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器物也有两段生涯,被制作出来之前的前半生和被制作出来之后的后半生。从在制作者手中的成长期间,到离开制作者被传到使用者手中之后,它们各自的历史发生了变化。这里我想谈的是器物的后半生。
器物的前半生由制作者负责。以什么为目标,如何才能做好,要赋予它何种品性,哪种材料适合,需要何种技术,等等,为了正确地创作出一个器物,制作者必须考虑这些问题。它诞生之前的所有责任,都落在制作者的肩上。此外,它周围的社会也必须承担责任。
然而,器物的品性并不是在制作时就被决定了的。后半生决定了它的生活。
它的周围聚集起了观赏者、购买者和使用者,它自此进入第二种生活。它的后半生被托付给了选择它的人。因为有人选择,它的存在才变得鲜活。它不是自己成长的,而是被人养育的。谁会成为它的优秀培养者呢?我认为是这三种人:观赏者、使用者和思考者。它的后半生被托付给了拥有这三种心境的人。没有他们,器物便没有完整的生活。
制作者就如同作品降生之前的母亲,而养育它后半生的是前面所讲的这三种人的心。正是他们的心灵培养了作品的性情,并赋予它生活,决定了它的命运。让我来依次讲讲器物的这些养母吧。
假设有一件器物吧,是什么都可以。人们看见了它的形状和颜色,便觉得器物从一开始就有着自身的这些特性。但其实,那些特性只不过是“被赋予之物”。而赋予其特性的,是我们这些观看的人。与其说因为有物所以我们看到了,不如说因为我们看到了才有了物。它们的美与丑,都是我们的眼睛孕育的。慧眼能够创造物。
假设有一件被抛弃的器物,懂得欣赏之人看了就会令其复活。坠落的苹果上也有宇宙的法则在起作用,这可以说是牛顿的发现。也许有人硬要说,在牛顿发现这个宇宙法则之前,它也一直在起着作用。但是,我们能思考这个法则,还不是得益于牛顿发现了它。同理,假设这里有一件美丽的器物,对于不懂欣赏的人来说,美就是不存在的。同样,即使是一件丑陋之物,对于看走眼的人来说,它或许也是美的。器物的一生,被观赏者左右。因此,我要这样说:“鉴赏器物的关键在于直观。”
所谓器,无非“正在被观赏的器物”。那种所谓的纯粹的容器,不过是一种偷懒的设想而已。未经直接观察的器物,还不具备内容。那只是未经雕琢之物,其中尚不存在美与丑。不,恐怕连美丑的概念都还不存在。器物就存在于观看方式之中。它是观赏者之器。对于器来说,“被看”与“存在”是一体的。未经观看的存在,尚未达到存在的门槛。因此,我们可以这么说,事物之美丑乃是观看方式的创造。
我们可以思考一下,在观赏器物时,观看方式负有多大的责任。我们必须知道,如果观看器物时仅仅浮于表面或者不求甚解,器物中所映衬出的美也会变得浅淡或脆弱。而当观看方式被污染或扭曲时,器物便也不会有其他的品性了。误解之罪,最终会杀死器物。没有比错误的赞美更大的侮辱了,也没有比错误的责难更大的冤屈了。我们不是常常在错误的批评中遇到这样的例子吗?器物的优劣,反映了观赏者的好坏。假如观赏方法有误,真正美的器物也无法得到正确的审视。
每个人都拥有眼睛,都能用眼睛来观赏器物,但真正懂得鉴赏之人何其少!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懂鉴赏,还有一些人缺少鉴赏的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们的眼睛甚至变得越来越模糊,有时是被知识遮蔽,有时是因习惯变浑浊,有时是被某些主张迷惑。妨碍眼睛观看的因素真是出乎意料地多。因此,美与丑才会经常被认错。
