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们现在正处于宏观经济政策的转折点，一切都悬而未决。我们原本以为，大衰退之前这段长达15年的西方经济异常稳定的“大缓和”时期，使所有问题都已经得到圆满的解决，但是，2008—2009年经济大规模崩溃以及之后步履蹒跚的复苏，证明这只是一种空想。这场危机对主流经济学说构成了巨大的挑战。政策将会改变，甚至已经在改变；教科书也必须进行修订。未来的经济学需要更多地思考它源自何处，以及需要做出哪些改变。

本书旨在为经济学延揽一批新读者，同时也要激发职业经济学家的兴趣。为此，本书尝试兼取众长，既能像这场危机激发的那些畅销书一样吸引非经济学专业的读者，也能提供经济学家对危机的专业分析。

本书最初来自我为华威大学经济学三年级本科生准备的一系列讲座，经济学系允许我将自己有关如何教授经济学的想法付诸实践，对此我谨表谢意。本书试图将技术问题纳入也许可以被称为“政治经济学”（现在还没有一个更好的术语来代替它）的领域。我感兴趣的是经济思想与它们在其中兴起、繁荣和衰落的环境之间的相互影响。我对2008—2009年出现的各种问题的描述，是基于有关经济政策的历史争论。我从政策争论的历史和这场大衰退中吸取了教训，并在最后一章提出了建立经济政策新框架的建议。

在我进行辩护与控诉时，英国一直是我召唤的“首席证人”。这反映了我自身知识的局限性，但是这并不是我关注英国的全部原因。在这段时期的大部分时间里，以及在本书引述的许多事件中，英国都是全球经济的领跑者和规则制定者，对于一个人口仅占世界1%的国家而言，这是一项惊人的成就，尽管在19世纪50年代，英国占世界人口的比例曾短暂升至2%。大卫·休谟、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约翰·斯图亚特·穆勒、阿尔弗雷德·马歇尔和约翰·梅纳德·凯恩斯，都是他们那个时代的经济学巨擘；英国是第一个采用现代金本位的国家、第一个商业社会、第一个工业化国家。伦敦金融城主导着国际金融界；维多利亚时期的财政立宪（fiscal constitution）提供了一个良治政府的普遍模式；英国拥有足够的硬实力来实施自由主义国际贸易秩序的规则。19世纪欧洲大陆伟大的异议者卡尔·马克思和弗里德里希·李斯特都试图从“曼彻斯特体系”中吸取教训；多年之后，卡尔·波兰尼以英国为例，研究了市场经济产生的令人痛苦不堪的后果。

我在本书中讨论的是主流经济学传统，即古典经济学和新古典经济学。19世纪的经济实践一直比主流学说更为多元化。尽管斯密—李嘉图这一学派有许多反对者，但是在凯恩斯之前，它在理论方面并没有遇到真正的挑战。

在20世纪上半叶，伴随着世界大战、大萧条和英国霸权衰落引发的动荡，经济学变得更加多元化。凯恩斯是经济学界最后一位来自英国的领军人物。二战后，西方经济学的重心毅然决然地转向了美国这位新的政治霸主，尽管来自马克思主义和保护主义的不同声音继续在发展中国家占据主导地位，而共产主义世界在创建了一种不同于西方的经济制度的同时，也完全摒弃了西方的经济理论。到20世纪90年代，随着社会主义国家的转型，经济学几乎由美国人掌控，并为全球化摇旗呐喊。如今，随着美国霸权的衰落以及2008—2009年的大衰退，地缘政治以及知识界的潮流再次发生转变。

我并不打算写一部经济学通史，本书当然会介绍很多伟大的思想家和重要的学派，但是内容仅限于对理解2008—2009年经济崩溃至关重要的部分，因此，我关注的是有关货币和政府的“未解之谜”。就分析方法而言，我深受凯恩斯的影响，并曾经写过凯恩斯的传记。然而，在写作本书的过程中，卡尔·波兰尼的洞见对我产生了越来越强的吸引力，他坚持认为，市场秩序必须“嵌入”规则、政策和制度的框架之中才能行之有效。这一观点在某种程度上被英美主流经济学派忽视了。

我要感谢很多人，特别是斯宾塞·博克瑟（Spencer Boxer）、戈登·布朗（Gordon Brown）、奥利弗·布什（Oliver Bush）、安德烈埃·卡利法诺（Andrea Califano）、蒂姆·康登（Tim Congdon）、保罗·戴维森（Paul Davidson）、迈克尔·戴维斯（Michael Davies）、梅格纳德·德赛（Meghnad Desai）、托马索·加贝利尼（Tommaso Gabellini）、杰米·加尔布雷思（Jamie Galbraith）、西蒙娜·加斯佩林（Simone Gasperin）、安迪·霍尔丹（Andy Hal-dane）、杰弗里·哈考特（Geoffrey Harcourt）、迈克尔·肯尼迪（Michael Kennedy）、戴维·莱德勒（David Laidler）、劳里·莱伯恩·兰顿（Laurie Laybourn Langton）、托比·刘易斯（Toby Le-wis）、费利克斯·马丁（Felix Martin）、弗拉迪米尔·马施（Vladimir Masch）、马库斯·米勒（Marcus Miller）、乔治·佩登（George Peden）、阿多诺斯·佩卡罗夫（Atanos Pekanov）、菲利普·皮尔金顿（Philip Pilkington）、爱德华·斯基德尔斯基（Edward Skidelsky）、利安娜·斯特克兰（Leanne Stickland）、戴维·斯特罗克（David Sturrock）、托马斯·托泽（Thomas Tozer）、克里斯托弗·图根达特（Christopher Tugenhat）、保罗·韦斯特布鲁克（Paul Westbrook）和克里斯琴·韦斯特林德·维格斯特伦（Christian Westerlind Wigstrom）。他们提供的帮助是无价的，但是本书采用的分析方法是我自己独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