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情绪一直伴随着我们。快乐的情绪可能使人忽略潜在风险,愤怒的情绪容易使人丧失理智,哀伤的情绪可能导致食欲减退,恐惧的情绪往往将个体束缚于原地……这些是情绪的消极影响,当然,情绪还会带给我们很多益处。
有一项实验将参与者按是否害怕蛇分成两组,随后将他们分别安排到两个布满茂密草丛的密闭房间,并告知他们每个房间各有一条蛇。结果显示,怕蛇者发现蛇的速度比不怕蛇者平均快了两秒。这个实验证明恐惧能够提高警觉,有助于人们规避风险,保障生命安全。我们可以合理推断,若这两组参与者踏足《鹿鼎记》中的神龙岛,那些不怕蛇的人可能更容易被蛇咬。
武松为何能在景阳冈上赤手空拳制服老虎,单凭“英勇”或许不能完全涵盖这个故事的本质。实际上,武松之所以能成功,与他内心的恐惧情绪是分不开的,毕竟若不成功,他自己将命丧虎口,打虎之举可看作不得已而为之的背水一战。这两个例子都说明了恐惧情绪对人身安全的积极意义。
愤怒的情绪有时也能带来不少益处。经典歌剧《白毛女》在延安首演即成功,掀起全国观演热潮。据作家丁玲描述:“每次演出都是满村空巷,扶老携幼……有的泪流满面,有的掩面呜咽,一团一团的怒火压在胸前。”《白毛女》也成了当时解放军鼓舞士气的经典剧目。在东北,锦州战役前,前线战士们看了《白毛女》后,“恰似在烈火上加泼一瓢油,使火焰烧得更为炽烈,到处响起一片‘要为喜儿报仇’的口号,飞起千万张请战杀敌的决心书”。
另一个例子来自一张经典的照片。1941年,英国首相丘吉尔在北美演讲,号召美国民众与英国人民一起抵抗纳粹的进攻。摄影师优素福·卡什想为丘吉尔拍一些照片用作宣传。他在拍摄时耍了点小伎俩,出其不意地夺走了丘吉尔嘴里的雪茄,丘吉尔的愤怒难以遏止,自然地流露出来,优素福·卡什赶紧按下快门,拍下了那幅经典的《愤怒的丘吉尔》。而这一幅“英格兰斗犬”的模样也确实鼓舞了盟军战士和无数反法西斯国家的民众。
鲜为人知但值得一提的是,当时优素福·卡什还拍摄了一幅《微笑的丘吉尔》。
然而,《生活》杂志最终选择刊登《愤怒的丘吉尔》,原因显而易见,虽然微笑能给予人们希望和力量,但愤怒的情绪在当时更有助于鼓动人心。
兴奋的情绪也能够带来各种积极的影响。我时不时会前往新疆餐厅品尝美食,不仅因为我喜欢新疆菜肴,也因为我欣赏那里洋溢的欢乐,客人们常常载歌载舞。这种令人兴奋的氛围不仅能够促进人们之间的友谊,还能够创造许多互利共赢的机会。
事实上,每一种情绪都蕴含各自的正面价值。例如,懊悔能够促使人反思,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紧张能够使人高度集中精神,应对未来的挑战;快乐能够让人抛开压力和烦恼,提高积极性;哀伤也能够启发人,众多艺术家因哀伤而创作出不少杰出的作品。
真正令我们陷入困境的,是“情绪化”。 在特殊情境下产生情绪是正常的,否则我们将与机器无异。然而,我们需要尽量避免情绪化,因为情绪化意味着在特殊情况下,将自己的行动完全托付给了情感,人被情绪掌控,而不是冷静分析问题、理性解决问题、耐心请教他人。在情绪的驱使下,人们会不顾后果地横冲直撞,往往造成后悔莫及的结局。过分伤心容易损伤身体;过分生气容易导致伤害肉体与精神的举动;过分恐慌容易导致长期自卑;过分激动也不行,《儒林外史》中的范进在中举后的疯癫行为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电影《我们一起摇太阳》中,“没头脑”吕途一开始认识“不高兴”凌敏时,不论凌敏去哪里他都尾随。凌敏作为伴娘参加闺蜜的婚礼,吕途为了混入婚礼现场,扮作兼职的婚礼摄像师。在婚礼结束后,新郎新娘为了答谢伴郎伴娘,围在一桌吃饭,并且乘兴玩起了整蛊小游戏。某位伴郎借着酒劲决定戏耍一下凌敏,被吕途看在眼里,他完全被愤怒的情绪掌控,不但大声呵斥对方,甚至还扑上前去跟对方扭打在一起。结果婚礼现场变成了警察办案现场,一对新人难堪至极,伴郎和吕途受伤严重,凌敏对吕途的行为也没有多领情。
应该承认,这是个多方皆输的结局。那位伴郎戏耍女性的意图诚然需要指责,但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来处理类似的状况?这值得我们思考。吕途将行动完全交付给情绪,冲动地以武力作为解决问题的方式,只会导致问题的恶化,同时也让别人看低了自己。可以想象,假使凌敏的亲朋好友知道有这样一个容易情绪化的男生在追她,大概率会以担心她的人身安全为由,阻止他俩在一起,毕竟过于情绪化的人本身就像炸弹一样危险。
诚如前文所说,阻止情绪产生并非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事实上也无人能做到。我们真正需要研究和解决的问题是在情绪产生后如何避免情绪化,因为这可能关乎着我们的命运。具体的修炼方法,我们会在本书的第二部分深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