希望观赏之法始终是清明的。否则,器物就不会现出其本来面目。所谓清明便是指毫无浊气,不可透过有色玻璃去看。眼与物之间不可有任何障碍。换句话说,要亲眼看到物。借用禅宗的话便是,必须直接见本性。正确的观赏之法是直观,直接观看。这也可以说是即物而观,或者是物与心相交融。当二者合二为一时,才有直观。若无这个直观,便不存在物。即便有,也不过是空洞之物。不加直观的物,是尚未成为真正的物。构成器物品性的乃是直观。未经直观的认识,不过是不完整的判断而已。不存在超越直观的审判。
器物的存在价值是由“观看”决定的。可以说,若没有观赏者,便不存在器物。没有观看的眼睛,器物只是处于静止的状态,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物件罢了。然而,当观赏者看它的时候,器物中的生命便复苏了。没有观赏者时,那只不过是个死物。因此可以说,器物是观赏者的创作。并且,未达到创作之水准的观看方式还不能被称为观赏之法。好的鉴赏能够创造物。慧眼能不断地产出佳作。在直观面前,所有隐匿之物都会褪去它的面纱。直观总是在选拔,在开拓。直观令世界变得更加美丽,因此,也可以称其为器物的第二位母亲。就像制作者是器物前半生的母亲一样,优秀的观赏者是它后半生的养母。
这里,我再举一个曾经用过的例子吧。比如,这里有一只朝鲜的穷人们使用的饭碗。它只不过是常见的便宜货,谁都不认为这是值得一看的东西。但是,假设有个观赏者看了它一眼,被其美丽所打动。此时,这个饭碗已经不再是饭碗了,而变成了世间珍贵的名器,那便是茶碗,被誉为“大名物”的茶碗。尽管饭碗是朝鲜人做的,茶碗却是茶人的创作。在加入茶道的观赏方法之前,它依然只是一只毫无价值的饭碗,是不值一顾的粗劣器物。因为无人欣赏,所以器物不会有后半生的历史。无论制作者将其做得如何美丽,只要遇不上观赏者,美便不会显现。所谓美器,便是得到了赏识的器物。
我在这里附上一些注意事项吧。要想正确地观赏,必须直下见物。
要想直下见物,便不能加以评判。直观必须总是在判断之前。因此,如果知识先行,眼睛便总会受到蒙蔽。若知晓之后再看,就等于没看,因为直观失去了作用。要想接触到美本身,所有的考证和分析都毫无帮助,它们反倒会妨碍人们直接观物。若不直接观物,就无法触及美的本质。无论器物的历史、体系多么明晰,也不能直接成为对美的理解。这虽属于“知晓”的范畴,却不属于“观看”。若看不见,就不能把握事物之美。
如何才能直下见物呢?我常常被问及这个问题。若回答“就是凭借先天的才能”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但想要做到也不是没有方法。与直下见物关系最紧密的,就是信之心。信,就是坦率接受之心,不让怀疑先起作用。怀疑来自知识,起源于判断。
或者也可以这么说,观看之心与惊讶之心的性质相近。当你对事物发出惊叹时,接受能力是很强的。看得入神也是因为感受得深。没有惊讶,便不会有欣赏的机缘。冷淡能够使人心生了解,却与欣赏之心无缘。惊讶可以说是一种强烈的印象,是一种鲜明、生动的感觉。无动于衷的直观是不存在的。
因此,对于陌生之物、稀有之物,直观容易纯粹地发挥作用。反过来说,它对于见惯之物则容易变得冷淡。因为,令直观发挥作用的机缘变淡了。外来之物之所以能够引起人们强烈的注意,也是出于相同的原因。在古时,那些抹茶器和煎茶器也都是外来之物,所以很容易驱动茶人们的直观,正如浮世绘在西方也受到了赞美。人对陌生之物总会产生惊讶之情,因而观赏之力能够自由地发挥作用。若无接纳之心,便不能直下见物。
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直观在器物的第一印象中把握住了最为纯粹之相。看了之后不能令人马上有所感知的、感到迷惑的,这样的器物上就缺乏美。另外,若在取舍上有所犹豫,可以说直观的作用已经变得迟钝了。由此来看,以怀疑为前提的知识判断与不容怀疑的直观,这二者在性质上有着根本的不同。中世纪的宗教书《日耳曼神学》中写道:“尚未笃信就想求知的人,无法完全地理解神。”在不事先了解就不会鉴赏的人面前,美是不会现身的,而懂得观赏的人则在他的直观之中不断地创造出美丽的世界。所有器物都从属于直观。器物处于直观的映照之下才最美。
