郁安一声。
她没动静,他便来了脾气:“沈郁安,我让你下车!”
他转过身,却见她已经靠着车门了无生气,心中顿时一阵抽痛。
“沈郁安。”
她没回应。
“该死的!”
陆衍辞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拉开车门时,靠着车门的沈郁安差点直接倒在地上,他用小腿挡住,弯腰要拽她时才发现她已经晕过去了。
他动作一顿,双手将她从车内抱了出来。
他瞳孔猛地一颤,有些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一眼满脸死状的沈郁安。
她瘦到几乎没有任何的重量,就像一阵风。
怎么会这样,他每天都在让白桦给她送吃的,为什么体重还是不见长?
他紧抿着双唇,将她抱进了医院。
护士在看到沈郁安瘦弱单薄的模样后迅速拿了副担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