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内生长最大的阻力来自五花八门的“负生长”。最常见的“负生长”就是大部分人都熟悉甚至“擅长”的拖延——一种混杂了追求最佳感觉、阻力最小和能量最小的本能三原则的复杂人类习惯。
比如,《哈利·波特》的作者J.K.罗琳,就多次公开谈到自己的拖延行为,她在社交媒体上表示自己在拖延方面“相当擅长”,并在推特上分享过自己应对棘手章节时通过泡茶和刷推特来拖延的情况。
另一个拖延名人是莫扎特,他最有名的拖延轶事是为歌剧《唐璜》写序曲。当时他在布拉格,一直沉浸于上流社会的应酬和娱乐之中,时间在各种庆祝活动中流逝。他的朋友们感到不安,其中一位对他说:“莫扎特,《唐璜》的首场演出是明天,而你还没有为它写序曲呀!”莫扎特于是在午夜时分回到公寓,并让他的妻子打他几拳,同时让她留在身边以使自己保持清醒。序曲在次日早上终于写好了,然而乐队在晚上首演前竟然完全没有排练的时间。演出后,乐观的莫扎特对他身边的一些音乐家说:“序曲总体上进行得非常好,尽管肯定有很多音符落在桌子下面。”
为什么把拖延行为称为“负生长”?因为它具有“正生长”的一切特征——同样是经过长期重复的“锤炼”和行为迭代,同样都内化成为难于改进的习惯且日臻“完善”,像是“修炼的成果”,同样都是内心积累的不断“成长”,同样在实施中不断地向内“生长”——比正向的向内生长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的一种内在的“生长”,如同当事人在“自我实现”时的自然而然又怡然自得,只不过,这种“生长”是负向和消极的。
向内生长如逆水行舟,因为生活中有太多基于“本能三原则”的“负生长”与它博弈:迷信、懒惰,追求快感和阻力最小,过量消费,沉迷于网络视频、社交媒体或电视,游戏成瘾,过度饮食,疯狂熬夜,购物狂,把愤怒培养成仇恨,绝不认错,悲观主义思维,过度泛化,吸烟成瘾,药物依赖,逃避社交,完美主义,决策瘫痪,过度策划,习惯性消极思维……这个清单还可以罗列下去。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是向内生长和负生长的综合体,是“本能三原则”与最佳生存原则的角斗场,每个人的身心状况都是两个方向内在生长博弈的结果。一个人身上的正向和负向的内在生长哪一种占据了优势,可以从他的外形、谈吐、生活环境、行为方式、精神面貌和健康状况等方面看出大概,因为他和我们所有人一样,其外在表象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其内在正、负生长博弈的结果。
内在的负生长比正向的生长更加容易,因为它基于人类本我的“本能三原则”,即与人类的天性相合:迷信通过提供简单的解释而减轻了对未知的恐惧,懒惰避免了立即的体力或心智劳动;追求快感和阻力最小的路径满足了即时的欲望;沉迷于网络视频、社交媒体或电视满足了我们对社交和娱乐的需求,而无须面对面交流的压力;游戏提供了逃离现实和实现控制感的方式;无节制的饮食提供了短暂的解压和安慰;熬夜提供了放飞自我和对自由和时间的控制感;不断购物满足了收集和拥有的原始欲望;愤怒和仇恨在内心导演着一幕幕虚拟的报复场景从而带来虚幻的快感;绝不认错可以保护脆弱的自尊;悲观主义思维减少了失望的风险;过度泛化简化了复杂的世界;吸烟和药物依赖提供了快速的生理反馈和逃避现实的方法;完美主义避免了失败和批评的可能性;决策瘫痪避免了做出错误选择的风险;过度策划给予了一种虚假的准备和控制感;习惯性消极思维则维持了一种熟悉的心理状态,避免了改变带来的不确定性……
种种的负生长都有它的“即时奖励”,它们比大部分通常伴随痛苦、消耗精力和克服阻力的正向内在生长更吸引人,更没有门槛,更易引人实施并沉迷其中。如果不考虑其所带来的近期、中期和长期的负面后果的话,各种负生长集合在一起简直就是“最佳生活方式”的同义词。难怪当生活条件允许时,许多人就开始放纵各种负生长。此中尤其明显的例证,是当一个人的权位变得显赫、拥有更大的生活决策自由时,他们反而更易退化为巨婴,日渐形成对他人的过度依赖。这种依赖性格让他们逐步失去自我照料的能力,习惯于接受他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并在这种退化和负生长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人类之伟大与勇敢,部分源于我们坚定地用微小但顽强地向内生长,抵抗那似乎强大无比的负生长势力。向内生长的最大挑战就是抗衡诸多负生长。幸运的是,向内生长配备了一套工具箱,其中的“戒律”是最知名的工具之一。戒律的精髓与目的,就在于消除所有形式的负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