然而,器物的一生并不仅仅是由“观赏者”陪它走完的。器物原本就是要被使用的。可以说,如果没有使用者,它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
但是,这里所说的使用,并不是指单纯的使用。器物人人都在使用,但这就和说人人都在观赏器物一样,不过是陈腔滥调。正如所有人都有眼睛,却很少有人能真正地慧眼识物一样,使用器物之人未必都能用好器物。相反,不懂得使用之道的人何其多!若单单是说用了某物,就等于没有在使用。我所说的“用”,是指自如地运用。
总的来说,日本人的血液里流淌着惊人的鉴赏力。如日本人这般爱欣赏器物的民族少之又少。因此,拥有欣赏能力的人并不少见。但不可思议的是,看得懂的人不一定都能用得好。懂得观赏却不懂得使用的人多得出人意料。想来,器物之所以容易成为古董式的死物,可谓是源自只懂欣赏却不懂使用的弊病。因为,器物只有在被使用时才最具有生命力。器物能否鲜活地度过它的后半生,取决于是否有好的使用者。
如此来说,早期的茶人们也是优秀的使用者。他们不是把并非茶器之物当作茶器使用自如了吗?不,我这样说吧,所有美丽的器物,在得到正确使用的情况下都能新生为茶器。所谓茶器,并不单纯指美丽的容器,而是指被正确使用的器物。不是生而为茶器所以能被用作茶器,而是被正确使用的器物成为茶器。所谓茶事,就是使用器物的方法。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看到自认为不符合茶道法则的器物,便弃之不用。然而,这是本末倒置。只不过是那些不能灵活运用器物之人的悲叹而已。或可说他们的能力仅限于使用那些符合模板的器物。是使用之力产生了茶器,而不是使用了茶器的才算是茶礼。茶器乃是懂得使用之人的创作。
器物的生与死都取决于使用之法。若不能得到真正的使用,便没有美的器物。使用器物才是我们更深入观赏器物的理由。因为在使用的过程中,器物与生活融为了一体。若不能灵活地融入生活,器物的存在就如淡影一般微弱。学会如何使用,乃是器物之道的奥义。只有通晓了这个奥义,器物才能成为我们自己的器物。若未达到这个境界,心与器物就还无法交融,心就无法触及器物的本质。器物的生命,因使用者才变得鲜活。
拥有美丽器物之人相当多。但是,多少家庭拥有的那些美器其实已经丧失了生命力!因为实用之物没有被使用,或没被用在该用之处,如此一来,不实用之物,却往往被投入使用,其中包括了难以使用之物,以及只适合观赏之物。但是,比起单纯的观赏品,选择实用之物更令人愉悦。因为那样的生活会处处充满美感,人将沉浸在美的感受之中。只懂欣赏而不懂使用之人,其生活总让人感到缺乏生气。因为器物在死去,生活也停滞了,器物只被看作往昔之物,而失去了当下的生活。
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只是把器物存起来、收藏起来,还有不少人连向人展示都不愿意。但是,那只是证明了收藏者对器物的爱还不够深。他们对于收藏之爱甚于对器物之爱。如果对器物心怀喜爱,应该会想与人一起分享那份愉悦。仅仅把器物私藏起来,其实是某种不纯的动机妨碍了对器物的爱。也有人是因为害怕器物受到毁坏才不加以使用。这虽然可算作一个理由,但在我看来,其实也是他们在使用中感受不到愉悦之故。而越是这样的人,他们用以替代收藏品使用的那些器物往往都很丑。但这个世上,既便宜又好用的器物要多少有多少,他们却未去选择。因为对于使用器物这件事,他们既无爱也无能力。
