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她见过他最落魄的时候
东芙拽着链条,试图重新锁住。
但已经彻底坏了,“王妃身子还未好全,此地脏污,不宜久留,东芙留下看守就好,王妃不若先行离开。”
隔着那道缝隙,商燕燕看见商成青匍匐在地,露出的皮肤冻得青紫,隔着一段距离,她甚至能清楚听到牙齿打颤的磕碰声传来。
“放我出去!”她听见一声又一声的求救,短促的喘—息证实着那人的紧张绝望,“商燕燕,你这是谋杀!”
“你不是菩萨心肠菩萨面吗?那些护着你的人,他们知道你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吗?”
声音越来越弱了。
显然商成青已经慢慢失去力气。
“我就在这里等着。”
等着死亡来临,她最后的心头隐患消失,她才能高枕无忧。
她不要再每天提心吊胆,做着那个一夜跌入泥潭的梦境。
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商燕燕喃喃低语,“商成青,要怪,就怪你自己!你以为,今日这些运送过来的冰块是谁的主意?”
“聿王爷也没想让你活着,你见过他最落魄的时候,现在还想要用那段时日的恩情来要挟,你以为只有我想你死吗?”
她太不懂人性了,以为天下净是非黑即白,以为滴水之恩真能换来涌泉相报。
可现实只会升米恩斗米仇!
话音未落,外面却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与此同时,商成青沉默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喉咙深处溢出的嗬嗬的笑,像极了困兽垂败之际爆发出的最后的尖锐哀鸣。
商燕燕和东芙对视一眼,旋即解开身上的斗篷,随意扔在地上,甚至踩了两脚,她说,“把她拖出来吧。”
然后,门大开,商燕燕微笑示意,东芙便扔下商成青,抡起撬棍。
“王妃,奴婢得罪了。”
她冲着商燕燕的肩膀,落下了一棍。
不是很重,但肉眼一看,乌紫的痕迹非常唬人。
商燕燕就势倒在地上,东芙扔下撬棍过去搀着她,哭得撕心裂肺,涕泗横流。
而商成青——
她跌坐在门口,依旧像是瞧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吃吃笑着,旁边就是染血的撬棍,坏掉的门锁和铁链。
“这是怎么回事?”
侯夫人甫一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副骇人场景,不由得喝令东芙止住哭声,视线在商成青与商燕燕之间扫了一圈。
她过去瞧商燕燕,“王妃怎么晕过去了?”
“夫人,是东芙没能护好王妃。”东芙擦擦眼泪,双膝跪地,“侯爷说时辰差不多了,可以放小姐出来了,王妃念着旧情,便亲自来放。”
“可谁料刚过来,就见到小姐自己把门撬开了,锁也打坏了,发了疯一般,连王妃准备给她披上的斗篷也扔了,硬生生打了王妃一棍,看到王妃昏死过去才停。”
她将商燕燕肩上的伤口露出。
侯夫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就这么不服管教吗?把你关在这里,不过是让你反省,时辰一到,自然会放你出来,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反思?”侯夫人痛心疾首。
一转身,却看到商成青缓缓掀起眼皮,干涸的血液在她冻红的脸上诡异地扭曲着。
“阿娘……”她很久没这么唤过了,“好冷,我冷……”
原先指责她针对商燕燕的话一时憋在胸口,胸腔里有一团气在慢慢膨胀,堵得她呼吸困难。
侯夫人说不出话了。
听说商燕燕也在这里,沈鸣聿和商明邑急忙赶过来,可场面死寂。
刚想质问商成青,也被侯夫人拦了下来。
“娘!”商明邑不满,想抱怨,可真的看到商成青那一身的血,顿时也沉默了。
东芙见状,忙把对侯夫人说的话又解释了一遍。
商明邑冷嗤,“她要是好好反省,不就没事儿了吗?自找的!”
沈鸣聿撇过视线,不语,只过去抱起商燕燕,“去请大夫,快!”
不知为何,与商成青对视的那一眼,竟让他有一种被看透的错觉。
那些阴暗的心思无所遁形。
心虚令他只能恶狠狠地回敬,“若是燕燕有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浑身力气都被抽尽了,商成青连说话的念头都消散殆尽,直待侯夫人让人将她抬出去,柔和的夕阳从扶疏枝叶中星星点点铺撒,落在身上,她才试图张开口。
但发不出一点声音。
大夫过来瞧了,说,“双手刚骨折接好便受冻,又强行剧烈活动,要想恢复如初,有些强人所难。”
双腿更不必说,和地面接触着冻了几个时辰,皮肉已经冻死,要想再站起来,得看天意。
“可她说不出话了,大夫,请你想想办法。”巾帕都被泪水浸湿了,侯夫人快将嗓子给哭哑了。
大夫深深看了商成青一样,“嗓子没什么问题,说不出话,应该是不想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