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千年前的中原大地,正处于神话与历史交错的上古时代,炎黄子孙的祖先神农氏,正是在这个时期开启了中华民族之农业与医药文明。天生有着水晶肚的神农氏尝百草之滋味,通过观察透明躯腹里脏器的变化,以分辨不同植物的功效;一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在人类文明遗留下来的弥远记忆里,这便是茶横空出世的最早印迹。
任历史盛衰分合,社会潮流始终不改其风云变幻之势,中国茶的制作与品饮方式也在千年里奇妙地转换着其形态。除了受到所处年代所风行之时尚的影响之外,中国茶道在浪漫而感性的显性氛围里,其总体变化之态势依然遵循着一种渐趋合理化和实用性的法则。煮茶之唐朝、点茶之宋朝、泡茶之明朝,便是这段漫长岁月中的三个重要进程。
在近古都西安的法门寺地宫出土的神秘遗物里,与释迦牟尼的食指舍利、传说中的秘色瓷及大食的琉璃器一同重睹天日的,即有唐代宫廷的制茶工具和饮茶器皿,多为金银所铸,无一不巧绝天工。此些岑寂穿越了一千多年的吉光片裘,终为我们印证了陆羽《茶经》中所记载的唐代茶道。
由于赵佶这位艺极于神的君主,宋代中国的茶道更而被推进至无与伦比的境地。这位帝王在政治上庸碌无为,不可君天下,但他的徽宗朝却成就了一个文人艺术家最为恣意的黄金时代。宋徽宗亲撰茶论,终日率领众臣浅唱低吟,茶宴不息,幻化茶百戏,行享斗茶之趣。如今日本的国粹抹茶道,便是沿袭宋代茶法发展而来,可视为宋代中国的茶道博物馆。
更具反差趣味的是,明代开朝皇帝朱元璋出身底层,故其治国尚俭,摈弃了前朝阳春白雪、烦琐奢侈的行茶执法,推广更加适合独饮、简单经济的瀹饮法,散茶泡饮的方法从而也沿用至今。明太祖的此番革新,其时亦是为了压制文人贵族借由茶会之聚的朋党政治,而其深远影响则是使得制茶成本降低且饮用方式简化,饮茶之俗在民间故而更为盛行,而中国的茶叶也从此能在更大程度上为世界所接纳。
在西方古典哲学中,康德将其内心的道德律并举于头顶的宇宙星河,而在中华民族的性格养成中,儒家对于道德的无上要求和道家的自然观亦如水乳之契。行茶之道正是中国人在自然与道德之间掌握着的微妙平衡,对中国人而言,茶叶是宇宙的不二馈赠,茶是自然之法,是世人之饮,亦是君子之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
法门寺地宫出土的风炉、银笼子、茶碾子、茶罗子等宫廷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