观赏器物是一件乐事。但是,使用器物给人带来的愉悦更深。器物在得到充分使用时,最能显示出优美的姿态。房子亦如此,与空房时相比,有人常来住的时候会更美。真正美丽的器物,就是持续被使用的器物。器物被正确使用的时刻是最美的。比起闲置的器物,发挥作用的器物更美。因为此时器物的美最为鲜活,它会更温暖地向我们倾诉。被频繁使用过的器物,可以为房间增辉,升华人的心灵。没有被好好利用的器物是毫无表情的,不会像得到频繁使用的器物一样体现出美感。好的使用者能创造出器物之美。
所用之物可旧可新,但若能从新品之中选择就更好了。因为旧物已经在过去被使用和培育过了,因而会吸引人们更多地去欣赏它;而新品则在等待着新的使用者,对于使用者来说,创造的余地更大。使用必须意味着重新培育和灵活运用。
而且,旧的器物容易被当成古董看待,使用者必须谨防此事。我屡屡目睹本应知晓如何使用器物的茶人们却将器物用死的情况。这种情况下多是人被器物所用,而不是人在使用器物。不仅使用方法上因循守旧,使用的器物也是千篇一律。没有比那些庸俗的茶人更不懂得使用器物的了。因为他们只是依习惯做事,而没有灵活地使用器物。仅靠风雅趣味,器物是不会鲜活起来的。
作品由观赏者甄选出来,再由使用者将其融入到生活之中。不过,观赏与使用这二者属于品味的层面,代表了享受的生活。正如早期的茶礼,在其领域内已经达到了极致。但是,生活在意识时代的我们,对器物又有了另一个责任。除了欣赏美、品味美之外,还要思考美。器物进入了意识领域,被引入了思想活动之中。认识美是近代人被赋予的一项新使命。这是迄今为止茶人们尚未充分探索完成的工作,而它能带来只有在现代这样的意识时代才能获得的喜悦。所有的器物都是因认识而成长。器物不仅仅会因被观赏和使用而成长,如今它在人们的思考之中获得了更明确存在的理由。认识赋予了器物新的性质,这在过去几乎不曾发生过。思考者的器物乃是近代的产物,过去的茶人们并不身兼思考者的身份。
但即便是一件器物,也是极佳的思考对象,而且还可以被视作非同寻常的公案
。这里应该有一问一答。不仅仅是美,真也好善也罢,都可以从此中寻求。若连这些都发现不了,或不能看清看准,便不能说是思索过的。若认真思索了,由一件器物编纂出一本哲学书,甚至一部圣典,都是有可能的。
工艺的世界是多面的,不只涉及材料、技术、用途、形态、色彩和纹样等方面。若无道德做基底,物就有失正确性;若无信仰的基础,美便会缺乏深度。若无好的制度,社会就无法健康运行;若无合理的经济组织,社会便无法正常发展。工艺有着多种面向,甚至包含了很多学问。我们怎能停止思考呢?大脑必须忙碌地工作。
假设要从一件器物上发现美,我们也可以逆向地加以反省,这样来思考:它为什么如此美丽?于是,这个问题大概又会引出下面的疑问——它为什么变美了?是什么使之变美的?它的正确性从何而来?怎样做才能让器物变得健康呢?其中有着怎样的法则?器物又是在什么环境下生产出来的?它要求着何种社会制度?需要什么样的经济组织?器物的制作建立在何种道德基础之上?与信仰的关联又是如何?美与生活之间有何联系?如此,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我们也必须从其反面加以思考:器物变得丑陋是何原因?病根在哪里?器物变得脆弱是因为什么?目标有无错误?为何没有察觉出器物的丑陋?如果弄清楚了这些问题,那么无论是制作者还是购买者,都能获得一个正确的目标。反省能为我们明确器物的本质。器物能为现代社会带来新的思想层面的价值。
