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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无端相逢,仇家今日 不期而遇,客邸故人

话说秦友龙释放葛凤藻,暗中吩咐陈玉书捉拿马金森,其中有一个道理。原来,马金森是葛家老账房,还是葛元贵手里留下的,十七八岁时候,在葛家当铺里学生意,为人最是精细机警,盘算功夫,数一数二。凭你是钱店恶侩,也架他不过,只准算进,不行算出,真是苍蝇脑子里,要算出四两骨头来。因此被主人葛元贵看上,升为典铺当手伙计,后来升为朝逢,那马金森更会奉迎主子,件件合着葛元贵心苗,因此又调到本宅当内账房。

当日,秦友龙尚未发迹,不过是个秀才,家道本穷,上省无盘缠,也和葛凤藻似的问葛元贵商借。葛元贵这时银钱进出,都交给马金森一手料理,不过逢着月底月初,查一回账。秦友龙和葛元贵商借,葛元贵觉得难以回复,与马金森商量。

马金森一时讨趣,眼孔中只有钱,讲钱只有葛元贵,再不把别人放在心上,说道:“庄主虽是一县首富,可以济人之急,哪得济人之穷?像我们孝感,这种穷秀才不知几多,如果一旦结交起来,烦也烦死人,此风断不可张。庄主如果难以回复,让小的和秦友龙说了是了。”

葛元贵果然大喜,于是马金森挟着一副市侩面目回复秦友龙,说:“小有小难,大有大难,葛庄主不过是空名声,哪里有什么钱存在家中,这是我亲手值管的,哪有不知?庄主说,千万对不住秦先生,请秦先生另行设法吧!”

秦友龙碰了一鼻子灰,也不说话,心下十分懊悔,不该与这些人张口。后来探听,知道全盘是马金森闹的鬼,就把马金森放在心中。谁知秦友龙文星高照,上省乡试,连科中魁,点了进士回来。葛元贵知道前次大错,不该回截借款,十分埋怨马金森,忙叫马金森送款,替秦进士盖宅竖旗杆。哪知秦友龙婉辞推却,说葛庄主大有大难,不必破钞。葛元贵噤得手足无措,还是马金森想的法子,教葛元贵妻子与秦太太讨情,又送了许多贵重物品。秦太太收了,葛元贵才得放心。

后来,秦友龙点了翰林,葛元贵少不得又一五一十地巴结供奉。秦友龙追想前次原非葛元贵本意,现下如此恭维,也就罢了不提。再后,葛元贵作古,葛氏分家,马金森仍在东葛长房葛宝驹家当账房。前后在葛家三十余年,自己也着实有点儿积蓄。秦友龙总有点儿看他不过,凭空也不屑与这种人造事,适逢东葛葛卞氏遭了命案,秦友龙细想案情,马金森定有嫌疑,而且秦友龙有一种成见,平生最痛恶剥刻尖钻市侩,最爱疼落拓无依寒儒。那葛凤藻向来与秦友龙无来往,不但无来往,而且葛凤藻人虽贫穷,倒有点儿独行其是,也不以秦友龙为然,偏偏秦友龙要释放他,为的他是落拓无依寒儒。那马金森就使与秦友龙素无恶感,秦友龙见他那种刻薄尖刁,也少不得请他坐牢,这是秦友龙一辈子成见。故此一进县门,就把这事叫陈玉书、严绍模干了。

严绍模、陈玉书送出秦友龙之后,回入师爷房,两下心中不安,陈玉书暗叫人探问秦友龙平日究是怎样。衙门中只有粮柜上胥吏全晓得,把这位秦大人与前位唐知县刁难的情形都说了。陈玉书暗自惊慌,心想:幸亏今朝不得罪他,险些闯了大祸。再思捉拿马金森是合了秦翰林的意旨,少不得办他个水落石出。主意打定,把一切问罪讯话都教了严绍模。

这时马金森也已拿到,陈玉书命犯人带入内堂审讯,知县严绍模坐在正中,师爷陈玉书坐在左首,见犯人马金森五十多年纪,身穿蓝布袍子,罩一件黑布背心,头上一顶瓜皮帽,脚下一双双鼻梁雨缎鞋,差役拿入内堂下跪。严知县照例问过犯人姓名、年岁、职业,喝道:“马金森,葛卞氏儿子葛鸿寿闭户栖居,你谋财起意,把他诱至乱冢丛中用刀斩杀,本县业经查实,恕你照实供上,免受刑讯。”

马金森一面磕头,一面说道:“青天在上,小人安分守业,三十多年,承老主人信用,不曾犯过一桩小事,求大人老爷开恩。”

严知县道:“葛家门窗紧闭,葛鸿寿夜间失踪,不是你引诱是谁?你还敢狡赖吗?”说着,眼看陈玉书。

陈玉书丢了个眼色,严知县立即呼喝用刑。左右齐应一声,早把马金森拖下拷打,打了又问。几次三番,打了个马金森不死不活。马金森还是不认,声声呼冤,只好付押再审。

这时,孝感县城中传讲东葛命案,都说凶手葛凤藻问了当即发放,转把葛家老账房捉去,究竟官中玩的什么把戏,共称奇怪。有的说葛凤藻是读书人,本来无罪;有的说老账房马金森在葛家三十多年,哪里会做这事?后来,有人传出,说是秦大人翻了案。县城中也有年高的人,晓得秦友龙从前商借一事,吃马金森的亏,这回是以私报公。好事无人闻,恶事遍天下。偏是秦友龙武断名望太大,历次包揽讼事,好歹总有人记怨,于是城中茶馆酒楼,悄悄地都批评秦友龙的不是。

