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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袁枚如何批评王安石

2022-02-20

袁枚是清朝诗人、散文家、文学批评家和美食家。袁枚少有才名,擅长写诗文。乾隆四年(1739年),进士出身,授翰林院庶吉士。乾隆七年(1742年),外调江苏,先后于溧水、江宁、江浦、沭阳共任县令七年,为官政治勤政颇有声望,但仕途不顺,无意吏禄。乾隆十四年(1749年),辞官隐居于南京小仓山随园,嘉庆二年(1797年),袁枚去世,享年82岁,去世后葬在南京百步坡,世称“随园先生”,与赵翼、蒋士铨合称为“乾嘉三大家”(或江右三大家),文笔与大学士纪昀齐名,时称“南袁北纪”。主要著作有《小仓山房文集》《随园诗话》及《随园诗话补遗》《随园食单》《子不语》《续子不语》等。其中《随园诗话》是影响比较大的一部诗歌评论集。

在《随园诗话》中,袁枚对北宋王安石的诗作基本上是持否定态度的。通观全书,有三章直接批评了王安石的诗歌水平。

【随园诗话·卷一第四十七章】

【原文】昔人言白香山诗无一句不自在,故其为人和平乐易;王荆公诗无一句自在,故其为人拗强乖张。愚谓荆公古文,直逼昌黎,宋人不敢望其肩项;若论诗,则终身在门外,尤可笑者,改杜少陵“天阙象纬逼”为“天阅象纬逼”,改王摩诘“山中一夜雨”为“一半雨”,改“把君诗过日”为“过目”,“关山同一照”为“同一点”:皆是点金成铁手段。大抵宋人好矜博雅,又好穿凿,故此种剜肉生疮之说,不一而足。

【翻译】过去人们常说白居易的诗没有一句不悠闲自如,因为他为人温和乐观;王安石的诗没有一句悠闲自在,因为他做人倔强偏执。我认为王安石的古文水平,接近韩愈,宋朝人没有谁比得上他;如果论诗歌水平,他却始终是个门外汉。尤其可笑的是,他改杜甫的诗句“天阙象纬逼”为“天阅象纬逼”,改王维的诗句“山中一夜雨”为“一半雨”,改“把君诗过日”为“过目”,改“关山同一照”为“同一点”——这些都是点金成铁的手法。大概宋朝人喜欢自夸渊博和高雅,又喜欢穿凿附会(把原本不相干的事混为一谈),所以这种剜去肌肉而生烂疮的说法,实在太多了。

【解析】北宋元丰二年王安石被封荆国公,故后人称其王荆公。袁枚对王安石的散文写作水平是推崇到极点的。唐宋八大家,宋朝有六人,袁枚认为王安石在这六人中最为杰出,其他人不能与其并肩而立,包括欧阳修、苏轼在内。但是袁枚对王安石的诗歌水平的评价却毫不留情,说他是十足的外行。这个批评是很严厉的。文中举了王安石修改前人的诗句,袁枚说是“点金成铁”。当然,王安石的写诗水平不至于如此不堪,就凭“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这两句,就不能说是外行。王安石不过是对杜甫和王维的诗句有自己的见解,认为改一字更好,这也有他的考虑。所以说,改别人的诗往往是费力不讨好的,诗意不像散文那样明白,一字之差,意境完全不同,都是个人的理解,别人越俎代庖是不恰当的,即使如王安石也招来清人的诟病。

【随园诗话·卷六·第一章】

【原文】王荆公作文,落笔便古;王荆公论诗,开口便错。何也?文忌平衍,而公天性拗执,故琢句选词,迥不犹人。诗贵温柔,而公性情刻酷,故凿险缒幽,自堕魔障。其平生最得意句云:“王荆公作文,落笔便古;王荆公论诗,开口便错。何也?文忌平衍,而公天性拗执,故琢句选词,迥不犹人。诗贵温柔,而公性情刻酷,故凿险缒幽,自堕魔障。其平生最得意句云:“青山扪虱坐,黄鸟挟书眠。”余以为首句是乞儿向阳,次句是村童逃学。然荆公恰有佳句,如:“近无船舫犹闻笛,远有楼台只见灯。”可谓生平杰作矣。”余以为首句是乞儿向阳,次句是村童逃学。然荆公恰有佳句,如:“近无船舫犹闻笛,远有楼台只见灯。”可谓生平杰作矣。

【翻译】王安石写文章,一下笔就古朴;王安石评论诗歌,一开口就错。为什么?文章忌讳平淡,而王安石天性执拗,所以琢磨选择用词,完全和别人不一样。诗贵在温柔含蓄,而王安石性格刻薄冷酷,所以选择艰险的词句,自己落入写诗的误区。他平生最得意的诗句是:“青山扪虱坐,黄鸟挟书眠。”我认为第一句是写一个乞丐在晒太阳捉虱子;第二句是村里第一个儿童逃学在野外睡觉。然而,王安石还是有些得好的诗句的,如:“近无船舫犹闻笛,远有楼台只见灯。”可以说是他生平的杰作了!