或许生活在意识里,原本就不能算是最高的境界。也可以说,有意识是因为时代变差了。如果所有人都是健康的,人们就不会凡事都在意健康了。然而不幸的是,在丑陋之物无限增殖的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进行取舍。而对我们的选择进行裁决的,就是意识。为了让大多数人避免判断失误,必须弄清什么是美,什么是丑。此时若无思考者,怎能完成这个任务?对器物进行思考,是当今社会的迫切要求。想想因为思考不足造成了多少浪费、错误和虚假吧!所以,器物要在思考的包裹之下发育成长。特别是为了未来,我们必须进行思考。通过思考,器物之美会变得更加明确。
思维世界是多种多样的。思考器物的名称及其含义是一项任务;分析其材料、明确其性质也是一门学问;调查它产自哪里、为何人所做也是一种工作;另外,它属于何种体系,产自哪个时代,用途又是什么,这些历史性的考察也形成了一种研究。
但是,这里所说的“思考者”,不是指那些科学家和历史学家。虽然上述问题也是认识的一部分,但在我看来它们并不占主导地位。因为这些问题虽然能成为间接的知识,但无法触及关于美的本质性问题。主要问题是价值问题,是美之内涵的问题。我认为,一件器物所具有的审美意义,比它的科学意义或历史意义更为本质。科学的基础必须是关于科学的哲学。在历史学之前,必须先有历史哲学。如果缺乏对美的认识,那么美的历史也会变得单薄。本质性问题往往是价值问题,这还涉及了形而上学。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美学当然可以说是规范性科学。
这里所说的价值,并不单单指物的价值,更不是指可以用金钱衡量的价格。所谓价值,就是本质性的东西。若要追究本质,总会触及美的问题。美学价值是作品的本质。物有多美,其美的内涵是什么,有怎样的深度,是否正确,有无宽容度,我们总会回到这些问题上来。一件器物具有着多少本质性的美,这决定了它存在的意义。在这里,器物的问题就是真理的问题。
但是,这个问题直到今天都还很模糊,所以许多人徒劳地一次又一次地得出愚蠢的结论。假设有一位工艺史学家,他不持有美的标准,没有任何价值判断,也就是说他不具备历史哲学的素养。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史学家的叙述一定会出现混乱。他不仅容易混淆匮乏与富含美学内涵之物,有时还会对丑陋之物赞不绝口。于是,他往往会忽视美的作品,甚至会对其加以错误的责难。这样一来,正确之物与不正确之物就被放在同一标准下进行判断。这样的历史是价值认识的缺乏所致。这样的历史不是正确的历史。
历史必然由价值认识构成。器物本身不过是单纯的材料。价值认识保证了对器物的判断的合理性。与其说器物具有着某种性质,不如说在认识的作用下,某种性质自然形成了。凭借思考者的帮助,器物获得了它的性质。毋宁说历史是认识的创造。一件器物只有被置于正确的思考之下,才能最真切地拥有存在的理由。在触及真理问题之前,器物还不是一个完整的存在。这种性质是器物到了近代才获得的,过去则完全不存在。
但是,这里我还想补充一点重要的注意事项。无论怎样发挥思考之力,如果背后缺乏观察力、使用能力,那么深入思考是绝对不可能的。
器物也有生命。器物的世界与人类的世界一样有道德,有宗教,也蕴藏着真理。统治着人类的那些法则,在这里也起着类似的作用。若缺了法,便没有美。在合乎法则时,器物会变得美丽。了解潜藏在器物中的法则,是意识时代的人们被赋予的一项新使命。器物如今在思想的作用之下,开启了新的生活。这样的器物在过去是没有的。器物是因为思考者才重新获得了美的内涵。
观赏者、使用者、思考者,作品的后半生是这些人的产物。观赏者的器物、使用者的器物、思考者的器物,只有符合这些条件的才是真正的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