在这个当儿,就引起一条好汉,怀抱不平,少不得要挺身泄愤。这好汉不是别人,就是上回书中所说替严绍模保镖的德州镖师倪邦达。

倪邦达在乌龙驿遇了剑侠之后,自觉本领不够,深悔莽撞,一心要求师学艺,回到德州,把老店收歇,勾当杂务。好在家中无人,来去很是方便,从此漫游江湖,专意留心师承,再无向昔锋利之气。谁知人生遇合,往往在不意之中,有意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万事可遇而不可求,况且侠客技师更是稀罕的了,因此倪邦达历走安徽、河南各境,不曾遇到一人,意想由河南信阳涉湖北孝感夏口,往湖南四川一走,再作道理。刚到了孝感,才行茶馆酒楼,听人讲说秦友龙无法无天,连道台知府都不在他的眼里,孝感县大小事情都系他一手掌管。又说起葛家命案,秦友龙以私报公,把老账房马金森陷害为杀人凶犯。倪邦达一听之下,不由得怒发冲冠,暗思自己空劳奔走,毫无所遇,如此恶霸,害民害官,除掉他也是一桩功德。计议已定,就不免找个客店住下,先要探听那秦友龙出入情形,才得动手。

谁知孝感城中,只有一所客店,那客店生意非常兴隆,客人都已住满。倪邦达跨入店中,店小二一面招呼,一面和掌柜的说话,似乎说住客已满,如何安置的意思。掌柜的道:“东房还有一张空铺,你去问问李客官允不允拼铺。”小二答应了,引着倪邦达到东房,伸手轻轻敲门。

当下有一少年开出门来,约莫二十多年纪,生得一表人才,目光如箭,额角有光。倪邦达打量上去,知必是李客官了。

小二把掌柜的话说过,手指着倪邦达道:“就是这位客官。”

那少年把倪邦达望了一望,点点头应允了。小二不胜之喜,引着倪邦达入内。

倪邦达问过那少年邦族,知姓李,名清渠,浙江镇海人,因生意买卖路过暂宿。李清渠也问倪邦达,倪邦达告过姓名,只道性好游历,并无甚事,也是路过玩玩的。两人谈起世故人情,说得很是投机。

房内有两张客铺,一张朝窗,就是李清渠睡的,倪邦达一张,向东靠住板壁,两铺极近,中间不过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李清渠带有酒肉,请倪邦达吃喝,看他情形,非常豪爽。

饭后,倪邦达想出去探看秦友龙住宅,刚跨出房间,迎面来了四人,内中两男两女,都是差不多年纪,男的大约三十多岁,女的不过二十七八岁。倪邦达仔细一瞧,惊得几乎要直跳起来。

原来其中一男一女,就是从前乌龙驿遇见的剑侠夫妇,再看其他男女两人,也像是夫妇模样,男的瘦长白皙,女的娇袅自然,都有点儿南边口音。四人说说笑笑,行近前来,看他们行动姿势,不消说得,暗中露出无限内家气脉。

倪邦达心想奇了,怎么会在此地遇到他们?那同行的夫妇,必然也是剑客无疑,倒不虚此一行,可以乘间结识了。只是如何说得上去?设想之间,四人已转过东房,行到角门,即见小二上前招呼开门。倪邦达才知他们也住在此地,越想越奇,在门口立着出神,一会儿退入房中,独自凝思,暂把探听秦宅事搁了不提。

看官,你道这四人谁呢?说起来大有来历。原来倪邦达在乌龙驿遇见的两位剑侠夫妇,男的姓云名杰,是血滴子队长云中燕的儿子,镇台毕五的外甥孙子,八大剑侠里吕四娘的徒弟。他本是通臂神猿所生,因毕镇台的小姐曾被神猿摄去,由云中燕等救回,已受了猿孕,后来嫁与云中燕时候,就把这神猿遗子取名云杰。云杰既禀神兽异胎,又承家传基业,更由大剑侠吕四娘悉心传授,自是术精无边,剑芒万丈。那女的姓甘名小蝶,是八大剑侠里甘凤池的女儿,也是吕四娘的徒弟,配与云杰为妻,夫妇两口子南奔北走,浪荡乾坤,自嘉庆以来,不知行过多少路,结过多少义。不料乌龙驿中,轻轻一语,使倪邦达收歇数十年老店,漂流找寻,可见侠义感人之深了。

再讲那同行一对夫妇,男的姓甘名虎儿,是甘凤池的儿子,与云杰之妻甘小蝶是同胞兄妹。当日甘虎儿、甘小蝶、云杰三人同学吕四娘之门,学成认亲,结为内外兄弟。三人功力悉敌,剑术超群,其中尤是甘小蝶敏捷迅速。当世称三人叫作小剑侠的就是。

那甘虎儿娶的妻子,姓朱名斌,是大明遗民台湾中兴王朱一贵的孙女,朱继贵的女儿,文武全才,儿女英雄,却是气概一世。只缘独自走厦门行刺,被云杰捉住,百计诱说,配与甘虎儿为妻。朱斌本不懂剑,因嫁了剑侠之夫,结了剑侠之友,自然也渐渐能得剑术。这些话,在《小剑侠》书中已详细叙明。

因四人是夫妇同学亲眷连带关系,有事分头干事,无事结队游行。要知四人缘何来到孝感,倪邦达如何计量,且听下回分解。 DuY2dJqCOHH3pBPgvYVQ7WjNfw6AGzIbnfwjh2oWm+PCNChTcOtPWy8xlsU9bm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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