【解析】袁枚从个人性格特征分析了王安石文章和诗歌水平的差别原因,这是有道理的。人们常说“文如其人”。袁枚倡导“性灵说”,主张诗文审美创作应该抒写性灵,要写出诗人的个性,表现其个人生活遭际中的真情实感。基于这样的诗文创作理论,袁枚对王安石最得意的诗予以调侃式的否定,而对另外两句体现一种空灵意境的诗大为赞赏,这也是见仁见智的缘故。奇怪,为什么袁枚不提王安石“春风又绿江南岸”这样脍炙人口的好句呢?

【随园诗话·卷六·第七十一章】

【原文】王荆公矫揉造作,不止施之政事也。王仲圭“日斜奏罢《长杨赋》,闲拂尘埃看画墙”句,最浑成。荆公改为“奏赋《长杨》罢”,以为如是乃健。刘贡父“明日扁舟沧海去,却从云里望蓬莱”,荆公改“云里”为“云气”,几乎文理不通。唐刘威诗云:“遥知杨柳是门处,似隔芙蓉无路通。”荆公改为“漫漫芙蓉难觅路,萧萧杨柳独知门”。苏子卿咏《梅》云:“只应花是雪,不悟有香来。”荆公改为“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活者死矣,灵者笨矣!

【翻译】王安石装腔作势,不仅仅体现在他参知政事做宰相的时候。南宋叶采(字仲圭,号平巖)的诗句“日斜奏罢《长杨赋》,闲拂尘埃看画墙”,最是浑然天成,王安石却把第一句改为“日斜奏赋《长杨》罢”,认为这样才显得强而有力。北宋刘攽(著名史学家,字贡夫,一作贡父)有诗句“明日扁舟沧海去,却从云里望蓬莱”,王安石却改“云里”为“云气”,几乎文理不通。唐刘威诗句:“遥知杨柳是门处,似隔芙蓉无路通。”王安石改为“漫漫芙蓉难觅路,萧萧杨柳独知门”。苏子卿咏《梅》诗句:“只应花是雪,不悟有香来。”荆公改为“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样一改,本来鲜活的诗句也就死板了,富有灵气的诗句也笨拙呆板了。

【解析】王安石把刘贡父的诗句“云里”改“云气”,我认为有道理。如果从云里望蓬莱,那人在天空中,于理不通;改为“云气”,则可以理解为隔着云雾望蓬莱,可以解释。王安石写的五言绝句《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不能说是脱胎于苏子卿的《梅》,两首诗在立意上相差还是很远的。袁枚此说也属于牵强附会。至于另外两首诗的修改,改得确实没有道理。从这章也可以品出,袁枚对王安石的变法是持否定态度的。

改前人的诗,这大概是古代文人的一种习惯。诗无达诂,各人对前人的诗的理解是很难统一的。见仁见智,无可非议。但是即便如王安石这样的大文豪,也被清朝的袁枚批评成写诗的外行,这未免有点言过其实。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使是王安石,也确实有对具体的某一首诗修改不妥之弊。袁枚的《随园诗话》是评论诗歌的小品文集录,当然只是一己之见,我们只能当个小学生,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去学习。附带说一下,袁枚对历史名人的评价是基本客观的,绝非文人相轻。袁枚说,人贵直,诗贵曲,他本人就是一个践行者。文学批评与文学创作是相辅相成的,正常的文学批评可以推动文学创作水平的提高。我们这个时代需要像袁枚这样的文学评论家,只是在文学圈里相互吹捧,只会窒息文学创作的繁荣。中国的新诗创作如今已经到了垂危阶段,那些在象牙塔顶端带风向的人难辞其咎,他们异化了诗歌最起码的文学属性,偏转了读者的审美导向。我认为,那些对诗歌如同对皇帝的新衣一般的哄抬,恰恰是扼杀新诗的刽子手。 x9libz4SWttISZGTzh8mC2pAUyoWOuvtlwJuX74ln161Xj+HvF4xTDLbA4l77/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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