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我认同把教育比作农活儿,很贴切,也有感于关于种子的想象。后来呢?
——于是我想,作为教育机构,我们可不可以从一个生命准备孕育就开始介入呢?大多数夫妻对孕育孩子,尤其是第一个孩子是没有太多准备的。虽然现在资讯发达、意识进步,但不得不说,如果有专业的人、用专业又易于接受的方法,去引导有生育计划的家庭,应该有许多人愿意接受,毕竟这是影响一个生命进而影响一个家庭的大事。其专业性体现在:一是优生优育理念和知识普及。二是对个体、家庭、家族、社区、社会进行特定分析并提出建议。三是关于孕育的身、心、物、事的预备、指导与随访支持。四是启动纪录。
无疑,教育应该从优生开始,这是生命肌理形成的重要起点。
当真正的孕育开始的时候,又是一段独特、重要、困惑与幸福交织的关键历程。此阶段的专业性体现在:一是孕期援助及健康生活指导。二是胎教与亲子互动。三是生产及产后准备。四是继续记录。
直到出生,一个社会学意义上的生命才算开始。但此时我们的教育已进行了近两年,对于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我们已经与其家人协同备好了关系之毯、心灵之毯、环境之毯、成长之毯。人的降生也许没有小鸭出生时的印刻效应(瑞士心理学家劳伦兹的实验),但孩子降生的最初时刻,他所感受到的一切也一定会深刻地影响他。我越来越相信每个生命都是一个能量体,甚至所有存在都是能量体,能量体与能量体之间的相互影响一定在隐秘地发生着。比如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是否受欢迎,他自己一定会有所感受,并以此为起点与这个世界最初的互动模式,而这种模式一定会影响他一生。这并不奇怪,不管我们多大,我们今天的行为依然是昨天、昨天的昨天、昨天的昨天的昨天……的延伸,不可能突兀而出,也不可能戛然而止,更不可能突然簇新——有造就了每个生命的独特肌理。
再回到那个新生命的起点:一般认为从出生到三岁是一个阶段,这个阶段成长迅猛,天天小变,月月大变,此时的专业性又该如何体现呢?
坦率地说,无论对于父母、家人、还是教育机构,这时挑战才真正开始——因为当一个生命活生生地出现在你面前时,不管他多小,你都得以对待一个人的方式对待他。而且不管你愿意与否,不管你小心与否,他都已经开始接受你精神、观念、行为的投射与影响,并开始建构他自己,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影响还会持续加码,直到他的“自我”足够强大且比较完整(约 12 岁至 15 岁)。此后更能影响他的力量开始悄然变化,成了他的同龄人、兄弟姐妹、亲戚以及家庭之外的社会环境(如文艺作品、偶像、网络等)。不过也不必悲观,只要原生家庭状态良好,家庭的影响会持续一生,且依然举足轻重,只是越长大,影响他的因素越多,因此还是在该做的时候用对的方式做,且做好做实。
但成长过程中何为该?何为对?何为好?何为实?没有结果佐证,怎么判断过程的对错?这又回到了教育的核心问题上——教育者的观念。
首先,教育是“过程论”还是“结果论”?相信大多数人都认同前者:只要过程对了,结果就不会错。那么何为“对”的过程?这正是教育的最大困扰。
因材施教是教育的根本原则,但“材”有千人千面,施教者也有千人千面,且各自观念不但五花八门、瞬息万变,更不用说教育的场景也在因时而变、因人而异……这么多“变”叠加起来,恐怕超级计算机也算不过来,遑论因材施教。因此,社会上渐渐出现了各种教育模式、流派,出现了学校这样专门的机构,甚至还为教育立了法,孩子几岁该上学,都不用想,到时间去就是了;去了做什么也不用想,国家、专家、机构都安排好了,开设丰富的课程,有专业的老师,还有许多选修课、兴趣课……而且这样的教育在许多国家还是免费的,这不就是人类梦寐以求的教育理想吗?
但遗憾的是,人类至今最焦虑的事情依然是教育。但我也相信,没有无缘无故的焦虑。按理说,孩子生了,养到三岁,送到幼儿园,然后是K12,然后上大学,或学专门技术,或进入社会工作、生活……今天的社会还不至于饿死人,虽然学校有差异,工种有不同,但如今寻常百姓的一日三餐也不亚于过去的宫廷,又有什么可焦虑的呢?难道是我们集体的无病呻吟吗?细想又不至于,焦虑也是真实的,而且就在身边,有时就是自己。
既然都是真实的,那么只有三种可能:要么是真正的教育理想国还没出现;要么是人的欲求太难满足;要么是二者叠加。当然也可理解为焦虑本身是正常的,因为世界在变,对“新”“未知”“不确定”的适应本身就会带来不安和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