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师娘回到家,就这么坐着,直到天黑,才点上油灯。她没有胃口吃饭,坐到半夜才吹了灯上了床,但睡不着,心里空落落的。一阵一阵地哭,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了一阵。
天刚亮,刘师娘就起床,梳洗干净,到兴隆炒货店林成荫那里领回了一些瓜子。
米缸里已经没米了,身上的钱也用完了。刘师娘目前只有这点手艺,还有就是到裁缝店接点缝衣服的活来回家做。
刘师娘到炒货店也顺便看看刘芳天,她问林成荫:“我儿子怎么样?”
林成荫说:“还好,天不亮就起来了,倒了尿壶,下了排门,现在在掸灰。”
刘师娘说:“那就好,那就好。你要好好调教他。”
林成荫摸摸头发,说:“我会的。”
刘师娘领了瓜子回了家。到了家,就开始剥瓜子壳,边剥边想心思。她不好意思再去看看2个女儿,才离家一天就这样,那以后还行?她们都到了好人家,以后成了亲就是阔太太,比嫁哪个不强些?以她们的家世,嫁个裁缝,就算不错了。这样一想,刘师娘心又定了下来。一心一意剥瓜子壳。
芜湖是个瓜子城,人人都喜欢吃瓜子,过年过节吃,看戏吃,在家没事吃。也要用大量的瓜子仁做糕点。比如五仁月饼,就是大家喜欢吃的。五仁分别是:核桃仁、青红丝、西瓜子仁、白芝麻和杏仁。
剥西瓜子壳难些,左手拿瓜子侧面站着,右手握一个小锤子,轻轻一敲,瓜子壳裂开,然后再剥开瓜子壳,取出瓜子仁。
大核桃容易些,敲开,甚至可以剥一个完整的核桃仁出来。
加工费少得可怜。根本不够一个人的生活费用。刘师娘不得不再缩衣节食。她首先戒了烟,然后戒了梳头油。街上有妇女提着篮子叫卖刨花柴的。那是一叠叠整齐地码放在篮子里的,1分钱一叠,专门用来泡水梳头的,它有粘性,那个水,完全可以代替梳头油,涂在头发上,照样光彩照人,只是没有香味,但价格便宜得多。刘师娘连这个都舍不得买。就用梳子蘸(zhàn)蘸水梳头,照样服帖,就是不耐久,水干了,头发就乱了。
再就是煮稀饭吃,一天吃2顿。早上吃一顿,下午吃一顿,不买菜吃,只吃咸菜。就吃生的,也不用油炒。油灯也不点了,省了油的钱。尽量早起加工炒货,缝衣服。衣服破了补补照样穿,和新的一样。她一贯说:“笑破不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