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与古体诗、近体诗一样，自汉代便开始流传的乐府诗是中国古典诗歌体系中的一大类别。“乐府之立，本为一有作用之机关，其所采取之文字，本为一有作用之文字，原以表现时代，批评时代为其天职，故足以‘观风俗，知薄厚’，自不能与一般陶冶性情，啸傲风月之诗歌，同日而语，第以个人之美感，为鉴别决择之标准也。” [1] 其“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现实主义精神对后世影响深远。即便去除了合乐而歌的音乐性质，唐代新乐府运动仍继承并发扬了其中的现实主义精神。除新乐府运动之外，唐诗中还有一批保留了乐府古题的作品，其中不乏咏侠诗的身影。
乐府诗自身的传统性，使得同一诗题甚至同一曲调的作品在题材上有明显的继承性。例如，《刘生》《侠客行》《白马篇》等乐府古题的诗歌内容常常与游侠书写有关，唐代的乐府咏侠诗也用相同的诗题表达相同或者相似的主题。
《乐府解题》曰：“汉横吹曲，二十八解，李延年造。魏、晋已来，唯传十曲：一曰《黄鹄》，二曰《陇头》，三曰《出关》，四曰《入关》，五曰《出塞》，六曰《入塞》，七曰《折杨柳》，八曰《黄覃子》，九曰《赤之扬》，十曰《望行人》。后又有《关山月》《洛阳道》《长安道》《梅花落》《紫骝马》《骢马》《雨雪》《刘生》八曲，合十八曲。” [2] 其中的《刘生》《骢马》《紫骝马》等古题便常涉及游侠的书写。以《紫骝马》为例，《乐府诗集》中一共收录了15首同题诗作，其中11首是在六朝时期完成。古人多把这一诗题归在边塞类范围 [3] ，这与古人没有一个明确的咏侠诗概念有关，也与边塞诗和咏侠诗的界限不够清晰有关。因此边塞游侠的书写常被归入边塞范畴。
在这些《紫骝马》中，我们同样可以找出与侠气相关的书写。“长安美少年，金络铁连钱。宛转青丝鞚，照耀珊瑚鞭。” [4] “角弓穿两兔，珠弹落双鸿。日斜驰逐罢，连翩还上东。”“ [5] 照耀桃花径，蹀躞采桑津。金羁丽初景，玉勒染轻尘。” [6] 这几首诗作更侧重于策马扬鞭的游侠形象的书写。杨炯的同题诗作也是保留了六朝游侠人物塑造的基本特征：“侠客重周游，金鞭控紫骝。蛇弓白羽箭，鹤辔赤茸鞦。” [7] 这些装扮华丽的美少年游侠，难免有无数少女为之心动：“愿君怜织素，残妆尚有啼。” [8] “远听珂惊急，犹是画眉人。” [9] “红脸桃花色，客别重羞看。” [10] 这些女性的娇羞或是哀怨进一步衬托了少年游侠的风流不羁。
中唐的李益也有同题诗作传世：“争场看斗鸡，白鼻紫骝嘶。漳水春闺晚，丛台日向低。歇鞍珠作汗，试剑玉如泥。为谢红梁燕，年年妾独栖。” [11] 这首诗延续了六朝同题诗作中的浪荡贵族游侠的形象书写，同时保留了魏晋六朝的诗歌内容和结构，借由女性形象烘托游侠的不羁风流。
常被归入边塞诗范畴的诗作里常常出现边塞游侠的身影。“识是东方骑，犹带北风嘶。” [12] “天马汗如红，鸣鞭度九嵕。饮伤城下冻，嘶依北地风。” [13] 诗中的边塞游侠即便回到都市，马蹄声里都带着北风的声音。卢照邻创作的《紫骝马》里也塑造了一个叱咤沙场的边塞游侠形象：“骝马照金鞍，转战入皋兰。塞门风稍急，长城水正寒。雪暗鸣珂重，山长喷玉难。不辞横绝漠，流血几时干？” [14] 杨炯笔下的重周游的边塞游侠亦是如此：“发迹来南海，长鸣向北州。匈奴今未灭，画地取封侯。” [15]
在保留了乐府诗基本写作架构的同时，唐人亦因应时代的变化，在前人基础上加入了唐代喜好功名的特质。杨炯笔下的游侠奋战边塞的主要目的是“封侯”。“挥鞭万里去，安得念春闺” [16] 的本质也是为了建功立业。
可见唐人的乐府咏侠诗在继承魏晋六朝的结构之余，又在相关基础上做出改进，让乐府咏侠诗更能表达唐人浪漫进取的性格特征。
[1] 萧涤非：《汉魏六朝乐府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第10页。
[2] （宋）郭茂倩：《乐府诗集》，中华书局，1979，第311页。
[3] 《乐府诗集》援引《古今乐录》曰：“《紫骝马》古辞云：‘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又梁曲曰：‘独柯不成树，独树不成林。念郎锦裲裆，恒长不忘心。’盖从军久戍，怀归而作也。”（北京，中华书局，1979，第352页。）
[4] （南朝梁）萧绎：《紫骝马》，《乐府诗集》，中华书局，1979，第352页。
[5] （南朝陈）徐陵：《紫骝马》，《乐府诗集》，中华书局，1979，第353页。
[6] （南朝陈）独孤嗣宗：《紫骝马》，《乐府诗集》，中华书局，1979，第354页。
[7] （唐）杨炯：《紫骝马》，《全唐诗（增订本）》卷五十，中华书局，1999，第616页。
[8] （南朝陈）江总：《紫骝马》，《乐府诗集》，中华书局，1979，第354页。
[9] （南朝陈）独孤嗣宗：《紫骝马》，《乐府诗集》，中华书局，1979，第354页。
[10] （南朝陈）陈叔宝：《紫骝马》，《乐府诗集》，中华书局，1979，第353页。
[11] （唐）李益：《紫骝马》，《全唐诗（增订本）》卷二百八十三，中华书局，1999，第3213页。
[12] （南朝陈）江总：《紫骝马》，《乐府诗集》，中华书局，1979，第354页。
[13] （南朝陈）陈暄：《紫骝马》，《乐府诗集》，中华书局，1979，第354页。
[14] （唐）卢照邻：《紫骝马》，《乐府诗集》，中华书局，1979，第354—355页。
[15] （唐）杨炯：《紫骝马》，《全唐诗（增订本）》卷五十，中华书局，1999，第616页。
[16] （唐）李白：《紫骝马》，《乐府诗集》，中华书局，1979，第35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