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杀头

我们要不要去看杀头？

张大头来到隔壁的裁缝刘师傅家，靠在门框上，双手抱着胳膊问。张大头生得五短三粗的，满脸的络腮胡子。他问得轻描淡写的，好像去看兔子灯一样。

这时街上响起了锣声，哐——哐——，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大喊声喊道：“大家快去看杀头啊，在鸡毛山，杀长毛。哐——哐——”喊声在昏暗的天空中回响，让人不禁毛骨悚（sǒng）然。声音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铜锣像个扁锅，一面稍微突起，铜锣上端有2个洞，拴了个绳子，绳子上穿了个竹子做手柄，用手提着。敲击时就敲突起的那一面，可以发出响亮的声音，振得人耳朵发麻。

刘师傅愣了一下，看了刘奶奶一眼，犹豫了。果然刘奶奶反对，说：“他胆子那么小，杀鸡都不敢看，哪还敢看杀头？刘奶奶又说，这些地方少去为好，阴气太重。”

刘师傅的儿子在地上在和张大头的儿子小狗子玩玻璃球，他俩很玩得来，就像亲兄弟。刘师傅的2个小女儿，在缝衣边。这本不应该是这个年龄该做的事，怎奈他家光靠刘师傅一个人的手艺，有点吃力。所以，除了儿子外，所有女人都要赶工，缝衣边。

刘奶奶虽然年纪不是太大，但生活的重压已经把她压垮。老头子得了隔食病（食道癌），最后被活活饿死，她就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一个人带着一儿一女生活，后来半大的儿子刘师傅跟着刘奶奶学会了裁缝的手艺，加上刘奶奶和女儿刘彩霞的赶工，好不容易把刘师傅拉扯大，生活才步入了正轨。刘师傅后来结了婚，这才有了孙子孙女。后来2个孙女也加入了赶工的行列。大孙子只会玩，什么都做不了。

刘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蛮漂亮的。刘师傅就像她。

刘师傅生得瘦弱，但一张脸却很有生气，明目皓（hào）齿，3个孩子也都像他，男孩有男孩的样子，女孩都很漂亮。

张大头用手摸着下巴说：“有我在，怕什么？我阳气重，走，我们走。”

刘师傅还在犹豫着，说实话，光是听到杀头这2个字，就令他魂飞魄散。

刘奶奶的反对似乎刺激了刘师傅，他把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似乎下定了决心，心一横，说：“走，去看就去看，是杀人家的头，又不是杀我的头。”

张大头搂着刘师傅的肩膀，说：“走走走，哪来那么多的话？男子汉哪在乎这些小事？”说完半拖半拽地和刘师傅走了。

一出家门，张大头就神秘地兮兮说：“我们从花街走。好不好？”刘师傅会意，笑眯眯地说，好。

他们从花街到鸡毛山有点绕路。但为了看一眼篾匠店里的漂亮老板娘，这也是值得的。他俩经常有事没事，都要经过这里。

其实住在这附近的男人，都经常特地过来，就是为了看她一眼。他们都认为篾匠走了八辈子好运，才娶到了这样的老婆。但又为老婆不值，嫁了有痨病的篾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